升阳益胃汤肺系疾病应用与药理学研究进展

胡晨伟吴晓娜薛汉荣

（1江西中医药大学2018级中医内科硕士研究生 南昌330006；2江西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 南昌330004）

升阳益胃汤出自李东垣《内外伤辨惑论》，有健脾益胃、清热除湿和升阳益气的效用，主治脾胃虚弱、湿热内蕴所致病证。升阳益胃汤由黄芪、半夏、陈皮、人参、茯苓、白术、甘草、柴胡、白芍、黄连、泽泻、防风、羌活、独活、生姜、大枣组成。全方升清降浊，补中有泻、散中有收，使气足而阳升，正旺而邪退。中医认为脾土虚损不能衍生肺金，从而致肺卫不能实。根据历代医家对升阳益胃汤的临床应用，其主治不应受到古籍条文的约束，凡脾胃气虚夹湿、清阳不升所致的疾病均可使用本方加减治疗[1]。该方当前大多临床医家用来治疗脾胃系统疾病、慢性肾脏病、内分泌系统等疾病，在肺系疾病方面应用的文献报道十分杂乱，无系统的总结归纳。当代药理学研究发现升阳益胃汤具备增强机体免疫、抑制炎症反应、抗疲劳、调控胃肠道运动功能等作用。本研究主要对升阳益胃汤用于肺系疾病的临床研究和药理学作用做一综述。现报道如下：

1 临床研究

1.1 咳嗽 咳嗽是一种较常见的肺系疾病，困扰着许多人。中医认为五脏六腑皆令人咳，非独肺也[2]，故治疗慢性咳嗽不仅需宣肺降气，同时也要重视脾胃，调养胃气。侯瀚翔等[3]经过试验发现，升阳益胃汤加减治疗慢性咳嗽临床效果显著，不但可增强疗效，而且无副作用。张立山等[4]治疗一位年轻慢性咳嗽患者，辨证属脾胃虚弱证，运用升阳益胃汤调养脾胃，患者咳嗽等症状明显好转，且无反复。刘丹[5]通过临床研究发现，使用升阳益胃汤治疗慢性咳嗽可加速患者恢复，且不易复发。林寿宁教授采用升阳益胃汤治疗慢性咳嗽患者，结果显示升阳益胃汤可助患者缓解痛苦，加速患者恢复[6]。邹建华等[7]发现，使用升阳益胃汤治疗小儿咳嗽，不仅可以提升治疗效果，而且可以帮助患者提升免疫力，疗效显著。导师薛汉荣教授治疗咳嗽，辨证精准抓住患者肺脾气虚的证候，进而根据兼证适当使用升阳益胃汤加减[8]。患者主要乃肺脾气虚之症状，水液停滞，湿滞成痰，气机不利，肺失宣降而咳嗽，清气不升而致头昏沉嗜睡，使用升阳益胃汤除湿升阳益卫，治疗效果颇佳。

1.2 慢性阻塞性肺疾病 中医认为此病发生是因肺常感外邪，迁延难愈，而致肺脾虚损，卫气不足。脾胃虚弱而致脾阳不升，脾气无法散精上输于肺，土不能生金，致使机体抵抗外邪能力减弱。从五行角度来看，肺属金，脾属土，土能生金，脾气虚弱，水谷精微无法上承于肺，日久肺必虚衰[9]。而升阳益胃汤中所含六君子汤及黄芪调补脾胃，充实后天之本，能明显改善肺脾气虚的症状。升阳益胃汤对慢性阻塞性肺疾病稳定期肺脾气虚患者的疗效值得肯定，张立山等[4]总结一位老年男性患者临床医案，患者主症咳痰作喘多年，舌胖脉细尺弱，考虑脾胃气虚，肺金失养，以升阳益胃汤治疗，患者症状好转，病情缓解，生活质量也得以提高。袁沙沙等[10]总结慢性阻塞性肺疾病患者的治疗，患者有久咳不已伴气短、腹胀、纳少、神疲乏力、大便溏等肺脾虚弱之症状，使用升阳益胃汤调理之后患者症状明显好转，生活质量显著提升。当然，升阳益胃汤在慢性阻塞性肺疾病治疗中应用的相关文献尚较缺乏，该方在慢性阻塞性肺疾病治疗中的临床应用目前却很常见，这值得广大同道深度剖析和总结经验。

1.3 支气管扩张症 支气管扩张症大多继发于肺系疾病，症状反复。西医多认为该病加重主要与患者机体免疫水平与病原菌、气道慢性炎症水平失衡相关。基于李东垣提出的“火与元气不两立，一胜则一负”的气火失调理论，我们认为机体免疫与病原菌之间的关系就类似于人体元气与内生阴火之间的关系，阴火的危害与病原菌对于支气管的危害相似，故临床治疗多从补元气和泻阴火两方面论治支气管扩张症[11]。袁沙莎等[10]治疗一位支气管扩张症患者，患者咳嗽多年，久病导致脾胃运化水谷津液失职，水谷津液无法送达，导致肺脏受损。正如《内外伤辨惑论》所说：“脾胃虚弱者……而乘其土位，其次肺气受邪”，结合该患者肺脾气虚，阴火内生之病机特点，选用升阳益胃汤以补脾胃、益元气、散阴火，疗效良好。目前该方在支气管扩张症患者治疗中的应用较少，相关文献报道更是寥寥无几。临床上支气管扩张症患者多有肺脾气虚症状，使用升阳益胃汤疗效明显，具有挖掘价值。

1.4 哮喘 哮喘是一种十分常见的肺系疾病，其主要表现为喉间哮鸣有声、呼吸困难。哮喘关键的病机是虚实差异以及表里内外失调[12]。王檀教授治疗哮喘患者发现，这些患者大多证属肺脾气虚证，哮喘的急性发作是在此基础上加上其他诱因导致发病，临床上应用升阳益胃汤健脾益卫，邪不可干，屡获奇效[13]。咳嗽变异性哮喘（CVA）是一种特殊类型的哮喘，以咳嗽为主症。杨帆等[14]认为以“气常有余，血常不足”为抓手，能够更好地概括CVA的核心病机，能够更好地阐释咳嗽变异性哮喘的发生发展变化。陈境烨等[15]通过研究升阳益胃汤治疗反复咳嗽变异性哮喘患者的实验发现，该方治疗反复发作的咳嗽变异性哮喘患者疗效显著，并且能明显改善患者各项症状以及肺功能，降低复发率。肺主气司呼吸，诸气上逆则致咳喘气不相接，薛师应用升阳益胃汤治疗肺脾气虚证获效奇佳[16]。此方在哮喘病治疗中的应用文献报道较少，但在临床上应用确有实效，值得广大同仁深一步探讨研究。

1.5 癌性发热 发热在癌症晚期患者中较为常见，主要是由于晚期癌症患者免疫系统功能失常所致。对于晚期肺癌患者发热等症状，一般通过抗炎或口服西药处理，但是往往无法到理想效果。肖彩宏等[17]通过临床数据分析，发现升阳益胃汤中的药物配伍具有补泻合宜、升降调和的特点，具有升阳益气、补益脾胃和清热祛湿的作用，理论上升阳益胃汤对肺癌患者晚期发热疗效颇佳。谭姿等[18]总结肺癌发热的中医治疗发现，升阳益胃汤治疗肺癌发热患者十分有效，中医药治疗癌性发热不仅仅可以改善患者发热症状，而且通过中医辨证论治的优势还可以明显改善恶性肿瘤患者的生活质量。综合文献报道，大多学者认为中晚期肺癌伴发热患者多属肺脾气虚，且患者的临床表现除发热外，多伴有神疲乏力、大小便不佳、纳差、舌淡无味等症状，采用升阳益胃汤治疗，可以改善患者的生活质量。

1.6 肺系系统其他疾病 除以上几种疾病外，升阳益胃汤对慢性支气管炎[19]、肺间质纤维化[4]等亦有效果。国医大师伍炳彩教授常运用升阳益胃汤治疗以脾胃气虚、湿郁生热为主要病机的慢性阻塞性肺疾病、咳嗽、肺间质性纤维化等疾病患者[20]。升阳益胃汤内含六君子汤、玉屏风散，可燥湿化痰，兼以扶正固表，诸药合用可补脾胃而固肺卫。脾胃的生理与病理联系是十分密切的[21]，故对于脾胃气虚，内有湿邪阻滞，郁而有热的患者，使用升阳益胃汤甚为有效。目前有关升阳益胃汤在支气管扩张症、哮喘、肺间质纤维化等病治疗中应用的临床经验匮乏，有待广大同道进一步探讨和研究。

2 药理学作用

2.1 增强机体免疫力 现代药理学研究表明，以黄芪和党参为代表的补气药可使特异性免疫和非特异性免疫的能力增强，具有调节细胞、体液免疫作用[22]。徐艳琴[23]对早期胃癌患者T淋巴细胞亚群进行了对比，发现使用升阳益胃汤的患者治疗后T淋巴细胞亚群CD3+、CD4+、CD4+/CD8+水平明显提高，可见升阳益胃汤可通过调节早期胃癌患者的T淋巴细胞，从而改善患者机体免疫力。

2.2 抑制炎症反应 胃泌素-17是诊断萎缩性胃炎主要血清学标志物[24]，吕小燕等[25]发现升阳益胃汤可通过调节胃泌素-17改善胃络循环使患者症状得以缓解。升阳益胃汤治疗溃疡性结肠炎[26]、慢性胃炎[27]、复发性阿弗他口炎[28]等皆有效果。赵静等[29]采用不同的方法提取升阳益胃汤，结果显示无论采用哪一种方法皆有抗炎的效果，并且全方合提的效果是最佳的。

2.3 抗疲劳作用 冯玉华等[30]通过实验研究发现，升阳益胃汤可以使疲劳模型组大鼠的尿素氮减少，提升耐力，因此得出结论升阳益胃汤具有一定的抗疲劳作用。杨坤等[31]将80个慢性疲劳综合征患者随机分组治疗，发现升阳益胃汤的抗疲劳效果值得肯定。

2.4 调控胃肠道运动 廉文隆等[32]对98例腹腔镜结直肠癌患者进行随机分组对照研究发现，升阳益胃汤不仅能有效缓解胃肠道症状，还可以促进胃肠道功能恢复，以及改善术后疲劳。林欢荣等[33]将120例胃肠道术后胃肠功能紊乱患者随机分组，结果采用升阳益胃汤治疗的实验组有效率远远高于对照组，且中医症候积分明显降低，说明升阳益胃汤能有效调控胃肠运动，促进患者康复。

2.5 其他药理作用 升阳益胃汤全方以升阳与益气为主，全方配合，可使清阳得升，湿浊运化。现代中药药理学研究已证实，以党参、黄芪为代表的补气类药除以上几种药理作用外，尚具有促进造血机能等多系统、多靶点的调节作用，与抗变态反应、抗肿瘤、抗应激、益智、镇静的作用[34]。以防风、柴胡为代表的升阳风药具有调节机体免疫状态的功能，及抗炎、抗病原微生物、镇痛、镇静等药理学作用[34]。

3 讨论

升阳益胃汤为李东垣所创名方，疗效确切，临床应用价值较高。升阳益胃汤可治疗多个系统疾病[35]，临床上凡是具有脾胃虚弱、湿热内蕴、宣降失调的病机，均可运用本方加减。据研究表明[36]，升阳益胃汤在肺系病中的应用仅次于脾胃病，因此总结升阳益胃汤在肺系疾病治疗中的应用具有一定价值。随着对升阳益胃汤研究的逐渐加深，其在肺系病治疗中的应用也将逐渐成熟。本方的现代临床研究与应用，反映了后世医家对李杲“内伤脾胃，百病由生”思想的继承发展和补充。从笔者收集的文献来看，升阳益胃汤药理作用虽广泛，但是得到实验验证的药理作用较少，具体的作用机制尚未明确，相当一部分药理作用缺乏相关临床实验验证。今后可扩大实验的样本量，多方面、深层次地对升阳益胃汤进行相关的临床实验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