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人女性的解放之路

2021-01-11 02:54韩映钟伟轩雷炎炎
科学与生活 2021年27期
关键词:生态女性主义紫色

韩映 钟伟轩 雷炎炎

摘要:美国黑人女作家爱丽丝·沃克的《紫色》讲述了黑人女性在美国父权制社会中艰难求生、寻求自我解放道路的故事。生态女性主义认为,女性与大自然之间存在着内在的紧密联系,本文在厘清生态女性主义概念的前提下,从《紫色》中男性、女性和自然这三者之间的关系入手,探索黑人女性的自我解放之路以及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道路。

关键词:《紫色》;黑人女性;生态女性主义;解放之路

引言

爱丽丝·沃克是美国当代文坛中颇具盛名的一位黑人女作家,她的代表作品《紫色》是一篇书信体长篇小说。在《紫色》中,沃克以细腻的笔触描述了黑人女孩茜丽在莎格等女性友人的帮助下与压迫自己的黑人男性做斗争,重获自由的故事。

一、《紫色》中黑人女性的悲惨遭遇

《紫色》的主人公茜丽是一个生活在美国南部佐治亚州的十四岁黑人女孩,她原本生活幸福,但随着她父亲被施以私行处死、母亲再嫁,她悲惨的生活便开始了。茜丽的母亲再嫁后不久便重病缠身,她疏于对子女的照顾,导致年幼的茜丽多次被自己的继父奸污。继父不仅把茜丽当成性欲的发泄对象,还将她生下的兩个孩子抢走送人。茜丽的母亲去世后,继父把茜丽嫁给了鳏夫某某先生。婚后的茜丽无微不至地照顾丈夫与其前妻的孩子,承包家里所有的脏活重活,小心翼翼地生活,却遭受丈夫某某先生无端地谩骂和殴打。被旧思想戕害、受旧习俗束缚的茜丽即便每天都过得胆战心惊,也从未敢稍有反抗。在经年的压迫和虐待中,茜丽已经失去了对自己作为“人”的认知,把逆来顺受当成了习惯。

在《紫色》中,除了深受欺凌与折磨的茜丽,和她一样不幸的还有她的妹妹奈蒂。奈蒂因不堪继父的压迫和骚扰选择了投奔姐姐,却又不断被姐夫某某先生骚扰,最终被迫远走他乡。索菲亚是《紫色》塑造的又一个具有悲情色彩的黑人女性角色,她具有反抗意识,出嫁前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全能够奋起与父兄做抗争,出嫁后却没能摆脱被丈夫暴力控制的命运。在与丈夫一番抗争后,索菲亚终于在家庭中为自己争取了一些自由。但她再勇敢也无法对抗那个社会对黑人女性的剥削和残害,在与市长夫人的一次争执中,索菲亚被捕入狱,最后落得个在市长家里当佣人的下场。

二、生态女性主义理论

20世纪60年代,西方发达国家的工业化生产水平逐步提高,随之也产生了越来越多的生态问题,西方世界逐渐兴起了轰轰烈烈的环境保护运动。基于对生态环境危机、种族歧视和性别歧视等一系列问题的探讨和研究,部分女性主义者指出自然环境与性别歧视、种族歧视以及阶级压迫之间有十分密切的联系,认为“西方文化中在贬低自然和贬低女人之间存在着某种历史性的、象征性的和政治性的关系”[3]。

1974年,“生态女性主义”这个术语首次出现在了法国女性主义者弗朗索瓦·德奥博纳(Francois d Eaubonne)的著作《女性主义或者死亡》一书中。在该书中,德奥博纳指出父权制社会不仅给女性带来了压迫,也对自然环境造成了破坏,是环境恶化的根源所在,认为要建立男性、女性与自然这三者间的新型关系,就必须要颠覆男性权利的统治,发起生态革命。[6] 生态女性主义者凯伦·沃伦(Karin Warren)认为生态女性主义挑战并尝试解构和颠覆父权制文化,主张人类回归自然,恢复原始单纯,注重人的精神和多样性的建构。这也是对生态危机的思想根源,即人类宇宙中心主义的质疑和解构[2]。美国生态女性主义者伊内斯特拉·金(Ynestra King)认为:“生态女性主义是一场建立在共同理论基础之上的全球运动,它反对各种形式的压迫和暴力。”[1]而作为美国生态女性主义运动杰出代表之一的格里塔·加德(Greta Gaard)则认为“生态女性主义作为一种女性主义伦理,致力于研究相互关联的概念结构,这些结构认可了对一系列人群的压迫:女性、有色人种、动物、GLBT人群以及自然界。”[5]

三、《紫色》中的生态女性主义元素

生态女性主义发展至今,已分化出批判生态女性主义、自由主义生态女性主义、文化生态女性主义等不同的流派分支,尽管这些流派对“生态女性主义”的定义各有不同,但始终都坚持着同一个信念,认为父权制文化既对女性实施了压迫,也对自然展开了统治。

1.女性与植物

在《紫色》中,女性与自然是一个相互联系的、和谐的整体,自然界的动、植物等元素多次出现,成为连接女性与自然的关键因素。主人公茜丽被丈夫虐待而无处求助时,选择给上帝的信倾诉,信中她写到:“我对自己说,茜丽,你是棵树。我就是这样知道了树是怕人的”。①被折磨凌辱的茜丽无力反抗,只能把自己幻想成一颗树,这样就不会有知觉,不会感到痛苦。但即便是把自己幻想成一棵树,麻木的茜丽也知道“树是怕人的”,甚至觉得自己“不是一棵活的树”。在那个父权制社会中,黑人女性的尊严和地位都得不到尊重。而在环境破坏日益恶劣的大背景中,树木也是“麻木的”、也无法阻挡人类的破坏。茜丽把自己当成一棵树,是因为父权制社会中的自己与树木一般麻木且无助,她无处寻求庇护,把自己幻化成一棵树是她能寻求到的唯一的安慰和解脱,和树木共情是寻找盟友的唯一手段。

《紫色》中描述的非洲原始部落奥林卡部落原本是一个风景秀丽,“有许多树,密密麻麻的树,树中有树,层层叠叠的,而且很高大……还有葡萄树、蕨类植物以及小动物和青蛙等”①动植物资源丰富的小山部落。但当白人发现这片自然资源富饶的土地后,奥林卡部落的田地、植被被肆意破坏,曾经绿意盎然的部落被白人的橡胶园林包围。通过抢占土地和森林建立的橡胶园林给白人带来了经济效益,可是破坏自然遭到的反噬却是由不幸的奥林卡人来承担。失去森林庇护的奥林卡人在遭遇特大暴风雨时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奥林卡的女性首先发现了牺牲环境换取经济效益的不合理性,但是她们没有发言权,这群被剥夺了受教育权利的女性只能默默耕作,任劳任怨。在白人的统治和掠夺下,奥林卡人,尤其是奥林卡的女性,她们和大自然一样处在被贬低、被支配的地位。

2.女性与动物的联系

动物是《紫色》中又一个蕴含生态女性主义元素的角色。在《紫色》描写的父权制社会中,男性权利凌驾于一切事物之上,作为牺牲品的动物和女性一样处在边缘地位,对男性权利的剥削与迫害毫无反抗能力,只能默默忍受。

《紫色》的主角茜丽会把自己幻想成鸟儿,飞向天空,自由自在。她的丈夫某某先生也曾把她比喻成鸟儿,“我过去老觉得,你像只鸟,你刚来我这住的时候。你真是瘦小,天呐,出了一点点小事情,吓得跟小鸟一样,像是要飞走似的。”①茜丽把自己比作鸟儿,是因为她对自己被束缚的命运感到不满,她渴望拥有鸟儿翱翔的自由。而某某先生把茜丽看成小鸟,是担心温顺的她有一天挣脱自己的掌控,像挣脱囚禁牢笼的小鸟般从自己的身边飞走。某某先生对茜丽进行欺压和掌控,像囚禁鸟儿般把她禁锢在身边,他把自己凌驾于女性之上,也凌驾于动物之上。茜丽和鸟儿之间,既有女性与自然的内在联系,也有两者共处于男性压迫下,期待挣脱束缚,恢复自由的渴望。

3.女性与土地

土地给人类提供了发展所必须的食物,因此,它是人类发展的源泉和根本。《紫色》中的男性將土地视为财产的一部分,认为自己对土地拥有绝对的处置权。某某老先生认为自己拥有了土地便拥有了话语权,还把莎格比作自己土地上任由处置的野草;奥林卡部落的酋长疯狂侵占公共土地,肆意开荒耕种;进入奥林卡部落的白人大肆铲除土地上的建筑,把良田夷平了用来修路。与男性角色不同,《紫色》中的女性角色通过劳作来密切自己与土地的联系。主人公茜丽长期在田间地头辛勤劳作,奥林卡部落的妇女也像骡子一般在土地上无休止地耕作。劳动拉近了女性与土地之间的关系,她们热爱在土地上的耕种,热爱在野外的工作,她们真诚赞颂土地,歌唱大自然。社会环境和社会导向会对人的心灵产生巨大影响,男权制社会中男性的地位高于一切的价值导向使得男性的优越凌驾于女性之上,也凌驾于土地之上。土地和女性都处在男权制社会的底层,是被男性征服和轻视的对象。因此,女性在无声的劳作中与土地产生共情,建立了越发紧密的联系。《紫色》中被压迫的女性角色虽然深受迫害和摧残,却始终心怀希望,以坚强的意志和柔韧的生命力源源不断地创造着奇迹。这些女性角色与大地母亲一样,都是缄默无声的,也是包容和慈爱的。女性与自然和谐相处,在无声的团结中控诉着男性对其他生命形式的统治和压迫。

四、黑人女性的反抗和自我解放

在白人和男性主导的社会中,黑人女性同时面临着种族歧视和性别压迫。长期处在这种双重剥削与压迫下的黑人女性为了生存必须学会逆来顺受,放弃人格上的独立和尊严,麻痹自我。

1.唤醒自我意识

在美国父权社会中长大的茜丽,自小被种族歧视和性别歧视荼毒,早已接受了白人比黑人高贵和男权至高无上的观念,潜意识里承认了“女人生来不值钱”,任由所有人摆布和欺凌。“不知道怎么斗争,只知道怎么活着不死”①的茜丽完全丧失了独立的人格,她漠视周围的人和事,心甘情愿接受奴役和传统旧思想的禁锢,甚至在继子哈波与他妻子索菲亚争吵时,教唆哈波动手打索菲亚,以此实现自己对男权制社会的维护。茜丽从未穿过新衣服,她的丈夫某某先生甚至觉得她不配像个人一样穿着衣服。在小姑凯特的帮助下,茜丽终于能购买新衣服,但却不能选择自己喜欢的紫颜色。后来受到莎格的影响,茜丽第一次觉得自己应该拥有更多的东西,比如拥有选择衣服颜色的自由。从这时开始,茜丽的自我意识逐渐觉醒,她把自己和莎格做对比,她开始把自己当成一个正常人而不是一棵无知觉的树,她拥有了自己的想法,也开启了抗争之路,走出了实现自我解放的第一步。

2.实现经济独立

随着自我意识的觉醒,茜丽对自己个人地位与尊严的追求也逐渐清晰。思想上的觉醒和独立让她拥有了寻求经济独立的精神支撑。在探索自我解放的道路上,她明白了黑人的解放不能靠白人的施舍,黑人女性的解放也能靠黑人男性的怜悯。黑人女性要摆脱压迫、要取得真正的独立,就必须要自食其力、实现经济上的独立。在孟菲斯市,西莉偶然发掘了自己在做衬裤方面的天赋,于是她利用自己的勤劳与智慧,在莎格等好友的帮助下创建了一家裤子公司。在那个性别歧视极度严重的年代,只有男性才享有穿裤子的权利,而茜丽成立裤子公司后,不仅实现了经济上的独立,自己也穿上了裤子,还向其他女性出售或赠送裤子,用自己的力量向男性权威提出了挑战。茜丽的努力是黑人女性冲破种族歧视和性别歧视限制、实现经济独立、走向男女平等的典型代表,她最终收获了尊敬,成为了黑人女性反抗压迫、寻求自我解放的先锋战士。

3.建立反抗联盟

决定黑人女性最终实现自我解放的条件中,来自反抗同盟的支持与帮助是必不可少的因素。茜丽书写的一百多封信件记录了她从备受欺压和凌辱到奋起反抗、实现自我解放的蜕变过程,信件的多数内容也突出了大自然中的动植物和土地带给她的精神力量,以及她身边其他黑人女性给她带来的爱和帮助的重要性。

在早期,茜丽无处诉说自己的悲惨遭遇,只能通过与自然界中的树木、小鸟等非人类物质产生共情,通过这种方式获取心理慰藉以及苟活下去的勇气。后来被迫远走他乡的妹妹奈蒂也成了她的精神支柱,她努力读书识字,给妹妹写信,得到了妹妹的理解和支持,奈蒂在信里鼓励她“你应该斗争!你应该斗争!”①茜丽的儿媳妇索菲亚敢于抗争,在她的影响下茜丽开始反思自己对男权专制的维护,意识到自己也应该勇敢做出反抗。莎格对茜丽的影响最大,在她的引导和帮助下,茜丽加深了对自己的了解,建立起了独立的人格,拥有了自信和底气,最终勇敢地将自己心里抗争的念头付诸行动,走上了自我解放的道路。

与自然界万物共情是茜丽凝聚精神力量的开始,与其他黑人女性相互鼓励,依靠彼此强化自我意识是茜丽争取独立的具体做法。茜丽追求精神独立和经济独立的过程,实际上就是黑人女性互相鼓励、相互支持,最终结成反抗同盟的过程。反抗同盟的缔结使得黑人女性拥有了更加强大的话语权,而话语与权力密不可分,权力是通过话语来实现的,话语能成为权力斗争的手段和武器[4]。

五、结语

在《紫色》这部作品中,主人公茜丽经历一系列磨难后得以蜕变并最终实现自我解放。茜丽的成长过程以及她收获的完美结局,表达了她对于自然的热爱,对种族歧视和性别歧视的反抗,对人与人和人与自然平等和谐共处的渴望,是她为实现自我解放不懈努力而得到的最好的反馈,也表明了在美国社会中,黑人女性可以通过从自然界获取精神力量、唤醒自我意识、争取经济独立以及建立反抗同盟等方式摆脱男权专制的压榨,实现自我解放,进而呼吁人们要尊重彼此,平等互助,爱护自然,保护生态,营造人与人以及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美好社会环境。

注释:

①艾里斯·沃克.紫颜色[M]. 陶洁,译. 南京: 译林出版社. 2008.

参考文献:

[1] Jaggar A M , Bordo S R . Gender/Body/Knowledge: Feminist Reconstructions of Being and Knowing[J]. 1989.

[2]陳茂林. 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概述[J]. 齐鲁学刊,2006,(04):108-111.

[3]C.斯普瑞特奈克, 秦喜清. 生态女权主义建设性的重大贡献[J]. 国外社会科学, 1997(06):63-66.

[4]冯石岗, 李冬雪. 后现代女性主义概观[J]. 廊坊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1, 27(6):6.

[5]韦清琦, 李家銮. 生态女性主义——作为交叠性研究思想的范例[J]. 外语与外语教学, 2020, 000(002):111-120.

[6]张燕. 影片《紫色》中的生态女性主义[J]. 电影评介, 2016, 000(008):78-80.

作者简介:

韩映(1994—),广西都安人,硕士,河池学院外国语学院教师,主要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英语笔译;

钟伟轩(1976—),广西钟山人,本科, 河池学院外国语学院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英语课程与教学论;

雷炎炎(1982—),湖北十堰人,本科,河池学院外国语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英语教学与研究。

基金项目:2020年度广西高校中青年教师科研基础能力提升项目--生态女性主义视域下《紫色》的文学意象和人物形象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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