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清风徐来(四)

2021-01-26 08:57Ahuisa
花火A 2021年11期
关键词:徐来演讲比赛清风

作者简介:一个不愿被任何标签所定义,也不会为任何标签所负累的老阿姨。                                新浪微博:@Ahuisa

上期回顾:秋季运动会在万众瞩目中拉开帷幕,徐来在八百米的长跑中不慎摔倒,但坚持跑完全程。之后徐来在医务室简单地处理好伤口,和尽职尽责的护花使者许啸川一起回到看台,遭到同学们热情的安慰。任清风看着和所有人闹成一团,笑意盎然的徐来,忽然产生了一个荒谬至极的念头。如果,他不叫任清风,她也不叫徐来呢?

陆潇潇将徐来的沉默当成默认,继续头头是道地分析:“他会是这种态度,明显只有三种可能。第一种是他懒得去否认,反正这种事对他也没什么坏处,他完全无所谓。第二种是他其实另有‘友达以上’的要好女同学,正好开开心心地拿你做挡箭牌。”

徐来目瞪口呆,一时竟然找不出任何逻辑漏洞:“那最后一种呢?”

“第三种,”陆潇潇故弄玄虚地停了停,带着清晰的笑意,“就只能是他确实没把你当普通女生朋友呗!”

“别开玩笑了好吗?!”徐来的震惊难以言表,只好微微抬高声音,“这个绝对不可能。”

“徐来,我记得你还说过,任清风这个人还蛮正派和仗义的,我倒觉得他不是第一种或者第二种人。”陆潇潇愉快得出结论。

“潇潇,你这个推论一定从假设就错了,”徐来一时间心乱如麻,说不清是惊慌、惊恐、惊愕、还是惊吓更多一些,却独独没有惊喜,连连反驳,“只要任清风脑袋没坏,那对他来讲,我只是个既不够好看又没讲过话,怎么看都平淡无奇的陌生人吧?”

“你好意思嗎?不好看又平淡无奇?”陆潇潇的吐槽一气呵成,“照你这样说,初中那些动不动给你送水找你聊天的甲乙丙丁都是盲人吗,你能考到四中全靠走后门和作弊,你那些获奖的油画也全靠叔叔阿姨给评委塞钱,任清风人家一个学霸中的巨无霸也成了21-三体综合征,对不对呀?”

“我的意思是,反正不可能是这一种,你的推理有问题。”

“徐来,至少我得出结论是靠逻辑推理证据链,你这句‘不可能’又是凭什么?”难得将向来伶牙俐齿的徐来说得哑口无言,陆潇潇兴高采烈地享受起这番胜利,“讲真,我觉得我才是真学霸,当时没敢报四中亏大了。”

陆潇潇在耍完嘴炮之后心满意足地挂断电话,徐来却辗转反侧了一整个晚上。

解释不通,无论如何也解释不通。

徐来将她和任清风自相识起的所有相处的细节事无巨细地回忆了三遍,实在没找出一星半点与暧昧有关的证据,也没能挖掘出他在这一方面哪怕微乎其微的暗示。

事实上,任清风是她接触过最有分寸的男生,他的彬彬有礼不掺杂一丝油滑,不夹带半分戏谑,永远堂堂正正,自然而真诚。言谈也好,举止也罢,永远恰到好处地停在使对方最舒服的点上,界限拿捏得分毫不差。

徐来思前想后,宁愿相信陆潇潇的推理从根本上就是错的,宁愿相信任清风是一个好友口中的“包子”,也不能相信他会对她另眼相待。

第二天一早,两人被老周单独叫到英语办公室,徐来借机偷偷地将任清风上上下下观察了好几遍——

怎么看都温和无害可算不上“包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对传闻毫不在意,怎么看都没有其他关系亲密的女同学,也怎么看都是个一门心思搞学业的上进少年。

死结,徐来无比绝望地想。

对此一无所知的任清风被徐来一路上严肃至极的审视目光打量得有些发毛,在推门进办公室前微微低头,礼貌地开口:“我脸上沾到什么东西了吗?”

“没有。”徐来慌忙不好意思地收回视线。

“你们来啦!太好了,我要和你们说说接下来的演讲比赛,”崔老师示意两人在办公室的会客沙发上落座,对两人和蔼地笑笑,“就是刚开学那天和你们提过的,还记得吧?”

任清风和徐来同时一愣。

早读结束后,听了徐来的复述,许啸川也愣住了:“啊,还真有这么个演讲比赛啊?”

“不仅真有,还是很正式的那种,”徐来叹了口气,“被崔美女说得压力很大。”

“那你们组队岂不是强无敌?”许啸川信心满满,“老任的口语我服。”

听到“老任”二字,徐来不知怎么就将纷乱思绪中最想搞清的问题问出口:“哎,问你啊,任清风有关系特别好的女生吗?”

许啸川货真价实地吓了一跳,语气疑惑:“怎么了?”

“老许,我是特别严肃,特别认真地想知道。”徐来敛起笑意,将目光和语气调试得不能再诚恳。

许啸川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哟,你这是猛然意识到老任的闪闪发光,准备和假想敌宣战了?你放心吧,据我所知,老任以前只对学习和足球感兴趣。”

“以前?那现在呢?”徐来耳聪目明地捕捉到信息漏洞。

“现在啊,我看他还挺想和你搞好关系的,”许啸川笑得意味深长,“要不要给他个成为朋友的机会?”

徐来无语,指指自己的脸:“您看我还要再怎么诚恳才配得到足够严肃的回答?”

“许皮皮”被徐来这副老干部的模样逗乐了:“反正据我所知,老任的空闲时间都用来看书学习了。”

眼看一种解释将彻底被排除,徐来还想再确认一下:“那他以前有偷偷暗恋的人吗?”

“没听他说过,”许啸川突然一本正经,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但是说实话,我们以前的女同学真没你好看,你是不是就想听我夸你这个?”

徐来直接被气笑了:“许啸川,我要生气了!”

“好啦,这种事你得问本人才能知道答案,”许啸川话锋突然一转,“不过你问这个到底要干什么?”

“为了增进与演讲比赛队友的相互了解。”

徐来面不改色地胡扯完,自己都笑了,隐约觉得自己已经深得“皮皮”同桌真传。

这一天放学后,徐来刚走进地铁站,就遇到了她的演讲比赛队友。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遇到了正在守株待兔的演讲比赛队友。

任清风靠在售票大厅面向安检队伍的大理石柱上,双手环胸,像在认真思考问题,一如既往地不怎么有表情,白色的耳机线绵延消失在制服外套的口袋里,书包被随性地扔在一旁的地上。

徐来毫无防备撞上任清风的视线时,十分讶然。

任清风朝徐来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她留步,随后将耳机收好,再捡起书包甩在肩膀上,才加快脚步朝着她沉稳走来。

“嗨。”和上次地铁站偶遇时一模一样的开场。

“你在等我?”徐来有些诧异,在任清风低头拿书包的瞬间已经迅速环顾,确认过没有认识的同学才放下心来。

“嗯。”任清风的回答一如既往简短。

站进安检队伍后,徐来不解地看向身侧的高瘦身影,试图探寻到他等她的缘由。

“因为要准备比赛,所以加个微信吧。”虽然是祈使句式,任清风却说出了疑问句的礼貌。

“啊,好。”徐来从制服口袋里掏出手机,点进微信,看到被置顶的班级群时微微一愣——明明两个人都在群里,完全可以直接从群里添加好友。

“我只是觉得,”任清风看着徐来将书包放在安检机器的传送带上,再一次善解人意地抢答了回荡在她脑中的疑问,“加之前还是先确认一下不会被拒绝比较好。”

正在通过安检门的徐来满脸意外地回过头时,任清风微微勾起了嘴角。

从闸机口刷卡通过时,红灯大亮,徐来低头看到屏幕上显示出“余额不足”四个大字。

“怎么了?”已经从另外的入口刷卡进站的任清风转过身来,微微挑眉。

“抱歉,卡里好像没钱了,我现在去充值。”徐来尴尬地笑笑,一边对着蜂拥向前的人群小声道歉一边后退。

“不急,我在这里等你。”任清风也后退几步,为拥挤的人群让出路。

人工售票口和自动售票机前都排着长队,徐来索性在等待的过程中拿出手机,带着好奇地点开了任清风的朋友圈。

五个月前分享自知乎的“一个关于数学归纳法的悖论问题:到底是第N天有N个红眼睛自杀,还是什么都不会发生?”

以及,一年前的九月,一个没有配图的单字状态,“累”。

通过下方许啸川和周逸然先后留言的“怎么样”,以及任清风统一回复的“二试最后一道数论随缘了”,徐来立刻判断出,这应该是他初三时参加高中数学联赛的那一天。

空空荡荡,仅此两条,没有任何有关私生活的分享。

头像还是一个普普通通,了无生趣的足球。

大概真如老许所说,任清风是个只对学习和足球感兴趣,生活极端无趣的钢铁直男。

可是,徐来想,那个在心中上蹿下跳的疑问,还是应该找机会问出口。

徐来思来想去,决定舍弃拐弯抹角,于是在两人走到站台后直接问道:“他们乱传的那些,你会感到困扰吗?”

任清风有些意外,却很快接口:“你听说过经济学中的‘帕累托最优’吗?”

徐来一愣。

“大意是,在一个系统里,没有办法在不损害别人效用的前提下让自己的境况变得更好,”任清风停了停,给徐来充分消化的时间才继续说道,“如果把整个班级看成这样的系统,并且认同你之前说的‘他们开心就好’这个前提,那么客观来讲,这个系统现在正处于‘帕累托最优’。”

徐来在震惊中,将这番话咀嚼了片刻才喃喃开口:“所以,你觉得自己的境况不重要?”

“不是不重要,”任清风温和地笑了,“而是杠杆不够长,即便有一个支点,我也撬不动地球。这样的情况下,我只能尽力将困扰最小化。”

对于这个三言两语便充分自证了学霸身份的任清风,徐来只得小心翼翼地更换了问法:“那……如果,我是說,如果,假设你在未来有了女朋友,你的想法还会是这样吗?”

任清风敛起散漫和笑意,终于开始严肃思考起徐来提问的用意。

过了片刻,他才目光坦率地柔声开口:“理论上这个问题需要分类讨论。假设我的女朋友恰好是你,我会大方承认,因为被议论的话题属实,所以谈不上困扰与否。但假设我的女友另有其人,我会尽力否认,至少避免这些不实的传闻给她带来困扰。”

任清风默默地观察了片刻徐来的反应,带着看穿一切的狡黠继续说道:“可是,徐来,如果你真正想问的是这个,我没有女朋友。所以抱歉,目前没办法提供一个让你满意的确切回答。”

“任学霸”滴水不漏的回答,彻底排除了陆潇潇所说的第二种可能,却对徐来判断他是不是“包子”毫无助益。

而这一刻徐来也确实顾不上继续深究,她只是觉得,不会有人比此刻汗毛倒竖的自己更适合去知乎回答“身边有个特别聪明的人是什么体验”这类糟心的问题。

成功将八卦聊成学术讨论的两人,谁也没有注意,身后不远处几个外班女生早已偷笑着将他们一路同框的画面上传到年级大群里。

2.

世界上的很多事,只会越描越黑。

比如被全年级同学热火朝天讨论了一整晚的“13班任清风和徐来地铁站相会实锤”——

尽管真相确实是“恰巧同路”,可随后就会出现“任清风在地铁站等徐来的实锤”。

尽管真相确实是“只是有事要讲”,可马上就会被追问“什么秘密还要掩人耳目地在放学后说?”。

尽管真相确实是“因为任何在学校中的对话都会被大做文章”,可马上就会被反驳“如果你们两人真的清清白白,为什么要怕大家说?”

然后就陷入完全无解的死循环。

徐来突然莫名讨厌任清风的绅士风度。

如果不是任清风加个微信还要煞有介事地提前确认,就不会有这些甚嚣尘上的后续了。

好巧不巧,隔天一大早,年级的布告栏张贴出一周之后的演讲比赛名单。

“高一(13)班,任清风,徐来”。

两人的名字不知在哪个课间,被哪个恶作剧爱好者用醒目的红笔圈了出来。

“放学后有时间聊聊演讲比赛吗?”徐来在午休时收到了语气措辞都十分“任清风”的微信。

“好,在哪里?”就连和任清风发微信这样的小事,这刻都会造成徐来的紧张与惊疑。

“就班里吧。”这回答倒是和徐来希望听到的一模一样。

徐来正准备回复“好”时,任清风又特意发来一条“别的地方都不是很安全”解释为何班里是他认定的最优解。

徐来习惯性地分析了片刻,不知道这是不是表明任清风间接承认自己受到了严重的困扰。

可徐来随即觉得这些天研究这个问题研究得有点走火入魔,她赶忙将“好”字发送完毕,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回数学作业上。

最后一节化学课结束,前脚老周刚离开教室,后脚许啸川就从座位上弹射起来,匆匆和徐来说了声“走啦”便消失得一干二净。

徐来看了一眼黑板上的作业,又看了看男生落在课桌上的物理练习册,无奈地拿出手机,准备给他发消息提个醒。

可徐来刚点进微信便意识到许啸川等下还有竞赛集训,一定还会回班里,徐来将手机重新放回桌面,转而整理起化学笔记。

徐来刚写了三五笔,身旁的空位上从容地落下一个高瘦身影。

男孩子永远比女孩子体温稍高些,混合着明显不是许啸川身上的洗衣液香气。

教室里的大部分人还在留在座位上边闲聊边收拾东西,看到这样一幕纷纷露出掺杂着惊讶、期待、与坏笑的复杂表情,拖长声音的“咦”,“哦”,“哎”一时间此起彼伏。

而任清风像与一切暧昧的起哄声绝缘一样,将印有固定演讲题目的通知放在徐来桌上,平静地直入主题:“我晚上还有集训,咱们抓紧时间开始吧。这几个题目,你更喜欢哪一个?”

徐来目瞪口呆地看着任清风行云流水的动作,震惊到直接忘记应该有所回应。

围观群众也被任清风这套深得老周真传的雷厉风行式开场搞得一愣,瞬间忘了自己是谁、在哪、为什么要围观。

“徐来?”任清风带着隐隐的笑意轻唤道,“这几个题目,你觉得准备哪一个比较好?”

除了徐来,被唤醒的还有所有不明觉厉的围观群众。

见任清风和徐来要准备比赛,众人纷纷识相地转回头,将方才被两人的“世纪同框”所打断的动作继续,不再对这里致以特殊关注,只习惯性地留下几句调侃——

“不打扰你们二位了,告辞告辞。”

“加油,加油,13班的荣誉就在二位肩上,祝你们齐心协力,旗开得胜,携手共进。”

任清风以左手食指指节轻扣桌面,轻声回应道:“不会输的。”

当然,能够听清这句话的只有徐来一人。

不是不想输,不能輸,不要输,而是不会输。

徐来在任清风气定神闲,成竹在胸的目光中,第一次看到一个如同记忆中的签名般锋芒毕露的任清风。

全程高能的英语演讲比赛中,“谁是徐来”这个问题得到了充分的解答。

第一个固定命题的演讲结束后,大家仅仅惊叹徐来纯正的发音与流利的表达。

有些对任清风很有好感的女生吹毛求疵地认为,作为13班的代表,这样的表现不过是“中规中矩地符合预期”,换了自己也能将稿件背到同样程度的滚瓜烂熟。

第二个随机题目的即兴演讲结束后,大家开始折服于徐来的冷静自若与博学广识。

徐来将“如何看待人工智能对人类未来的影响”这个极易讲得空泛无章的题目细分为几个方向,辅以上至人类历史、下至具体技术的例子,论据充分,字字珠玑地从正反两方面论证了“成也在它,败也在它”的观点,一举夺得了全场的最高分。

那些方才还在观众席上百般挑剔的女生不约而同闭上了嘴。

第三个即兴问答环节结束后,大家不由拜倒于徐来的知识储备量与临场应变能力。

单从结果来看,徐来不仅天文地理,热点时事无所不知,还很懂得抛梗接梗,接连将几位评委老师逗得前仰后合。

那些之前在脸上写满不服的女生,不得不在最后为徐来的精彩表现鼓起掌。

压轴也是最难的自由辩论环节结束后,大家被任清风和徐来天衣无缝的配合惊到瞠目结舌。

两人的默契几乎达到了其中一个人说出“so long as men can breathe or eyes can see”(只要有一天有人类,或人有眼睛),另一个人就可以瞬间接出“so long lives this and this gives life to thee”(这诗将长存,并赋予你生命)这样的高度。

在场的每个人都意犹未尽地听他们有理有据地将14班两位可怜小伙驳到哑口无言。

在为13班顺利捧得比赛桂冠的时候,“徐来”二字也被彻底定义——

这是一个可以坦然站在任清风身边,却不会被他耀眼的光芒遮盖的女生。

然而,即便在这样充满肯定的定义里,徐来还是和任清风绑在了一起。徐来实在不懂,“两个人配合默契,合作愉快”与“两个人意属彼此,天生一对”之间明明既不充分也不必要,是怎么被随随便便地划上等价符号的。

放学后徐来找物理老师问完问题,已经是天色渐暗的六点。

她一边在笔记本上回顾着老师耐心讲出的重点,一边向着依旧灯火通明的教室走去。

徐来经过教室后门的时候,从门上的玻璃里看到四个搞竞赛的男生正聚在一起,气氛融洽地聊天,任清风也在其中。

任清风右手漫不经心地玩着许啸川的棒球帽,左手百无聊赖地托着腮发呆。在没有表情的时候,整个人的气质带几分冷色,可就连坐姿这般随意放松的时刻,依旧脊背笔挺。

徐来直觉这个时候走进教室大概率会被调侃,犹豫了片刻后,默默地停住了脚步。

走廊分外安静,因此周逸然好奇的声音一清二楚地传进徐来耳中:“所以上次运动会那个加你微信的11班妹子怎么样了,有后续吗?”

任清风语气平淡:“哦,就是偶尔出现,问问数学题什么的。”

“老任,你可别扯了,”许啸川一副“你是在逗我”的样子,“那妹子看你的眼神那么真挚热烈,就‘只’是问问数学题?”

任清风无语了片刻:“偶尔也想约我出来吃饭,满意了吗?”

“然后呢?”符夕辰的声音同样兴致勃勃。

“然后就没然后了,”任清风说得理所当然,“没兴趣。”

“那上次5班那个大晚上来给你送饭的呢?”

枯站在门外的徐来着实无语,没想到一群大男生也可以这么八卦。

“抱歉,那个连微信都没加,”任清风依旧没什么表情,“11班这个也怪陈予瞎起哄。”

“那个5班妹子很好看,好吗?”符夕辰痛心疾首地说。

“还有那天晚上9班那个在食堂门口拦着你激情朗诵情诗的呢?”周逸然接着问道。

“虽然初中你也很火,但现在简直是桃花朵朵开,”许啸川一把抢回自己的帽子,装模作样地凑到任清风跟前,仔细端详了一番,“难道是一个暑假没见,你变帅了?”

“我以为我已经拒绝得很清楚了。”任清风不为所动地伸出右手,将许啸川的脸从眼前拨开,对他的后续评价不置可否。

“那天徐来也跑来问你有没有暗恋的人,说是想要增进对你的了解,差点笑死我,她不会也看上你了吧?”

任清风终于有了自徐来在门外“偷窥”以来的第一个表情——蹙眉问道:“什么增进了解?”

“那我可就说不准了,”许啸川满脸坏笑,“这你得自己去问她。”

徐来深呼吸了三次,才克制住冲进教室掐死“许皮皮”的冲动。

“其实徐来确实挺好的,”符夕辰客观评价道,“今天演讲比赛的表现真的震撼,太厉害了,我坐在下面,感觉她的气场比你还强。”

“对啊,徐来肯定比刚刚那些都强多了,”许啸川突然敛起笑意,认真地问道,“那徐来呢,你对徐来有什么想法?”

徐来的心跳忽然一阵不明缘由地加速。

任清风却沉默了许久,久到徐来以为他会直接岔开话题,或彻底回避。

“对于这个问题,我的任何回答,你们会相信吗?”

徐来一愣,其他三人也因为任清风意外严肃的神色愣在原地。

“镭有没有衰变,猫是死是活,我对徐来有什么想法,都以你们看到并相信的结果为转移,”任清风的声音平静如水,斟字酌句,“你们就当这个问题的本征值所产生的诸多平行宇宙中,总有一个宇宙里是你们认為的那种。”

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片刻——

“听听,这是人话吗,任清风你真的越来越飘了。”

徐来在那一瞬间只感到怒火中烧。

所以——

对11班女生可以是直截了当的“没有兴趣”。

对5班女生可以是不留情面的“没加微信”。

对9班女生可以是无须犹疑的“已经拒绝”。

两个月的时间里,这个其实半点也不包子的任清风,或许曾有无数机会像刚刚那样冷着脸将一切否认得清楚明白,毫不拖泥带水,可同样简单粗暴的“没有关系”四个字,到了她徐来身上,就变成玄之又玄,暧昧不清的“薛定谔的想法”。

好一个不承认不拒绝不负责的学霸任清风。

这种建立在别人的烦恼与困扰上的麻木不仁,着实令人咋舌。

“徐来!”

四个男生走出教室,看到静静地站在教室外,脸色难看到极点的女生,纷纷吓了一跳,没人敢问出“刚刚的对话你是不是听到了,听到了多少”。

走在最后的任清风心中一凛,原本插在裤兜中的右手微微一颤。

长达数秒的相顾无言后,许啸川带着十足的尴尬打破气氛:“吃了吗?跟我们一起呗?”

“不用了,谢谢。”徐来带着深深的克制,对几人视而不见地低头走进班中。

倏然诡异的寂静中,许啸川和周逸然带着大事不妙的神色面面相觑,一脸茫然的符夕辰看向欲言又止的任清风。

任清风想要拉住徐来的手只从裤兜中伸出来一小截,想要叫出口的名字也只停留在舌畔。

最终,任清风微不可辨地叹了口气:“走吧,吃饭。”

结束了噩梦般的集训,任清风回到家时已经将近十一点。

“今天怎么这么晚?”蜷在沙发上,抱着电脑工作的季女士充满意外,“要吃水果自己洗。”

“题难,”任清风将外套挂在衣架上,弯腰换鞋,“不吃。”

也不是题难,只是效率奇低,低到直接被老师点名吐槽那样低。

任清风每每想到徐来的时候,脑中总是莫名沦为空白。但偏偏,最后一面里徐来那张掺杂了失望愤怒,以及清晰可辨的委屈的脸,重重地压在心口,一整晚都挥之不散。

集训队教练,也是他初中的班主任和这刻14班的班主任李老师,在任清风神思恍惚地连错三题后当众发出疑惑不解的诘问:“想什么呢,任清风?要是今天根本不想做题,可以放你假。”

任清风也搞不清楚,浑浑噩噩了一整晚的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稀奇,任和乐,你快来看看你家任清风这副样子,”季女士看到儿子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单纯将他的回答以字面意思理解,幸灾乐祸地笑出声,“终于有难倒他的题啦!”

“这是好事,省得飘,”坐在书房里的任先生淡定地回答,显然同意适度的挫折有利于青年人的成长,“任清风,那你后来把题目搞懂了没有?”

“嗯,”任清风自动忽略了父母的嘲笑,默默地走向卧室,“我先去洗澡了。”

搞不懂。

有关徐来的所有事,像是无数个纠结在一起的莫比乌斯环,不分头尾,甚至无从谈起。

“你今天那个演讲比赛怎么样,还顺利吗?”季女士的关注重点全然不在儿子一反常态的垂头丧气上,“是有个搭档来着对吧?”

“还行。”任清风闷闷地回应。

如果徐来不叫徐来,他的回答是不是能够无比坦然简单。

季女士这才确认儿子的确心情欠佳,放下手中的电脑,正色走到男生大门紧闭的卧室前,关切地敲了敲门:“任清风,你没事吧?”

“没事。”打发走季女士,任清风有些用力地将脱下的衬衫扔进洗衣框里,坐回书桌前的椅子上,从书包里翻出手机。

好几条新信息。

祁司契:“狗,你物理作业落我们班了,险些被邓昊给吃了。”

姚芊与:“学霸,求救,数学卷子最后一题要怎么做啊?”

11班娃娃脸女生冯书亭:“请问你明天有空吗?我还有几个问题没太搞懂,想问问你。”

12班江雨桐:“你有时间吗?我想再问你一道物理题,谢谢啦!”

任清风给祁司契回复了“明天拿,帮我宰了他,谢了”之后,烦躁地将手机扔回桌子上。

聪明如任清风,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女生不过是想借着问题的机会与他说说话。

就像任清风也知道,即便两个人可以愉快地合作,可徐来对于和“任清风”三个字有关的一切只有他已经确定无疑地抗拒。任清风表达出任何好感,传达至徐来那里时,在感官上只会适得其反。

因为是徐来,所以不能给出肯定的回答。因为不想说谎,所以给不出否定的回答。

可他说错了吗?

任清风呆坐半晌,重新拿起手机,在微信里向下划了好一阵才找到和徐来的单人对话。

整整七天之前,徐来发回的单字,“好”。

任清风在对话框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入,再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

“如果,那个宇宙,就是这个真实存在的宇宙呢?”

下期预告:光阴似箭,时光如梭,在一片哀号声中,转眼就是恐怖的期中考試。由于是入学后的第一次大考,随机分配考场,贴着考场信息的年级布告栏前人山人海。这种程度的摩肩接踵中,想要在多达25个考场里找出自己的名字简直比登天还难。然而徐来和任清风都在第八考场……(下期连载详情见12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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