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草房子》色彩词与故事情节的融合

2021-02-23 01:13王艺璇
名作欣赏·学术版 2021年2期
关键词:情节草房子融合

摘 要:曹文轩的《草房子》里使用了大量色彩词,经过统计发现,各类色彩词在不同章节中分布得十分不均衡,这是由于色彩所具有的联想意义和象征意义潜移默化地影响了作者的词语选择,从而使某一色彩词在相应章节中多次出现,进而与故事的情感基调和人物命运融为一体。色彩词与故事情节相互渗透,强化了读者的情感体验。

关键词:《草房子》 色彩词 情节 融合

豐富多彩的客观世界为语言提供了创造大量色彩符号的基础,人们运用色彩符号传达信息,从而推动了色彩词的产生。所谓“色彩词”,“就是指那些反映自然界中客观存在的真实色彩,以及人们主观意识中后天形成的抽象色彩的词”。《草房子》中所使用的色彩词数量众多,颜色丰富,既使表达鲜活生动,又营造出疏朗清新的意境,而不同章节中出现频率最高的色彩词的联想意义或象征意义往往融入相应的故事情节中,对小说的语言运用产生积极影响。

一、色彩词的统计方式

对《草房子》色彩词的统计,以李红印在《现代汉语色彩词语义分析》中的划分标准为基础,划定出八个基本色调:红、黑、白、黄、绿、蓝、紫、灰,再结合文本的实际情况,添加棕色(褐色)和青色两种颜色。同时,对于文中出现的金、银二色,分别归类到黄色调和灰色调中。最后共统计出《草房子》十种色彩词在各章节里的数量分布情况。

需要指出,对于两种色彩并列使用的词语,根据语境,均按照一种色彩进行归类,如“紫红色的褂子”,“紫”修饰中心词“红”,归为红色调。此外,又排除了部分词语:第一,表达含义与“色彩”无关的词语不做统计,如“白雀”“道白”等等,前者用于人名,后者表示“说白”之意;第二,章节名中的色彩词不做统计;第三,表意不明确的色彩词不做统计,如“花花绿绿”。按照上述统计方式,《草房子》十种色调色彩词在各章节中的数量如表1所示:

不难看出,《草房子》色彩词的分布并不均衡,而出现频次最多的红、黑、白三种色调,在不同单元故事里出现的次数更是相差迥异,单独摘录出这三色的章节分布情况,如表2所示(为保证情节的完整和相对独立性,也为更直观地探讨色彩词与故事情节的关系,《白雀》《红门》上下两章合并)。

结合两个图表可以发现,三类色彩词中,红色调使用总数最多,白色调次之,最后是黑色调,各章节里,《红门》(1—2)、《白雀》(1—2)和《纸月》所使用的三类色彩词总数分居前三。其中,《红门》(1—2)的红色调词语数量远高于其他故事章节,且上下篇比例均衡,黑色调色彩词较多,但上下篇数量相差较大;《白雀》(1—2)中的色彩词,红色调占比依然最高,黑色调次之,白色调较少,三类色彩词在上下篇的数量比例均有不同;在《纸月》里,白色调色彩词数量则遥遥领先。《秃鹤》《细马》和《药寮》中三类色彩词使用总数大体相当,《秃鹤》中白色调数量最多,另外两个章节则以红色调为最。《艾地》中的红黑白三类色彩词数量整体最少,红色调色彩词更是没有出现。

不同章节里色彩词的不均衡分布,尤其是某章节中出现频次最高的色调,与其对应的故事情节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是由于“色彩词语反映的色彩所引起的主体上的刺激特征,是以色彩的生理、心理效应及社会各因素对色彩的影响为基础的”,在这个基础上,色彩词的联想意义得以形成。而各章节故事所涉及的季节背景、主要情节等都会带来不同的情感体验,作者在写作时,在色彩词的联想意义和故事情节的双重影响下,会不自觉地使用与故事情感相接近的色彩词。因此,特定章节里某一色调的色彩词经常出现,而另外一些色彩词则较少出现,甚至不出现。

二、红色调色彩词与情节的融合

在中国传统认知里,红色象征喜悦、热情、兴盛或者危险,又可以表示害羞、激动、紧张、愤怒等不同情绪,正因为红色蕴含着丰富而复杂的联想意义和象征意义,它与情节的融合才尤为自然。

《红门》上下篇中红色调词语比例为31:34,分布得较为均衡。“红门”一词是章节标题,也作为一个重要的意象在正文里多次出现。杜小康的家庭原本是油麻地所有人家里最富足的,红门的“红”,象征着兴盛和美好。但杜家家道中落,仿佛被死气沉沉的灰黑色笼罩,只有红门依然矗立,红与黑的对比,又透着繁华落尽、物是人非的悲凉。红门最后被卖,往日的富足也随之消失,杜小康接受现实,从头开始操持家业,前途一片光明,这时,“红”就像熊熊燃烧的烈火,代表着永不磨灭的热情和不服输的韧劲。红色就这样贯穿杜家起落与杜小康成长的全过程。

与杜小康类似,细马的经历也与“红”密切相关。细马刚到油麻地,各方面的打击让他自尊受挫,他变得暴戾好斗,其人生底色里必然包含象征着愤怒的“红”;家庭受挫,他去而复返,喊了“爸妈”后羞红了脸,这份亲情成为黑暗生活中的一笔亮色。细马在苦难生活中抗争,通过卖树、卖羊来买红砖,建房子的愿望就要实现:“夕阳正将红辉反射到天上,把站在砖堆顶上的细马映成了一个细长条儿,红辉与红砖的颜色融在一起,将细马染成浓浓的土红色……”如果说红色调词语在《红门》里频繁出现以至于让人无法忽视其存在,那么在《细马》里,红色调色彩词则显得含蓄得多,悄悄地融入细马的人生中。同样,在《药寮》里,桑桑一家的亲情、温幼菊的帮助、桑桑对纸月的关心以及对病魔的反抗,满含暖意和坚强,而《纸月》和《秃鹤》里“红”的出现经常伴随着害羞和恼怒,这些都是“红”所蕴含的意义。

《白雀》上下篇里红色调词语分布比例为24:10,上篇是下篇的两倍还多。从红色调词语出现情况来看,除了表色状物之用以外,红色出现次数多,一是因为上篇里“红菱”意象贯穿始终,二是因为上篇多次写到“脸红”这一状态。“红菱”象征着白雀和蒋一轮爱情故事的开始和结束,“脸红”则代表着初恋男女的害羞和喜悦,也暗示了桑桑办事失利的懊恼羞愧。而在下篇里,二人的情感描写减少,心理波动也趋于平静,就像火会熄灭一样,爱情也会终了,白雀和蒋一轮的爱情悲剧以“红”为主基调,“红色”含义的多重性也暗示了这个爱情故事走向的多变性。

三、黑白色调色彩词与情节的情感互渗

黑与白是一组表意相反的词语,但同样具有复杂的联想意义和象征意义:黑色兼具庄重、恐怖、寂寞、悲哀等等不同的意义,而白色则寓意纯洁、樸素、坦率、哀伤等。

《红门》上下篇中,黑色调色彩词的分布比例为17:7,《白雀》中的比例则为16:2,这种情况,与上下篇的情节不无关系。《红门》上篇讲述杜家由盛转衰的没落过程,此时的气氛沉重而令人绝望,与黑色给人的感受相契合,下篇则讲述杜小康重新振作的过程,奋斗的过程很痛苦,但整体基调是昂扬向上、充满希望的,所以黑色使用频次明显低于上篇。而《白雀》上篇重点讲述白雀和蒋一轮的恋情,这种感情朦胧含蓄且阻碍重重,两人只能在夜里见面或者暗地里信件往来。黑色调色彩词大多用来表现时间之晚或者描写夜景,这与故事发生的环境紧密相关,又隐喻这段感情不能为人所知的辛酸。下篇里,白、蒋二人见面次数几乎为零,黑色不再频繁地表现时间或描写夜景,使用次数明显降低。

《纸月》里的黑色,带上了悲哀沉重的色彩。纸月令人唏嘘的身世、其他人对纸月的欺负、纸月变成雪地里移动的“黑点”,都让这个故事萦绕着淡淡的哀愁。而故事的重点并没有落在纸月的悲惨人生上,作者频繁用白色或直接描写纸月肤色的洁白,或表现纸月衣服的整齐干净,或用一系列白色的意象打造一个纯净明亮的世界,无论是纸月这个形象还是她和桑桑纯洁朦胧的友情,都足以用“白”来象征,纯粹而不染纤尘。纸月这样单纯可爱的孩子,生活里却满含苦难,“黑”与“白”交织,更令人心生怜惜。

《红门》里的白色调词语在上下篇里的分布比例是22:0,这也是“用白色象征童年世界”的结果。上篇里,杜小康天真烂漫,即使家境骤变,也没有如他的家人一样迅速忧虑重重,而在得知自己不能再读书时,他还受到虚荣心的驱使,每天躲避着学校的同学。这时候,杜小康的外表和心理都还是“孩子”,“白色”与他纯真的心理状态相吻合。下篇里,杜小康跟随父亲到远方养鸭,经历了种种磨难,回来后又重新振作,挑起养家重任,这时候的杜小康,俨然成了一个“成人”,生活的压力、成长的代价,都使他的世界被染上了更复杂的颜色。

总之,色彩的联想意义和象征意义影响着作者的词语使用,融入故事情节中,从而强化读者的情感体验,带来独特的审美效果。

参考文献:

[1] 叶军.现代汉语色彩词研究[M].呼和浩特: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11:34,198.

[2] 张旺熹.色彩词语联想意义初论[J].语言教学与研究,1988(3):112-121.

[3] 曹文轩.草房子[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3.

[4] 李红印.现代汉语色彩词语义分析[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7.

[5] 郑晓红.曹文轩小说色彩词研究[D].温州大学,2018.

作 者: 王艺璇,中国海洋大学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 中国现当代文学。

编 辑:水涓 E-mail:shuijuan3936@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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