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德尔唱法、岛式唱腔在中国音乐中的融合

伏晨娟（扬州大学音乐学院）

一、约德尔唱法的演唱特点

约德尔是源自于瑞士阿尔卑斯山区的一种特殊的唱法，这种唱法本是山里的牧人呼唤自己的牛羊时所发出的声音，也或者是用这种演唱方式向对面的山上或山谷中的朋友、情人来传达各种情感信息。约德尔唱法是以真假声的快速切换，以简单音节为歌词，方便歌曲的快速转换的一种演唱形式。我们知道一首音乐作品的演唱表演速度与歌曲所表达的情感有着很大的关系。同样的一首歌，以不同速度来表演就会有截然不同的两种身心感受。演唱或演奏快速的歌曲给人的感受要么是轻快使人心情愉悦，要么是急速的状态使人情绪紧张。若同样的这样一首歌以慢速悠扬的速度来表演歌曲，那么歌曲所传达的情绪或是缓缓地忧伤，或是叙述性宣叙式的平缓。

约德尔唱法是以真假声的快速切换为主要的音乐模式，其特点就是用假声突然性的进入高音区。由于约德尔唱法是源于牧人呼唤自己的牛羊而演变出来的歌唱方法，因此，约德尔唱法的音色听着比较清透、明亮。高音区的假声歌唱状态与中国的民族高音区歌唱状态又有些相似之处，声音位置相对与美声比较靠前，声音的腔体共鸣并没有美声那么明显。约德尔唱法的假声并不像西方美声唱法那样浑厚，约德尔式的歌曲是以跳跃性的持续高音为主要高潮部分。声音位置相对美声比较靠前，与中国民族歌曲唱法有极大地相似之处。其气息的保持与中国民族唱法也基本相似。但是，约德尔唱法又不似中国民族歌曲那样声音非常立体。约德尔唱法是在中国民族唱法的基础上有一定的通俗音乐的元素。约德尔唱法假声位置相对靠前，通过后咽壁的发力以及气息的控制使得假声有着结实的且纯净的假声音感。后咽壁的挡音功能使声音不会漏气，约德尔唱法有一个很主要的特点就是在所有的作品中不使用气声。

约德尔调的歌曲前半部分就是正常的通俗调，只是会在每一个乐句的最后加上短音节的衬词，并以轻快地跳音演唱形式表现出，歌曲的第一部分不会有太大的难度。高潮部分都是以短音节的衬词当做歌词使得音乐得到快速转换的进行，短音节衬词一般有“de”、“lei”、“li”“yi”、“o”等等（如图1）。但是，高潮部分的真假声切换在一定程度上需要很大的演唱基础，真假声的切换的两个音跨度很大，所以，对气息的要求就会更高。可能对于跳音的真假声切换并没有很难，但是，频繁的跳音真假声切换则并不简单。

图1 衬词示例

约德尔唱法里很经典的歌曲《孤独的牧羊人》选自美国影片《音乐之声》的音乐剧中。《孤独的牧羊人》歌曲分为三个部分，A 的主歌部分主要是以叙述故事为主，乐句是以一句歌词加一句衬词的形式进行表达演唱，歌词演唱中，旋律中多以八度音程跳跃为主，进行故事的表达。衬词部分“雷伊哦咯，雷伊哦咯，雷伊哦”为一句，同样是以八度旋律音程跳跃为主，并在最后的会有一个九度音程的解决回到主音上。歌曲由于大跳音程比较多而节奏又是比较密集的，因此，歌曲在演唱中会有一种比较愉悦而又欢快的氛围。歌曲的B 部分是都以衬词直接作为歌词演唱，旋律是以四度音程以内进行旋律的表达，并没有上述A 部分的大跳音程，以十六分音符与四分音符为主使得其旋律听起来俏皮而又悠扬。歌曲的C 部分同样是以衬词作为歌词进行歌曲的演唱，节奏型密集，每小节多以十六分音符为主，在密集的节奏型的基础上加上A 段中比较常见的大跳音程，把歌曲的难度以及丰富的趣味性发挥到最大，也把欢快的氛围推至歌曲的高潮。C 段中的最后把歌曲的节奏逐渐拉缓，同样以衬词的方式进行歌曲的演唱，把高潮的情绪推进逐渐拉缓，从而结束整首歌曲。歌曲在整个进行中以逐渐推进的方式把音乐的情绪推至高潮，A 段中的歌词的故事表达发展至B段的衬词代替歌词进行旋律的拉长，最后发展到C 段的节奏密集且八度音程的连续跳跃的高潮部分将歌曲推向了顶峰。虽然在最后部分的紧张感稍有舒缓，但是其带来的愉悦刺激的紧张感仍然使得听众们在音乐结束的时回味无穷。《孤独的牧羊人》曲调活泼、高昂，第一乐段平缓有趣，基本使用真声演唱。在平缓的叙事曲调中时不时地加入一些短音节的衬词，使得歌曲有着活泼幽默的音乐情感。中国民族歌曲中江南小调，也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在歌曲演唱的过程中会在每一乐句的句末都加上地方式的衬词。使得歌曲有着这种民歌形式的韵味。《孤独的牧羊人》在歌曲中表现出了约德尔唱法标志性的短音节衬词，使得歌曲有着约德尔调的活泼意蕴。高音部分有两个特点：一、持续的跳跃式高音;二、快速且持续的短音节乐曲进行。《黄昏放牛》本是墨西哥的民歌，也是“蓝色约德尔”的代表作。传入国内后二次演绎的歌曲中既有着中国悠扬温婉的通俗曲调，又有着约德尔唱法的幽默有趣。歌曲中约德尔唱法并没有以快速的短音节进行的，而是把约德尔中的这些短音节以慢速唱出来别有一番风味。

二、岛式唱腔的演唱特点

岛式唱腔是发源于日本鹿儿岛的一种独特唱法，之后流传到冲绳以及日本的其他地区。岛式唱腔在演唱时的音效是一种类似女性假声的音色，这种演唱技巧重视鼻音的使用。在日本这种唱法因为中孝介的独特演唱而被世人熟知。中孝介便是日本岛式唱腔的代表人物，有歌曲《各自远扬》等。岛式唱腔的歌曲在一定程度上与我国的通俗歌曲非常相似，无论是在其基础唱法上，或者是歌曲的旋律走向上都有着很大的相似点。

《各自远扬》的歌曲结构比较简单，四四拍的降B 调，节奏主要以四分音符与八分音符为主。歌曲分为A、B 两个部分，整首歌曲的旋律走向相对于上述的《孤独的牧羊人》来说还是比较平缓的，在乐曲中没有连续的八度音程的大跳，也没有密集的十六分音符的节奏型，在整首曲谱中八度音程仅出现了两次，都在B 段的副歌部分。歌曲A 段以叙说的方式进行歌曲的演唱，歌词温暖惬意，A段中以春天的花朵来形容同行的伙伴、朋友，也正是因为这富有诗意的歌词表达，加上级进的旋律进行方式，使得歌曲传达了更多的温情治愈的情绪氛围。歌曲B 段在A 段的基础上稍微加上了一些大跳的旋律音程，使得歌曲的旋律增加一定的张力，使情绪推至顶峰。由A段的级进的比较平缓的旋律进行发展到B 段的五度音程、八度音程的增加，推进了歌曲的情绪表达。B 段的歌词内容以秋日的果实来形容昔日分别的故友，表达了对分别故友的未来的美好期许。正是应了歌曲的歌名《各自远扬》，各自扬帆起航。歌曲简单的音乐结构、美好诗意的歌词表达、平缓悠扬的旋律走向，使得歌曲充满了温暖的音乐氛围，从而也让歌曲富于治愈性。

岛式唱腔注重真假声的转换讲究连绵的长假音和换气的方法。音乐平缓起伏变化不大，歌曲常给人温情、清新还有空灵的感觉。日本的影视文化中治愈系的作品不在少数，其旋律平缓，音量平和。歌曲中每一乐句的起音都是弱声开始的，在演唱时每一乐句都会加上其特有的装饰音，婉转悠扬。岛式唱腔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在真假声切换时介于中间的音色。歌曲演唱位置靠前，每一乐句都从鼻子开始发出声音，咽腔不需要打开太大，歌曲以一种放松的状态来进行歌曲的演唱。由于平缓的曲调，气息也相对平稳。声音通透，因此，会给人一种空灵的感觉，声音通过鼻腔自然地到了高位置，与中国通俗歌曲相似不注重腔体共鸣的使用。岛式唱腔的音色细长，有一种连绵不断的温情的感觉。岛式唱腔的气息控制与中国通俗歌曲的气息使用基本相似。中国的通俗歌曲即是以自然说话的方式进行演唱歌曲，在自然说话的基础上加上气息以及声音位置的使用。岛式唱腔的换气轻柔尽量做到小幅度的衔接，歌曲在音色上有着很强的控制，因此，虽然听着简单悠扬，但是实际演唱时是需要坚实的基础的。就比如，真假声过渡音的表现、每一乐句的装饰音使用、气息的平稳控制，以及音色的把握。岛式唱腔唱歌方式出自于日本某个地区的民族唱法，添加了一些流行的音乐元素，其基调也成了岛式唱腔最大的特色。

岛式唱腔虽形成已久，但是，在近现代才传入中国。国内演唱者们把岛式唱腔的特点融合到自己的歌唱中，使其既有一定的中国风，又有新奇的音乐元素，使歌曲在很大程度上满足了大众的期待欲。在他们的歌曲中并没有全套照搬岛式唱腔的演唱形式，而是选择性地运用了岛式唱腔的特点。在歌曲乐句与乐句的衔接中，并没有岛式唱腔那样的真假声切换的中间过渡音，而是简单的音与音的连接。并且，歌曲中没有太多的装饰音，但是，其发音方式是与岛式唱腔相同的，都是通过鼻子的清透、空灵的声音。歌曲的旋律走向与岛式唱腔的音乐有着相像之处。他们不仅选用了岛式唱腔的音乐特点，同时，也融入了中国的音乐元素，使得歌曲既有着中国传统音乐的婉转，又有异域音乐的韵味。国内演唱者运用不同的演唱方式融合中国自身的音乐特点，是一次成功的尝试。

三、不同唱法在中国作品中的体现

所谓“民族的就是世界的”，从另一个层面来说，就是民族的音乐是应该被世界所知的，是应该保留的，那么这样的音乐必然会引起世界文化与之融合，从而有了新的音乐文明。约德尔唱法是源自瑞士阿尔卑斯山的最典型的、最具有代表性的民族音乐类型；岛式唱腔也是日本比较新颖的演唱形式。两者都是民族性的音乐文化，那么，在这样的音乐文化被流传并融合于当地的音乐也是自然的。不同的唱法无论是什么地域的都被融合于当时自己所在的地方。例如，现在在通俗音乐中很火的怒音唱法，在七八十年代人们便不觉得这种唱法是好听的。怒音出自于摇滚乐的唱法中，不同的演唱方式同样可以融合不同的表演方式。约德尔唱法的真假声切换的练习在中国的民族声乐中同样很实用。在音乐领域中，不同形式的音乐都有着一定的共通点，约德尔唱法在训练中对气息的要求，在声乐上也有着同样的要求，并且，约德尔唱法的声音位置与中国民族声乐相近，因此，这一音乐文化因多种原因从而被世界所知。岛式唱腔也因为其特殊的唱法以及温暖悠扬的情绪感受流行于世界之中。岛式唱腔在演唱中有着一定的难度，对演唱者的音色也有着一定的要求，要求其音色偏柔美一些，岛式唱腔本就是模仿女性的假声从而形成的一种音乐唱法。

《黄昏放牛》是1977 年国内首次采用约德尔唱法而发行的歌曲，这首歌曲中即使用了约德尔的音乐唱法，也结合了岛式唱腔的歌唱方式，在歌曲演绎中我们发现约德尔唱法中的假声运用在放慢的情况下与岛式唱腔的真假声切换的过渡音极为相同。真假声切换的过渡音即是指在真假声切换时有一种快要破音又没有破音的声音状态。这就又回到了刚刚所提到的，在音乐领域中不同形式的音乐都有着一定的共通点。后人对这首歌的翻唱也有了更多的创新，使得《黄昏放牛》融合了多个国家的音乐元素，首先，这首作品前身是出自墨西哥的一首民歌；其次，在歌曲的演唱中带上了一定的日本岛式唱腔的唱歌方式，最后，作为一首中国音乐作品，在这首歌的音乐中有着一定的中国音乐元素。这首歌曲是以国外作品为灵感创作的中文歌曲，在作品表演中的温婉，乐句衔接的轻盈都可以从中感受到中国的传统音乐的情韵。在演唱过程中同样使用了通俗唱法的唱歌技巧，吐字、气息的使用在岛式唱腔中也有着相同的演唱要求。

四、总结

多种音乐元素的融合从世界音乐的角度来说，是世界音乐的必然结果。民族的即是世界的，世界的即是共同的。在这不同唱法的融合演绎中让我们感受到的是不仅仅已经存在的演唱方式、更让我们欣喜的是还有更多可融合的音乐形式形成我们想象不到的音乐效果。在音乐的邻域中有着很多还未被发掘的、有趣的事物，需要我们做的就是发现、探索、尝试。发现不同国家的、少数民族的音乐表演形式，探索不同音乐形式的本质是什么，其演唱技巧又是怎样的，尝试不一样的音乐演唱或者表演方式融合后的音乐形态是怎样的令人惊奇。约德尔唱法随着时代的需求逐渐受到大众的欢迎，随着全球一体化对音乐的影响，以及当下对文化精神的追求，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使得不同的音乐形式不断地被大众所知。例如，约德尔唱法、岛式唱腔、蒙古呼麦等等。音乐作品需要有独特的音乐特点才能在众多的音乐作品中脱颖而出，在有着一定的音乐文化素材的情况下，我们应该做一些有意义的事对现有的音乐资源进行充分地利用，创造出更多有意义的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