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长篇观察

2021-02-26 01:53
当代·长篇小说选刊 2021年1期
关键词:梁鸿贾平凹书写

白烨:《荒漠里有一条鱼》(赵本夫)

在数十年来的小说创作中,赵本夫用源源不断又时有突破的小说作品告诉人们:他是一个艺术上很有想法,写作上总有办法,力求以超拔的艺术运思不断改写自己的“狠角色”。长篇新作《荒漠里有一条鱼》写的是一个叫鱼王庄的村子发生的种种奇闻轶事,概要地说,是难以存活的普通人“活着”的故事,是无处存身的拾荒者“创业”的故事。在鱼王庄人“活着”与“创业”的故事里,长于思想的作者在其中埋设了许多深层意蕴,这使得作品一方面在故事层面上几近写实,一方面又在意象层面上格外超拔,构成了巨大的思想与艺术的张力,使得作品更显深邃,更为雄浑。

(选自《“活着”的深邃意蕴》,2020年8月12日《文艺报》)

阎晶明:《生死守护》(张平)

《生死守护》以一条道路、一个人物切入,展开一个立体的社会空间,打开一个丰富复杂的现实世界。戏剧性的情节,传奇化的故事,碰撞出的是正义与邪恶的较量。正是这种传奇色彩与道义力量的奇异结合,构成了《生死守护》突出的叙述策略,显示出张平一向擅长的故事叙述能力。程序、决议,规则、执行,秩序、流程,机构配置及功能定位,会议规则及议事要求,这些看似非文学元素的精准描写,大大增加了小说故事的真实性和主题的可信度。《生死守护》自觉而精细地处理着这些“俗事”,让小说人物的作为和互相间的对话、对质变得更加扎实可信。

(选自《在传奇故事里彰显正义》,2020年8月29日《光明日报》)

贺绍俊:《暂坐》(贾平凹)

《暂坐》让我们跟随着众女子体会了日常生活的滋味。但说到底,这滋味是从纸面上的一个个文字传递过来的。我们实际上是在体会贾平凹如何“变着法儿”操持文学。我一直有一个感觉,贾平凹在文学上最大的优势就是他对语言文字有着别人难以企及的感悟力,文字在有些人的笔下不过是一个个死的符号,但到了贾平凹的手下,一个个文字都变成了一颗颗种子,他将其栽在自己的作品里,就会生长成一株株有生命的植物。《暂坐》的散文化尤其体现在文字上。“暂坐”这个标题便是这样来的,它非常妥帖地承载了贾平凹对人生的感悟。我们足可以好好地欣赏这部小说在语言文字上的意蕴和机智。这也证明了我们常说的文学与人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在人间烟火中的“暂坐”就会在文学中获得永恒。

(选自《以散文化的方式抒发人生感慨》,《小说评论》2020年第5期)

赵松:《南货店》(张忌)

在《南货店》里,张忌以其风格独特的语言,为我们营造出这样的印象:似乎无论外面的世界如何激荡变幻,不管那些小人物被激流裹挟着坠入什么样的困境,那个小世界似乎都是干净而又静谧的,而且,无论他们的生生死死如何浮现如泡沫,哪怕那个南货店及其相应的生活都会不复存在,这部小说里的世界都永远存在下去。哪怕这个小世界洁净精微得如同空中楼阁、海市蜃楼,凭借张忌的纯净朴素的文字,也永远不会消失。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甚至像是用这部小说为那些小人物做一次招魂的道场,而他那低回纯净的语言,则在微光闪烁的状态下为他们铺就了灵魂的归路。

(选自《以纯净语言塑灵魂归路》,2020年11月7日《深圳特区报》)

陈培浩:《烟火漫卷》(迟子建)

在长篇小说《烟火漫卷》中,迟子建探索了一种具有个人印记的城市书写。为了有效地勾连起某种具有总体性的城市生活,写出城市烟火之漫卷,作者打造了三个特别的叙事装

置:护送车、榆樱院和小鹞子。这三者在小说中不是一般性的物,而是承担着为故事推动提供可能性、连接更普遍的城市生活经验以及凝聚善的共同体的叙事伦理功能。迟子建既站在城市的内部书写了城市的建筑、文化和地理,城市人的日常、悲辛和命运,更站在城市的外部,塑造了黄娥这一别具神采的自然之子的形象,既丰富了中国当代文学的人物谱系,又对城市生活的困境和拯救提供了灵的启示。迟子建的城市书写,延续了她以往写作那种属灵的精神线索和现代性反思意识,开创了中国当代文学城市书写新的生成路径。

(选自《叙事装置、灵的启示和善的共同体》,《中国当代文学研究》2020年第6期)

项静:《四象》(梁鸿)

在梁鸿的写作谱系中,《四象》是一次变法,它给出了一种更混杂的语境,我们在其中看到了影视大片的情境和结构,既有艺术片的人物形象和心灵,又有网络时代的故事语法,真实与虚构世界之间有着明确的变换规则和金手指。梁鸿一直在“变”,以变求新,以变应对复杂不透明的世界,也求得可以对现存世界的“道”和人心逼近的机会。如果说书写“梁庄”是呈现真实生活及其问题,那么《四象》则是以魔幻的方式创造出一种可能的世界,是个人英雄主义和改造不义生活世界的梦想。随着时间的推移和语言、意象、观念的内化,梁鸿内心已经有一些熟悉的路径和世界的纹理,沿着这些痕迹,想象力依次往后开启,朝向写作的本源和一个个隐蔽处。

(选自《从非虚构到虚构》,《当代作家评论》2020年第6期)

张屏瑾:《一把刀,千个字》(王安忆)

与王安忆过去的作品多设定一时一地不同,《一把刀,千个字》表现时空跨度极大:纽约法拉盛、上海、淮扬、北国,革命年代、拨正时光,异乡与旧日,物质遗产与精神狂飙,交替叙事,竟能纹丝不乱,高潮迭起。從特定空间或历史场景进行解读的方法可能会失效,须从二十世纪中国乃至世界潮流之前因后果出发,才能应对这种书写强度。与此同时,这也是一部很能体现王安忆艺术特色的作品,无论是语言思辨力的再次展现,还是作者近几年所着力塑造的一类人物,很多方面都更趋于圆熟。

(选自“文艺批评”微信号)

沈杏培:《笑的风》(王蒙)

爱情无疑是人最重要的生命情感之一,但谁又能说清楚爱情是什么?《笑的风》以傅大成为中心的三角结构,令人想起五四一代的知识者面临的传统伦理和现代生活之间的困境。但王蒙先生有意将爱情放在一个更广阔的时空中去把握,最终探索的仍是个人的生活选择。借由傅大成追寻“理想之爱”的漫长旅途,王蒙先生向我们揭示了生活的辩证法:生活不会欺骗任何人,得意失意、忠诚背叛都是生活。共和国六十年风风雨雨,傅大成感叹好像什么事都赶上了,其中或被时代裹挟,抑或主动选择。但事总在人为,浪潮之下的个人生活因此获得了意义。而傅大成的暮年忏悔,既是与生活和解,自觉承担一生选择的后果,也是作为“时代之子”对过往经验的直面和反思,现代化的历史亦需经历辩证法的检验。

(选自“文艺批评”微信号)

晓林子悦:《雾行者》(路内)

路内是中国城镇叙事和工业时代最好的书写者。这些仓管员、打工者、帮派成员和文艺青年的身份叠合,也是作家丰富的打工经历与生活经验的内化与输出,他拥有无可比拟的潜入资格,去探索底层的边缘化的年轻人的具体世界。我跟路内同年龄段,对于他笔下1990年代的小镇生态、血汗工厂、盲流、假证、洗头房、“小姐”、文学青年、性饥渴的打工仔、糟糕的治安和随时发生的抢劫,共有深刻的记忆。小说里的每个人物都可以成为独立的主角,有各自的故事,他们的身世,他们的来路与去处,模糊一团,就像纷纷投入汪洋人海的水滴,随同工厂这个庞然大物的衰落而成为一种对存在的遗忘。作品以高度真实且奇诡的方式重现一个时代、一个群体、一些个人的剪影。叙述不动声色,铺陈照应合拍,因出场人物和连环设置多,用于揭晓的最后部分有点仓促,整体仍一流。

(选自豆瓣网短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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