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图像学角度解析周昉仕女画艺术特征

2021-03-01 12:52张梦迪
科学与财富 2021年27期
关键词:图像学

张梦迪

摘 要:潘诺夫斯基的图像学理论帮助艺术作品的美术史研究从形式主义走向透过形式表现发掘历史背景与人文内涵的阶段。本文通过结合图像学理论中的三个层次分析周昉的《挥扇仕女图》,结合画面中空间布局和人物的描绘进行图像志分析,总结画面所反映的时局风貌,阐释《挥扇仕女图》的图像学意义。

关键词:图像学;周昉;《挥扇仕女图》

一、潘诺夫斯基的图像学理论

现代图像学的概念最早出现在1912年罗马国际艺术史会议上,由瓦尔堡提出。而后潘诺夫斯基所著的《图像学研究》则将图像学进一步拓展为艺术史研究的重要学科。潘诺夫斯基的图像学理论认为对绘画的解释应包含三个层次。第一层是对自然题材的解释,分析艺术作品的对象和事件,亦称为前图像志描述。第二层是对作品中约定俗成的图像、故事和寓意进行分析,提炼其中程式化题材和对象的内在含义,亦称为图像志描述。第三层是更深层意义上的图像志分析,是对艺术作品的精神内涵进行解释。在中国画史学研究方面,图像学理论同样可以帮助我们发掘中国画作品背后的深层次内涵,拓宽研究思路。

二、《挥扇仕女图》的前图像志描述

《挥扇仕女图》是由唐朝画家周昉创作的绢本设色工笔长卷,以横构图的手卷形式呈现。画面表现了官宦贵女的休闲生活,按照人物活动总体可分为五个部分。卷首第一部分为“挥扇”,由五个人物组成。中间是一位倚靠在圈椅上的华贵女子,身着大红短襦长裙,头戴玉莲花冠,右手执扇左手自然搭在扶手上。一位紫衣胡服侍女立于画面右侧,双手执凤纹圆扇,状似为中间的贵妇扇风送凉。画面左侧是两位手捧梳洗用具的侍女,缓步走向贵妇。第二部分为“端琴”,由双手端琴侍女和立于其身侧的胡装小宫女二人组成。第三部分为“临镜”,由持镜胡装侍女和对镜自照的贵妇二人组成。第四部分为“围绣”,由三个人物组成。三个侍女围绕着绣架席地而坐。第五段为“闲憩”,由两个人物组成。一位是背朝观者的独坐妇人,手执小扇。另一位倚靠在树后,引颈远眺。以上内容是直接观察《挥扇仕女图》即可得到的信息。

三、《挥扇仕女图》的图像志描述

(一)、构图与空间布局

唐代仕女画内容上以表现达官贵人的真实生活为主,画面人物繁多,设色富丽,颇具装饰效果,因此形式上多为屏风画和手卷,《挥扇仕女图》就是一幅典型的绢本手卷。画面人物横向排开,透视采用中国画传统散点透视,五部分内容衔接紧密,因此呈现一种独特的叙事性效果。

观看画卷时,观者的关注点会受到画面人物视线的指引,在《挥扇仕女图》中,纵观全局,卷首第一人和卷尾最后一人视线方向均朝向画卷中心,观者的关注点也因此会从第一人的视线辗转走向最后一人的视线方向,而这二人在朝向上的遥相呼应会让观者的关注点形成闭环,如此一来便将画面气息保存在画面内部,使画面结构完整。具体体现在,“挥扇”部分最右侧执扇人与最左侧端盆侍女面对而立,朝向呈呼应之势。“端琴”部分,端琴仕女微微低头,端详着胡装小宫女的方向,观者的视线也会随着画中人物的视线流动。“对绣”部分,虽然没有人物朝向上的直观呼应,但存在一种暗含的气息流转:观者的视线被左侧的绣女吸引看向右侧的持扇仕女,而仕女头微微右倾,下巴指向左下方的小宫女,小宫女虽背朝观者,面部朝向依然能看出是向着左侧的绣女,视线的方向在三人之间形成三角闭环。其余两部分人物也均是如此。之所以使用这种布局安排,是因为受限于手卷的浏览方式。传统手卷浏览时每次均从右向左展开一臂距离,目所能及的内容刚好是一到两部分人物组合,如此呼应的布局安排可以在一副长卷中保持每部分可以成为一个独立的小画卷,观阅手卷不至于产生断续的感觉。这种方式亦可见于《列女仁智图》。

(二)、人物形象

《挥扇仕女图》绘制于晚唐时期,人物妆容、服饰皆能体现时代特色。画中身份较高的仕女多盘髻插梳,着袒胸窄袖短衣,高腰掩乳长裙,双臂披帛环绕,形象贵气逼人,尤其以“挥扇”部分倚靠在圈椅上的玉莲花冠女子为最,可以看出周昉绘制她时,在姿势上颇下功夫,呈现“S”形曲线,打破画面众多单一站立的形象的同时又在构图走势上自然衔接。三个宫女以胡装呈现,体现唐代文化交流融合十分深入,而女着男装同时也表现出开放的时代风貌。

人物表现上,衣裙以朱砂色为主,辅以石青色、紫色,色彩丰富,冷暖结合。朱红色高腰长裙配以团花染缬开襟上襦,尤显仕女贵气。头发乌黑浓密,与面部衔接过度自然。以“琴丝描”勾画人物,线條劲挺,虚实安排有序,体现出周昉高超的绘画技巧。

四、《挥扇仕女图》的图像学意义

按照潘诺夫斯基的图像学三层次,在《挥扇仕女图》的图像学意义研究阶段应结合时代背景发掘其背后隐藏的信息。《挥扇仕女图》的作者周昉出身于贵族阶层,根据《宣和画谱》记载:“周昉,家阀阅,以世胄出处贵游间,寓意丹青。”,因为平时就能观察到官宦名流家的女眷,所以在绘制仕女画题材上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同时师承张萱,继承发展了张萱的绮罗人物画。周昉对人物参与的活动的关注度减弱,更深入地塑造了画面人物的姿态与神情。周昉绘画雍容华贵的表像下是深宫贵人和官宦女眷精神上的空洞,以及对唐末社会的哀愁与忧思。《挥扇仕女图》成画于晚唐时期,安史之乱后,盛唐气象不复存在,社会矛盾激化。周昉将如此的社会风貌也反映在了他的作品中。 《挥扇仕女图》中仕女均描着八字低眉,这种妆面在当时也称为“啼妆”、“泪妆”。眉头高、眉尾低的眉形恰巧贴合了安史之乱后大唐帝国走向下坡路,人心惶惶的社会现实。如此描眉配合画面中女子百无聊赖的姿态更加映衬了晚唐的国力倾颓,人心空虚、颓废。同时在这样的背景下深宫女子依然无所事事,仿若不知时局动荡,进一步体现了周昉对她们的同情,加强了对深宫贵人精神困局的表现。周昉处理仕女题材的高超功力不禁使人叹服。

参考文献:

[ 1 ]欧文·潘诺夫斯基.图像学研究[M].上海:上海三联出版社,2011.

[ 2 ]巫鸿.重屏:中国绘画中的媒材和再现[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7

[ 3 ]沈从文.中国古代服饰研究[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7

[ 4 ]陈芳.粉黛罗绮:中国古代女子服饰时尚[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7

[ 5 ]余剑华.宣和画谱[M].南京:江苏省美术出版社,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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