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地下艺术迷宫让人又爱又恨

张娟

从澳大利亚塔斯马尼亚州首府霍巴特市中心往北大概15分钟的车程，有一个名叫Morrilla的酒庄，其濒临的德文特河和塔斯马尼亚独有的干燥凉爽的气候共同滋润着酒庄内的葡萄园，而酒庄之所以成为霍巴特最著名的景点之一，除了因其产出的风味独特的气泡葡萄酒外，更因为隐身于葡萄园中的澳大利亚最大的私人博物馆——古今艺术博物馆（Museum of Old and New Art，简称MONA）。

澳大利亚古今艺术博物馆（MONA）坐落在霍巴特北部的德文特河岸，作为澳大利亚最大的私人博物馆，其以新奇、古怪又神秘的特点吸引着来自世界各地的艺术爱好者。

在霍巴特市中心碼头可以乘坐博物馆的专属渡轮前往MONA，沿途可以欣赏霍巴特的绝美风光。

塔斯马尼亚州是澳大利亚惟一的岛州，隔着巴斯海峡与墨尔本遥遥相望。这个有着绝美风景的心型小岛以农业和旅游业为主，拥有全世界最干净的空气和水，曾被《孤独星球》杂志评选为“一生中必去的10个旅游地点”。而在这个宁静的如世外桃源般的小岛上，古今艺术博物馆和他的主人大卫·沃尔什（David Walsh）显得尤为特别—建在地下的艺术王国、颠覆传统的成人迪斯尼乐园、创始人是一位传奇人物……众多另类的标签让这座博物馆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吸引着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

颠覆传统的乐园

从霍巴特市中心去MONA可以乘坐大巴或渡轮，“渡轮无疑是最佳的选择，沿着德文特河漱流而上，你将获得观赏博物馆的最佳视野”，大卫·沃尔什曾这样向参观者建议。大约25分钟的水上航程不仅能欣赏到霍巴特沿岸的城市风光，并且在接近MONA时能更直观地领略博物馆的整体风貌。

博物馆建在地下17米处，幽暗的空间，密闭的展厅，充满了神秘感。

博物馆建在砂岩峭壁中，据说这些砂岩墙已有上亿年的历史。

在澳大利亚原住民的语言中，“Moorilla”一词意为“水边的岩石”，而博物馆便建在这砂岩峭壁中，砂岩墙作为最显著的设计特征，绝佳地还原了其所处的自然环境。博物馆的入口十分隐蔽，一走进去就仿佛置身于悬崖边缘，顺着环形的楼梯一路往下，在地下17米处，一座艺术迷宫便呈现在观者的眼前。幽暗的展厅，若隐若现的水流声，时不时还能闻到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似乎在MONA所有的感官都会遭到“攻击”。据说，这座建筑仅位于海平面以上几米的地方，这意味着如果没有足够的资金支撑，它将在未来50年内因海平面上升而成为水下遗迹。

一进入展厅，每个观众都可以领到一个名叫“O”的移动掌上装置，因为博物馆的展品没有任何标签和解说，但是“O”可以定位观众所在的位置，并告诉观者正在欣赏的艺术品的名字和简单的介绍。观众可以选择“喜欢”（Like）或“讨厌”（Hate）来表达对艺术品的喜好。观众还可以通过注册电子邮箱来保存在MONA的参观过程，这样就可以在家中访问“O”上的所有内容。据说，“O”是世界上第一个设计用来替代传统艺术品墙上标签的系统。

MONA每年都会举办两场音乐艺术庆典——夏季艺术节（MONA FOMA）和冬季的黑暗艺术节（Dark Mofo），包括乐队演出、大型镭射光雕秀、电影及剧场表演。图片为夏季艺术节现场。

1遇见蒂姆（Tim）

这是MONA收藏的一件活着的艺术品。蒂姆本是苏黎世一家纹身店的经理。但是从2011年开始，他的背成为了画布，而身体成为了临时画框。到目前为止，蒂姆已经在MONA坐了3500多个小时。他希望在去世时，背上的纹身（由比利时艺术家Wim Delvoye创作）可以移交给新的主人。

2文字瀑布（Bit.Fall）

2006年至2007年创作。这是德国著名多媒体装置艺术家朱利叶斯·波普（Julius Popp）的艺术装置作品，包括两个结构——水循环和信息周期。装置与网络连线，实时计算热门新闻词汇的出现频率，继而根据艺术家的设定程式计算词汇的重要性，最后得出的词汇便会呈现在水帘中，借此带出在现今资讯发达的年代，网络资讯快速流动的现象。图片中显示的COVID即新冠肺炎。

3蛇（Snake）

1970年至1972年创作。《蛇》是澳大利亚艺术家西德尼·诺兰爵士（Sir Sidney Nolan）的作品，由1620个面板组成，每个面板上的图像组合成了一个较大的蛇形图像。

4胖子保时捷（Fat Car）

2006年创作。这是奥地利艺术家埃尔温·沃姆（ErwinWurm）的作品，他创作了一组“胖汽车”雕塑作品，那些看起来像跑车的东西都是由大量的“脂肪”组成。这些作品涉及了健康和體重过重的问题，象征着物质已经获得满足的中年人的一种生存现状。

博物馆的展品没有任何标签和解说，观众可以通过博物馆的移动设备或者下载应用程序“O”来定位所在的位置。“O”可以告诉观者正在欣赏的艺术品的名字和简单的介绍。

博物馆自营的餐馆Faro极富艺术气息，餐馆正中悬挂着一个白色球体，是艺术家詹姆斯·特瑞尔的光影艺术作品。图片来自于古今艺术博物馆。

MONA Pavilions造型独特，这个酒店只有8个房间，每个房间都以一位澳大利亚著名艺术家的名字命名，房间内的装饰品均来自于MONA的收藏。图片来自于古今艺术博物馆。

博物馆的大部分展品都来自于沃尔什的私人收藏，约有400件，包罗万象，从古埃及木乃伊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当代艺术品，“我收藏的艺术品并不一定总是遵循当代艺术界的主流趋势，我喜欢可以引起争议和让人们讨论的作品”，沃尔什如此定义他的收藏。《遇见蒂姆》《文字瀑布》《蛇》《胖子保时捷》……仅仅从这些艺术品的名字就能一窥MONA的特立独行。此外，MONA还会不定期的举办一些专题展览和艺术家的个展。“我要建的是一座‘反博物馆（anti-museum），我们不承担知识的传播和储藏功能，这里的每件藏品都表达了我个人的喜好，观众能否看懂不重要，体验就行。”沃尔什在接受当地媒体《水星报》采访时将这座标新立异的博物馆称作“颠覆传统的成人迪斯尼乐园”。

塔斯马尼亚恶魔

塔斯马尼亚恶魔学名袋獾，是一种有袋食肉类动物，也是仅存于塔斯马尼亚的濒危动物。小恶魔体型与一只小狗差不多，但肌肉发达，小小的身体却能爆发出老虎般的咬合力。著名杂志《纽约客》就曾用塔斯马尼亚恶魔来形容大卫·沃尔什，虽然貌不惊人，却有着精明的头脑、敏锐的眼光和强大的执行力。

大卫·沃尔什是一位公认的数学奇才，在塔斯马尼亚大学攻读数学与计算机期间，自学了数牌，并和校友、有“赌神”之称的泽利科·拉诺加杰奇（Zeljko Ranogajec）结为盟友，携手征战赌场。随后，二人和其他17位数学天才共同组成了一个名叫“门萨”的赌徒俱乐部（Puntersclub）。

作为俱乐部的主要成员，巨额财富的积累也开启了沃尔什的艺术收藏。他的第一件藏品——一扇约鲁巴（Yoruba）皇宫大门购于1992年。随着财富的迅速累积，沃尔什购买的艺术品也越来越多，逐渐萌生出在家乡建造一座私人博物馆的念头。

2011年，古今艺术博物馆正式亮相，开幕大展“Monanism”主题为“性与死亡”，来自四面八方的游客在博物馆门前排起了长龙。人们对于这个充满现代性的“反博物馆”爱恨参半，但大部分人都认为它革新了公众对博物馆的体验，MONA从此成为澳大利亚最受欢迎的私人博物馆。有人说：“参观MONA就好像在窥探沃尔什的内心世界，一个黑暗又神秘的地方”。可以说，沃尔什就是MONA，MONA就是沃尔什。

辐射一个州的MONA效应

作为一家私人博物馆，MONA没有任何来自政府的资金支持。据《亚太艺术杂志》（Art Asia Pacific）的文章《意外的机遇：大卫·沃尔什》中报道，MONA每年的运营资金高达8亿澳元，而光靠博物馆自身的收入远远不够。沃尔什几乎把他赚来的钱全部投入到博物馆的运营中，有时候甚至不得不出售一部分藏品来扩建博物馆。2015年，沃尔什将英国艺术家克里斯·奥菲利（Chris Ofili）极富争议的作品《圣母玛利亚》拿到伦敦佳士得拍卖，拍卖所得用于帮助MONA扩建藏有詹姆斯·特瑞尔（Janaes Turell，美国当代艺术家，擅长以空间和光线为创作素材）作品的侧翼。

为了支持博物馆的运营，沃尔什还以博物馆为中心发展出一系列的产业，其中尤以MONA Pavilions最为有名。这个造型独特的酒店只有8个房间，每个房间都以一位澳大利亚著名艺术家的名字命名，旁间内的装饰品均来自于MONA的收藏。例如房间“Walter”以著名建筑师、景观设计师沃尔特·伯利·格里芬（Walter Burley Griffin）命名，他因设计了澳大利亚首都堪培拉而闻名。房间“Brett”则以澳大利亚著名画家布雷特·怀特里（Brett Whiteley）命名，他是惟一同时获得澳大利亚极富盛名的三大艺术奖项——阿奇博尔德肖像画奖、温恩风景画奖和苏尔曼主题画奖的澳大利亚艺术家。酒店极受游客欢迎，虽然一晚房价高达1000多澳元，但仍能很快售罄。

博物馆自营的餐馆Faro也极富艺术气息，餐馆正中悬挂着一个白色球体，是艺术家詹姆斯·特瑞尔的光影艺术作品。黄昏时的光线洒在这个球体上，整个餐厅便笼罩在一片玫瑰色中。

尽管博物馆本身入不敷出，但据媒体报道，MONA效应每年为塔斯马尼亚州带来了65亿至79亿澳元的收入，尤其以MONA为中心延伸出的一系列艺术活动更是吸引了大量的游客和艺术爱好者。MONA每年都会主办两场音乐艺术庆典——夏季艺术节（MONA FOMA）和冬季的黑暗艺术节（Dark Mofo），包括乐队演出、大型镭射光雕秀、电影及剧场表演。黑暗艺术节还有一些古怪又有趣的“传统”，如在冬至的早上，在冰冷刺骨的德文特河中以裸泳的方式迎接冬至的到来。2019年，有近2000A参加了这一别开生面的庆祝活动，其中不乏从澳大利亚其他州专程赶来的游客。

沃尔什一直在为MONA有一天能自给自足而绞尽脑汁，他计划在MONA附近再建一座包含100多个旁间的五星级酒店。此外，他也在考虑走古根海姆博物馆的路子，成立一个基金会。

2020年是MONA开馆10周年，但因为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MONA于3月份被迫闭馆。沃尔什亲自操刀写了一则公告，他写道“我们被迫停下来，思考过去的10年和未来的10年。10年前，我们盛装打扮，无处可去;现在我们赤身裸体，想知道穿什么衣服。世界将不一样，所以MONA也将不一样。它如何变化取决于世界的变化。”

造粪机（Cloaca Professional）2010年创作。比利时前卫艺术家威姆·德沃伊的《造粪机》是MONA最有名的展品之一。这台“造粪机”模拟人体的消化系统，从机器的一端“喂食”一般的食物，经过一段消化过程后，在每天下午两点定时排便。虽然排便时会发出恶臭，但每次都会吸引众多猎奇的观众。

心房（Pulse Room）加拿大艺术家拉斐尔·洛萨诺一海默尔（Rafael Lozano-Hemmer）将一串灯泡悬挂在屋顶营造出一种脉动的、不断变化的心率结构。作品邀请参观者扣紧记录心跳的传感器，随后，这些重要数据被转换成闪烁的光模式，依次循环点亮灯泡，以诗般的方式镜像心脏跳动的电脉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