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70—90年代现代主义影响下的中国北方城市居住建筑风貌探析
——以天津市红桥区老旧小区为例

杨啸林，胡英杰

（河北工业大学 建筑与艺术设计学院，天津 300130）

一、现代主义的特征与进程

现代主义建筑是指20世纪中叶，在西方建筑界居主导地位的一种建筑思想。20世纪50—60年代之后，许多建筑师在现代主义建筑基本原则基础上进行修正补充，每个时期呈现不同的理论特征（表1），一直影响着世界建筑的发展。

表1 现代主义发展进程梳理

二、天津红桥区老旧小区建设时期与影响因素

天津市地处中国华北地区，为中国北方开放的前沿和近代中国洋务运动的基地，造就了天津中西合璧、古今兼容的独特城市风貌，也使得其建设特点易受到西方现代主义的影响。

（一）时代背景

2017—2019年，天津红桥区共改造246个小区，小区年代跨度从1970年至1999年，可大致认为这些小区跨越了两个中国建筑建设的历史时期。（表2、图1）

1.改革开放前（1965—1976年）

在此期间，建筑业发展缓慢，对外交流极少，建筑设计更多侧重于“实用”而较少关注“美观”和形象风貌，因陋就简的“干打垒”住宅形式在全国推广，以达到住宅的标准化、施工的机械化和构件的装配化。

2.改革开放后及社会主义建设时期（1978—2000年）

20世纪80年代之后，国家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实行改革开放。建筑行业体制更加完善和系统，于80年代实行企业化管理；90年代，集体所有制和民营设计单位得到发展，实行工程建设监理制度，房地产行业从建筑业脱离，并与物业管理共同促进建筑设计水平的提高。此时涌现出来的住宅平面布局、使用的设备条件等也有了一定的改善。住宅的格局已经脱离了“不合理设计”的阶段，进入了以套型为主的住宅模式。

（二）建筑师的因素

60年代初期，我国多所学校的建筑学专业规范了教学体系和方法，同时在建筑设计思想方面出现了具有现代主义倾向的新特点。建筑专业的师生们也开始翻阅西方的建筑杂志，了解西方建筑的发展动向，开始引进立体构成、流动空间等训练作业。到了80年代，在接受了一定西方现代建筑理念的同时，中国传统园林和民居研究所产生的大量丰硕成果也促成了现代建筑理念与中国民居传统特色相结合的探索作品的大量出现，此时建筑界及院校师生更多地将自由灵活的民居形式与具有类似空间及形体特征的现代建筑相结合来进行设计。

（三）小结

由以上梳理，可以认为，红桥区老旧小区的设计和建设大概率受到20世纪中期至90年代现代主义理论的影响，其风貌特征可对应于表1中所述的现代主义在“20世纪40—70年代、20世纪70—80年代、20世纪90年代”所呈现的特点，具有简化装饰、布局紧促、追求实用经济、探索新材料应用与工业化建造的特征。

三、天津市红桥区老旧小区调研与分析

（一）调研区域分布

在天津市红桥区的80个老旧小区中，重点选取具有代表性的七零七所社区、桃花园南里、仁爱花园作为调研样板。这三所小区分别建成于70年代、80年代、90年代，是三个年代间规划面积较大，居住环境设施相对完善的小区。（图2）

（二）调研信息分析

本文从三个典型社区的规划布局、建筑形象、户型设计、景观绿化四个方面进行分析比较，探究三个年代间现代主义思潮对中国北方城市老旧小区建设方面所产生的影响，并对老旧小区改造现状做出评价。（表3）

图1 不同年代的住宅建筑风貌

图2 老旧小区调研分布图（共80个小区）

图3 七零七所大楼阳台（左）与马赛公寓阳台（右）对比

表2 天津市红桥区70-90年代典型住区情况

表3 调研结果整理

1.规划布局分析

从三个小区的图底关系可以看出，三个年代的规划布局方式不尽相同。以七零七所社区为代表的70年代住宅受到现代主义建筑工业化与国内“设计革命”的影响，规划布局简单规整，呈行列式排布。以桃花源南里为代表的80年代住宅规划由简单粗暴的行列式排布逐渐演变到院落式组团结构，顺应了二战期间西方国家提出的“邻里单位”居住区的规划模式，也是我国当时的建筑师运用现代主义的理念，与我国传统民居院落形制相结合而产生的规划布局。以仁爱花园为代表的90年代居住区在规划中考虑了社区配套服务设施，集中设置公共活动空间，更加注重社区外部空间的营造。

2.建筑风貌分析

七零七所社区为砖混结构、坡屋顶，还未能使用装配式的建造，建筑层数较少，饰面为红砖，但在局部体块的凹凸以及开窗的方式等方面都有统一的建筑语言，没有过多的装饰线脚，已经出现了现代主义建筑操作手法的影子。（图3）

桃花源南里住宅楼采用大板结构、平屋顶，适应着住宅工业化的进程，建筑风格还是红砖饰面，但相比70年代的住区，桃花园南里会通过砖块的不同排布来营造丰富的建筑细部造型，这也是现代主义发展到后期对历史与地域特征价值回归的体现。仁爱花园作为90年代的产物展现出来的面貌与70—80年代完全不同，这也是实行改革开放一定时间后我国经济高速发展的体现。（图4）

仁爱花园为剪力墙结构，外立面全部用涂料加以颜色的设计进行保护和装饰，更加注重屋顶造型的设计，运用鲜明的几何形态突出建筑风貌的个性化。阳台与开窗面积也逐渐增大，追求空间的舒适度，消除建筑的沉重感。（图5）

图4 七零七住所立面图

图5 仁爱花园立面图

3.景观分析

从70年代到90年代，随着我国人民生活质量的提升，景观也越来越受到重视，设计形式也从之前方正严整的宅前庭院、宅间绿地慢慢地向自由化的小区公园以及贯穿居住区的绿轴、垂直绿化发展，景观设计也会与整体建筑风貌相协调，这也体现出现代主义思潮所强调的情感需要，住宅与自然只有交叉与融合才能打造优质的人居环境。

4.户型分析

从新中国成立到改革开放前，经济节约型住宅满足了一代人的需求。从改革开放开始，以八五住宅为代表，经济性住宅开始盛行。这种住宅将各个功能细化分离，设置不同的房间，住宅私密性更好。但由于经济条件的限制，户型方面没有发扬现代主义自由平面的思想，仍然死板呆滞。

（三）调研小结

从整体调研发现，我国住宅建筑在20世纪70—90年间学习现代主义思潮的过程中由于意识形态的严格把控存在滞后性，但其发展是连续而稳定的，能够反映出建筑师在形式与操作手法上探索现代主义的倾向和程度，而现代主义建筑以人为本的本质特点还未能在国内有更深刻的体现。

四、现实意义

（一）对改造原则的建议

1.保持建筑原有的特色风貌

进行老旧社区改造时常会陷入一个误区，用涂料将其立面全部粉刷翻新，或者在其外部加建一整圈阳台，从而潜意识中“美化”城市的面貌。其实不然，这种“一刀切”式的改造手段会使城市极大地失去特色与活力，我们在其中生活的质量也会因千篇一律、枯燥乏味而降低。在改造时，我们应充分了解既有住宅的历史背景，分析其当时的设计原则与目的，将其所反映出的时代特征与缺点不足基于当前的社会问题与人们的生活需求来做出权衡，在保证城市区域整体协调性的基础上最大限度地保留建筑的自身历史风貌。

2.发扬中国民居的地域特色

现代派建筑思潮对我国建筑业的冲击，以及我国经济快速发展的实际情况导致我国居住建筑工业化严重，中国传统民居所蕴含的文化内涵与人文精神已经在现在的城市住宅设计中几近消失，即使是“新中式”理念下的住宅设计也跳脱不开肤浅的传统建筑元素表象的拼贴与重复。现代主义建筑风格并非单一，随着工业生产力的提升以及时代的变迁，不同的地域往往具有自身鲜明的现代主义建筑风格。我们应该找寻中国传统民居的优势，在发扬其本源特色的同时做到与工业化进程的融合创新，创造出符合现代化社会发展节奏的中国特色居住建筑。

（二）对改造措施的建议

1.统一与细节

“统一”是指保证城市区域整体协调性。老旧社区由于建成年代的差异和后期维护方式的不同导致其色彩与局部样式的杂乱，将住区建筑划分年代进行色调上的统一，有助于街道面貌的整体统一。天津市红桥区的老旧小区整体颜色为红砖搭配白色线脚，改造时重点维护原有饰面材料，突出原有材料的质感与颜色，并与周围建筑和谐统一，营造带有深刻记忆点的环境氛围。

“细节”是指利用现代工艺和手段对老旧建筑的性能进行提升，这也是现代主义技术倾向所倡导的。在檐口、阳台的使用性能与建筑的热工性能方面应加以改善。

2.配套设施应符合建筑本身特色

现代主义建筑强调建筑既能满足物质需要又能满足情感需要，这就使建筑不能脱离开自然环境。调研发现老旧社区私搭乱建现象严重，配套设施杂乱，样式与新旧程度不尽相同，环境治理差。而老旧住区居民多为老年人，仍需要良好的公共空间环境来保证娱乐休闲活动的进行，调查显示，楼道内部的环境急需改善，小区绿化与活动娱乐设施应进行适当的增加。在改造中，应重视周边配套设施例如快递收发亭、共享停车位、广告摊位与建筑本身特色的呼应与协调。

3.加强住区内部的引导性

住区内道路的设置直接影响到居住人群的生活便利程度，老旧小区的规划设计大多已不适合现在的生活方式，其内部道路繁多、建筑形象相似、规划布局对称严整导致目的地的识别性太差。改造时，可以考虑在居民楼的侧立面增加标识文字，分级设置道路或者利用景观设计的引导作用增强住区内部各个单体住宅的可识别性。

五、展望

1926年，勒·柯布西耶提出了“新建筑五点”，他用几何秩序的方式来营造建筑形式与空间格局，一直影响到现在。后现代主义的典型人物格雷夫斯也将建筑活动理解为人在自然中建立秩序的过程，关注形式在自然中生成的理由与形式包含的功能。通过反观中国北方城市住宅在20世纪末因学习现代主义而产生的时代特征并对现有老旧小区的改造提出改进意见，我们对以后城市住宅设计的发展也进行了深入的思考。现在，中国乃至世界面临着共享生活的来临，针对共享理念的居住建筑设计也成为当今的热点，这就需要我们基于当前的社会问题与人们的生活需求，通过建筑设计手法的创新来打造真正适宜居住的活力住区，助力社会秩序的和谐与稳定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