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哗的都市,无奈的爱情

2021-04-06 04:30李振红
青年文学家 2021年5期
关键词:张欣都市爱情

摘  要:上世纪90年代,身居现代大都市广州的张欣顺商潮而上,及时地抓住了商业活动给城市生活带来的变化以及对人们心灵的冲击,建立起了自己的一套基于现代城市化社会基础之上的小说话语模式,成为了城市书写队伍中的举大旗者。她的小说以都市爱情为主要主题,为读者敞开了一扇瞭望现代都市生活的窗口,但这种描写又是浮光掠影式的,尚未洞察事物的本质,尚未上升到审美的层次。

关键词:都市;爱情;张欣;小说

作者简介:李振红(1973-),女,山东莱芜人,副教授,硕士,研究方向:语言文学、教师教学与发展。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21)-05-0-02

上世纪80年代末期以来,急剧加速的现代化进程使城市成为中国社会与文化的核心。作为文学主流的小说顺应时代潮流把描写的焦点调到了城市书写上。张欣顺流而上,成为了城市书写队伍中的举大旗者。她的小说的确为我们敞开了一扇瞭望现代都市生活的窗口,但这种描写又是浮光掠影式的,尚未洞察事物的本质,尚未上升到审美的层次。

一、喧哗的都市,单调的叙述

张欣的小说无一例外地难逃城市商业活动这一窠臼,帅哥美女、名牌服饰、豪宅名车是小说不二的主人公与道具,彩灯旋转的咖啡厅、酒吧间或T型台是人物活动的主要场所。这些人物在这些场所里出出进进,演绎出一幕幕乞丐变成富翁转眼又成乞丐的闹剧或今日恩爱夫妻明日形同陌路的悲欢离合,到处是机遇,到处是陷阱,爱情随处可遇,转眼烟消云散。所有这一切共同组成了一幅生动的现代都市喧嚣的画面。

金钱是张欣笔下城市最重要的基石,没有钱,这个城市瞬间崩塌。林紫淑只用一万元港币就摧毁了尹修星和寒棣的爱情,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爱情。对金钱利益无休止的欲望像一只翻云覆雨手,隐藏在人们的心中操纵着人们的喜怒哀乐,它甚至使有些人放弃了可贵的做人的尊严与良心。《爱又如何》中貌似高傲的诗人肖拜伦为了获得可供自己享乐的金钱,竟不知羞耻地欺骗爱宛的感情,依靠女人来生活;而富有的爱宛落到了只能用金钱来购买感情慰藉的地步。良心—这束缚人们恶性的最后一道防线,却被艾强看作了背负的最沉重的十字架,并把自己背负良心债的原因归结为“没有钱”。张欣小说中的人物从不避讳金钱的重用,甚至公开认同“金钱至上”的人生信条。《浮华背后》中清纯可爱的少女莫亿亿,其母给她取名“亿亿”的本义是“一一”,希望她事事得第一,但她却不以为然,认为“第一有什麽用,多点钱才是真”。虽然在《今生有约》里,张欣让我们看到了一丝温情。但她却没让这种温情继续下去,就在团员与侄女米奇即将血肉相连之时,米奇却死去了。作者虽然期盼真情的存在,但面对惟钱是图的都市,又难以说服自己彻底相信毫无利益關系的真情的存在。作者对美好的希望的狠心掐灭,让我们在痛惜中体味了现代生活中人际关系的冷酷,看清了金钱对人们一向推崇的温情的人际关系的摧毁。

在对人性物化的书写中,张欣自己似乎也难逃利益的诱惑。伴随着她的作品被搬上荧幕所带来的巨大利润,作者的小说创作也呈下降趋势,作品越来越呈现“爱情+暴力+传奇”的公式化,作品的主人公、情节、叙述话语等都出现了严重的雷同化,书写手法趋于单调化,有人指责张欣的小说就是大陆版的琼瑶或严沁。之所以如此,与其在写作上的急功近利不无关系。

张欣虽然用敏感细腻的笔触向我们展现了一幅多彩的现代都市之图,但她笔下的广州,缺乏自己的个性;虽然她也写了城市人们的焦虑,但没有真正写出因城市生存的复杂、思想秩序的错乱、人性内涵的迷惘而产生的焦虑,尚未上升到审美的焦虑。[1]她虽然写的是繁华的大都市,却散发出了乡村的气息,并没有完全的城市化。作者自己曾说过:“有时,我们会产生错觉,生在城市,长在城市,难道还能体验出乡村的感觉来?其实这一点都不奇怪,我们的城市相当年轻,还完全没有自己的规模,更谈不上风格和韵味。而我们的行为风格倒常常是纯粹‘农民式的——这里指狭义上的陈旧与;偏见”。[2]这段话反映了作家在城市写作中对乡村的极度排斥。其实,我们的城市虽然年轻,但在它浮华喧嚣的表象之下,是存在着不变的秩序的,不过这些不变的东西是嵌藏在巨变事端的缝隙中的,常常被忽略了。作为一名作家。只有让自己的心沉静下来,抛弃追名逐利的浮躁,才能敏锐地捕捉到城市跌宕生活中那些的最终决定事物动向的东西。要想写出真正城市化的东西,作家身上反而应该保留一点淡泊的乡村味道。

二、悖离的思想,无奈的爱情

婚姻爱情是张欣的城市小说中的重要主题,是她透视城市生活的重要媒介之一。作者将她的主人公置于城市语境中,写出了传统的爱情婚姻价值观在金钱利益的挑战下所面临的空前危机。《免开尊口》中,一向对丈夫情深义厚的妻子,被“淘金热”异变成了“凶神恶煞”的母老虎,逼着丈夫必须发财。昨日举案齐眉今朝同床异梦,就算勉强维持婚姻,温情也已消失殆尽。《掘金时代》里琴瑟和鸣的穗珠和穆青在下海经商的大潮中家庭趋于破裂。《爱又如何》里的可馨和沈伟,曾是“现代梁祝”,但随着可馨失业带来的家庭经济危机,美满的婚姻几近分崩离析。《致命的邂逅》中的徐寒池和章迈算得上是真心相爱的,但在牢狱之苦与爱情的抉择前,章迈主动地放弃了爱情。张欣就是这样豪不遮掩地向我们展现了爱情在金钱、自由等利益面前的脆弱与无助,展现了商业经济社会里,都市爱情的不堪一击和无可奈何。这正如《爱情奔袭》里的主人公所说:“现代人的感情根本是不堪一击的┄不能说爱是虚假的,但与利益相比,它却显得很轻很轻”。

虽然张欣写出了现代都市中爱情在金钱等利益面前的苍白无力,但作为一个现实中的平常女人,张欣不可能不对美好的爱情怀有童话般的幻想。作者并非不期望真爱,而是因为把爱情看得太高太好,反而成了一个虚无的美梦。正如《永远的徘徊》中,作者通过陆丰和谷忆禅、纪刚刚与林子的情感纠缠,要写的并非是爱情本身,而是想叙述一个深藏在每个人心底的弥漫着古典气韵美梦。在《免开尊口》里,作者则通过医生贾丁、病人的养护人林弟弟之前的感情纠葛把爱情写成了神话与宗教。从他们身上,我们可以看到身处纷乱的商潮中的现代都市人依然对美好纯洁的爱情存有美好的向往和默默的期待。

在《但愿心如故》中,张欣曾讲过这样的话:“我是一个较传统的人,因为生活在一个开放的城市,无形中被许多新观点所包围,所以自己常常会成为一个矛盾体”,这种思想上的矛盾同样也成了贯穿在其小说中的一个矛盾。这表现在作者受传统观念影响,在揭示都市的浮华与阴暗面后,仍极力想在小说中树立起爱情追求的传统道德意义,但另一方面,在周围现实生活的逼迫下,又对这一意义持有强烈的怀疑态度。这一点在小说《如戏》中可以看出来。佳希在丈夫下海后,在害怕失去往昔幸福生活而于生活的边缘认识了匡云浓。二人的相爱似乎是基于对艺术的共同追求,这似乎也是作者极力想向我们证明的:真正的爱情在共同的追求中是存在的,但小说的结局却让我们若有所失:佳希在传统道德的招引下硬生生地跨回了刚越雷池的脚步。佳希的回归好像是基于丈夫的理解,但连作者自己似乎也不很相信这样圆满的结局。透过整篇文字,我们看到的是一颗在情感、欲望和传统道德的冲突中摇摆不定的心灵。佳希的道德保全显然并不很符合故事的自然发展,是作者有意维护的结果。这种故事发展与结局间的中断反映出了作者思想上的矛盾,反映出了作者对爱情的态度:作者是把爱情与婚姻看成了现代都市人得以休憩的最后一片停泊地。为了给身心疲惫的都市人一份温馨与希冀,更是为了想维持住作者自己内心情感道德的大厦,作者不惜强行介入小说中,生硬地拉断故事情感的自然发展,给故事加上了一个光明的尾巴。

张欣毕竟是一个朝夕生活在现代都市中的作家,耳濡目染的种种太过现实的都市爱情,让作者再也难以自欺欺人、掩耳盗铃了。在小说《浮世缘》中,作者终于说服了自己,彻底打碎了人们对爱情美妙的幻想,写出了现代都市人实际上已经没有了任何一处灵魂的栖息地。《浮世缘》可以说比较真切地表达出了张欣对现代都市爱情的看法与观点。落虹为了爱情远离家乡来到城市,而瑞平在前途与金钱的诱惑下却舍弃了落虹,投向了梦莉的怀抱,这中“陈世美”版的爱情在现代都市中是俗而再俗的了。与此相比,落虹与亚肯的爱情可以说是童话般的纯洁美好,二人在患难中建立起了真挚的感情,毫不掺杂利益的尘垢,特别是亚肯给落虹的爱是何等的无私高洁,作者还在亚肯给落虹的信中公开地发表了自己的爱情宣言:“爱是一种能力,……有些人丧失了这种能力。其实,纯粹而忘我的爱情并没有消失,她存在着,……就在我们身边,在我们平淡的生活里。”作者用二人未受到任何世俗观念和金钱权势羁绊的爱情,告诉了我们真爱的存在,还用信强化了这一信念。但作者最终还是残忍地让亚肯死去了,美丽的爱情最终灰飞烟灭,留下的除了心痛还是心痛。就是这样,作者仍不放过我们,连一丝幻想也不留下,在故事的结尾,作者让落虹与瑞平在现实生活的逼迫下,竟然破镜重圆了。这是多么冷酷无情的设计,但又是多么贴近现实啊!张欣就是这样决绝地告诉我们,现代都市人的真情已经被汹涌的商潮利益吞噬地片甲不留了。因此,在《不太麻烦的爱情》中,主人公对爱情的要求竟然只是一份不太麻烦的爱情。通过这玩笑似的宣言,作者展示给我们的是都市爱情的无奈。

爱情在张欣的小说中虽然占有重要的位置,但却并非单纯地为爱情而写爱情。爱情在她的小说中是象征、是拯救,是价值持守和裂變的晴雨表。作者通过展示都市爱情的无奈,完成了对都市人价值持守和裂变的象征。

参考文献:

[1]黄发有.准个体时代的写作[M].上海三联书店,2002.

[2]张欣.慢慢地寻找,慢慢地体验[J].中篇小说选刊,1995,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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