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文化语境下短视频的美学表达

2021-04-13 09:52刘子璇
媒体融合新观察 2021年1期
关键词:大众文化短视频

刘子璇

摘要:“抖音”和“快手”作为移动短视频平台中的第一梯队,它们所卷起的狂潮开启了大众文化语境下的“读秒时代”,受众开始享受算法与奇观带来的视听快感。大众文化为短视频的勃兴带来了土壤,短视频的快速发展也使其成为大众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文章主要从短视频的创作、传播及接受三方面出发,探讨短视频的美学表现方式及价值,即分析大众文化的狂热背后蕴含的美学表达。

关键词:大众文化 短视频 美学表达 意义重构

一、大众文化与短视频的审美意识形态属性

大众文化是现代社会中的一种垄断性权力,它正在侵入和剥夺人的私人生存空间。[1]短视频从时长上来讲,是指较短的视频形式,以互联网新媒体为播出载体,时间多在5分钟之内。内容主题涉及生活的方方面面,并因其短平快的传播,深受互联网平台的喜爱。对大众文化和短视频的审美意识形态作出辨析即是把二者聚焦在与现实世界有着紧密关系的美学领域,它们不仅是美与意识的结合,更重要的是美与生活也在相互影响,互为表里。弄清两者的审美意识形态属性,对于研究短视频在大众文化语境下的发展将有更深层意味。

(一)真实性与艺术性兼顾

大众文化与短视频都具备了审美意识形态的基本属性:真实性。依托于短视频创作形式的大众文化主要取材于百姓的现实生活,主题涉及宠物、美食、美妆等各类生活视角。尤以抖音、快手两大短视频平台为例,视频内容主要以分享为主,这种与自己生活极为相近的视频的基本属性就是真实性的直接表现,真实性通过以上方面得以表达。从欣赏者的欣赏行为来看,去感受客观真实本就是一种审美活动。大众文化来源于生活,但又不仅局限于生活,创作者和平台会根据真实故事而进行意义再生产活动,那么艺术性则是在真实性基础上的进一步升华。比如初代短视频网红papi酱以“上海式英语”的视频火遍全网,这一视频取材于她在上海所经历的英语故事,但为观众呈现出的是再加工的声画同步、简单直观的视听艺术产物。短视频的时空完整性不仅体现在叙事结构中,也有情感表达上的完整,体现在重视镜头通过视听语言而营造的真实感。通过视觉空间形象、听觉节奏编排等手段,重现现实生活中时空变化之美、听觉抑扬顿挫之美、视觉的明暗虚实之美及其交错组合而成的自然生活之美。[2]

(二)形象性与情感性互为表里

形象性与情感性分属于大众文化的外在与内在两个不同方面,二者共同组成了短视频立体化、全面化的视听产品。不仅与美好的事物自然象形,而且要求与其他的信息符号融合和谐对位。更高层的要求则是形象之美必须符合人类视觉认知规律。而大众文化的内容特点恰恰同时也要求人们在观察事物时,一般总是由远及近、先粗后细,或者先知局部而后推及整体。而同样这种形象性也体现在短视频剪辑这一环节之上,剪辑时必须注意观众独特的观赏心理和视觉接受心理。同时在进行拍摄及制作时,情感性也是必不可少的,它蕴藏在单一短视频的内部,依靠音乐节奏、剪辑节奏烘托,通过形象性体现出来。它有时不仅代表着创作主体的情感,还代表着主体与客体对于真善美的追求。情感通过形象表达出来,形象也在服务情感,两者互相衬托、相得益彰,共同成为短视频的外在与内蕴。

(三)无功利性向功利性转变

朱光潜曾在《谈美》中讲述了“美感世界超乎利害关系而独立存在”的实质。同样,短视频作为大众文化语境下最新的审美形式,在生产主体制作之初,也具备无功利性的性质。就如短视频博主李子柒,她在创作短视频之初并没有想通过它获利,只是抱有分享的态度和初心,可随着她的视频点击量变高,粉丝增加,李子柒也开始制作商品进行售卖。显然,短视频的无功利性是相对短视频的功利性而言的,而随着大众文化的商业性、娱乐性价值不断升高,这种无功利也逐渐发生了改变。虽然作为一个内容创作平台、视频欣赏平台、社交互动平台的短视频在创作之初是受无功利性驱使的,创作主体在创作短视频内容的初衷也只是为了表达、抒发与分享。最开始的传播主体在先前的内容创作时因为尚且保有无功利的态度,所以在创作时会以自身的情感表达为主,但同样也是因为这种创作目的,短视频会很快受到观众的喜爱与支持,也就能收获大批粉丝,这时短视频从最初的分享性质可能转变为盈利性质。无功利之下的短视频可能对于创作者本身、观众来说都是没有价值的,但是当它逐渐发展成熟之后,短视频的价值就在一定程度上受到粉丝追捧或是利益的影响,从开始的不追求实际利益变为以实际利益为驱动,这也是短视频在互联网时代和经济快速发展的今天所作出的变化。

二、短视频的美学表达

随着中国大众文化环境不断开放,体现在大众文化生产中的能力也在大幅提高。于是,传统的娱乐文化的生产方式被新兴的、单一快乐为目的的文化生产方式所替代。[3]而短视频正是在这一文化背景之下诞生的新兴产物。

(一)生产:共同体美学激发多镜像意义生产

短视频也契合了“共同体美学”的概念,它不仅是指在技术上实现了共同体,产生了整体的效应,还迎合了现在的融文化语境,跨越了单纯的技术融合,对文化、政治、行业的全面融合有了深入认知,关涉技术、文化产业、社会政治等维度。[4]正因为有了这些东西,短视频中的故事及人物得到了重视,引发了共鸣。短视频不再是单个创作者进行机械创作的渠道,也不再是观众百无聊赖时消遣的对象,而是在温暖与价值的基础上建构了一个“共同体”,让观众能够在情感与价值中实现认同。

同时,短视频加速发展,可以使主流媒体、自媒体等内容生产平台有了新渠道、新样态,它的准入门槛低,在一定程度上也更具传播力。而媒体短视频的出现在另一方面也呈现出美学共同体意义,新技术介入和资本驱动促使实时沟通与交流成为可能。这是当下全媒体语境下的短视频赋予舆论生态的重大意义,也是各媒体抓住风口,实现大发展、大飞跃的引擎力。比如《经济日报》旗下的“小林侃数”节目在短视频飞速兴起的今天应运而生,抖音、快手等平台都能见到它的身影,依托于传统媒體的“小林侃数”关心百姓生活、关注社会民生,报道最接地气的新闻,颇具关注度。

(二)传播:形式美学打破多维融合的时空限制

短视频可以看作是一种“有意味的形式”。在全媒体时代,互联网最大的特点是开放、共享,而视频媒体最根本的价值也在于共享。反观传统媒体无论是内容生产还是传播接受都比较封闭,一份新闻报纸的完成要经过采访、撰写、出版等重重工序才能展现在读者眼前,时效性差、成本较高,各道工序、岗位都有一定的职业门槛,彼此之间融通性不能适应新的媒体环境的需要。[5]但是经过融合后的多媒体中各要素、形式的排列都是有意味的,它主宰着人的情感,影响着短视频的创作,其实这也包含着“格式塔心理学”的内涵,主张整体大于部分之和。

同样,在短视频多元化的媒体元素之中,真实的镜头表现为观众营造出独特的审美情境。比如,以《人民日报》为代表的一系列传统主流媒体,在抖音等短视频平台开设了账号,有着传统报刊资源的扶持以及一线媒体人的加持,一经上线便吸引千万粉丝关注。把以文字为主的传统媒体通过视频、音频等方式处理成打破时空限制的媒体产品,使全国人民在不同空间中便可完成一次审美体验。

(三)接受:接受美学唤醒受众的主动参与

接受美学产生于20世纪60年代中期,代表人物有姚斯和伊塞尔,主要研究受众,强调受众的能动作用,但同时接受美学不仅强调读者、受众的主体地位,更强调读者、受众的参与性。假若没有审美主体的审美参与,那么作品的价值就没有办法真正实现。它决定着创作主体的创作行为,也影响着接收者的接受行为。

而短视频正是从这一角度唤醒受众的参与,与传播者一起构成信息的共享空间。比如“梨视频”主打“每个人都是新闻的创作者”的主题,呼吁人人都是创作者,可以把自己拍摄的视频上传到平台与其他受众分享,这样一来,审美主体从审美活动之初起就贯穿整个生产、传播和接受的全过程,一直产生、更新着审美经验的期待视野。[6]在传统媒体时代,纸媒、电视媒体等在传播上受到一定的限制,无法和受众沟通,这时候受众往往只是被动等待的被传播对象,可选择的空间、时间都十分有限,不能形成及时有效的互动;而进入全媒体的语境之中,因为新媒体的进一步发展,受众不再是被动地接受文本中的信息,而是主动的意义解读者,他与作者一起建构了有意义的文本。

三、短视频的美学价值表现

(一)创作趋于审美日常生活化

大众文化语境下的短视频最大的特点在于,它不断聚焦着隐藏在屏幕背后的更深层次的生活美学。每个人都可以在互联网上进行具有个人风格的审美活动创作,在社交平台上分享自己的生活瞬间,日常生活感受与人的情感趣味成为消费文化语境下文化生产获得实践肯定的审美性之所在。

目前,以vlog为代表的短视频生产、传播环节都体现了生活美学的内涵,去中心化的机制给用户带来了近距离欣赏艺术、创造生活艺术的权利,艺术与生活的距离消失了,对日常生活的影像书写结合了熟悉化和陌生化原则,在展现生活中普通人的碎片化故事的同时挖掘日常生活中具有戏剧性的部分,使原本枯燥无味的日常生活碎片,在经过多种手法的处理后变得趣味十足。

(二)审美主客体场域互动传播

互联网技术改变了审美场域的时空关系,两者可以不再处于同一时空之下,可以在跨场域的审美空间中进行超时空对话,审美经验与生活经验、虚拟现实交织在一起。这也是当下大众文化得以被接纳的重要原因。在这一新形式的审美空间之中,用户的角色转变是短视频平台打造移动交互链条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审美主体在进行短视频的审美欣赏环节时,受技术与思维的双重影响,这种欣赏更带有在线性与共享性,审美特点也呈现公众化、非线性化与多元化。在互联网建构的在线艺术空间中,人们观看短视频时的审美体验具有即时的交互性,观看主体与观看对象可以进行实时沟通、交流与对话。

大众文化语境下的短视频不仅承担着内容生产与分享的作用,更重要的是其内蕴的社交作用,博主与粉丝的互动也为社交功能赋予了互联网时代的特殊意义。高度交互连接使审美主客体的体验越发达到审美价值共享的作用,短视频在其中完成了大众文化的审美意义。

(三)后现代美学强调审美狂欢

后现代美学是大众文化消极方面的重要影响,后现代在主体层面强调的是分崩离析的态势逐渐显现,在作品层面强调的是复制性的仿像开始增加。以“快手”为代表的短视频平台在运营之初被称为“草根文化的狂欢”,正是因为其利用大数据技术精准判断用户的习性,为不同的用户打造个性化算法,推荐用户的兴趣需求,满足用户的独特口味,使得短视频业界使用“现实三小时,快手三分钟”来概括短视频用户深度沉迷的境况。依上文所说,作品层面的是复制性仿像则与本雅明所提出的“灵韵”产生了背驰,艺术作品的特点之一便是灵韵的独一无二性。但在短视频平台中,相似的配乐、雷同的情节、千篇一律的滤镜带给大众的无疑是审美的泛化与大众文化的深度消解。

“机械复制导致了传统艺术品灵韵的消逝”。短暂的视觉快感消解了视听艺术带给观众的审美体验,数十秒的视觉影像所组成的短视频内容在以秒计时的短视频影像空间中,把观众禁锢在其中。灵韵化的艺术作品带给观赏主体的感受是沉醉与思考,而短视频带给观赏主体的便是迷失与偏离。这也是短视频发展到在带给大众文化与文化参与者的反思。

四、结语

大众文化语境下的短视频从生产、传播到接受三个环节中所体现的美学价值是能够为我们当下的艺术文化语态带来一种思考的。短视频作为一种新兴的大众文化样式,其背负的艺术责任依旧任重道远。正如尹鸿教授所说,我们希望的是一种以人文理想为终极价值的大众文化,而反对的则是一种以商业利润为最高標准的大众文化。[7]

注 释:

[1]张汝伦.论大众文化[J].复旦学报(社会科学版),1994(03):16-22.

[2]张竞.电视新闻的美学价值[J].新闻前哨,

2001(03):12-13.

[3]周志强.从“娱乐”到“傻乐”——论中国大众文化的去政治化[J].天津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04):36-43+76.

[4]赵丽瑾,侯倩.跨媒体叙事与参与式文化生产:融合文化语境下偶像明星的制造机制[J].现代传播(中国传媒大学学报),2018,40(12):99-104.

[5]李焕征,李聪.试论全媒体时代的电视媒体变革:互联网+[J].当代电视,2019(01):83-86.

[6]吉俊虎.期待、召唤与偏离——接受美学视域下的《湄公河行动》[J].当代电视,2019(01):108-111.

[7]尹鸿.为人文精神守望:当代中国大众文化批评导论[J].天津社会科学,1996(02):76-82+86.

(作者系天津工业大学戏剧与影视学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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