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名湖边迷人的自嘲

2021-04-20 15:41夏楚惟
广东第二课堂·初中 2021年3期
关键词:未名湖贵校楼群

夏楚惟

在课上敲着这篇文章,隐约觉得这种现状和前一年的生活有某种相似性。一年前我进入北大,但由于疫情影响,正儿八经待在这个园子的时间还不到七个月。不过这虚称的一年,也是我成长最快的一年,速度可能仅次于胚胎发育的十个月。

如果你来北大参观,相信大部分学生和我一样,是当不了导游的。我学的是生命科学,熟悉的就是那一排理科楼群,可能比别人能多认出来一栋金光楼、一栋吕志和楼而已。赫赫有名的博雅塔和未名湖当然是知道的,何况就在理科楼群旁边。为了凑课外跑步里程,骑着单车趁月黑风高绕未名湖“飙车”也不是没干过。我可以告诉你二教哪里最安静,理教哪儿的椅子最舒服,但是要我说出北大每座桥的名字,那断然不可能。

所以,如果要我给北大下个定义,我觉得它就是一个容器。要我谈北大校园特色,就像要我谈一个烧杯的花纹。当然,烧杯是没有花纹的。当然,烧杯也是不可能让人成长的,除非我是过饱和溶液,倒下去就能长出结晶。

催人成长的主要因素,是其他人。人是构成北大的细胞。就我而言,遇到的每一个人都确实有相同之处:不服输,常反思。一名同学可能前一秒还在吐槽自己的成绩,然后口出狂言:绩点啥的不重要!你正打算劝劝他,下一秒他就会说:说是这么说,但我学习还是认真的!

这其实有某种矛盾产生了。既有对自己的反思,又不服输,但是有时候确实没法事事尽如人意。大一上学期我就是这样度过的:理论课老师上来就对自己的研究领域侃侃而谈,留下我在座位上凌亂;实验课老师一口一个“枪”:换枪!用小枪头!把枪调零!我愣了半天才明白“枪”是指移液器。大学课程和中学课程最不同的一点,不是大学老师的授课风格,而是上课同学的“水平”。中学同一个班,学生接受一模一样的课程;在北大,同一个班的学生,上过的课各不相同,竞赛背景不同,甚至还有不同年级的。这导致老师的授课会“模糊处理”:忽略细节,突出课程重点。不是生科竞赛出身的我,一切只能从零开始。

这个过程是艰辛的。最大的困难,不是晦涩难懂的原理,也不是浩如烟海的知识点,而是迷茫。如同在沙漠里赶路,失去方向的恐惧远过于干渴和无尽的沙丘。不知道哪些知识需要掌握,不知道哪些讲座需要参加,不知道哪些教参需要常备。学长的引领确实能给人启示,但是这些引领就像沙漠里的脚印,只要风起,就会消散;而且人各有志,有的脚印指引你走向绿洲,但你却向往戈壁的险峰。你想独自往前踏出一步,就必定面对无尽的风沙,从四面八方冲来。

相信大部分人和我一样,并不认为与风沙搏斗是种乐趣。能找到某条通向绿洲的捷径,就绝对心满意足。但不服输又时常反思的北大人,却似乎并不渴望所谓的捷径。

我还记得,考研到北大的辅导员跟我们说,每每深夜做完实验出来,她常感到无可抑制的悲伤和抑郁,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难过。她的描述我们感同身受,但换作别人或许根本不屑一顾。所以,别人无法理解的痛苦,必须自己学会承担。如同抗原第一次侵入体内,会让你生病,让你难受,而健康人自然无法理解病人的痛苦。对部分“健康人”来说,不把“惺惺作态”说出口,已经是最大的同情。

但是,越早体会到这种痛苦与绝望,就越是幸运。侵入过人体一次的抗原,第二次侵入时就不再致命,甚至直接被无声无息地消灭,没有任何感觉。北大这个容器,或许就有这样的作用。每个人锐利的思考、广博的视野都迫使我接触总要面对的“绝望”,迫使我直面未知的“恐惧”;而这种“绝望”和“恐惧”,却不会让我真正沦丧,反而如同一剂“疫苗”,助我形成完善的人生观,助我像真正的成年人一样思考问题,助我在以后面对内心的绝望时,能一笑置之。

就这样,我学会了自嘲,且很快发现,自嘲原是北大人的标配。学院的老师时不时会反着用“二十一世纪是生命科学的世纪”表达某种调侃和宽解;而无论是何专业,我遇到的学长都喜欢自嘲。比如,我们常用“贵校”互谑自己正在就读的这个园子。

懂得自嘲的人,内心总是强大的。余光中翻译的:“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广为流传,这句富有文采的诗句描述了强者的心理状态。我这样的北大生自然不具有这种深邃的内劲,但我也要装模作样地说:“心有嘻哈,无所畏惧!”北大的自嘲,正是用这样的嘻哈保留了每个人内心的韧劲。过刚易折,过柔则靡,这不知从何时起在北大被演绎成特有的自嘲,比这座昔日皇家花园的风景更迷人,在漫漫人生中也更受用。单凭这点,“贵校”或许确实值得一读,虽然这只是我个人的参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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