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加班,遭殃的是狼和鲸鱼

2021-05-06 13:31antares
意林原创版 2021年4期
关键词:鹿群猎手狂犬病

antares

北海道狼的故事要从“加班”讲起。

在工业革命开始之前,人们晚上一般是不加班的。但在整个社会对工业生产的巨大渴望之下,夜间劳动越来越多,人们对夜晚照明的需求急剧上升。而鲸油凭着亮度高、燃烧状态好、无异味的特点,成为照明燃油的主要来源。

迅猛发展的捕鲸业让美国的捕鲸船从北大西洋近海区域,逐渐驶向了北太平洋的守备范围,进入远洋航行的水手们需要稳定安全的港口,来放松身心、补充食水与药物。位于北太平洋而港口众多的日本,自然而然成为美国的目标。

1853年,美国海军驶入江户湾,向德川幕府提交了总统要求开国与通商的国书,史称“黑船来航”事件。次年美日签订条约,日本向美国开放港口,而神秘遥远的虾夷地与北海道狼,也身不由己地卷入历史洪流。

虾夷地是北海道的旧称,位于日本最北部的它,靠着津轻海峡的天然屏障,在江户时代之前一直不为人关注。岛上的主人是阿伊努族,这是个以狩猎渔业采集为生的民族,在漫长的宁静时光中,阿伊努人和北海道狼一直保持着比较和平的关系。

阿伊努人通常认为狼是受崇拜的神圣动物,这与后世受西方诸多与狼相关的故事——例如小红帽——影响而诞生的邪恶之狼形象截然不同。

狼和阿伊努猎手并非敌对关系,而更像基于神话和动物习性的了解,发展出的一种共存关系。如果阿伊努猎手被熊追赶,他们会大声呼唤狼神来帮助他们。他们相信,如果祈祷之心诚恳,那么狼神就会以狼的形象出现,并杀掉熊拯救危险之中的猎手。而阿伊努猎手在捕猎时,也会刻意留下猎物部分的肉供养狼神。他们不会以毒药或是枪械来杀死狼,因为这样它们便无法以狼神的形象回归自然,而如果杀死了狼又浪费了它们的肉,猎人也是有罪的,会受到狼神的处罚。

这种奇妙而又自然的“友谊”遭到了来自明治时期的威胁。1868年,明治维新之后,新政府以日本的繁荣和国防为目的开始了对虾夷地的开发,次年设置了北海道开拓使,同时将虾夷地更名为北海道。并且从全国招募屯田兵等移居者涌入北海道,大力推进开发。

首先遭殃的是鹿。为了筹集资金开拓土地,除了毛皮交易之外,明治政府还建立了一些大型鹿肉罐头厂。鹿肉罐头和毛皮都被用于出口,因而富有商业价值的北海道虾夷鹿(cervus nippon yesoensis)一开始就成为猎手们狩猎的目标,1873—1878年间,北海道共有57万只虾夷鹿遭到猎杀。一方面栖息地被人类活动侵占,一方面遭到猎杀,双重夹击下,虾夷鹿群数量急剧下降,而1879年初,一场史上罕见的暴雪让鹿群甚至濒临灭绝。这对北海道狼来说,显然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随着鹿群数量逐年下降,濒临历史最低点,原本就因为林业和牧场而影响了栖息地的北海道狼,不得不重新规划自己的活动范围,狩猎目标改成了牛、羊、马等家畜。牧场主和北海道的拓荒者们,因此制定了对北海道狼的捕杀政策。其中,北海道开拓使黑田清隆从美国雇佣的科学顾问edwin Dun起到了关键作用。

Dun对于袭击牧场的狼,采取了两条措施:一方面他和开拓使一起制定了捕杀狼的赏金系统。猎手们每带来一只狼,就会获得2~10日元不等的奖励,1877年至1889年,北海道开拓使共收购了1578只北海道狼。

另一方面,Dun从1879年开始,计划用毒杀对付北海道狼,Dun从东京和横滨购买了当时日本市面上几乎所有的番木鳖碱,每天Dun都有数十只狼的收获。人们最后一次见到北海道狼的皮毛,是在1897年函馆的皮草经销商松下熊槌手中。至此,北海道狼灭绝。数年后,活动范围主要在本州岛的日本狼也灭绝了。此时,距北海道开拓以来,只过去了二十年。

有资料表示由西方殖民者带来的狂犬病和犬瘟热,也是日本的狼灭绝的原因之一。但由史料记录来看,明确的第一次流行病记录,是江户时代中期1732年由九州岛长崎开始的狂犬病暴发。而真正在北海道出现狂犬病记录,要到1907年,距离最后一次发现北海道狼已过去了8年。

因此,对照日本本土的北海道狼和本州狼灭绝时间记录来看,狂犬病或许对本州狼的灭绝来说是重要原因之一,但应该对北海道狼的影响微乎其微。

那么犬瘟热呢?在《蝦夷地の中の日本》中,记录了北海道函馆死于犬瘟热的狗尸体遍布街道,当时大概有90%的犬类死于犬瘟热。

但日本狼协会觉得狂犬病与犬瘟热两种影响因素皆不可靠。一则狼在日本当时分布比较广,个体数量多,即使靠近村庄的狼会因为犬类传染病而死亡,也很难想象会全部灭绝。一个例子是美国黄石国家公园引入狼群后,也曾因为犬瘟热与疥螨导致种群数量下降,但随后种群数量缓步上升。即使是狂犬病曾经肆虐的欧洲,狼群也没有因此灭绝。因此,狂犬病与犬瘟热也并非北海道狼灭绝的主要原因。

如今面对博物馆橱窗里的北海道狼标本,我们会留下怎样的印象呢?

你凭已然不再发亮的毛发,还能想象它奔跑于月色下的样子,但再也无法听到它于幽林间的长啸了。这是一种遗憾吗?似乎很难给出确定的答案,毕竟这世界上仍然存在的物种,大多对我们来说也非常陌生。

我们写过了太多动物灭绝的故事,甚至开始感到疲倦。无法统计每一个人的责任,也没有办法精确地追溯过往,甚至很难说我们能预知结果时,就一定会改变前进的方向。可我们仍然希望,在前进的同时,或许存在改變步调的可能性。

你太美了,请停一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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