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医院

李志伟

林好好打篮球时摔到地上，不幸手臂受伤。老爸老妈想先给他在网上预约挂号，可大医院的专家号都排到一个星期后了。

“嘿，市里新开了一家时光医院，说是邀请了古往今来的名医坐诊。因为知道的人还不多，所以部分专家号不用预约！”老爸像发现了新大陆。

老妈拍板说：“那还等什么，立刻出发！”

老爸开车带着林好好来到时光医院，将林好好抬上轮椅，推着他去挂号。

挂号处有三个窗口，一个是历史名医挂号窗口，一个是当代医生挂号窗口，还有一个是未来医生挂号窗口。历史名医的挂号窗口前排着长长的队伍，绕了一圈又一圈，几乎将门诊大厅都塞满了；而另两个窗口前，几乎没有人。

为了赶快给林好好医治，老爸跑去当代医生的窗口前询问：“请问，这里能挂号吗？”

“当然可以！”里面的小姑娘放下手机说，“只不过在这里挂号，看病的是当代的医生。”

“可以呀，”老爸递上医保卡，“挂外科。”

当代医生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看起来刚大学毕业不久。老妈先述说病情，年轻医生听完没再多问，直接说：“先去拍个X光片。”

一家三口出来，交费、拍片子，然后等了半个小时，拿到X光片，去给医生看。

“左臂骨折。”年轻医生说，“让他先住院，过几天伤口消了肿，就可以动手术了。”

“还要等几天啊？那我儿子可遭罪了！”老妈心疼地说，“请问是哪位医生动手术？”

“我给他看的病，当然是我掌刀。”

“哦，谢谢医生。”

老爸唯唯诺诺地退出诊室，皱起眉头说：“这个小伙子太年轻了，让人不放心啊。”

“我也这么觉得。”老妈表示同意，“既然来到时光医院，就应该去看历史名医，快去排队！”

老爸排到队伍长龙的末尾，翘首以盼。收费的小姑娘手脚够快了，但无奈人太多，过了半天，队伍才朝前挪动了一点儿。

老妈觉得这样不是办法，就硬着头皮找到维持秩序的大叔：“保安先生，我儿子手臂骨折了，痛得受不了，请问能不能……插个队？”

保安看了林好好一眼，只见林好好的脸色煞白。

“我很同情你，”保安说，“但问题是，大家都在按秩序排队，有的人大清早就来了。如果让你插队，对别人是不公平的——除非，他有生命危险。”

“那倒没有……”老妈叹了口气，“唉，你说得对，我还是老老实实排队吧。”

老爸继续排队，老妈去找护士，给林好好先打了一剂止痛针。

排到中午了还没到他们，老妈出去买了盖浇饭，当作一家人的午餐。

下午5点多，终于轮到他们挂号了。老爸趴在窗口说：“挂骨科。”

“这里是历史名医窗口，不分具体科室。”收费小姑娘说道，“在本院坐诊的是中国十大历史名医，你要选择扁鹊、华佗、李时珍……”

“华佗。”老爸搜索着脑海中的历史知识，“华佗替关羽疗过伤，被称为‘外科鼻祖，挂他的号没错。”

华佗的专家号非常贵，要500元。为了儿子，老爸咬咬牙付了钱。

来到专家诊室外面，一堆人坐在长椅上等着叫号。没办法，华佗的名气实在太大了。一直等到窗外的天色暗了下去，才轮到林好好看病。

走进宽敞的诊室，只见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坐在椅子上。他面前的桌子很整洁，没有电脑、打印机之类的东西。诊室外，围着许多看热闹的人，都用手机给历史名医拍照。

“华佗医生，您好！”老妈毕恭毕敬地说，“我儿子打篮球时摔倒了，导致左臂骨折。”

华佗听完没说话，先观察了林好好的面部表情和肿胀的左臂。然后，他仔细听了听林好好的呼吸声，闻了闻林好好呼出的气体的味道。接下来，他才问：“疼吗？”林好好费力地点点头。最后，他将食指和中指搭在林好好的左手腕上。

这一套程序走完，“骨折，”华佗得出结论，“需要动手术。”

虽然跟年轻医生的诊断一样，但老爸感觉比较放心。他追问道：“华佗医生，什么时候能动手术？”

“下班以后吧。”华佗说，“看孩子伤得很严重，我加班给他做手术。”

“真的？”老爸喜出望外，“那个当代的年轻医生说，要过几天等伤口消肿才能动手术。”

“不必！”华佗轻描淡写地说，“听说过‘刮骨疗毒的故事没有？关羽中了毒箭，我先切开伤口，然后在他骨头上刮掉毒素。这孩子的伤口如果要消肿，需要用类似的方法。”

“那得多疼啊！”老妈说，“麻沸散不是你发明的吗，为什么不给关羽做全身麻醉呢？”

“因为关羽酒量太大。”华佗解释，“麻沸散是用酒送服的，酒量大的人老是不醉，麻沸散就起不了作用。”

“那酒量小的人呢？”老爸问道。

“呃……”华佗挠了挠头，“麻沸散是我的独家秘方，所以我不能告诉你具体配方。但里面某些成分有毒，所以……酒量小的人，有些就没能醒过来……”

老爸说：“谢谢神医，神医再见！”

出了诊室，夫妻俩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不能让华佗开刀！”

“那今天不是白来了？”林好好痛苦万分地说，“止痛药药效已经过去，我痛得受不了了，快替我看病！”

“这……”老爸为难地说，“只剩下一个选择了……”

他们准备去未来医生的窗口挂号。历史名医窗口负责挂号的一位阿姨，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

“别去未来窗口，”阿姨好心提醒，“那个医生不是人！”

“不会吧？是医德差还是医术差？”老爸有些担心，可没办法，还是挂了号。

走进诊室，只见这位未来的医生，竟然全身都是金属做的！怪不得说它“不是人”，因为它是机器人！

“医生……”老妈刚一开口，机器人医生就举手示意：不要说了。

接着，机器人医生的双眼中射出蓝色光芒，林好好的衣服和手臂立即就变得透明了，可以清楚地看见里面断裂的骨头！

“I度开放性骨折，受伤时间为6小时38分52秒前。”机器人医生发出生硬的合成语音，“要修复吗？”

“‘修复是什么意思？”老爸问。

“就是‘动手术，但比手术简单，因为立刻就能复原。”

“怎么消肿？”老妈细心地问。

“利用超声波直接击碎血块，血液被人体吸收，不影响手术。”机器人医生解释道。

“那……”老妈看看老爸，犹豫不决。

“手术！”林好好大叫一声，“我再也忍不了了，太疼了！”“好的，立即修復。”

说着，机器人医生伸出金属双手，握住了林好好的伤处。它的掌心射出某种东西，林好好立刻就感觉不到疼了——这可能是局部麻醉。接着，医生的掌心又射出某种射线，血块迅速分解，消失了。最后，医生轻轻扭动手掌，将林好好的断骨准确地接在一起；与此同时，它的掌心又喷出少量喷雾，只见断骨瞬间就长好了，跟受伤前一样。

“您的骨折已经治好，手臂可以正常使用了。”机器人医生说，“我要下班了，祝您生活愉快，再见！”

走出时光医院大门，老爸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历史名医看不好的病，被未来医生几分钟就治好了。”他想，“那些盲目追求专家、追求名医的人，是不是要好好反思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