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牛和玫瑰树

安徒生

花园的四周是一圈榛子树丛，像一排篱笆。外面是田野和草地，有许多牛羊。花园的中间有一棵枝繁叶茂的玫瑰树①，树下有一只蜗牛。蜗牛体内有许多东西，那些东西只属于他自己。

①玫瑰树 ：玫瑰树是夹竹桃科玫瑰树属的植物。乔木，高约4米，分布于马来西亚、新加坡、越南、印度尼西亚、斯里兰卡、马达加斯加以及中国大陆的广东等地，目前多为人工引种栽培。

“等着看吧，只要时候一到！”蜗牛说，“我不只会开花，不只会结榛子，或者像牛羊一样只会产奶，我会贡献更多的东西。”

“我真是对您抱有很大的希望呢。”玫瑰树说道，“我斗胆请教一下，您什么时候兑现呢？”

“我需要慢慢来，”蜗牛说，“您总是那么着急！着急是做不成事的。”

第二年，蜗牛依然躺在玫瑰树下的老地方晒太阳。玫瑰树结了骨朵儿，绽出花朵，和往年一样清爽，一样新鲜。蜗牛伸出一半的身子，探出它的触角，接着又把触角缩了回去。

“什么东西看来都和去年一样！没有什么进步！玫瑰树还在开它的玫瑰花，再没有什么新招了！”蜗牛说。

夏天过去，秋天到来，玫瑰还在结花苞、开花，一直到雪飘了下来。寒风呼啸，天气潮湿，玫瑰树垂向地面，蜗牛钻进地里。

接着又开始了新的一年，玫瑰树又吐芽抽枝，蜗牛也爬了出来。

“现在您已经成了老玫瑰树了，”蜗牛说，“您的生命大约快要结束了。您把您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世界，这样做是否有意义？我没有时间考虑这个问题。但很明显，您一点儿也没有为您的内在发展做过什么。否则的话，您一定会另有作为的。您能否认吗？您很快就会变成光秃秃的枝干了，您明白我讲的话吗？”

“您把我吓了一跳，”玫瑰树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

“不错，看来您从来不太费神思考问题！您是否曾经考虑过您为什么开花，开花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是这个样子而不是别的样子呢？”

“没有！”玫瑰树说，“我在欢乐中开花，因为我只能这样。阳光是那样暖和，空气是那样新鲜，我吸吮清澈的露珠和猛烈的雨水。我呼吸，我生活！泥土往我身体内注入一股力量，这股力量涌来时，总是那么新鲜，那么充分，我感到一阵幸福，因此我必须不断开花。那是我的生活，我只能这样！”

“您过的是一种很舒服的日子。”蜗牛说。

“的确如此，我得到了一切！”玫瑰树说，“但是您得到的更多。您是一位善于思考、思想深刻的生灵。您的天赋极高，令世界吃惊！”

“这我压根儿没有想过。”蜗牛说，“世界与我毫不相干！我和世界有什么关系？我自己的事就够多的了。”②

②蜗牛象征着那种只想到个人的利益，眼高于顶，自以为是，一事不做，只会空谈的人。玫瑰树象征着脚踏实地，勤奋工作，乐于奉献的人。

“可是我们难道不应该把自己最好的东西奉献给世界吗？——是啊，我只做到了拿出玫瑰来！——可是您呢？您得到了那么多，您给了世界什么呢？”

“我给了什么？我给了什么？世界和我没有关系。您去开您的玫瑰花去吧，您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让榛子树结它的榛子！让牛和羊产奶去吧！它们各有各的世界，我的世界在我自己这里！我缩进自己的身体里，待在自己的躯壳里。世界与我没有关系！”

于是蜗牛就缩回自己的壳里，关上了门。

“真是叫人伤心！”玫瑰树说，“就算我特别愿意，我也无法把身子缩进去。我必须总是开花，总是开玫瑰花，然后花瓣落下，被风吹走。不过我却看见一位家庭主妇把一朵玫瑰花夹在赞美诗集里，另一朵玫瑰花被一个年轻美丽的姑娘插在胸前，还有一朵被一个幸福欢笑着的小孩子吻了一下。这些都叫我很高兴，这是真正的幸福。这是我的回忆，是我的生活！”

玫瑰天真无邪地开着花。蜗牛缩在它的屋子里，世界和它没有关系。

一年年过去了。蜗牛成了泥土中的泥土，玫瑰树成了泥土中的泥土，连赞美诗集中留作纪念的玫瑰也枯萎了。可是园子里生长出了新的玫瑰树，玫瑰树仍开着花。园子里爬出了新的蜗牛，新的蜗牛缩在自己的壳里吐着口水，世界仍与它们毫无关系。

是不是我们还要把故事从头念一遍？它不會有两个样子的。

小阅告诉你

每样东西、每个人都有他的价值和作用，只不过发挥作用的方式不同而已。不要随便嘲笑别人。只有努力，才有可能把事情做好，光想不做，是什么也做不成的。我们应该认准一个目标，踏踏实实地去做，认真对待，简单的梦想也能开出美丽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