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传秘方(短篇小说)

2021-07-12 14:45陈位洲
椰城 2021年6期
关键词:祖传秘方豆饼小镇

豆饼协会今天正式成立。豆饼忠答应贡献祖传秘方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们潮市街的街坊邻居全都松了口气。大家觉得,特色风情小吃一条街这件事,关键环节一解决,其他的问题也会迎刃而解,保住潮市街应该不成问题了。

街坊邻居们最近这几个月日子过得有些惊心动魄。

潮市街是小镇上的一条小街,不足百米,叫新华街,各家各户门楣上钉着一个巴掌大的门牌号,上面写着新华街,可我们习惯了,还叫潮市街。小镇位于本县东南边缘,山高路远,地处偏僻,与两个邻县为界。也正是因为偏僻遥远,它不仅受县城的吸附有限,而且还吸附了两个邻县一些村落的集贸,這样一来就比别的小镇更显繁容。一直以来,格局不变。不知道怎么就给看上了,不久前突然传来消息,上面要在这里建设风情文明小镇,规划方案已经搞好,三纵六横,实现跨越式发展。这实在是一件大好事,但这样一来,小镇就得伤筋动骨,对我们潮市街的人家来说,要命得很。要命的是其中的一横,因为这一横,潮市街得全拆。听到这个消息,潮市街的人家就像要了自家的命根子一样,整天愁眉苦脸,惶惶不可终日。愁什么呢?一是觉得自己对不起祖宗。这条小街,据说是早年迁来做生意的潮汕人聚居的地方,所以叫潮市街。一间店铺胜似十亩良田。一直以来,潮市街的人一代又一代,守着自家的店铺做点小生意,也能勉强养家糊口,几百年的祖业,想不到到了自己的手上就要毁之一旦。二呢,是前景渺茫。潮市街拆了之后,虽然政府会建楼安置,小套间住着也舒坦,但那张嘴巴不能总挂在天上,没了店铺,何以为生?

不久又传来另一个消息,上面打算在潮市街建特色风情小吃一条街。潮市街修旧如旧,保持原貌,可以不用拆了。这个消息让街坊邻居们感到大喜过望,就像一个人被押赴刑场,即将做刀下鬼的那一刻,突然听到无罪判决。上面就是英明!没有特色小吃算什么风情小镇嘛,潮市街的人都竖起了大拇指。尽管人家提出不拆的前提是必须保证真正打造出一条特色风情小吃街,若做不到,还得拆!但我们都觉得,这没问题!

潮市街不足百米的小街,做什么生意的都有,针头线脑、斗笠草帽、铁锅陶罐、犁辕牛索,菜苗豆种、膏药万金油……什么都可以买到。不过,相比之下,卖小吃的店铺最多,腌粉汤粉,甜粑煎堆、米糕萝卜糕、姜糖麻花糖、牛腩猪脚饭……想吃什么样的都有。村里人到镇上赶集,最喜欢到潮市街来了,给家里的老人孩子买了迎路(好吃的小礼品),然后吃上一碗猪脚饭,就算走再远的山路都不算个事。

别的不好说,要说做小吃,那可是潮市街的强项了。大家都撸起袖子,跃跃欲试,只等上级发话,要我们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

不久,又听说上面特别提到豆饼,强调要把豆饼做成特色产业,潮市街人再次竖起大拇指——上面就是英明!

我们小镇这里的土地养人,种稻种谷,种甜薯毛薯,种黑豆白豆等等,却也普通,自己吃饱肚子感觉不错,若是与别处的相比,就显出差别来。大米是东岭那边的好吃。芋头是西乡那里的香。每当听到诸如此类的说法,我们就有些不以为然,觉得那么好的东西怎么可能比别人的差!待到把别人的东西尝过,一比较,还真是,于是就有些失落。不过,有一样东西,却远近闻名,给我们挣足了面子。我们这里的人将花生不叫花生,叫“番豆”,为什么这样叫,好像也没人去深究。小镇这一带出产的花生,壳薄、颗粒饱满、油份大、最主要的是香味特别,口感美妙,与别处的花生大不一样,名气很大,方圆几百里,每年都有不少人前来求购花生种子。一个花生,小镇上的人变着花样吃:煮、炒、油炸、煲汤、做馅、……极尽所能,不过也算稀疏平常,而做成番豆饼,大概是绝无仅有的了。

潮市街的番豆饼,好吃,大人小孩都喜欢,闻名遐迩,常有人大袋小袋地买来当做礼物送给外地的亲朋好友,也有远至广州、香港的人慕名托人捎带。镇里的意思,是产供销一条龙,将番豆饼做成特色产业。

潮市街做番豆饼的有七八家,街坊邻居们就希望他们扛起这一重任。他们也很真诚,表示会积极配合,但最后又都说,这件事要做好,必得豆饼忠担头。他们这样说不是谦虚,也不是借故推辞,而是情况确实如此。

豆饼忠是潮市街角处那个卖豆饼的半小老头。他短平头,矮个子,脸膛黝黑,大概是长年烟熏火燎的缘故。据说豆饼忠的祖上是广东人,至于是什么时候迁来潮市街的,谁都说不清。人们只知道,他爷就在这屋子里炸豆饼,人称豆饼昌;父亲子承父业,人称豆饼富;到了他,就变成豆饼忠了。高姓大名,倒被忽略,一说豆饼忠,全镇的人都认识。

镇上流传,豆饼忠家有祖传秘方。

豆饼还是豆饼忠的好吃!

小镇上的人都这么说。潮市街炸花生饼卖的也有好几家,可人们偏偏就特别喜欢豆饼忠做的豆饼,往往舍近求远,绕过别家摊位,直接到豆饼忠那里去买,豆饼忠家的豆饼做不够卖。我们就觉得,要成立豆饼协会,把都豆饼做成产业,没有豆饼忠担头还真不行。

忠爹,潮市街这回是死是活,全看您了,街坊邻居都指望着您呢!

一直以来,潮市街的人对豆饼忠也算尊重,但从没有如此客气过。他应该能感觉到,也应该听得出这话的弦外之音。可是,他没有半点的受宠若惊,只是淡淡地说,我有什么能耐?你们就不要指望了,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这不是借故推辞吗?

每天早上,豆饼忠照例总是先将门板卸下,一块一块地放好,然后拖出一张长条桌,上面置几个宽口玻璃瓶。门外的走廊上有一个风炉,他在上面架一小铁锅,又从后院搬来一些劈过的柴。生火之后,往铁锅里倒半锅花生油,待油烧开;同时又往陶盆里倒一些糯米粉,兑水,搅成稠浆,再把花生米倒进去,拌匀,然后就坐在一个小矮凳上,将花生米压进圆状的小铁勺里,一个又一个,依次挂在油锅里炸。瞧着火候够了,再依次将小铁勺拿出来,侧敲敲,喷香金黄的豆饼就骨碌碌地滚到笸箩里。

一天又一天,豆饼忠总是这样静静地做着这些事,风雨不改,雷打不动,好像压根就没有拆迁这回事,好像潮市街被拆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大家瞧在眼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不行!得有人找他好好地谈一谈,晓以利害。

谁来做这件事呢?大家都感到棘手,事情不好办。不过最后街上还是公推出三个人,一个是队长(潮市街过去是一个生产小队,现在叫小组,小组的头我们还叫队长);另一个是公头(乡间习俗里此人负责与神界打交道,每年正月峒主巡市、二月闹军坡,公庙的日常事务,收银收粮等等,都是公头负责管理);再有一个就是街上公认的父老(此人善于说理,潮市街凡家人生隙相争,邻里纠纷,都喜欢找此人断理),这三个人威望所至,责任所在,不好推脱。他们合计了一下,然后就向豆饼忠发出邀请。

忠爹,晚上我们几个一起喝个小酒。

我不好这一口。豆饼忠谢绝。

不喝酒,吃个饭也行。

家里有饭,不用破费了。他还是回绝。

要不就一起喝个茶吧。

不了,没空。

谈这个事,队长他们不想搞得太正式,请豆饼忠吃饭喝酒,原本是希望能够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中就把事情谈妥。既然豆饼忠油盐不进,蹉跎了几天,他们只好上门了。

在一个傍晚,掌灯时分,他们几个敲开了豆饼忠的家门,开门的是他的老婆。此时,家家户户都已用过晚饭,正在家里歇息闲坐。

昏黄的灯光下,豆饼忠闭目养神,旁边的桌子上有个收音机,哼哼唧唧,正播着琼剧《红叶题诗》的唱段。

豆饼忠的老婆搬来几张旧椅子,让坐。他们几个也不客气,纷纷落座。队长坐下来后,身子习惯性往后一靠,只听“咔嚓”一声,椅子折了,差一点没跌倒。老太婆脸上带着歉意,又搬来一张长凳。

忠爹,把收音机关了吧。我们谈点事。队长说。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豆饼忠睁开眯起的双眼,随手关掉音响。

忠爹,咱潮市街要成立豆饼协会,您就担个头吧。队长说。

你找别人吧,我没这个能耐。豆饼忠说。

你行的。你有祖传秘方。咱潮市街数你做的豆饼最好吃了。你就担个头,带着那些人,教他们怎么做豆饼就可以了。那个父老说。

豆饼忠说,我没有祖传秘方!我不过是照心做人,认真做事罢了。咱潮市街那些做豆饼的都做多少年了,还用人教吗?

见豆饼忠还是不答应,公头坐不住了,他说,忠爹你要是不肯担这个头,事情就会搞砸。咱潮市街要是被拆了,祖先会怪罪的。

豆饼忠好像不吃这一套,他说,祖先在天神明,不糊涂,知道该怪谁。完了又说,我睡得早,要睡了,明天还要干活呢,你们请便吧。孩他妈,送客!

队长他们几个在豆饼忠家碰了一鼻子灰的事,很快就在街上传开了。街坊邻居们都骂他刻板固执,不知好歹,沸沸扬扬下,就说起他以前的一些旧事。

豆饼忠家有祖传秘方,这个说法在潮市街流传不是一代两代,早就有人惦记了。

豆饼忠当街做豆饼,不掖不藏,可以围观,他没拦着。一样的食材,一样的工序,没什么两样,可豆饼忠做出来的豆饼却风味独特,这就怪了。肯定在某个环节上有差别。差别在那里呢?思来想去,只能是那小半盆的稠糊了——豆饼忠一定是在糯米粉中掺入别的什么粉!有人说是木薯粉;有人说是毛薯粉;有人说是南椰粉;还有的人说,木薯粉毛薯粉南椰粉都掺杂一点,而且要兑清晨打回的罗田溪水。那几家炸豆饼卖的商贩,一一分别试过,不得要领,还是不行。

忠爹,市都散了,没啥可忙的,一起喝壶茶?有人请他喝茶。

忠哥,晚上我们兄弟一起喝个小酒!有人请他喝酒。

都是同行,跟他套近乎,豆饼忠明白他们是为了什么。有时,他推说有事,不领情;有时,觉得不能太拂人面子,也跟他们喝茶、喝酒。他知道分寸,别人买了一次单,下次就是他买单,两不相欠。别人给他戴毡帽,他头脑不晕乎,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别人跟他推心置腹,他也一脸投缘,该说说,该笑笑。别人问起祖传秘方,他说他没有;若问得急了,他就说,其实做豆饼吧,讲究的是花生米要新鲜,花生油不能变味,油炸时火候要把握好,不能嫩了,也不能老了……

这谁不懂呢?不等于没说吗!

一而再,再而三,别人从他那里还是套不出想要的东西。

潮市街上,豆饼忠最要好的街坊是腌粉光。腌粉光是潮市街东边卖腌粉的那个光头。不过,腌粉光原先并不卖腌粉,他做豆饼,卖腌粉是后来的事。豆饼忠和腌粉光彼此都觉得对方实在,脾气相投。豆饼忠有事爱找腌粉光说一说;腌粉光有空,也爱找豆饼忠聊一聊。豆饼忠家里蒸只鸡,他会找到腌粉光的店里,说一句:一会家里喝点小酒。腌粉光家里炖只鸭,也会踅到豆饼忠的摊前,撂一声:待会家里喝两口。俩人不是兄弟,亲似兄弟。

一天前晌,潮市街上人来人往,买卖兴旺,热闹得很,可豆饼忠却背着手在街上走来走去,这里瞅瞅,那里看看,不像找人,倒像是丢了东西。有人就问,忠爹,你怎么有闲逛街,不炸豆饼啊?他说,还炸什么豆饼!昨晚准备好的一大盆稠浆,今早起来就不见了,连盆钵都一起端走了。然后又咋咋呼呼地说,要是捉住这个贼,非把他打死不可。见他这么一说,就有人将他拉到一边,悄悄告诉他,去腌粉光家里,准能找到。想看热闹的人就以为,后面有好戏看了,却没想到,豆饼忠听说之后,不仅没有任何声张,去腌粉光家里起赃,反倒转身静静地回家去了。

不久,腌粉光就不再做豆饼了,转行做了腌粉买卖。

他俩依然还是好朋友。

腌粉光做腌粉,无非是这几样东西:一碗粉条,半勺露汁,一些肉酥,一点油炸花生米,还有一点酸菜,一起拌匀即成。有一次,店里的油炸花生米一时短缺,为应急便到豆饼忠那里买了一些豆饼,拍散即用,客人吃过,说味道更好;腌粉光试过,觉得也是,便决定,他的腌粉改用豆饼忠的豆饼做配料,从此生意兴隆。开腌粉店的,自己油炸花生米也有一分利在里面,现在买豆饼忠的豆餅,其实就是把这一分利让给了豆饼忠,但是,腌粉光买豆饼时,并没有张口要优惠,一个豆饼,人家多少钱,他还多少钱。虽然腌粉光不提让利的事,可豆饼忠也是个明白人,掂量着会多给几个。结果一样,但过程不一样,没有讨价还价,更显出两个人的交情不一般。

几年后,豆饼忠的闺女和腌粉光的二小子好上了,两家的大人都很赞成。一个家里炸豆饼,一个家里开粉店,这门亲事,也算是门当户对;再说了,知根知底,靠得住。于是豆饼忠和腌粉光两个好街坊,彼此的关系又更进一层,做成了亲家。

闺女成家后不久,有一天跑回娘家跟爹商量,说她想做点小生意。豆饼忠听了很高兴,就问她,想做点什么呢?闺女说,别的我们也考虑过了,都不好做,想跟您学做豆饼。豆饼忠就劝她,小小的豆饼,不过绳头小利,不好做,还是先到你家公的腌粉店里帮忙吧。

那您不是一直都在做吗?闺女不听劝。

我是一直在做,但你就不一样了!豆饼忠态度很坚决。

豆饼忠不肯教闺女做豆饼,闺女心里埋怨,赌气掉头就走,有两年不认他这个爹。

这件事在街上传开后,街坊多有議论,都认为豆饼忠的闺女做得不对。家传手艺,传媳不传女,自古已然,她居然连这个都不懂!

豆饼忠不肯担这个头,豆饼协会成立不起来,上面不满意,特色风情小吃一条街这件事估计要黄。这关系到潮市街的生死存亡,可豆饼忠油盐不进,不听劝,一点办法都没有。正当大家一筹莫展时,有人说,死马当活马医,要不就劝劝他家里的人,通过他家人做他的工作,兴许就成了。

豆饼忠的老婆低眉顺眼,只知道围着灶台转,是个没什么主见的妇道人家,在家里绝对说不上话,跟她说没用,这点我们街坊心里十分清楚。大家就去找他女儿。家公腌粉光老了,现在的粉店是她主事,生意很不错。潮市街要是被拆了,你这粉店也开不成了,是不是去劝劝你爹一下。我们晓以利害,希望能够打动她。但她说,你们就不要打他的主意了,且不说有没有那个祖传秘方,就算有,他那个老顽固,连我这个女儿都不给透露,你们想得到,那不是比登天还难吗?

又有人说,不行就去找他儿子。我们这才想起,豆饼忠还有个儿子,不过好像有五六年了吧,再不见他在潮市街露过面。前几年,小镇风气大变,豆饼受冷落,肯德基大流行,豆饼忠的儿子年轻气盛,想自己创业,就从银行那里贷了笔款,要把自家那间老房子装修后,开一家肯德基。但豆饼忠坚决反对,死都不让,父子大吵一场,闹翻了,连断绝父子关系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儿子拂袖离家,听说是去了海口,在那边找了个女孩,成家了,再没回来过。

但我们还是设法打听到他的电话。闹是闹过,毕竟还是父子。电话打过去,把情况跟他说了,还语重心长地开导,说潮市街是你的家,你现在年轻,可以在外面走南闯北,待老了,还是要回来的,这事你不能不管。

几天后的一个晌午,有人看到豆饼忠的儿子拎着大包小包走进了潮市街的家门,我们就觉得,事情有望了。别人的话可以不听,儿子的话总得考虑吧,别的不说,老了不是还得靠儿子!可是,到了后晌,又有人看见,豆饼忠的儿子怒气冲冲,头也不回地坐上班车走了。左邻右舍说,整个晌午,豆饼忠家里鸡飞狗跳,父子俩吵得天昏地暗。豆饼忠声色俱厉,说老了就去敬老院,不要你管!我们就意识到,事情不仅没有谈拢,反而弄得更糟了。

至此,似乎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镇里的干部就这事催问过几次,街坊们忧心忡忡,却无能为力,可豆饼忠每天都在静静地做他的豆饼,就跟没事人一样。就有人说,也许压根就没有什么祖传秘方,不过是我们想象出来强加给他的。另一些人则相反,说他有的,有退路呢,所以才天不怕地不怕。

就在街坊们对豆饼忠恨得咬牙切齿的时候,终于有一天,镇里把他叫去了。镇里的干部对他说了什么,我们不得而知,但他是蔫头耷脑地走回来的,路上有街坊跟他打招呼,他也装作没听见。第二天,就有个确切的消息,说他答应下来了。我们于是全都松了口气,同时又觉得自己很搞笑,之前我们这些街坊全都是瞎操心。做事不靠上级,能有什么结果呢!

豆饼忠家那间店铺前已经打起横幅,挂上牌匾,牌匾上方有一朵吐蕊绽放的大红花。铺面前的空地上,八音齐奏。锣鼓喧天,鞭炮声声,舞狮人踩着欢快的鼓点,腾挪辗转,耍得一头雄狮萌态十足,风生水起。

潮市街的人纷纷赶往会场,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微笑,喜气洋洋。那个祖传秘方已经有几百年了,但只在豆饼忠一家代代相传,流霞独享,于街坊邻居只是一个传说。现在,这个传说马上就要揭开神秘的面纱,与外人素面相对了。这实在是一件值得大书特书,郑重载入潮市街历史的重大事件。

鼓声止,笙箫默,豆饼协会正式宣布成立。领导讲话热情洋溢,指引方向,下面围观的人群交头接耳,喜形于色。豆饼忠一站到麦克风前,嘈杂的人群立马变得静悄悄的,一个个凝神屏息,睁大眼睛,侧耳倾听。

做豆饼,我的经验是:花生米要新鲜,花生油不能变味,油炸时火候要把握好,不能嫩了,也不能老了……做事认真,做人照心……完了!

完了?大家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看到豆饼忠已经放开麦克风,走回到一边去,这才相信,他的讲话完了。

嗨,这谁不懂呀?不是忽悠我们吗!众人起哄,那几个做花生饼的人家闹得最起劲。

领导也很不高兴,没有辞别,拂袖而去。

听说上面对小吃一条街的筹办情况很不满意,我们就担心,也许方案已经修改了,不定哪一天,炮机就开到潮市街,却迟迟不见动静。后来又听说,因为资金尚未落实,风情小镇建设暂停。

潮市街一切照旧,卖腌粉的还卖腌粉,卖煎堆的还卖煎堆,但事情没有最后落定,街坊们的日子,未免有些提心吊胆。

豆饼是豆饼忠的好吃!

小镇上的人还这么说。

只是豆饼忠家究竟有没有祖传秘方,始终是个谜。

作者简介:陈位洲,男,海南屯昌人,汉族,海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学教师,现居海口。有作品陆续在 《天涯》 《椰城》 《海南日报》等报刊上发表。已出版 《书雅楼》 《雄关漫道》 两部小说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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