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没变成玩偶呢(一)

2021-08-26 09:40花花了
桃之夭夭A 2021年5期
关键词:绅士玩偶兔子

花花了

故事介绍:

未来的某一天,地球磁场变异,世界俨然一副末日降临之景——因不知名力量,人类接二连三变成玩偶,世界也变成游戏地图。任职于安全署的沈墨接到嘱托,去接被困家中的残疾少女白幼薇前往安全的城市。一路上,他们不小心触发了一个又一个的游戏,通关游戏有奖励,拒绝游戏或者游戏失败则变成玩偶。他们遇到各色各样的人,也结识到可以并肩作战的同伴……

未来某一天,人类开始变成玩偶。

街上走路的,餐厅里吃饭的,商场里试衣服刚脱了一半的,那些可怜人的动作停留在变化前一刻,脸上的笑容甚至来不及收起,就变成了一具静止的人形玩偶——毫无预兆,更找不到原因。

人们疑惑、恐惧,疯狂又绝望。

他们拉起鲜红的横幅示威游行,质疑这是神秘组织的恐怖袭击,或是在网络上大肆渲染外星文明入侵,还有人拖家带口去乡下避难……他们做了能做的一切事,但身边的人仍然一个接一个地变成玩偶。

渐渐地,人们麻木了。

该上学的上学,该上班的上班,生活该是怎样,还是怎样。

不过,每天的电视新闻增加了一个环节——

播报员在念完新闻稿后,会用标准的播音腔告知观众:“如果您发现身边有人变成玩偶,请拨打紧急电话12345,相关部门会及时为您处理……”

所谓处理,就是把玩偶打包送往科研机构。

如果科学家能研究出什么倒还好,可惜最终没有任何结果,只能等家属来认领,之后是下葬还是放在家里当摆设,全凭家属心情。

白幼薇看了一会儿新闻,见时间差不多了,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然后按下轮椅上的按键,朝餐厅方向去。

她双腿残疾,从小和母亲一起生活,单亲家庭听上去似乎有点凄凉,但幸运的是,她的妈妈是个女强人,物质方面从来都是给予她最好的——最豪华的别墅,最贵的保姆,家里各种医疗护理设备也全是最高级的,唯独抽不出时间来陪伴她。

不过,白幼薇对此无所谓。

她早已习惯一个人。

餐厅的时钟嘀嗒嘀嗒,十二点十分了。

白幼薇每天中午十二点准时用餐,只早不晚,现在餐桌上却没有一道菜。

四周很静很静,時钟的嘀嗒声让这栋华美的别墅更显静谧。

白幼薇等了一会儿,闻到厨房那边飘来烧煳的气味,她调节方向,滑着轮椅过去。

她看见保姆背对自己,僵立在天然气灶台旁,双手维持着炒菜的姿势,但是没有动静。

保姆变成了玩偶,就在方才。

保姆还是原来的面孔,材质却彻底不同,活生生的血肉变成塑胶的皮肤、玻璃珠的眼球、化纤丝的毛发……

家里原来的保姆回乡避难去了,眼前这个保姆刚来两天,白幼薇甚至还没记住对方的名字,现在却变成这样。

她怔怔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滑着轮椅过去,关掉炉火,按照新闻上说的,拨打紧急电话。

可电话一直占线。

白幼薇想了想,给妈妈打电话。保姆是妈妈请来的人,应该能联系上保姆的家属。

电话接通,传来说话声、电视机播放的声音,是属于温馨家庭独有的热闹。

——真刺耳。

三言两语把事情说清楚,她挂了电话。

屋子里很静,外面也很静。骄阳炙烤大地,花园里的水池反射着粼粼光芒,一株扶桑花在烈日下耷拉着红色花朵,一切稀松又平常,但白幼薇知道,这个世界已经不正常了。

……

下午两点,别墅外传来汽车引擎声。

白幼薇透过窗户,看到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在按门铃。

她思索片刻,去厨房拿了把折叠水果刀,然后滑着轮椅出去。

隔着铁栅门,男人的身姿挺拔,样貌冷峻,浓黑的长眉下是一双深邃沉静的眼瞳。

依稀有些面熟,她却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你是薇薇?”声音略微迟疑,带着初次见面的生疏,“我是沈墨,你妈妈知道这边出事了,让我来接你。”

白幼薇怔然。

沈墨……难怪她刚才觉得眼熟,原来是沈叔叔的儿子,他长得和沈叔叔有几分相似。

忘了说,沈叔叔是白幼薇妈妈的男友,也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其实她认为,“备胎”这个称呼更加合适。

白幼薇默不作声地把水果刀放进口袋,打开院门——

沈墨打量着眼前的女孩。

苍白的肤色,长发蓬松柔软,一条淡粉色衬衫长裙将她从脖子包到脚。人如其名,光是看着她,就会让人忍不住联想到诸如白软、幼嫩此类词汇。

她看上去很乖巧,不像王阿姨说的那么难相处。

“收拾一下东西,我送你去扬市。”沈墨言简意赅。

白幼薇摇头:“不去。”

沈墨有点意外,挑眉道:“现在城里不安全,能走的已经全走了,你留在这里,没人照顾,迟早死路一条。”

白幼薇垂眸盯着自己裙子上的细腻纹路,面无表情道:“不去。我这个样子,去哪里都是死路一条。”

沈墨没想到她这么倔。

他不擅长劝人,更不会哄孩子,迈开步子直接朝屋里走去:“你住哪间?”

白幼薇狐疑地看向他:“你想干什么?”

沈墨没理她,进屋后走了一圈,准确无误地找到她的卧室,开始打包衣物和生活用品。

现在城里的情况很糟,他必须尽快把白幼薇送走,没时间给她做思想工作。

白幼薇跟进来,表情有点阴郁。

沈墨装完衣服,站在房间里环视一周,问:“药呢?”

白幼薇常年在轮椅上生活,药物是必需品。

她不作声。

他索性不再问。

房间很快变得凌乱不堪。

白幼薇坐在轮椅上看着他翻箱倒柜,双手紧攥着,声音很低 :“你……你是不是觉得,救了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孩,自己很了不起、很伟大?可你知不知道,你其实在害我。”

沈墨停下来,微蹙着眉头看她。

白幼薇抿了抿唇,继续说:“你考虑过强行带走我的后果吗……到了扬市,我一个女人,还是瘸子,该怎么生活?你知不知道,我连吃饭、上厕所都要人帮忙,出远门要穿纸尿裤,你根本……”她吸气,“你根本什么都不懂!我不走!”

说到最后,她嗓音沙哑,带着隐忍的哭腔。

沈墨看着她,沉默一会儿,放低声音:“我确实不懂,但我至少明白一件事,留下来,你会死得更快,离开,或许还有希望。”

希望?

白幼薇心中冷然。

她如行尸走肉般活着,即使这个世界一如往常,她也没打算继续活下去。

她是个没有希望的废人!

沈墨走到白幼薇的面前,黑沉沉的眼睛带着压迫,语气平和而坚定:“放心,我会把你安全送到扬市。”

白幼薇咬住唇。

自从双腿残疾后,她的生活就一直在被别人摆布,她根本没得选。

沈墨推着白幼薇离开别墅,来到路边的越野车旁。

他把白幼薇从轮椅上抱起来,感觉她轻得不可思议。不过,她虽然瘦弱,却不硌人,怀里的她软乎乎的。

她的脸此刻靠在他的胸口,垂首不语,有种认命的悲戚感,而两条腿明显比寻常人更加瘦弱,哪怕隔着裙子,他也觉察到了那里的无力。

沈墨看着怀里这张紧绷的小脸,一时有些心软,再次安慰 :“我开快点,一个半小时就能到,你妈妈已经先过去了,不用担心。”

白幼薇显然记恨他的强横,板着脸不理他。

沈墨觉得她孩子气,无所谓地笑了笑,关上后车门,坐到驾驶位上转了下钥匙——

车子开出去没多久,沈墨发现自己失算了。

城里的情况比他来时更严重,几乎每条路上都出现了玩偶。众所周知,有玩偶的地方是高危区域,只要靠近那附近,人就有可能变成玩偶,所以大家出行都会尽可能避开这样的道路。

沈墨开始绕行,绕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抵达高速路口。

高速路上也不太平。

放眼望去,高速路上全是车,估摸有六七十辆,歪歪斜斜地停在路中央,有些车撞成一团,车里的人生死不知。

車队末尾有很多同他们一样刚刚抵达高速路的人,那些人站在车外,伸着脖子张望,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向前。

沈墨下车打听情况。

白幼薇趴在车窗边,听那些人议论——

“怎么办?还走不走?”

“走?怎么走?前面全是玩偶,这条路肯定有问题!再往前,说不定我们也会变成玩偶!”

“不走难道在这里等死?最近的城市,只有扬市和泰市没人变成玩偶!我们公司的同事都去扬市了!”

“我们家邻居也去扬市了,本来我们还想撑两天,结果楼下连超市都关门了,没吃的,没喝的,整个小区没剩几个人,不走不行啊!”

“别的路呢,别的路上也有玩偶吗?”

“这样下去,我们会被困住的……”

“老公,我们该怎么办?”一个长发女人呜咽着,“一定是世界末日来了,我们都会死的……”

她的丈夫似乎也没有主意,烦躁地吸着烟,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白幼薇听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关上车窗,自己清静。

沈墨回到车上,白幼薇问他:“从这里过去会变成玩偶吗?”

沈墨想了想:“先看看情况,不行再找别的路。”

白幼薇不怎么信任他,烦躁地嘀咕:“别的路上也有玩偶。”

这时,前面有了动静。

大家都感到意外,抬眼望去,只见一辆蓝色SUV缓缓向前行驶,带着试探的意味。另外几辆车上的人见状,也慢吞吞地跟在后面,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看来,有人等不及了。

毕竟城里已经不安全了,想出城,就必须冒险。

蓝色SUV的驾驶员是一个光头壮汉,他握着方向盘,小心翼翼地驶过几辆有玩偶的车子,没发现异常,下意识地加快车速。

到了安全的空旷处,他从车里探出头,朝后面的人挥手:“这条路可以走!”

气氛因这句话而振奋,后面的车陆续跟上。

有人笑着跟前面的光头男寒暄:“哥们,这次多亏了你!”

其他人也露出轻松的笑意。

“看来没事。”沈墨发动车子,跟上车队。

白幼薇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

……

高速路上,一辆辆汽车以龟速驶过,每个人都无比谨慎。

白幼薇安静地趴在车窗边。

随着车子前行,她看到一个又一个人形玩偶,它们犹如时装店里的模特,眼神空洞,姿态僵硬……

她转头,对面一辆红色汽车里坐着两个玩偶,开车的是男人,副驾驶座上坐着女人。女人的肚子高高隆起,显然是个孕妇。

白幼薇心里不禁想: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也变成了一个小小玩偶?也是塑胶的皮肤、玻璃珠的眼球、化纤丝的毛发吗?他们在变玩偶的那一刻遭遇了什么?有没有可能身体不能动,意识却是清醒的?他们现在是活的吗?

这个念头令她不寒而栗。

她收回目光,不再看了。

“叮!欢迎进入玩偶游戏!本次游戏主题为‘龟兔赛跑,规则如下:

“一、拒绝参加游戏者变成玩偶!

“二、游戏失败者变成玩偶!

“三、游戏通关者奖励玩偶!

……”

耳边响起陌生的声音,音质清丽而中性,听不出是男还是女。

白幼薇呆了呆。

“喂,你有没有听见……”她正想问前面的沈墨,眼前却泛起一层光雾,下一瞬,蓝天白云,一望无际的青草地!

怎么回事?!

她愕然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前一秒她还坐在沈墨的车里,这一刻却坐在绿油油的草坪上!

而且,同行的车友也一样!

大家目瞪口呆地望着草坪外围的跑道,那里挂着巨幕横幅,很显眼,上面印着无比夸张的四个大字——龟兔赛跑!

这是怎么回事?!

白幼薇紧紧攥住身下的青草,手指陷进泥土,触感是潮湿的凉意,无比真实。

这不是幻觉,更不是做梦!

他们真的在一瞬间从高速路来到了这个不知名的地方!

刚才那个声音说什么游戏,难道……这就是人们变成玩偶的原因?不能离开这里的话,会变成玩偶吗?

战栗一丝丝地爬上心头,沉寂的心脏开始怦怦跳动,白幼薇扶着麻木的双腿,皮肤渗出冷汗。

沈墨站在她身前不远处,警觉地打量周遭,脸色同样难看。

温暖的阳光照耀大地,洁白的云朵舒展姿态,微风拂面,带着淡淡的青草香,在这个适合郊游野餐的好天气里,每个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这是哪里……”长发女人仰起惊恐的脸,“我们刚才不是在车里吗?老公,我要回家,我们回家,哪里都不去了……”

女人的丈夫推开她,恼火地问:“那个光头呢?他不是说没事吗?!”

“是啊,他說可以走,我们才跟过来的!”

“就知道他不是个好玩意儿!要不然怎么敢走在第一个?我看他就是故意引我们过去!”

“这个浑蛋……”

众人纷纷咒骂,仿佛忘了刚才他们对光头男的感激。

白幼薇默默地数了数这些人——加上她,一共十七个。

光头壮汉确实不在了。这是为什么?大家走的是同样的路线,为什么他没有掉进来?难道游戏触发另有玄机?

真是奇怪……分明已经陷入这样诡异的境地,为什么她的心底除了恐惧,还有隐隐的激动?

她在期盼什么?

“大家听我说……”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开了腔,“事已至此,埋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有我们齐心协力,团结起来,才有希望离开这里。我刚才看了一下,这里好像是一个操场,前面有跑道,有没有人愿意跟我一起过去看看?”

他刚才开的是一辆奔驰车,穿着也像成功的商务人士,发言很有说服力。

不少人都同意了他的提议。

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女孩怯怯地开口:“会不会有危险?”

另一个黄头发青年“怼”她:“有危险又怎么样?难道什么都不做,留在这里等死?!”

女孩委屈地看向自己的男朋友。

女孩的男朋友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得罪人,和和气气地说道:“兄弟,别着急,她是担心我们出事,毕竟大家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小心点总是好的。”

中年男人沉吟片刻:“这种担心可以理解,虽然目前没有危险,但这地方对我们而言毕竟是未知的。我看,不如这样,女人和老人留下来,男人跟我一起去前面探路。”

沈墨想了想,扭头对白幼薇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前面看看。”

“不行!”白幼薇用力抓住他的胳膊。

她这一声“不行”,说得斩钉截铁,格外响亮,引得其他人都看过来。

沈墨是男人里面最高的,身形挺拔,器宇轩昂,挽起的袖口下露出结实的小臂,一看就是不可或缺的武力值。如果他不去,这支“探路小队”的实力将会大打折扣。

方才的黄毛青年觑她一眼:“小妹妹,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候就别任性了,不搞清楚情况,我们怎么找回去的路?”

“都性命攸关了,还分什么男女?”白幼薇仿佛突然间换了个人,语气尖锐道,“你们这些人,我一个都不认识,如果他出事了,谁会管我这个残疾人?只怕你们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

白幼薇攥紧沈墨,直视他的眼睛:“沈墨,你答应过我,会把我平安无事地送到扬市!现在这么快就要丢下我吗?!”

几个女人也面露迟疑,纷纷看向自己的男伴。

男人们都走了,万一发生状况怎么办?虽说白幼薇肯定是最惨的那个,但是她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老公,我跟你一起去,留在这里,我害怕……”长发女人也改了主意。

“不如大家都一起吧。”有人做和事佬,提议道,“我看这里也没什么可探索的,除了草地就是跑道,再远些就是森林了。”

“难道我们要从森林穿过去吗?”

“不知道,先去横幅那边看看吧,总觉得那个横幅很奇怪……”

“过去看看,说不定有线索。”

众人说着话,朝“龟兔赛跑”的横幅走去。

沈墨弯腰抱起白幼薇,跟上前面的队伍。

白幼薇搂着他的脖子,眼眶红红的,嗓音恢复成最初的细软,执拗却半分不减 :“是不是后悔了?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累赘……就算你现在后悔,也晚了!沈墨,你别想甩掉我!”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她更加用力地搂住他的脖子,眼神倔强。

沈墨被她勒得肉疼,意外于她手劲竟不小。

他随即想到或许因为她从小父母不在身边,所以缺乏安全感。

如此一想,他便没了脾气,温言道:“不会扔下你不管。”

白幼薇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沈墨心里也疑惑,白幼薇的身体和心理状况显然不太好,王阿姨为什么不把她接到身边照顾?

“你们看,横幅下面好像有人!”

众人闻声望过去,沈墨的思绪也就此被打断。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横幅下方的人影逐渐清晰。

——那是一个绅士模样打扮的人,穿着白衬衣、黑色燕尾服,打着领结,头戴仿真兔子头套,长长的兔耳格外显眼,而那双红色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

大约是此番情景太过诡异,所有人的速度都慢了下来,警惕地看着兔头绅士。

“大家好,我是本次游戏的监察官,欢迎来到玩偶游戏。”

尽管还有些距离,兔头绅士的声音却清清楚楚地在空中响起,是一个温柔的女声。

只是此刻,再温柔的声音,也无法平息众人心中的惊惧。

“你是什么人?是你把我们弄到这地方来的?!”有胆子大的人出声质问。

兔头绅士手里托着一顶大礼帽,声音温柔、平静:“请各位选手站到起点位置,发令枪响后开始比赛,冲过正确的终点线,即可进入下一轮比赛,比赛一共分为三轮……”

“喂!我问你话呢,你听不见?!”急红了眼的壮汉大步走过去,一把捏住对方的脖子,“戴个头套装神弄鬼!快说!怎么从这鬼地方出去?!”

兔头绅士的身形虽然高挑,但四肢纤细,加上声音中性、温柔,不会让人感到有威胁性,壮汉正是因为这一点,才会大胆地掐住对方的喉咙。

此时兔头绅士的细脖子被掐住,声音却毫无妨碍地再次传来——

“本次游戏分三轮比赛,发令枪响后开始比赛,冲过正确的终点线……”

“够了!”壮汉暴躁地怒吼,“老子不是来玩游戏的!快说怎么出去!否则,老子掐死你!”

轰!

蓝色火光炸开,同时发出闷响!

壮汉的身体在一瞬间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遭遇雷擊,通体焦黑,摔在地上,像炭块般粉碎!

兔头绅士歪了歪脑袋,轻轻拂去肩头的黑灰,颈间的毛发清清楚楚地露出来,让人终于明白,它没有戴头套!它确确实实长了一颗兔子脑袋!

“啊……妖怪、妖怪!”长发女人瘫软在地上,双腿打战。

她的老公拽住她的胳膊,想要一起逃,转身却发现,原本开阔平坦的青草地上出现了上百只兔子!

每只兔子足足有狼狗那么大!

它们通体雪白,眼睛血红,三瓣嘴下露出锋利的牙,不停地摩擦,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磨牙声。

眼前的情景实在太过惊悚,白幼薇忍不住往沈墨的怀里缩。

她不忘抬头看沈墨,发现他的脸色虽然难看,但还算冷静,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吓得方寸大乱。

兔头绅士平静地站在他们面前 :“请各位选手尽快到指定的起点位置。”

白幼薇顺着它的示意望向起点处,那些巨型兔子也在向那处移动,一只只爬到跑道,挤在起点线的后方。

“龟兔赛跑”,兔子已经有了,那么,他们是乌龟吗?

“请问……”白幼薇咬紧牙关,举起手问,“我这种情况,也需要参赛吗?”

兔头绅士侧过头,目光落在白幼薇的身上,停了片刻,温和有礼地道歉:“原来如此,是我的失职。”

随后,它的右手伸进大礼帽里,一双拐杖被它从大礼帽里取出来!

白幼薇的心脏猛地一缩!

和她的拐杖一样!不,这就是她的拐杖!是她放在行李箱里的折叠拐杖!

这个长着兔子脑袋的怪物,居然可以轻而易举地从外界取物,这种能力在现实世界是无法解释的!

她到底来到了一个什么世界?必须要参加比赛吗?可就算现在有了拐杖,她也不可能跑过那群比狗还大的兔子啊!

这时,一直没出声的沈墨问:“终点在哪里?”

兔头绅士抬起手,指向跑道另一端——

终点处与起点处遥相呼应,有一块半透明的牌子作为标志。

因为它是半透明的,所以刚才没人注意,也不清楚是什么材质,高高悬浮于半空,此刻被兔头绅士指着,牌子上显现出两个极粗的黑字:终点。

“终点”下方,还有两个箭头,分别指向左边的一号跑道和右边的二号跑道。

运动场上的跑道通常是六条或八条,但这里只有两条。

“赛道全长二百米,通过正确的终点线即可进入下一轮比赛,三轮比赛后,游戏结束。”兔头绅士介绍规则。

“那些兔子和我们一起跑吗?”沈墨看了眼不远处的兔子。

“这是当然。”兔头绅士依旧保持着温和的口吻,“兔子是‘龟兔赛跑中重要的一部分,选手们要避免被兔子追上。”

白幼薇抿了抿唇,谨慎地问它:“如果被追上,会怎么样?”

兔头绅士没有说话。

虽然它没给出答复,但不知怎么,白幼薇觉得它似乎在笑……

缩在老公背后的长发女人颤巍巍地问:“它……它们咬人吗?”

咬人?

其他人不禁腹诽 :看看那些牙,别说咬人,就算说它们吃人也不奇怪!

“好了,诸位,规则说明到此为止,请跟随我去起点位置,比赛就要开始了。”兔头绅士转身,单手托着大礼帽,朝起跑线走去。

众人面面相觑,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踌躇不前。

地上那具焦炭状的尸体还在,隐隐散发着烧焦的异味,阳光照耀,远处半透明的终点牌反射出绚丽的光芒,仿佛在向众人招手呼唤。

终于敌不过心中的恐惧,他们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跟上前面的兔头绅士。

沈墨低头看白幼薇:“背着你应该比抱着跑的速度快,但如果你害怕那些兔子,我可以抱着你。”

兔子显然具有攻击性,从后方攻击的话,他们的背部和腿都是容易受伤的地方。

“还是背着吧。”白幼薇也冷静下来,“跑步不仅需要速度,还需要平衡性,同时需要灵敏性才能躲避兔子,你抱着我会很麻烦。”

两人停下来,调整姿势,白幼薇趴在沈墨的背上。

他们落在队伍的最后。

“怕不怕?”沈墨问她。

“怕。”白幼薇闷声回答。

任何人遭遇这种事,不可能不害怕。

她低声问沈墨:“你呢,会怕吗?如果那些兔子跑得很快……”

如果跑得很快,他背着她无疑会被拖累。

沈墨托着她的双腿,步履沉稳向前走,边走边道:“还记得兔头人刚才说的话吗?它说,比赛一共有三轮,如果兔子的速度很快,一轮就能结束比赛,没必要设置三轮比赛。”

白幼薇有点意外,没想到沈墨已经分析到这一步。

她望向前方的起跑线。

那些巨型兔子看起来狰狞,但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每只兔子的肢体都不太协调。它们有的跛足,有的抽搐,有的挠地,还有几只红着眼撕咬自己的皮肉,状态癫狂。如果跑起来,它们的速度未必会快。

白幼薇想了想,低低地对沈墨说:“兔头人一直强调要通过正确的终点线,所以,如果想要赢得比赛,并不需要跑第一,而是首先要跑得比兔子快,其次是找到正确的终点线。”

沈墨闻言,道:“可是正确的终点线会在哪一边?”

白幼薇沉默。

比赛既然有三轮,每次正确的终点线肯定不一样,也许是在左边,也许是在右边,答案在这二百米赛跑中应该会有所提示。

即便没有提示,瞎猜也有百分之五十的正确率。

现在的问题是,他们不知道,跑过错误的终点线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所有人都来到起跑线处。

跑道虽然只有两条,但非常之宽,十六个人并排站成一条线也不显拥挤。

在他们身后是面目狰狞的巨型兔子。兔子们互相推搡,龇牙咧嘴,口鼻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喷出腥臭的热气,鼻子两侧的细软绒毛几乎贴着前面的人的脚踝,仿佛再近一点,就能咬下一块肉来。

长发女人吓得腿脚发软,一只手紧紧地揪着老公的衣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的老公低声呵斥:“松开!你拉着我,一会儿怎么跑?!”

黄毛青年冷眼看他们拉扯,蹲下,重新绑紧鞋带。

戴眼镜的女孩脱掉高跟凉鞋,想了想,又把鞋子捡起来,紧紧地提在手里。

穿西装的中年男人则脱下西装外套,神情紧张地盯着前方的终点线。

每个人都在默默地做着准备。

白幼薇趴在沈墨的背上,心中忐忑,轻轻问他:“你跑得快不快?”

沈墨说:“还行。”

白幼薇想了想,又问:“我重不重?”

沈墨把她往上托了托,语气平淡:“还行。”

怎么都是“还行”呢?白幼薇感到不安,还想再问,就听兔头绅士说:“预备——”

一把发令枪被兔头绅士从大礼帽里掏出来,高高地举起。

所有人的神经一瞬间紧绷!

一个身影突然冲出起点线!

轰!

蓝色闪电犹如一把巨大的刀刃,从兔头绅士的掌心飞出!白幼薇清清楚楚地看见那具身体被电光劈中,而后扭曲、焦黑、粉碎!

空气仿佛凝固了。

没有一个人说话。

粉身碎骨也不过如此了……

兔头绅士收回手,声音既温和又淡漠:“抢跑是违规行为,选手们请注意听发令枪指示。”

白幼薇手脚冰凉,静静地伏在沈墨的背上,心中连最后一丝侥幸也没了。

她轻声说 :“沈墨,一会儿等他们跑了,你再跑,不用担心兔子咬到我。”

她被兔子咬到,顶多掉一两块肉,可是如果抢跑,就直接没命了。

“放心。”沈墨略微俯身,做出准备姿势,“我们俩都不会死。”

“预备——”

兔头绅士再次举起发令枪。

砰!

发令枪响,所有人一齐冲出起跑线!

身旁的男人起跑慢了一步,頓时被兔子扑倒,发出凄厉的惨叫。他皮开肉绽的瞬间,鲜红的血液溅到白幼薇的腿上,若她的腿有知觉,一定能感觉到温热与黏湿。

“老公!”长发女人大哭,脚步慢下来,不知是该继续跑,还是回去救人。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别管他了!快跑啊!”

然而,还是迟了,那些兔子就像嗅到人肉味的丧尸,一见有人慢下来,就立即扑上去撕咬!

女人惨叫连连,却没有一个人敢回头看。

所有人都死命地向前跑!

快跑、快跑!

再快一点!!!

沈墨背着白幼薇跑在队伍中段。最前面的是一个身材很瘦的男人,他跑得格外快,把其他人甩出很远。

二百米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们很快逼近了终点线。

这时,那块半透明的终点牌突然有了变化!

“终点”两个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句话:“小白兔,白又白。”

——什么意思?

他们大脑思考的同时,脚下奔跑不停。

第一个人埋头快跑,来不及多想,就冲过左边的终点线。

第二个人跑到牌子下方,踌躇地看了看第一个人,又看向身后逐渐逼近的兔子,不敢耽搁时间,也去了左边。

第三个人停下来,犹豫两秒,跑向右边的终点线……

一个又一个人抵达终点。

越往后,时间越紧张,他们根本无暇思考,有的去了左边,有的去了右边。

“右边!”白幼薇趴在沈墨的背上说,“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后半句暗指了二号跑道,选右边!”

沈墨提速冲过右边的终点线!

最后几人也陆续抵达。

左边的人此时回过神来,觉察到自己可能错了,想要反悔,却发现两条跑道中间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屏障,穿不透!他们过不去!

与此同时,追逐的兔子扑到一号跑道,犹如翻腾的白色浪潮,带着咸腥而刺鼻的冷风!

左边的人惨叫、咒骂,拼死搏杀,之后是步入绝境的奔跑!

跑道是一个圈,而两侧都有屏障,要躲避那些癫狂的兔子,错过正确的终点线的人就不得不沿着跑道继续向前!

戴眼镜的女孩哭着坐在地上,不忍再看到死伤,朝那些人哑声喊 :“快点啊,你们快跑啊……”

可是,慢了,慢了……

疾跑二百米已经是身体的极限,再跑下去,速度势必变慢,那些兔子却不会变慢。它们很快追上去——扑咬,撕扯!

痛苦的惨叫声响彻整个操场,鲜血淋漓,就像泼洒的红油漆。

那些人在地上挣扎、翻滚,变成没有皮的血人,而后从红艳艳的血肉里,如刺一般长出白色的毛发!

白毛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最终,他们变成一只只发狂的巨型兔子,眼珠被鲜血染红!

在这个风和日丽的操场上,每个人如坠冰窟,遍体冰寒!

他们刚刚目睹对面的伙伴,活生生变成了兔子!

远处,兔头绅士在朝他们招手,声音清晰入耳:“请选手们回到起点位置,开始第二轮比赛。”

第二轮……

众人的脸色是惨白的。

他们无法拒绝,不敢反抗,亦没有时间去调整惶恐的心态,每个人都犹如死气沉沉的人偶,一步步地往回走。

是的。

他们此刻就像是兔头绅士手里的玩偶,失去自由与意志。

白幼薇伏在沈墨的背上,心不断往下坠,沉甸甸的。

刚过来时,他们有十七个人,而现在一轮比赛之后,只剩下九个……

她和沈墨真的能活过三轮比赛吗?

“你走慢一点。”白幼薇小声对沈墨说,“走慢一点,多缓一缓。”

“这点体力我还是有的。”沈墨低声说,“就是题目有点麻烦。”

难度是一方面,最要命的是答题时间。

刚才那些人惊慌逃命,恐怕连审题的工夫都没有,又怎么能理智清醒地做出正确选择?

他们从看到题目,到冲过终点的时间,最多只有两三秒,如果慢一点,就会被后面的兔子追上!所以,最后关头,考验的不一定是知识,而是反应能力!

白幼薇轻声说:“操场的跑道一圈是四百米,如果我们选错终点线,又不能回头,就只能再跑四百米,才能跑过正确的终点线。算下来,相当于要以最快的速度跑六百米。除非是专业运动员,否则不可能做到。”

何况沈墨还背着她。一旦错过二百米的终点线,她和沈墨的结局毫无悬念地会变成兔子……

沈墨:“不知道下一轮会是什么题目。”

白幼薇缓缓摇头:“其实题目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顺序。有一个办法,可以百分百赢得比赛。”

沈墨的脚步微顿:“百分百赢得比赛?”

“嗯。”白幼薇悄然观察其他人的神情,轻声呢喃,“而且很可能……已经有人想到那个办法了。”

……

剩下的九个人重新回到起跑线。

白幼薇在沈墨的耳边轻声叮嘱:“一会儿跑的时候,注意那个黄头发年轻人,还有那个穿西装裤的中年男人,你要离他们远一点。”

沈墨用余光扫了眼那两人。

黄头发的青年个头不高,穿着紧身T恤和牛仔裤,上臂肱二头肌隆起,看上去像健身房的常客。

穿西装裤的中年男人正叉着腰喘气,右手臂上搭着西装外套,面色潮红,满头大汗,到底年纪大些,跑完二百米后,还没有缓过来。

“中年男人体力不足,他肯定不会坐以待毙。”白幼薇低声说,“等会儿他恐怕会耍手段。”

“嗯。”沈墨把她往上托了托,“一会儿搂紧了,掉下去,我是不会回头捡你的。”

白幼薇紧紧地贴着他:“放心,死也不会松手。”

“预备——”

兔头绅士举起发令枪。

所有人直视前方的终点,屏住呼吸。

砰!

发令枪响,他们齐齐冲出起跑线!

兔子们紧跟其后,穷追不舍!

沈墨背着白幼薇跑在第七,中年男人跑在最后,而黄毛男一马当先,跑在第一。

白幼薇时刻提防着四周的情况,眼看着中年男逐渐逼近,她空出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放进腰间口袋里。

“搂紧了!”沈墨不满地提醒,“要提速了!”

他突然加快速度,一連超过两人,拉开了与中年男人的距离,稳稳地保持在队伍第四。

白幼薇松了口气,将手从口袋里伸出来,搂住沈墨的脖子。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喝!她下意识地扭头去看,只见中年男人使出全身力气掷出西装外套!衣服蒙住一旁年轻男孩的脸,男孩顿时踉跄一步,惊惶之下胡乱地抓扯,又把并排跑在一起的眼镜女孩扯倒了!

犹如多米诺骨牌效应,三个人全部落在了队伍最后!

白幼薇回头不再看,肺腑冰凉。

她听见尖叫与号哭。

她几乎能想象到,兔子正如何凶残地攻击那两人,而中年男人又是如何抓住机会,趁机逃跑!

在这种紧要关头,为了让自己活下去,他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他们距离终点线更近了。

终点牌上,“终点”两个字再次变化,显现出这一次的考题——

“乌龟的胆囊在肝( )叶?”

所有人都蒙了!

上次的题目还是幼稚的儿歌,这次却是一本正经的生物题!

冲在最前头的黄毛男猛地停下来,僵在终点牌下,不知道该选哪边!

肝脏分左右两叶,乌龟的胆囊在左叶,还是右叶?

除非这些人里头有兽医,否则,谁知道答案?!

第二个抵达终点的人也停下来,他和黄毛男站在一起,脸色惨白地思考。

左边,还是右边?

一号跑道,还是二号跑道?

“知道答案吗?”沈墨减慢速度,问背上的白幼薇。

白幼薇没作声,一双墨色眼瞳眨也不眨地盯着前面两人,嘴唇渐渐抿紧。

这时,黄毛男突然出手!

他将第二名用力推向左边的终点线!

原本分散在两条跑道上的兔子仿佛察觉到有人答错了题,全都疯了般挤到左边的跑道,犹如高速路上突然变道的车流!

黄毛男见状,不假思索地跑去右边!

答案是:肝右叶!

后面的人顿时明白了黄毛男的用意,加快速度冲向右边的终点线!

而另一边跑道上,那个被推向终点线的人已经被无数兔子淹没。

兔群里又多了一只疯癫的兔子。

明知道这样的做法等同于谋杀,却无人谴责,无人埋怨,幸存的人只是坐在原地大口喘息,眼泪与汗水齐齐流淌,每个人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狼狈。

远处,兔头绅士再一次朝众人招手——

“请选手回到起点位置,开始第三轮比赛。”

下期预告:

“龟兔赛跑”游戏还在继续,白幼薇和沈墨能顺利通关吗?通关后,他们又能获得怎样的奖励?通讯切断,在这个没有网络、电话也打不出去的世界里,所谓的安全城市——扬市真的安全吗?诡异的玩偶游戏仍在继续,让我们下期继续跟随主角闯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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