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尔斯符号三分视角下论“正能量网红”的塑造

程祺

关键词 皮尔斯；符号三分法；理塘丁真；正能量网红

中图分类号 G206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6-0360（2021）14-0090-03

1 研究源起

2020年11月，藏族小伙丁真因帅气质朴的笑容在网上意外走红，被网友亲切称为“甜野男孩”。11月25日，丁真为家乡拍摄的宣传片《丁真的世界》上线，将他再次推向大众的视野，并很快成为新晋网红。11月21日，丁真开通个人微博并发布了第一条博文，丁真的名字迅速占据微博热搜。根据数据平台知微事见，“康巴汉子丁真走红网络”事件影响力指数高达72.7分，高于87%的事件，高于89%的互联网类事件，并位列2020年互联网影响力事件第16名。很快，丁真开始接受央视采访，加盟央视网络春晚，甚至为时尚杂志拍摄写真。2021年2月28日“2020新浪微博之夜”，微博扶贫助威团&丁真的世界获微博年度影响力事件。

令网友欣慰的是，丁真并没有利用自身流量进入娱乐圈或者签约MCN公司，而是被当地政府收编国企，成为理塘县的旅游大使，为家乡代言，为扶贫工作出一把力，成为“正能量网红”。理塘丁真的走红，不仅是一个正能量网红的诞生，还是丰富的符号意义在对象身上的解读与泛化。李巧兰指出，符号学有两大起源，其一是以索绪尔为代表的符号学流派，他认为能指（signifier）和所指（signified）两部分共同组成了符号。其二是由皮尔斯为代表的符号学流派，他提出了符号的三分构造，指出符号本身（sign）、再现体（object）以及符号的解释项（interpretant）三部分共同组成了符号[ 1 ]。本研究将以皮尔斯的符号三分法为切入点，将皮尔斯的符号意指体系作为理论基础，试图研究理塘丁真身上的符号与其意义，借此了解如何利用好符号学的知识去塑造能够持续引流的正能量网红。

2 符号学视角下的理塘丁真

索绪尔指出，符号学是研究符号的学说，而我国学者赵毅衡明确提出，符号是被认为携带意义的感知[ 2 ]。本文在符号学基础上将丁真事件作为案例进行分析。如前文所述，索绪尔提出了符号两分法，而皮尔斯则认为符号是一个三元的整体，解释者的解释能够建立起符号和对象之间的联系，而符号则充当着思维和现实的桥梁，并不断发展着自身。皮尔斯还提出了符号的无限衍义理论，指出每一个解释都将唤起另一个更进一步的解释，从而构成无限且相继的解释项。下文将以皮尔斯的符号三元以及无限衍义为脉络，分析丁真事件背后的深意。

2.1 符号本身：理塘丁真的甜与野

皮尔斯指出，符号本身是符号能被感知的部分，既需要有可阐释性，也需要具备可解析性。符号必须具有一些品格（characters），我们才能将某一符号与其他对象区分开来[ 3 ] 3 4。在丁真走红过程中，丁真最开始以其黝黑的皮肤和淳朴的笑容引发关注，这是他身上自带的属性，也是让丁真最初能够吸引眼球的特性，更是将“丁真”这个符号与其他网红符号区分开来的品格。而后，丁真独特的性质，让摄影师胡波抓住后通过新媒体的传播而放大，理塘丁真由此诞生。由此，一个淳朴的藏族小伙，身上有了“甜野男孩”的标签，此标签是丁真身上自带的属性，是让丁真最初能够吸引眼球的特性，也是丁真不断带来热度与后续不断引起争议的起点，从此这个藏族小伙身上也有了“理塘丁真”这一顶承载了巨大流量的“帽子”。

从皮尔斯的理论可知，符号必要要素之一为符号的自身构成，从丁真走红事件来看，“甜野男孩”丁真为符号本身，该符号因笑容甜和自然野的气质吸引网友注意，从而瞬间走红，但丁真不仅局限于“甜野男孩”本身，他的身上，還有更多值得注意的焦点，才能让“理塘丁真”多次登上热搜。

2.2 再现体：康巴汉子和藏族文化

再现体是符号本体的解释内容，是能够引发我们讨论和思考的内容。皮尔斯认为符号或再现体是能够用某种身份去代替其他事物的东西。其可以是一个已知的独立存在的事物，或者是某种事物的集合，抑或是它有其他的存在模式[ 3 ] 3 2。

丁真之所以特别，除了身上的“甜野”标签外，还有其独特的民族性和藏族文化的冲击感。粗糙的皮肤纹理、自带的高原红、藏式的服饰与蹩脚的汉语，构成了网友眼中的丁真形象，也再次加强了大众心中藏族小伙的印象。

皮尔斯认为，符号会用一种抽象形式去阐释对象品格，那么不同的品格能够使符号在意义和观念上激发受众的不同反应。其实丁真与传统的康巴汉子形象多少有些出入，传统的康巴汉子身材魁梧，大多留着胡子，扎着辫子，与短发、身材消瘦的丁真大相径庭，但是出身于四川甘孜的丁真，仍成为网友议论起丁真时讨论的内容，仿佛康巴汉子都拥有丁真式淳朴的笑容和自然的野性。

在此种意义下，丁真不再代表自己，不再代表“甜野男孩”，而是带有更深含义以及更广内涵的康巴汉子，带着藏族文化的独特标签与标志。因此可以认为，康巴汉子乃至整个藏族文化都可以说是对丁真的再现体符号。

2.3 解释项：四川旅游和扶贫标志

一个符号只有被解释成符号后才能成为符号，而解释项是在解释者心中阐释的意义，是一种主观的符号与指代对象之间的关系[ 4 ]。皮尔斯指出，符号与代指对象之间没有固定关联，两者皆受到解释项的制约，是解释项决定了符号体系的指代、决定和释意作用，且解释项的意义，更多为一种人类认识与思维方面的逻辑意义[ 5 ]。

最初，丁真仅是一个网友眼中又“甜”又“野”的男孩儿，后来，他成了大家心中独特的“康巴汉子”，携带着“藏族文化”的标签。但随着《丁真的世界》视频的流出及四川某国企签约丁真成为理塘县的旅游大使，这一系列事件为“理塘丁真”这一符号赋予了更多意义，使其符号意义往更深处延伸，将“理塘丁真”与“四川旅游”挂钩，而曾经是全国扶贫县的理塘县，在2020年脱贫攻坚决胜之年因丁真走红，又为丁真贴上了“扶贫标签”。

丁真与“四川旅游”以及“扶贫”紧紧联系在一起，从而进一步吸引众多关注，而这一符号意义不仅获得巨大流量，还纷纷引发网友点赞。可以说“四川旅游和扶贫标签”这一意义是在丁真本人意愿和政府的推动下形成的，同时，主流媒体的曝光和引导，也使得“理塘丁真”的“四川旅游和扶贫标签”更加深入人心，从而使“理塘丁真”在受众中产生解释项的意义衍生。

2.4 无限衍义：远离城市的诗意

皮尔斯认为符号与代指对象间是基于不同的解释项条件的关系，由此提出符号的无限衍义（infinite semiosis）理论，认为符号的解释项本身也是一种符号，且会唤起另一个更进一步的解释，这一个解释又会成为另一个符号，再次形成一个再进一步的解释，这个符号过程是永无止境的[ 6 ]。

在前文中已知丁真这一符号可推导出“理塘丁真”→“康巴汉子与藏族文化”→“四川旅游与扶贫”。那么以四川旅游和扶贫为符号本身，我们又可以推导出“四川旅游和扶贫”→“良好的自然环境与原始”→“远离城市的诗意”。

理塘丁真的出现，以及丁真宣传视频中辽阔的川西美景，高原的新鲜空气以及放羊牧马的惬意，都使得网友纷纷赞叹四川甘孜的自然美景以及原始美感，进而让许多网友生出“去川西旅游，从而远离城市的美好”的美好愿景。这一符号意义不仅是从“理塘丁真”本身延伸而出，更是由“四川旅游和扶贫”这一意义深化而出，是一场由当地政府和主流媒体助力而形成的一层符号意义。

以此类推，“理塘丁真”这一基础的“符号再现体”，还可以衍生出无限的“符号再现体”和“符号解释项”，譬如“理塘丁真”→“文化扶贫”→“中华文化推广”等，丁真的中文水平颇受关注，从而引起网友对藏区人民汉语教学的讨论，进而引发对汉字文化的推广，这都是由“理塘丁真”这一符号衍生出的其他再现体与解释项。

总之，在此次丁真走红的全过程中，“理塘丁真”这一符号衍生出无数与之相关的意义，甚至是有人为层面意义的联结，可以说无论“四川旅游”、“扶贫”乃至“远离城市的诗意”，都是由解释者将这些意义与丁真联系起来的。

3 “丁真热”对塑造“正能量网红”的启示

如今的短视频不断侵蚀受众的碎片时间，受众的手机里充斥着质量不一的流量网红，当携带正面意义的符号被推上舆论场后，“网红”有了另一种含义。丁真虽为网络红人，但绝大多数网友并不反感“理塘丁真”这一符号，以及丁真频繁出现在公众眼前这一事实。不仅如此，借由丁真，网友们看到了四川旅游的发展潜力以及中国扶贫工作的艰辛与伟大，可以说，丁真的走红，是一次媒体宣传的典范，也是一个正能量网红的诞生。从符号学角度来看，“丁真”这一原始符号，携带着异常丰富的符号意义，为树立“正能量网红”带来的诸多启示。

3.1 多重解读性的完美融合

高辨识度是塑造一个成功网红的基础条件，此外，还需找准契合且不易引发网友反感的附加符号意义，即该符号需具有多重解读性。符号解释项单薄的网红无法长期吸引众多关注，而丁真这一符号拥有多种解读性的符号系统，也不再是“昙花一现”的普通网红。丁真的走红，不仅得益于丁真自身的独特属性，还得益于原始符号的高辨识度加上多重解读性的完美融合，因此，理塘丁真在持续的曝光后，让网友看到了该符号的更多意义，同时，也让丁真这一符号衍生出丰富多彩的符号意义。找到完美适配各种符号意义的正能量实属不易，但多重符号的完美融合，是一个“正能量网红”持续走红另一个必不可少的条件。

3.2 新媒体矩阵+大议题的符号推广

有了合适的必备条件，正能量网红的塑造还需要合适的形式和议题。针对丁真的宣传，当地媒体在方式上采用“直播+短视频+多平台日常更新”的模式，既有目前形成现象级传播形式的直播与短视频，也有相对传统的图文形式。此外，丁真还常以“理塘县旅游大使”的身份参加各平台活动，不断加大曝光。传播形式不断更迭，当地政府部门做到了合理利用新媒体矩阵，向公众全方位、多面化地展现丁真这一符号。在议题上，选取更贴近自然、贴近国家、贴近扶贫的大议题，将丁真这一符号融入时代大背景下，通过新媒体矩阵推广给多平台用户，使得大议题也有小视角，且是能够长期吸引流量的、具有多符号意义的小视角，同时，从丁真这一视角出发，也能使得大议题更加具有亲和力，且贴近生活。

3.3 不断深化的符号认知

在本次丁真走红事件中，主流媒体的持续曝光和相关部门的推动无疑起了很大作用。他们找寻到具有高辨识度原始符号的丁真，并将丁真与“四川旅游”“扶贫”等携带意义完美融合后，持续加深丁真在受众心中的符号认知，每当“理塘丁真”出现在大众视线，都携带着“四川旅游”和“扶贫”等标签，并引发网友去四川旅游的憧憬，以及对中国扶贫工作的肯定。可以说正是主流媒体的推动，才让丁真这个原始符号和其衍生出的符号意义更加联系紧密、密不可分。因此，塑造一个“正能量网红”确实离不开主流媒体的持续曝光和推动，这种良性曝光不断加深受众对丁真的正能量符号认知，也不断将这股正能量推往流量高处。“网红”颇多，但具备持续走红和良性曝光的网红才能塑造出一个成功的“正能量网红”。

4 结语

理塘丁真的走红引发众多讨论，本研究试图从符号学角度去分析丁真身上攜带的符号意义，以及该事件是如何成为一场塑造“正能量网红”的典范的。从前文分析可得，要塑造一个成功的正能量网红，不仅需要高辨识度且具备多重解读性的原始符号，该符号还需要以合适的形式和议题来进行推广，同时也离不开主流媒体的持续引流。

丁真的走红，是一个美丽的意外，也可以说是四川政府迅速的行动促成的一段正能量传播佳话，但无论是对丁真本身而言，还是对四川政府而言，都收益颇丰。正能量网红可遇不可求，丁真本人的热度和流量也许无法复制，但只要找到正确的符号，以及解读出其丰富多彩的衍生意义，中国的正能量网红还可以更多。

参考文献

[1]李巧兰.皮尔斯与索绪尔符号观比较[J].福建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4（1）：115.

[2]赵毅衡.符号学[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12：98.

[3]皮尔斯.皮尔斯：论符号[M].赵星植，译.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2014：34，32.

[4]肖伟胜.巴尔特的文化符号学与“文化主义范式”的确立[J].西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6，42（1）：123.

[5]许君觉.皮尔斯三分符号论视域下的体育视频广告研究[D].重庆：重庆大学，2018：20.

[6]李巧兰.皮尔斯与索绪尔符号观比较[J].福建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4（1）：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