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好心人

九马

鹿臣是市电视台《小鹿帮你忙》栏目的记者，这天早上他刚上班，就有热心观众告诉他，市人民医院有一对母女想找他帮忙。一听有爆料，鹿臣不敢耽搁，开车直奔医院而去，按照热心观众的指点，他很快找到了那对母女。

母亲杨大妈五十多岁，是市环卫所的一名环卫工人，女儿罗晓晓是一名中学教师。母女俩见鹿臣亲自找到医院，都非常激动。杨大妈脚上打着石膏，还一个劲儿地想坐起来，鹿臣赶紧上前，说：“大妈，不着急，有话慢慢说。”

杨大妈告诉鹿臣，前天晚上，她下班回家，时间已经很晚，天上还在下着毛毛细雨，路上很滑，当她开着电瓶车经过高架桥下面时，忽然前轮一滑，就听“砰”的一声，人便从电瓶车上摔了下来。杨大妈感觉腰部一阵剧痛，四肢竟不听使唤了，只能躺在地上一动不能动。因为是晚上，路上车少行人更少，杨大妈在大桥下大概躺了十来分钟，才听见有电瓶车声音靠近自己。不多一会儿，就见一位身穿雨披，戴着头盔的年轻人走了过来。杨大妈回忆，那人看样子年龄不大，估计三十来岁。当时，那人见杨大妈受了伤，不能动弹，就急着拨打120，随后又问清了晓晓的电话，打电话让她马上赶过来。做完这一切，那人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守候在杨大妈身边，一直等到120过来，他又和晓晓一起把杨大妈扶上救护车……

晓晓说：“当时我只惦记着老妈的伤势，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等老妈检查好办完了住院手续后，我才突然想起那个年轻人。人家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胜似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最起码要当面说声谢谢呀！可现在我们连人家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想请你们电视台帮忙找到这个好心人。”

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鹿臣就带着晓晓来到高架桥下，想在那里找到些蛛丝马迹。可到了桥下一看，才知道想错了，这里马路两边没有一个店面，马路上都是快速行驶的车流，行人很少在此驻足，所以想找个目击者就如大海捞针。

站了一会儿，鹿臣忽然想起，他有个中学同学叫周山，就在这附近的长江派出所上班，如果到派出所查一下监控不就能找到目标了吗？这么一想，鹿臣随即带着晓晓来到了长江派出所，正巧，老同学周山在值班。听了两人的来意，周山立马进监控室查看，结果发现高架桥那一段竟然没有一个监控。

眼看新抓住的风筝又要断线了，鹿臣和晓晓都非常失望，这时周山提醒道：“晓晓，那个好心人不是给你打过电话吗？你打个电话问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嘿！还是警察脑子灵，看我们忙了半天，竟把这临门一脚给疏忽了。晓晓赶紧掏出手机，翻到两天前的晚上，还好，那段时间只有一个来电：183……电话一拨就通了，很快传来一位男人的声音：“喂，哪位？”

晓晓激动地接道：“你好！我是……请问，前两天晚上你是不是在高架桥下面救过一位大妈……”

对方警惕地问道：“你……你问这干啥？”

晓晓说：“我妈要见你，她要谢谢你！”

“这个不用的……”听对方要挂电话，站在一旁的鹿臣抢过晓晓手中的手机喊道：“喂，你告诉我，你在什么地方，我们要找你核实一些问题，否则我们会报警的。”

见鹿臣这样气势汹汹，晓晓惊得瞪大眼睛刚想问他为什么，只见鹿臣做了个不要出声的手势，再听手机里的声音很勉强：“那好吧，我住在桃花小区3幢103室……”

挂了电话，晓晓气得面孔通红地问：“鹿记者，你这是什么意思呀？他是我妈的救命恩人，又不是什么犯人，你冲他这样大喊大叫干啥呀？”

见晓晓误会了，鹿臣赶紧解释道：“我在采访中多次碰到过有许多做了好事的人是不愿意留名的，所以像你那样问，他是不会告诉你什么的。我这是激将法，等见了面不都可以解释清楚了吗？”

周山笑道：“好了好了，我们的大记者应该有分寸的。你们抓紧去找，如果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

离开派出所，两人驱车来到了桃花小区，没费多大周折便找到了3幢103室。晓晓上前敲了敲门，隔了会儿，门开了，里边走出两个人，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女子和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一看便知是母女二人。那女人问晓晓：“你们找谁？”

晓晓愣了愣说：“我们找这家的主人。”

女人说：“我就是，你们有什么事？”

晓晓说：“我们找……男主人……”

“你们弄错了。”女人脸色难看地说，“家里就我和女儿两个人。”

见女人这样冷漠，晓晓也开始怀疑会不会是自己弄错了，她掏出手机，再次拨通了那个号码，想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这里。电话很快通了，但接下来的一幕令晓晓大感意外，铃声竟然是从那女人的口袋里传出来的。女人接通电话，发现是晓晓拨的，顿时生气地问：“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这真是怪事，剛才接电话的明明是个男人，可一转眼手机怎么会在这女人口袋里呢？鹿臣觉得蹊跷，拉着晓晓又来到了长江派出所，他让周山查查这个号码的主人到底是谁。周山很快查到了这个号码的主人，他叫李明，今年三十二岁，是长江快递公司的快递员。

鹿臣和晓晓马上赶到了长江快递公司，公司马老板见是电视台的记者非常热情，当得知二人的来意后，马老板不悦地说：“两天前，有客户投诉李明不按时送餐，所以他已经被公司开除了。”当鹿臣问及李明的住址，马老板在纸条上写下：桃花小区3幢103室。

摇了半天船又回到了原地，当鹿臣和晓晓再次来到桃花小区3幢103室门前时，门正好开着，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正坐在门口看书，鹿臣赶紧上前问道：“小妹妹，你爸爸李明在家吗？”

小女孩抬头看看鹿臣，好像想起了什么，朝屋里喊：“爸爸，有人找你。”

随即，屋内走出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鹿臣见状随口喊道：“李明，你让我们找得好苦啊！”果然，来人正是李明，当得知晓晓的来意后，他无奈地笑笑说，那天他正在给客人送餐，路经高架桥下时，看见杨大妈躺在地上伤得不轻，于是他就下来帮忙。因为大桥下没有灯，光线很暗，他怕再有车误伤杨大妈，就一直站在边上不敢离去。当时他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后来过了送餐时间，被客人投诉，又被公司开除了，所以他老婆到现在还在生他的气，骂他傻！刚才鹿臣在电话里口气很凶，他老婆以为是来找麻烦的，所以把李明的手机都没收了。

三个人正在门口聊着，李明的老婆买菜回来了，就是刚才把晓晓拦在门口的那个女人，她一见晓晓和鹿臣便火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是把李明给推进了家门。晚上，《小鹿帮你忙》节目播放了这次的采访，一时间，鹿臣收到了许多热心观众的来电，他们都对李明的行为大加赞赏，并愿意伸出援手帮他找工作。

这天，鹿臣下班刚走出电视台，就听见大门口有人叫他，回头一看，竟是李明的老婆。李明的老婆说，她是来向鹿臣道歉的。自从电视台播放了李明的遭遇后，有一个公司的老板亲自给李明打电话，聘请李明到他公司任部门经理，那个老板就是上次投诉李明的那个客户，他说他错怪李明了。

说到这儿，李明的老婆欣慰地笑了，她说世上还是好人多啊！这时，鹿臣的手机响了，一接听，竟是长江快递公司马老板打来的，他在电话里喊道：“鹿记者，你能不能劝劝李明，让他回来上班吧……”

选自《民间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