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歌颂 多要求

程志坚 胡国强

“两会”虽已闭幕，但是人散而曲未终，尤其是钟南山代表“火力”和“威力”十足的那句话——“我们开会，前面8分钟是在歌功颂德，对报告歌功颂德，对自己歌功颂德，剩下的没有时间了。”给人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至今让人回味。

钟南山代表真是位講实话的人大代表，敢于言人所不敢言。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让多年来司空见惯的歌功颂德，一下子变得非常的“不自然”。

其实，与以往当代表“三年不说话”、“五年不发言”、“两百名代表提六件建议”、代表大面积缺席人代会等现象相比，如今的人代会进步之快是有目共睹的。人代会上频频出现“无畏代表”“直言代表”“放炮代表”，他们为民间疾苦倾情呼吁，就民生问题追问到底，对社会弊端无情抨击……这无疑体现了人大代表监督意识和素养整体性的提升。包括钟南山代表这句“火力”十足的话，放在过去，那是没有人敢讲的。

如果说，代表从不发言到“敢于说话”，只是角色意识的初步觉醒;那么，从“颂歌”向“诤言”的转型，则是人大代表角色的全面回归。然而，正如钟南山代表批评的那样，在审议中，对政府工作，动辄来一番八股式的歌功颂德，并捎带着搞点自我表扬的代表发言并不鲜见。这就让本来就十分紧凑的人代会，更加损失了应有的效率。

人大代表，顾名思义，是各级国家权力机关的组成人员，代表人民的利益和意志，依照宪法和法律赋予的职权，参加行使国家权力。人大代表履职能不能跃上新的境界，作为人代会主体的人大代表的意识自觉和履职能力至关重要。

平心而论，并非一些人大代表们不愿为民代言，据钟南山观察，领导不在，代表发言很踊跃，而且讲得很深刻。一语道破了“玄机”。

冷静观察各地人代会，确实有一些“官员代表”，平日高高在上惯了，即便同是代表，也有“高一级别”的优越感，不能用心坦诚面对其他来自基层的代表。一旦基层代表发言触及到自己辖下工作，轻者面有愠色，重者出言制止。如此气氛之下，有的代表在官员在场时，便热衷于歌功颂德，说官话套话，一最保险，不得罪人;二还能讨好，以后好办事。于是，人大代表的一副“武功”，就这样给废了。

由此可见，在浸淫了数千年“官本位”观念的中国社会，唱赞歌、勤鼓掌、拍马屁等不良的传统“官场文化”，无论是人大代表还是被监督对象在文化、观念等方面的嬗变仍需时日。

然而，代表要为民代言其实也不难。同样是在本次全国人代会，温家宝总理参加内蒙古代表团的审议，农民代表顾双燕就跟总理说了很多大实话，说了农民的“烦心事”，而这些不是歌功颂德的实话，恰恰是总理最爱听、最需要听到的。这点，我们许多人大代表，的确需要向顾双燕学习。“我是咱农民选出的代表，就要替老百姓说话。”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在当前国际金融危机的冲击下，中国政府频出“重拳”，力图尽快提振经济，改善民生。但是在经济增速下滑，两千万农民工和数百万大学生亟待就业的大背景下，更需要人大代表为就业、医疗、教育等“民生之痛”呐喊不已，对“政府账单”紧盯不放。而那种歌功颂德的空话套话，对中央政府了解实情、制定政策、作出决策，毫无益处。

温家宝曾对农民代表顾双燕说：“你是人大代表，有要求我的权利。”是的，人大代表，不是荣誉称号;参加会议，不是来“学习取经”。我们的各级人大代表，今后要更多的“要求”政府，少来点无关痛痒的歌颂，这才是人大代表角色意识的真正回归。

（原文刊发于《浙江人大》杂志2009年第4期，曾获第20届中国人大新闻奖一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