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侠

潘新日

没有任何一种动物，能像竹叶青那样，把自己装扮成一节青竹，静静地守候猎物自投罗网，在不经意间，刺杀成功。它是芸芸众生中最会隐蔽的侠客，一生行刺，却从不失手，也极少被人发现。

刺客竹叶青的剑是它的牙齿，它是牙里带毒的隐士。它的毒，可以毒倒一头大象。行走江湖，即便是地球上最智慧的人类，遇到竹叶青，也难逃此厄运，冷不防地会中了它的毒箭。很多人吃了它的亏，一辈子都走不出心灵的阴影。

我这人天生就对蛇有恐惧的感觉，因为害怕，走夜路，我会万分小心地迈出每一步，眼睛会使劲地看着路面，生怕不小心踩住正在爬行的蛇身上，白白地挨它一口。虽然我没有被蛇咬过，但那些有此经历的人，一提起这事来，还是很后怕的。不是有句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吗？

听二秃子说，蛇这东西，一般是不咬人的。只有在它受到惊吓和受到威胁时，它才会条件反射地蜷着身子，昂着头准备进攻。为此，我们曾专门找到正在爬行的蛇，用棍子逗它。别说，还真如二秃子说的那样，蛇，迅速蜷起了身子，昂起头，脖子使劲往后勾，积攒力量准备进攻，它吐着芯子，眼睛露着凶光，样子十分可怕。

可想而知，整日蛰伏在竹枝上的竹叶青，行刺生涯是多么的专心，它应该是时刻都在保持着这样的姿势，随时准备进攻，它的心里，杀机太重。

我时常会在梦里梦见蛇，也会被蛇吓醒。因为太怕它了，我也很少去招惹它。而像竹叶青之类，会伪装的蛇，我就更害怕了。听得多了，我自然就会格外注意。比如，遇见竹林，我绝对不会挨竹子很近，有意无意地，总是保持一定的距离，生怕潜伏在枝上的竹叶青会张开嘴咬自己一口。

二秃子不怕蛇，他打死过很多条有毒的和没毒的蛇。一次，他向我描述，他用牛鞭杆打死一条大花蛇的情景。他说，那条蛇足有一米长，蹿起来咬人，可以跳一米多高，他们搏斗了好久，最后，他瞅机会，用鞭杆一下子捣住了蛇的下牙壳，他使劲地往地上按，可能是按疼了，那条蛇拼命地用整个身子，缠住鞭杆，几乎快缠到他了，吓得他两条腿都在发抖。可能是蛇感到绝望了，它顺着牙齿开始喷出毒液，像注射器那样，喷出好多……听得我毛骨悚然，好可怕呀！

我一直不理解广东人为何那么喜欢吃蛇，他们为何就不害怕？有一阵子，我们那的餐馆流行一种“霸王别姬”的菜肴，就是母鸡和蛇一起煲汤，遇见这种菜，我从来不点，也从来不吃。我这人，就是接受不了用蛇做出的食物。对我而言，它犯膈应。

可能是物以稀为贵的缘故，有人专门抓竹叶青到市场卖，价格蛮高的，可见竹叶青多么会隐藏。我不知道《白蛇传》里青蛇是不是成了精的竹叶青，要是，那些喜爱吃蛇的人，恐怕就要倒霉了。

竹叶青被称作最美丽的毒蛇。我曾经在动物园里见到过，它全身翠绿，眼睛多为黄色或者红色，瞳孔呈垂直的一条线，尾巴焦红色。我总感觉不到它的美丽，相反的，老是觉得可怕和恐惧。

我不知道竹叶青扑杀青蛙、蜥蜴和老鼠这些小动物的速度，但我可以想象出，它能在飞鸟行进的途中进行截杀，那种出刀的速度绝不会慢。能利用隐蔽的手段，达到空中行刺的高超技艺，它真可谓是凶狠的隐侠。

我特别同情那些鸟，飞着飞着，命就没了……

但竹叶青就是竹叶青，它缠在枝上，就是一节枝;荡在枝下，就是一条绸带;立起来，就是一把剑。它就是靠着和竹叶一样的伪装，把自己打扮得平淡无奇，时常是在对手不设防的情况下，刺中对手。因为，它时时都在设防，一刻都不会停，这就是杀手的特质。它做到了。

去南方的竹林，千萬别忘了竹叶青，它的眼睛里，永远露着凶光……

原载《河南工人日报》2021年5月27日

责任编辑：蒋建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