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儿与灰鹤

杨莉

五月天的傍晚，河水像一面镜子，火红的夕阳浮在水面上，羞答答地看着自己的倒影，天空和水面都被夕阳姑娘的脸映红了。

翠翠正坐在河边看爷爷钓鱼。她的屁股都坐疼了，肚子也开始咕咕叫，有些不耐烦地咕哝：“爷爷，鱼儿怎么还不上钩哇？是不是都回家了？”

爷爷故意逗趣地说道：“嗯——可能是爷爷钓鱼的功夫太厉害，小鱼儿们看到爷爷一来，都吓得不敢出门啦！”

“爷爷，您又吹牛。” 翠翠笑着说。

突然，钓钩旁的水面荡起一圈圈波纹。

“是鱼儿上钩了！” 翠翠轻声喊，同时挺直腰身，兴奋地盯着鱼钩。

“呃——”头顶传来一声凄厉的鸟叫声。紧接着，“咚——”一声响亮的撞击。爷爷吓得手一抖，鱼儿惊得“刺溜”一下又走了。翠翠下意识地捂着头，定睛一看，一只大鸟落在不远处的草丛里，身上扎着一支箭。

爷孙俩赶忙过去瞧。翠翠跛着腿费力地小跑，她的左腿曾在一次事故中受伤而变形。

只见大鸟瘫软在地上，发出一声声虚弱的哀鸣，长长的脖子痛苦地蜷曲着，纤细的长腿挣扎着不停地踢腾，背部灰色的羽毛被血迹浸染，只有头顶一块红色的皮肤还彰显着它的美丽。“这是一只灰鹤，很久没见过了。”爷爷心疼地抱起大鸟，充满怜爱地说道。

“爷爷，它好可怜，我们把它带回家吧。”翠翠轻抚着大鸟的羽毛，看着那流血的伤口，眼泪一涌而出。“爷爷，您见过灰鹤吗？” 她又问道。

“当然啦！从前这黄河滩可比现在热闹，天上野鹤成群结队，水里野鸭子你追我赶，树林里的喜鹊、斑鸠、黄鹂鸟呀一天到晚轮流给咱们唱歌。现在的湿地少了，鸟儿少了，鱼儿也少了，庄稼地都不用放稻草人了。哎……”爷爷说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翠翠把灰鹤带回家，她觉得这只孤单的灰鹤一定也像自己一样想念天堂里的爸爸妈妈，于是给它取名“想想”。翠翠不分日夜地照料着想想，连做梦都是和它在一起。

经过几个月的疗养，想想能在翠翠的歌声中翩翩起舞了。当翠翠唱欢快的歌曲时，想想就飞快地扑打着翅膀，发出响亮的伴奏声;当翠翠唱舒缓的歌曲时，想想就温和地晃动着翅膀，发出轻柔的伴奏声，活脱脱一个能歌善舞的小明星。翠翠原来因为那条变形的腿，特别害怕跳舞。当她看到想想用一只腿站立，另一只腿蜷起来，张开翅膀，跳得那么美，她再也不害怕了，和想想一起欢快地跳起来。

想想每天都陪翠翠上学。她们唱着跳着，一起走过碧绿的田野，越过潺潺的河流，穿过茂密的树林……仿佛梦境重現！

这天，翠翠放学了。刚下过雨，地面又湿又滑。她走在河边的时候，一不小心，身子不由自主滑向河里。幸亏河堤斜坡上有一棵树挡住了翠翠，翠翠拼命抓住一根树枝。想想急得“咯咔咯咔”地大叫。它看到旁边田地里有个老汉，便箭一般地飞过去，用大长嘴叼住老汉的裤管往河边走。老汉听到翠翠的呼救声才明白，赶快过去把翠翠救了上来。

平安到家后，奶奶搂着翠翠和想想，眼泪把翠翠的头发和想想的羽毛都打湿了。

盛夏雨季，大雨像疯了一样下个不停。一天晚上，正在睡梦中的翠翠被想想高亢又急促的叫声惊醒了，起身一看，满院子都是水，快要没过门口的台阶了。爷爷把奶奶和翠翠送到码头边的凉亭里，自己和想想去村子的洼地处救人。

想想的叫声像警报一样划破夜空，人们都被叫醒了，开始转移和泄洪。人们仰望着它凌空飞翔的身姿，听着它响彻云霄的鸣叫，心中燃起信念的火炬，这火炬驱散了恐惧的阴霾，也点燃了每个人心中的能量站。大家团结一致，相互加油鼓劲儿，终于全部成功脱险。

天亮了！想想成了大英雄！

洪水退去后，人们重新修缮家园，不再挖沙掘土，不再毁林捕猎，而是大力植树造林，禁止捕猎……绿水悠悠，青草遍地，到处都是想想的乐园。

不知不觉，枫叶红了，银杏叶黄了，天空中常有一群群候鸟飞向南方。想想不时望着它们出神。奶奶悄悄跟翠翠说，想想可能想跟它的伙伴儿一起去暖和的地方过冬，还要成家生小宝宝呢。

翠翠一万个舍不得，但她也希望想想去一个温暖的地方。她把想想抱起来，亲了又亲后，把想想托举起来，放它飞走了。

想想飞到屋顶，突然又像箭一样俯冲下来，在翠翠头顶飞了好几圈儿，才依依不舍地拍打翅膀，追向同伴儿，“呃——”一声哀婉的啼鸣响彻长空。

悄悄地，太阳的脸变得又红又大，小草钻出被窝给空气送清香，河水开始叮咚叮咚地唱歌。

一天早上，翠翠听见门口喧闹的鸟鸣，当她伸着懒腰打开大门时，一下子惊呆了！眼前有一群美丽的鹤，领头的那只灰鹤正是想想，旁边还有一只大灰鹤，后面紧跟着两只小灰鹤宝宝。

爷爷奶奶也出来了，奶奶激动地喊道：“哎呀，这是宝贝想想带着孩子回娘家了！”

一家人哈哈大笑起来，哦不，是一家人同一家鹤，开心地又唱又跳起来。

从此，黄河湿地成了越来越多的鹤的乐园。

（责任编辑 高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