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寻医记

2021-11-11 11:23
鸭绿江 2021年30期
关键词:省城皮肤科挂号

陈 娓

那一晚,豆豆睡得很晚。迷糊中,她感觉脸上有些痒,于是便抓了一下。突然,脸上长出一个红疱,豆豆赶紧用酒精擦,红疱迅速发酵膨胀,一会儿就像气球一样挂在豆豆的脸上。“啊!”豆豆惊叫了一声,醒了,原来是一个梦。

惊恐未定的豆豆赶紧用手摸了下脸,果真有个米粒大的小疱。一个痘痘嘛,或许过几天就会消褪的。豆豆是这样想的。

几天过去了,红肿的痘疱丝毫没有消退的迹象。豆豆虽然有些懊恼,但临近春节了,事务缠身,脱不开身去医院。于是,她便在床边放了镜子和皮尺,每次醒来都用皮尺量一量,希望那个该死的痘疱能瘪下去。但豆豆很失望,脸上的痘疱不但没有变小,反而越来越大,颜色也越来越深。

豆豆有些着急了。春节期间,医院里除了急诊,其他科室都处于放假状态,她很无奈,每天只能用手机拍下痘疱的演变过程,以便日后就诊时回放给医生看。

像所有爱美的女人一样,豆豆很在乎自己这张脸。从小到大,每年春节她都会给自己置办一身新衣,这样才有过年的感觉,今年也不例外,要给自己一个光鲜靓丽的形象。眼看春节临近,这痘疱无缘无故跑出来,大大咧咧地霸占了脸中央,并且渐渐变大变黑,看上去活脱脱像个媒婆。豆豆郁闷极了。

过年总免不了走亲访友,这让豆豆很纠结。出去碰到熟人,总会有人盯着她的脸问:“呀!你怎么了?”

于是,豆豆一遍又一遍地解释发痘的始末。后来,只要有人注意自己的脸,她就干脆主动调侃自己:“你看,今年抢红包抢到我脸上了!”

她很怕别人误以为她的脸天生就这副德行。

过了假期,终于等到皮肤科医生正常上班,豆豆迫不及待地直奔皮肤科。皮肤科主任是豆豆的老熟人,她详细询问了豆豆脸上痘疱的发作过程后,很无奈地告诉她:“这是囊肿,可能无法消褪,必须开刀手术取出囊块。你还是到省级医院手术吧。那边医疗条件好些,术后或许疤痕会小些。”

豆豆傻了。一个痘疱竟然要到省城开刀?但脸上不比其他部位,马虎不得,豆豆不免恐慌。

豆豆到省城前做足了功课。对省城有名的几家公立医院和私立医院,都进行了全面的查询和详细的对比分析,最后选择省城最具权威的C医院的皮肤专科。C医院坐落在火车站旁,这给豆豆提供了不少方便,不仅省去了转车劳顿的麻烦,而且避免了术后脸上包着纱布被路人看到的尴尬。

豆豆到省城后,在医院附近住了下来。第二天一早,她就来到C医院,挂号,排队,等待叫号。终于轮到她,豆豆匆匆进入医生办公室。这时,只见一个中年男医生正很不耐烦地数落着前一个患者:“这是预约号!你没挂号就进来,怎么看?电脑系统都没进去,我怎么开方子?怎么连这个都搞不明白?”

看到那个患者一脸尴尬地退出去,豆豆心里咯噔了一下,赶紧检查自己的挂号单,确定没有差错,于是坐到医生边上。医生抬起他那英俊又儒雅的脸,看了豆豆一眼说:“怎么了?哪里不好?”

豆豆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开始陈述自己发痘的过程。为了使医生看得清楚一些,她又侧过身,把自己的左脸别过去。医生对她的话似乎不怎么感兴趣,只顾自己在电脑上输着豆豆的病历。等豆豆讲完了,他转过头看着她说:“你这个是血管瘤。”

豆豆很纳闷。当地医生不说是囊肿吗?怎么又变成血管瘤了呢?她愣了一下,再问:“那怎么办呢?”

“只有开刀,没有其他办法的!”

“开刀会留疤吗?”

“当然会有疤,不过时间久了会淡些。你如同意开刀的话,我就给你开单子,你去缴费,然后排队等候约定手术时间。”

她迟疑了一下,但医生如此肯定地诊断,豆豆似乎无话可讲了,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离预约开刀的时间还有十多天,豆豆只得回家等候。

回家后,豆豆为要动手术的事十分忧虑,但亲友们却并不当回事,也不太在意。也许他们认为,不就脸上划一刀、留个疤嘛,都过青春貌美的年纪了,只要健康平安,脸上留个疤也算不了什么很大的事。可豆豆不这么想。脸上动了刀,并非小事。像她的年纪,多少人不惜血本也要挽留将要逝去或已经逝去的青春容颜,自己却好端端地在脸上划一刀,怎不叫人揪心?亲友的漠视让她备感孤单和悲凉。于是,豆豆把自己的焦虑告诉了闺密。闺密们的反应很强烈,同龄人更能体会一个知天命女人在美貌面前垂死挣扎的感受。一夜间怎么就长了个血管瘤呢?平白无故的,脸上挨一刀呢,不能这么草率决定开刀,一定要慎之又慎。何况恶变了怎么办?一定要高度重视。她们马上分头行动起来,通过各种途径为她寻求良医秘方。豆豆也打起精神又开始在网上、民间及美容院寻求治疗方法。让豆豆困惑的是,每个渠道、每个治疱高手都给出了不同的诊断结果和治疗方案。豆豆蒙了。就在豆豆没了主意时,同事给出了意见:“你这个疱应该不是疑难杂症,到省城请专家再看一次,如确诊是血管瘤,再做决定也不晚。”豆豆觉得有道理。

很快,她通过各方关系,联系了一个省城较有名的皮肤科专家。这次去省城,豆豆又燃起了希望。她希望这次的结论能推翻原先的诊断,然后得到灵丹妙药,药到病除。

血管瘤虽然不是大病,但位置不对呀!哪怕稍偏一点,自己也不至于这么纠结,为何就长在最显眼的部位?豆豆对着镜子照,转换不同的角度观察,都觉得这颗痘疱长得令人厌恶,完全颠覆了自己原先的形象,怎么看都像电影里塑造的刁蛮女人,一脸邪气。豆豆越看越窝火。那一晚,她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第二天,皮肤科专家非常热情地接待了她,但诊断的结果还是使她很失望。医生非常肯定地说:“血管瘤!要开刀。”

还是要开刀,豆豆沮丧极了。她担心的倒不是开刀,而是开刀后会不会留疤。豆豆无奈地问:“开刀后,这个疤有多大?以后是否能完全消退?”

医生告诉她:“疤痕将是瘤体的二倍,估计一厘米多,大概要缝七八针。每个人体质不一样,很难说留下的疤以后会消褪到何种程度。”

豆豆的心像掉进了冰窟,又冷又无助。然而她又怀疑起来,这个专家连手都没摸一下她的疱,之前也没有对疱做过任何仪器检查,怎么就断定她脸上的疱就是血管瘤?豆豆越想越疑惑,越想越担忧。但专家语气那么肯定,豆豆又怎能不相信。

事态似乎越来越严重,看来这一刀是躲不过了。走出医院,天空的乌云与豆豆的心一样渐渐下沉,一会儿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豆豆没带雨伞,虽已过了立春,但省城的气温还在零下,雨水扑打在脸上依然冰冷刺骨。豆豆摸了下脸,泪水与落在脸上的雨水相融后顺着脸颊往下流,她慌忙用手甩干,不能让路人看见她的囧相。即使碰上天大的困难,豆豆也希望自已还能保持优雅的风度。

回到家,她开始着手准备开刀的事后工作。小毛巾是必要的,开刀后有一段时间不能正常洗脸,只能用小毛巾局部清洗;口罩也是必备的,估计术后疤痕会很明显,需要口罩掩饰……

一切安排妥后,豆豆开始筹划,这几个月可能除了正常的工作,其他时间都会待在家里,那么就好好利用在家的时间,学些新的东西。豆豆觉得自己是个有经历的女人,而有经历的女人就要做好应对一切危急的准备。

第二天,一个好友的来电又一次扰乱了豆豆本就纠结的心。朋友说:“听说你要去省城开刀?你千万要慎重!这刀开在脸上,不比其他地方。一定要去上海看看,别这么轻率就去挨一刀。我不是不相信省城医院,但省城医院与上海专业医院的医疗水平确实差距很大。”那一晚,她们的通话时间很长,朋友列举了很多省城医院的诊断结论被上海专业医院推翻的事例。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起点。到上海,找哪家医院?看哪个医生好?能找到熟人吗……

豆豆忽然觉得自己好无助。她的心累极了,实在不想再折腾了。此时此刻,真希望有个人为她做主,无论结果如何,她都认了。

那一晚,豆豆又失眠了。她想了很多,以后自己的脸上多了一道很明显的疤,路人看见她都会用诧异的眼神看着她,那么今后都要戴起口罩外出,是否还要躲着人群过日子,这时她想起了巴黎圣母院的敲钟人卡西莫多……

她越想越悲哀。想着想着,蒙眬中似乎有人对她说:“豆豆,你的脸好好的,怎么还要去开刀?”于是,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光滑,没有任何瑕疵。豆豆兴奋极了,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打开台灯,从床头柜上拿过镜子照了起来,可痘疱依旧挂在脸上,她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放下镜子,无奈地躺回到床上。

豆豆再也无法入睡,索性披起外套,走到门外,依在露台的栏杆上,任由微风拂面。夜,依然祥和安宁。

为脸上的一个痘疱如此心神不定、黯然神伤,豆豆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与自己所经历的许多往事相比,这痘疱真算不上什么大事,自己何必这么纠结郁闷呢?豆豆在心里开导自己。

第二天,豆豆早早起床打开电脑在网上搜索。上海华山医院和上海九院都是这方面的专长,但两家医院各有特长,权衡再三,最后决定去上海九院。豆豆一边托人找关系,一边在网上找“帮帮忙”挂号。她要做两手准备,这次去上海最好一次性搞定,无论开刀不开刀,都不能再拖下去。

豆豆又做起上海看病的攻略。查好医院地址,订好医院附近宾馆,安排好托熟人找的医生与“帮帮忙”挂的医生在就诊时间上不重叠。

在朋友的陪同下,豆豆再一次外出求医。上海九院是全国著名的整容医院,这是最后一次求医了,豆豆下了决心。春节后不到一个月,已三次外出求医,并且越走越远。想想真是不可思议,一夜间长出一个痘疱来,却彻底扰乱了她整个生活秩序,至于吗?豆豆不止一次地反问自己。但又能怎样?有些莫名其妙带给你的烦恼,没有为什么,碰到了就要直面问题。

到了上海,“帮帮忙”的工作人员就来电话,嘱咐她如何挂号,需要注意哪些事项。“帮帮忙”这么负责任,豆豆倒是没想到。于是,她计划着,先去挂“帮帮忙”预约的号,再去找熟人介绍的医生。

第二天,豆豆根据“帮帮忙”提供的信息,到医院排队候诊。医生是个四十来岁的女性,高个短发,长得很秀气。豆豆详细地介绍了自己的发病过程以及省城医院的诊断结论,然后拿出手机,把痘疱在不同阶段的症状照翻出来给医生看。医生非常仔细地听她陈述和问诊,一次又一次用专用手电筒查看她的痘疱,最后对她说:“不像血管瘤,应该是囊肿。”

豆豆忐忑地问:“那么怎么治疗?

“可以开刀,但术后可能还需做整重手术。这样的话,修复的时间很长。我先给你做脉冲激光试试,因为你的疱一直没破,脉冲激光可能会有效果。”

豆豆提在胸口上的那口气似乎松了下来,忙问:“何时能做?”

“你稍等,一会儿我自己给你做。”

在手术台上做激光时,医生轻声柔语地指导着豆豆与她配合。十几分钟后,豆豆从治疗室出来时,脸上的痘疱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医生嘱咐她:“等这个黑点结成痂,自然脱落后就好了。有什么问题你尽管联系我。”

折腾了一个月,脸上的痘疱瞬间就瘪了下去。看着医生远去的背影,豆豆的心里涌出一股暖流。是感动还是感慨,她也分不清,但她觉得这个医生很美……

豆豆没有再去找熟人介绍的医生,当天下午便乘上了返程的火车。她揣着没有送出去的红包,感到从未有过地轻松。动车过了一站又一站,离家也越来越近。窗外,田间上的油菜花露出了黄芽,万物悄然复苏。豆豆靠着车窗渐渐入睡。睡梦中,脸上的疤结痂了,然后自然脱落,然后她的脸变得光滑如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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