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盟： 2020年回顾与2021年展望

罗圣荣 马晚晨

摘要：2020年，国际形势复杂多变，COVID-19疫情在全球蔓延，对东盟各国产生冲击，加之面临愈发紧迫的非传统安全威胁，维护地区和平与稳定任重道远。东盟以“齐心协力与主动适应”为主题，致力于构建以人为本、共同发展的东盟共同体，并在多领域加强可持续发展，增强面对全球不确定性的能力。展望2021年，东盟将以“我们关心，我们准备，我们繁荣”为主题，增强成员国间的团结合作，共同应对国际形势中的机遇与挑战，深化公共卫生合作，促进成员国与外部合作伙伴之间的互联互通，推动东盟的可持续发展。

关键词：东盟共同体;2020—2021年;公共卫生;回顾;展望

[中图分类号] D814.1            [文獻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3-2479（2021）01-022-11

2020年，COVID-19疫情肆虐全球，越南作为东盟轮值主席国，以“齐心协力与主动适应”为主题，与东盟其他成员国加强团结协作，共同应对疫情挑战，稳步推进东盟政治安全共同体、经济共同体和社会文化共同体建设。在对外关系上，东盟努力在中美之间保持平衡，同时加强与韩国、澳大利亚、印度、日本和欧盟等的合作关系，积极主动构建以东盟为中心的外交网络。2021年，伴随着COVID-19疫情的不断反复，东盟各国该如何共克时艰，推动东盟共同体发展？东盟又将面临怎样的机遇和挑战？本文拟在总结东盟2020年发展情况的基础上对上述问题进行简要分析。

一、积极推进东盟共同体建设

（一）政治安全共同体建设

2020年，由于大国之间的战略竞争及各大国国内政治局势的不稳定性，尤其是美国大选、COVID-19疫情等因素影响，国际形势复杂多变，东盟内部政局不稳，面临较大变数。因此，东盟加强内部政治安全合作，共同迎接政治、安全防务和人权等层面的挑战，取得了显著成效。

在政治层面，一方面，新加坡和缅甸举行大选，虽有政权更迭但整体局势稳定。新加坡于2020年7月10日举行第13届国会选举，占国会多数议席的政党将组建新一届政府。自1965年新加坡独立以来，人民行动党一直是新加坡的执政党，在绝大多数选区长期保持绝对优势，在本届大选中依旧获胜。受疫情影响，竞选期间不能举办群众集会，各候选人普遍利用个别走访、辩论会和网络宣传等方式开展竞选活动。在诸多竞选议题中，疫情防控和保障就业成为民众普遍关注的焦点①。11月8日，缅甸议会选举在全国各地正式举行。14日，缅甸联邦选举委员会宣布大选的最终结果：在联邦议会的476个民选议席中，民盟以396席绝对优势胜出，以超过83%的议席稳获继续执政地位②。另一方面，泰国和印度尼西亚等国示威游行不断，“抗疫”与“抗议”并存，尤其是泰国，政局不稳引发国内外担忧。2020年2月，备受泰国年轻人群体支持的新未来党被宪法法院裁决违宪并解散。随后，泰国高校纷纷组织“快闪”集会，抨击巴育政府操纵司法程序打击异己，正当学生运动举国蔓延之时，突如其来的COVID-19疫情阻遏了这一势头③。8月以来，疫情稍缓，学生们再次掀起前所未有的集会新高潮，其不仅针对2014年通过政变上台的军人政权，而且剑指在泰国延续数百年的君主制。进入10月以后，泰国反政府示威游行达到顶峰，大批反政府民众走上街头，包围总理府，提出“巴育总理辞职、修改宪法、改革王室”三大政治诉求。虽然泰国总理巴育试图与反政府团体进行妥协，但反政府团体寸步不让，和解之路任重道远，冲突或将长期存在，直至反政府团体实现重要目标。

在安全防务层面，东盟致力于加强内部及与外部伙伴之间的安全防务合作。在对内防务合作上，深化成员国内部的军事安全合作。2020年12月9日，第14届东盟国防部部长会议（ADMM）以及相关系列会议在当年东盟轮值主席国越南的主持下开幕。本次系列会议以在线视频会议形式举行，与会各国代表就各国开展国防合作及应对非传统安全挑战等议题进行对话，并就2020—2022年东盟国防合作三年计划等内容提出建议④。在对外防务合作方面，提升与伙伴国的防务合作水平。7月7日，东盟轮值主席国越南举办东盟防务高官扩大会议（ADSOM+），中国及17个机制成员国、东盟秘书处派员参加。会议的目的在于加强东盟各国之间及其与各合作伙伴国在东盟防长扩大会议框架内的防务合作，就COVID-19疫情背景下世界和地区形势交换意见和看法;交换各国军队在应对疫情影响方面的经验;就开展东盟国防部部长扩大会议框架内各项内容进行讨论，为2020年8月在越南举行的东盟国防高官会议（ADSOM）、东盟国防高级官员扩大会议（ADSOM+）以及于2020年12月举行的东盟国防部部长会议（ADMM）和东盟国防部部长扩大会议（ADMM+）做准备⑤。

在人权层面，主要以东盟政府间人权委员会（AICHR）为主展开工作。2020年2月18—21日，东盟政府间人权委员会（以下简称“人权委员会”）在越南河内举行了第30次会议， 重点讨论了《五年工作计划 （2021—2025年）》 草案的制定， 并进一步落实促进和保护人权方面的任务及其职权范围①。6月10日，人权委员会举行第31次视频会议，最终确定了五年工作计划，讨论了2021年的优先计划和活动， 包括发展权、补救权、 儿童权、人口贩运和性别差异等主要问题②。东盟第20届促进和保护妇女和儿童权利委员会（ACWC）会议于7月28日以视频会议方式举行，东盟会员国通过《反腐败公约》，重申致力于实现两性平等和增强东盟所有妇女和儿童权利的承诺③。此外，反洗钱委员会通过制定 《区域行动计划》， 推进了《东盟保护儿童免受各种形式的在线剥削和虐待宣言》和《东盟关于移徙背景下儿童权利宣言》的执行。人权委员会认识到商业惯例与人权之间的联系，12月1日，与泰国司法部和联合国开发计划署（UNDP）在泰国曼谷共同主办了“商业中的人权尽职调查培训”，引入学习平台，以促进人们对商业领域人权尽职调查（HRDD）的理解， 加强区域合作与参与，推动《联合国企业与人权指导原则》的实施④。

（二）经济共同体建设

2019年，东盟国内生产总值（GDP）达3.14万亿美元，约占中国GDP总量的21.87%，其中，印度尼西亚2019年的GDP增速为5.02%，成为东盟GDP增速最快的国家;泰国2019年GDP增速为2.4%，位列东盟第二;新加坡增速最慢，仅有0.7%⑤。2020年，受COVID-19疫情和中美贸易摩擦的影响，东盟经济增长速度有所放缓。为此，东盟积极推动经济共同体及区域经济一体化建设，扩大成员国内部的经贸往来，以减缓经济全球化过程中不稳定因素所带来的冲击⑥。在全球遭受COVID-19疫情影响及东盟各国继续推动贸易合作的背景下，东盟经济共同体建设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尽快恢复因COVID-19疫情而停滞的东盟经济。2020年6月4日举行的东盟经济部长会议通过了《河内行动计划》，该计划旨在加强东盟经济合作和供应链的连通性， 以应对COVID-19疫情引起的混乱⑦。此外， 各国部长们还在会议上讨论了针对COVID-19疫情的经济复苏计划， 包括东盟商业咨询委员会（ASEAN-BAC） 提出的建立高级别特别委员会以应对当前危机的提议。在9月29日举行的第3届东盟包容性商业峰会中， 政府官员和企业领导人倡导包容性商业战略，以支持东南亚地区的中小微型企业从经济挫折中复苏⑧。11月24日，2020中新（重庆）战略性互联互通示范项目金融峰会在中国重庆和新加坡以“线上+线下”相结合的形式举行，东盟多位中央银行副行长及金融管理部门高层对COVID-19疫情暴发后地区经济复苏趋势及机遇进行了深入分析。泰国中央银行副行长洛纳敦通过视频参会并分析，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预测，东盟成员国中有4国本年度GDP有望避免负增长;印度尼西亚中央银行副行长多迪·瓦鲁约认为，经济正在逐步恢复，全球流动性增加、需求增长，未来趋势和地缘政治的前景也使资本回流，金融市场稳定性提升;文莱金融管理局副总经理诺拉菲达相信，强有力的经济复苏关键在于国家间更紧密的合作和长期的改革，同时还要确保可持续、包容的经济增长①。

二是进一步推动东盟经济可持续发展。东盟商贸部于2020年2月3日在印度尼西亚雅加达举行了基础设施促进可持续发展研讨会，东盟经济共同体副秘书长阿拉丁·里洛开办讲习班，探讨东盟经济共同体当前的工作、目标及挑战，使参与者更好地了解贸易与可持续发展的相关性②。9月9日，东盟协调理事会以视频会议的方式举行了次区域可持续发展问题特别会议，讨论了东盟的次区域可持续发展及东盟在促进次区域可持续发展以实现东盟共同体建设目标方面的作用。东盟秘书长、亚洲开发银行行长和东盟经济研究所所长向理事会做了关于东盟在缩小发展差距中的作用的简报，提出要加强东盟作为一个整体的竞争力，促进可持续和公平发展，并提出分区域合作框架在区域一体化努力中的预期作用等③。10月23日，越南国家统计局（GSO）与东盟统计局合作，启动了2020年可持续发展目标指标基准报告和东盟可持续发展目标指标在线数据库，旨在帮助东盟对全球议程的进展进行监测，并支持国家和地区两级的相关政策制定④。此外，首届东盟可持续旅游解决方案博览会（ASTSE）于11月5日启动，ASTSE是该地区领先的专业旅游博览会，旨在探索和展示可持续旅游业和酒店业的最新趋势、见解和技术等。

三是继续深化东盟的对外贸易关系。2020年1月10日， 越南在河内举行研讨会，重点讨论如何促进地区贸易和投资，为越南在2020年担任东盟轮值主席国奠定了良好的开端。东盟各国和域内其他国家的代表参加了此次活动。会议探讨了有关通过解决体制和政策障碍，最大程度地扩大全球价值链参与及改善无缝物流来促进各国在东盟的贸易和投资等议题⑤。东盟工商咨询理事会（ASEAN Business Advisory Council， ASEAN-

BAC）确定了6项短期经济措施，以更快地从COVID-19疫情导致的经济萧条中恢复过来。具体措施是增加疫情的检测力度;消除非关税贸易壁垒并最大程度地减少非关税贸易保护措施; 海关自动化和精简化; 在短时间内完成《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议》 （RCEP） 的签署; 缓解东盟内部基本商品和服务的流动;提高对私营部门的重视⑥。11月15日，东盟与中国、日本、韩国、印度、澳大利亚、新西兰等15国领导人正式签署了《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议》。《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议》是迄今为止东盟参加的最大的自由贸易协定，也是全球最大的自由贸易区，涵盖22亿人口的市场，经济总规模达26.2万亿美元，占世界GDP的30%。该协议将通过取消95%以上的商品关税和壁垒来改善市场准入，并在生效后通过共同的原产地规则和透明的法规，这将鼓励更多的企业在东盟投资、建立供应链和服务并创造就业机会①。

（三）社会文化共同体建设

在COVID-19疫情影响下，大多文化交流活动都从“线下”转移到了“线上”，东盟社会文化共同体建设进一步实现突破创新。2020年，东盟除了注重教育工作、青年发展和环境保护等方面的发展，还大力加强公共卫生合作，共同推动东盟社会发展，增强东盟社会治理能力。

第一，加强教育投入，推动教育事业发展。在第36届东盟领导人会议期间，来自东盟成员国的20位青年领袖与东盟领导人进行了视频会面。东盟青年建议提高人们对面向未来的教育体系的认识，以便东盟青年能够掌握知识，最大限度地运用知识并主动采取行动。该建议得到了东盟领导人的广泛认可②。《2021—2025年东盟教育工作计划》被认为是实现东盟社会文化共同体2025年愿景的关键指南，这也将为东盟的教育系统建设奠定坚实的基础。2020年7月7—8日，来自世界各地的教育专家对《2021—2025年东盟教育工作计划》的制订进行了讨论，教育专家分享了东盟教育部门所面临的教育趋势、问题和发展方向，交流了在设计和实施类似的教育计划方面的经验教训③。东盟各国教育部部长和高级官员参加了于11月18日举行的第15届东盟教育高級官员会议（15th SOM-ED）和11月20日举行的第11次东盟教育部部长会议（11th ASED）。本次会议主题为“以东盟方式转变教育：在全球不稳定时期建立伙伴关系”，与会代表交流了COVID-19疫情对教育工作的影响和挑战方面的相关经验，并讨论了如何以疫情为契机推动教育数字化转型和建立强大的、面向未来的教育系统，促进线上教育和远程教育的发展等④。

第二，始终关注青年发展，培育投资青年。2020年7月29日，青年发展专家举行视频会议，就制订《2021—2025年东盟青年工作计划》交换意见，并指出下一阶段工作计划将围绕教育、健康福利、就业机会、东盟意识和价值认同等五大领域展开⑤。在COVID-19疫情全球蔓延之际，东盟青年团结一致，为疫情防控建言献策。7月27日，以东盟青年和COVID-19疫情为主题的互动网络研讨会正式举行，主题为“东盟青年位于回应COVID-19疫情的最前沿”。8月24日，该研讨会举办第2期，主题为“东盟青年和逆境中的智者”，主要讨论了疫情期间的代际合作⑥。11月3日，东盟成员国的青年部长举办东盟青年领导人会议，就加强东盟青年发展的观点交换意见。与会代表赞扬了东盟青年在面对COVID-19疫情时的坚强精神，强调利用青年主导的社会创新来应对疫情，还发布了东盟青年部长关于加强青年合作以建立一个有凝聚力和反应力的东盟共同体的联合声明，即《2020年东盟青年声明》⑦。

第三，加强环境保护力度，关注灾害防治工作。2020年5月20日，东盟秘书处（ASEC）和东盟生物多样性中心（ACB）举行了首次网络研讨会，强调了生物多样性与健康之间的联系，并呼吁保护自然环境、维持生物多样性以缓解COVID-19疫情造成的危害①。8月4日，东盟秘书处就雾霾事件举办网络研讨会，由于资源限制和干预行动受限，COVID-19疫情对森林火灾和雾霾问题都有潜在的威胁和影响。随着各国逐渐从疫情中恢复过来，东南亚旱季即将到来，会议强调各国需共同努力，促进自然资源可持续发展，预防雾霾事件的发生，并对潜在风险做出预判和应对②。为使加强灾害防治工作顺利进行，8月11日，第36届东盟灾难管理委员会（ACDM）会议讨论了委员会2016—2020年工作计划的实施情况，并确定了改善区域灾害管理政策和战略的优先事项。此外，与会人员还讨论了2021—2025年的工作计划，并采用了新的灾难管理框架③。

第四，加强成员国之间的公共卫生合作。自COVID-19疫情被宣布为“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后，东盟各国始终团结一致、共克时艰，积极迅速地举行紧急磋商会议探讨合作抗疫问题。2020年1月30日，东盟卫生部门与中日韩共同启动了区域公共卫生合作机制，以应对COVID-19疫情迅速发展的威胁④。疫情暴发之初，东盟各国情况尚不严峻，3月以后，东南亚疫情日趋严重。4月7日，东盟举行卫生部部长紧急会议，各国卫生部部长分享了最新的疫情信息、防疫措施及面临的挑战。会议就疫情防控做出以下安排：进一步加强区域公共卫生交流合作;公开透明地共享信息和相关研究成果;扩大数字技术和人工智能的使用;各国加强备灾、监督、预防、发现和应对机制建设及制度化⑤。5月以后，东盟各国疫情逐渐缓和并开始“解封”，但疫情时有反复，仍不可放松警惕（详见表1）。5月19日，东盟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紧急行动中心网络（ASEAN EOC Network）与东盟成员国卫生官员举行视频会议，重点讨论了下一阶段如何有效防控COVID-19疫情的政策措施，如：暂时关闭疫区学校、禁止集会和不重要的商业交易、暂停国际航班，以及限制国内各省的人员往来、实行宵禁、加强社区监测与信息共享等措施⑥。

二、积极深化与外部合作伙伴关系

自成立以来，东盟逐步在对外交流中形成了独具特色的外交文化，即“东盟方式”。2020年，一方面，东盟秉承“东盟方式”，积极维系与中国和美国的外交关系，凭借“大国平衡”外交战略在与两国交往中“左右逢源”;另一方面，进一步深化提升与世界各国的外交合作伙伴关系，如韩国、日本、印度、欧盟及其他国家和地区等。

（一）与中国的关系

中国与东盟建立对话关系29年特别是建立战略伙伴关系16年以来，始终与时俱进、携手前行，已成为引领东亚区域合作的一面旗帜①。中国—东盟关系進入全方位发展新阶段后，双方以《中国—东盟战略伙伴关系2030年愿景》为指导，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在政治、经济和卫生等领域深化合作，奏响新时代中国—东盟合作主旋律。

在政治安全领域，中国—东盟继续深化战略合作伙伴关系，推进安全防务合作。在加强战略合作伙伴关系上，第21届中国—东盟联合合作委员会会议于2020年4月23日以视频会议的形式举行，东盟与中国重申致力于深化合作并进一步加强战略伙伴关系的承诺。双方讨论了第22次

中国—东盟领导人会议中的决定和倡议的后续行动，并制定了下一阶段的合作计划②。7月1日，第26届中国—东盟中国高官磋商会上，双方高级官员再次重申了战略伙伴关系的重要性，并同意进一步加强两国战略合作伙伴关系。与会代表就区域安全问题交换了意见，中国—东盟双方对“南海行为准则” （COC）谈判的进展表示支持， 并强调有必要继续和平解决争端以及维持地区稳定与安全③。在增强安全防务合作上，第11次中国—东盟国防部部长非正式会晤视频会议于12月9日举行。中国代表在会上指出，当前全球局势不稳，亚太地区的传统安全威胁和非传统安全威胁增加，“中国军队愿与东盟国家军队一道， 丰富交流渠道、 强化机制建设、 深化务实合作， 共同应对各种安全风险和挑战”④。在翌日举行的第7届东盟国防部部长扩大会视频会议上，各国代表围绕当前世界的安全形势等议题进行了讨论， 会议通过了《东盟国防部部长扩大会议各国国防部部长关于战略安全愿景的联合宣言》， 强调务实合作，共同维护地区安全⑤。

在经济合作领域，中国—东盟贸易规模持续扩大。中国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在第23次中国—东盟（10+1）领导人视频会议上指出，中国—东盟疫情期间加强合作，推动经济恢复性增长，在世界贸易萎缩、经济出现衰退、人员交往受到严重影响的背景下，2020年前三季度，中国—东盟贸易额逆势增长，达4818.1亿美元，同比提高5%，中国对东盟投资额同比增长70%以上，东盟首次成为中国第一大贸易伙伴⑥。此外，本次会议发表了《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全面建成十周年实施报告》。中国对外商谈的第一个自由贸易区——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自2010年全面建成以来，取得了一系列显著成果。双方构建了贸易关税新机制，实现双边经贸关系持续发展。根据东盟官方统计，2019年，双边货物贸易额为5079亿美元， 占东盟贸易总额的18%， 相比2010年2355亿美元的贸易额增长一倍多， 约为2005年贸易协议生效时的4倍， 成为区域经济一体化的典范⑦。2020年不仅是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全面建成十周年、“中国—东盟数字经济合作年”，又恰逢东盟主导的《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正式签署，这是推动中国—东盟经贸关系发展的关键一年。第17届中国—东盟博览会的顺利举办更充分体现了双方经贸关系再升级、区域经济一体化水平再突破的大好局面①。

在人文交流领域，中国—东盟文化相近、血缘相亲，文化交流合作日益加深，尤其是在COVID-19疫情肆虐之际，更是体现出双方共克时艰、患难与共的“兄弟情”。2020年2月20日，中国—东盟关于COVID-19问题特别外交部部长会议在老挝万象举行。4月14日发布的《关于共同应对COVID-19疫情的东盟主席声明》 也指出，中国—东盟多次共同应对重大挑战，已形成守望互助、共克时艰的优良传统，面对此次COVID-19疫情，双方应加强公共卫生合作，共同维护各国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②。此后，中国—东盟就疫情问题多次举行“线上”“线下”交流会，落实各项跨境防疫措施，加强公共卫生合作机制建设与医疗援助力度，商讨经济恢复等事宜，进一步推动中国—东盟命运共同体建设。当前，中国—东盟的各领域合作已达到前所未有的新高度，但仍要积极深化双方已经开展起来但却远远不能适应各方需要的人文领域的交流与合作。譬如，加强中国—东盟旅游合作，通过发展旅游业增进民间友好交往;扩大教育交流合作的规模，努力提高其质量水平;加强大众传播领域特别是影视媒体的交流合作，深化以影视合作为核心的多种形式的文化艺术合作，通过人文交流互鉴消除隔阂与误解，促进民心相知相通③。

（二）与美国的关系

2020年是东盟与美国建立战略伙伴关系5周年④。美国—东盟战略伙伴关系自建立以来一直稳步发展，但战略伙伴关系的发展并不是一帆风顺的，特别是近年来双方分歧越来越大。

一方面，美国与东盟多次强调通过增强未来公共卫生系统、发展人力资本、建立互联互通、推进经济合作伙伴关系及增进海事合作等措施进一步加强合作，深化战略伙伴关系。2020年2月14日，在东盟—美国联合合作委员会（JCC）第11次会议上，东盟与美国再次强调加强战略伙伴关系的承诺。在讨论优先合作领域时，东盟与美国选择在海事安全、跨国犯罪、经贸投资、数字经济能源、灾害管理、人道主义援助和教育交流等领域进一步加深合作。在强调东盟与美国致力于加强战略伙伴关系的承诺时，双方官员都表示对于3月14日在美国内华达州拉斯维加斯举行的东盟—美国特别峰会充满期待，以描绘双方关系的未来方向⑤。但因COVID-19疫情影响，东盟—美国特别峰会被推迟举行。9月10日，东盟秘书长与美国国际开发署（USAID）驻东盟首席官员签署了东盟与美国之间的《区域发展合作协定》（RDCA）。该协定将加强东盟与美国之间的交流合作，促进可持续和包容性的增长与发展。它将根据《东盟共同体2025年愿景》《东盟—美国行动计划（2021—2025年）》《东盟—美国联合声明》等，共同致力于维护和平、稳定、繁荣的东盟⑥。

另一方面，自美国“印太战略”出台以来，东南亚的重要性被不断提及，虽然东盟并不排斥大国的战略重视，但对美国“印太战略”的目标、手段和政策重心等普遍感到不安①。首先，部分东盟国家质疑美国“印太战略”干涉南海争端，易诱发地区冲突，时任马来西亚首相马哈蒂尔在泰国曼谷出席第35届东盟领导人会议记者会时，批判美国企图利用南海问题，离间部分东盟国家与中国的关系②。其次，美国“印太战略”在经济方面的考量，其侧重点与东盟的期望出入较大。美国希望通过签署双边贸易协定来强化美国—东盟经贸关系发展，但东盟认为应拓展多边贸易合作关系，仅关注双边贸易协定不利于加强印太地区合作。再次，对美国“印太战略”的基本认知使东盟担心其中心性动摇。虽然美国官员多次强调东南亚处于“印太战略”的“中心”地位，但东盟仍有“被边缘化”的担心。因此，东盟出台了《东盟印太展望》，作为对美国“印太战略”的回应。东盟版“印太展望”存在更大的自主性，其在战略目标、重点领域及合作机制方面均与美国有巨大差异。

（三）与日韩两国的关系

东盟—日本关系稳中有进。2020年3月11日，在东盟秘书处举行的第14届东盟—日本联合合作委员会会议强调了双方致力于进一步发展伙伴关系的承诺。双方将在共同关心的领域加强合作，包括贸易和投资、第四次工业革命、灾难管理、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智慧城市、电子商务及网络安全等方面③。东盟经济部长（AEM）与日本经贸和工业大臣（METI）在7月29日举行的关于应对COVID-19疫情的AEM-METI特别视频会议上通过了《东盟—日本经济韧性行动计划》。该行动计划旨在加强合作以缓解疫情带来的经济挑战，并确保东盟和日本在疫情后尽快恢复经济，增强经济适应力④。韩国也与东盟保持良好的合作交流，不仅向东盟捐款50万美元以支持其为便利缅甸若开邦遣返已核实返回者的努力，还耗资500万美元发起“增强东盟国家COVID-19病毒检测能力”项目，旨在通过提供分子檢测试剂盒和各项医疗设备，加强东盟成员国检测病毒的能力。10月19日，东盟与韩国举行第7届东盟—韩国联合合作委员会（JCC）会议，重申了加强合作并进一步加强伙伴关系的承诺。双方同意继续努力，以有效执行东盟—韩国外交部部长于9月通过的《未来五年东盟—韩国行动计划（2021—2025年）》。在全球抗疫背景下，双方将进一步加强在数字经济、智慧城市和人力资源开发等领域的合作，并采取各项举措促进双方发展，包括筹备建立侧重于工业创新、科技合作及标准化联合研究的东盟—韩国中心⑤。

（四）与欧盟的关系

2020年，东盟与欧盟继续保持良好的外交关系，在多领域开展交流合作。东盟—欧盟联合合作委员会（JCC）第27次会议于2020年3月19日在印度尼西亚雅加达举行，双方回顾了2019年在布鲁塞尔举行的第22届东盟—欧盟部长级会议，原则上同意将东盟与欧盟的关系升级为战略伙伴关系，并期待升级及时完成⑥。11月19日，第8届东盟—欧盟商务峰会在新加坡举行，主题为“建设一个实力强大、韧性和包容性发展的东盟”。在COVID-19疫情大大改变了全球营商环境与方式的背景下，参会代表就数字化转型、数字经济、电子商务及东盟成本核算、可持续发展的医疗保健体系建设等议题交换了意见。会议还集中讨论了欧盟企业在东盟“后疫情时期”经济复苏过程中的商机。12月1日，第23届东盟—欧盟外交部部长会议指出，东盟—欧盟对话伙伴关系正式提升为战略伙伴关系。东盟与欧盟各国外交部部长深入讨论疫情防控合作方式，为双方实现经济复苏、提升应对能力和水平及增强经济发展韧性和可持续性创造便利条件①。

（五）与其他国家的关系

2020年，东盟还与加拿大、印度、智利、澳大利亚、新西兰和俄罗斯等国在政治安全、经济贸易和文化交流等领域深化了合作伙伴关系。2020年1月31日，东盟与智利在东盟秘书处举行了第1次发展伙伴关系委员会会议，这标志着东盟与智利正式缔结伙伴关系以此加强双边联系。会议上，双方官员就东盟和智利的最新发展交换了意见，拟在跨国犯罪、海事合作、贸易投资、科技创新、可持续发展和教育等关键领域加强合作②。2月25日，在东盟秘书处举行的东盟—加拿大联合合作委员会第8次会议上，东盟与加拿大重申致力于加强伙伴关系。双方官员同意将合作重点放在网络安全、跨国犯罪、贸易投资、妇女儿童权益和卫生合作等领域③。6月2日，第十届东盟—澳大利亚联合合作委员会（AA-JCC）会议强调，东盟与澳大利亚承诺通过将合作重点放在公共卫生领域来应对COVID-19疫情带来的挑战，从而加强双方的战略伙伴关系。7月16日，在第22次东盟—印度高级官员会议（AISOM）上，东盟与印度重申将致力于进一步加强双方的战略伙伴关系。与会代表讨论了恐怖主义、跨国犯罪、海洋合作、经济合作、气候变化、灾害管理、可持续发展和缩小发展差距等重点领域，并期待下一阶段更深层次的合作④。

三、2021年展望

随着国际形势的日趋复杂、疫情所带来的不确定性和美国大选后的走向不明等不确定因素的增加，东盟共同体建设也充满较大的不确定性。2020年，COVID-19疫情在全球范围内暴发，不断升级的疫情对全球公共卫生安全造成重大挑战，并影响了东盟命运共同体建设，对东盟各国短期内互联互通、人文交流及经贸往来等都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冲击。美国大选方面，其结果会影响美国在东南亚地区所采取的外交政策，进而影响东盟国家的对美态度和对华态度。对东盟而言，最重要的是确保美国能够继续投资和积极关注东盟国家，在东南亚地区发挥影响力。近年来，中国较为积极地关注东南亚地区，相比之下，美国前总统特朗普领导下的美国政府频频“退群”，不再继续为东盟提供安全保护等举动让东盟国家倍感不安，不得不开展所谓的“自助”行动，所以，美国大选的结果不仅会影响东盟与中国和美国的关系，也会影响东盟国家之间的交往。

展望2021年，文莱作为东盟轮值主席国，以“我们关心，我们准备，我们繁荣”为主题，在越南工作成果的基础上继续推动东盟共同体建设，加快地区复苏和社区建设的步伐。首先，公共卫生合作和抗疫依旧是文莱2021年工作计划中的重中之重。自2020年年底以来，多国疫情复发，印度尼西亚的疫情持续蔓延，每日新增确診病例数千甚至上万，12月25日累计确诊超过70万人⑤，已成为东南亚确诊人数最多的国家。缅甸、泰国等多国疫情出现程度不一的反弹。2021年1月1—3日，泰国分别新增279例、216例和856例COVID-19确诊病例，累计确诊病例高达1351例且大多为恰好被检测的无症状感染者，全国上下再次陷入恐慌①。预计东南亚疫情不会很快得到有效控制，未来，东盟应加强COVID-19病毒检测能力，及时排查可疑人群，增强与各国的公共卫生合作，提高民众警惕意识，推迟跨境旅游活动，严格排查出入境人员。其次，美国大选拜登胜出，拜登作为一位从政几十年的政客，其执政风格更为老练圆滑，或将实行更为稳定紧密的外交政策。在亚洲政策方面，特朗普的“印太战略”事实上是奥巴马“重返亚太”战略的“升级版”，可以预见的是，在中美战略竞争加剧的态势下，拜登也不会完全抛弃“印太战略”，甚至更加重视东南亚地区，给予东盟更大的自主性。鉴于此，东盟国家可进行更为长期连贯的政策规划，包括如何在中美竞争中更准确地进行自我定位。再次，中国将继续维护东盟的中心地位，深化中国—东盟战略互信，助力东盟维护地区安全秩序以应对美国的战略挑战。未来，中国—东盟将迎来更为紧密的合作关系，《中国—东盟战略伙伴关系2030年愿景》为构建更紧密的中国一东盟命运共同体指明了方向。中国与东盟一要把握对接发展规划的机遇，实现“一带一路”倡议与《东盟互联互通总体规划2025》的有效对接;二要把握持续发展的机遇，缩小东盟成员国之间的发展差距，推进东盟一体化发展;三要把握创新合作的机遇，不断提高创新合作的重要性与必要性;四要把握深化安全合作的机遇，深化安全防务部门的交流合作;五要把握深化人文交流的机遇，使文化交往成为双方关系发展的不竭动力②。作为东盟2021年轮值主席国，文莱将致力于推进公共卫生合作，与美国“重修旧好”，继续推行“大国平衡战略”，斡旋于中美两大国之间，推动东南亚地区的和平、稳定与发展。

注：本文为国家社科重大招标项目《印太战略下东盟中心地位的重构与中国—东盟共建海上丝绸之路研究》（20&ZD146）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责任编辑： 颜  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