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杀的女神与被抢的权力
——伊邪那美之死的神话学解读

2021-12-05 00:47范宗朔
关键词:火神生殖男神

范宗朔

(北京大学 外国语学院,北京 100871)

在《古事记》中,伊邪那美是诞生日本国土的创世神,在第二次婚姻仪式结束后,她接连诞生了构成日本国土的八大岛屿。然而,就是这样一位诞生国土的伟大女神,却在生育的过程中遭遇了意想不到的灾难,她在生育火神时阴部被严重烧伤卧病不起,最终被炙而亡。对于古人而言,象征生殖与丰产的大母神往往是其崇拜与信仰的对象,作为诞生日本国土与众神的伊邪那美的确可以被称为日本先民的伟大母神,但奇怪的是,她后来并没有受到日本民众的顶礼膜拜,日本甚至没有单独用来祭祀伊邪那美的神社。关于这一现象的产生,河合隼雄认为,“一方面是因为伊邪那美死后进入黄泉,成为死神,故而不能成为一般祭拜的对象;另一方面,则源于所谓‘母亲’本就是这样的命运,工作多任务重,却极少被感谢和崇拜”[1](P33)。但笔者认为,伊邪那美之所以在日本没有成为受人崇拜的大母神,与其生育火神而亡的事件密不可分。伊邪那美是日本神话中第一个死亡的神明,如果深入研究有关伊邪那美之死的神话情节,或许能够进一步揭示其神格特点。伊邪那美之死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死亡,而是具有一定的文化意义,她的死在神话中可能是由母神崇拜走向母神死亡的转折点。

一、伊邪那美之死与三贵子的诞生

火神迦具土在诞生的时候浑身带着火焰,烧伤了伊邪那美的身体,伊邪那美于是“阴炙卧病”,在此期间,从伊邪那美的呕吐物、排泄物中产生了很多的神。据《古事记》记载,金属神从伊邪那美的呕吐物中诞生,黏土神从伊邪那美的大便中诞生,而从她的小便中诞生了水神,后两位神结合生出了农作物之神。“从所呕吐之物而生的神名为金山毗古神、金山毗卖神。其次从粪而生的神名为波迩夜须毗古神、波迩夜须毗卖神。其次从溺而生的神名为弥都波能卖神。其次是和久产巢日神。此神之子名为丰宇气毗卖神。”[2](P7)伊邪那美死后,她的丈夫伊邪那岐非常悲痛,趴在伊邪那美的尸体旁边哭泣不已,后来伊邪那岐由悲转怒并迁怒于火神,认为造成伊邪那美死亡的是烧伤她的火神迦具土,于是拔出他佩戴的“十握长剑”,砍下了火神的头颅,迦具土神血溅三尺,但从他的血液中也诞生了很多的神。在这段激烈的情感表现之后,伊邪那岐决定前往黄泉之国寻找并带回他的妻子。然而在黄泉国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如伊邪那岐所愿,由于伊邪那岐违背禁令看到了伊邪那美丑陋的样貌,伊邪那美派黄泉军追杀伊邪那岐,最终在千引石的阻隔下,伊邪那岐与伊邪那美二人阴阳永隔,势不两立。从黄泉国归来后,伊邪那岐进行了祓除仪式,目的是要洗掉在黄泉国沾染到身上的污秽之气。在举行祓除仪式的过程中,伊邪那岐诞生了十四位神,“伊邪那岐命洗左目时所生的神名为天照大御神。其次洗右目时所生的神名为月读命。其次洗鼻时所生的神名为建速须佐之男命”[2](P10~11)。这三位神明得到了伊邪那岐的重视与宠爱,随后伊邪那岐命令天照大御神管辖高天原,月读命管辖夜之国,建速须佐之男命管辖海原。在日本神话中,天照大御神、月读命、建速须佐之男命被合称为“三贵子”,他们在日本的整个神话体系中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

以上便是《古事记》中记载的有关伊邪那美死亡以及三贵子诞生的神话。关于这段神话,日本学者沼泽喜市认为,伊邪那岐具有天父神的特点,伊邪那美则具有地母神的特点,这段故事在整体上可以看作是“天地分离神话”。他认为:“伊邪那岐在世界之初,把笼罩在国土上的朝雾吹散时的气息就是风,丧妻时悲痛的泪水就是雨,盛怒之下用来斩杀导致妻子死亡的火神的剑就是雷。他从黄泉之国回来,在河中祓除净身,清洗双目时,日神与月神生;清洗鼻子时,暴风之神生。与伊邪那美分别后,他回到天上居住。这些特点说明,他要么本身就是天神,要么就是与天有某种关联的神。”[1](P34)而伊邪那美在被火神灼伤后化生出了许多与土地、丰产有关的神,如此一来,伊邪那美之死本身的确蕴含着天地分离的神话意义,但笔者对此有不同的解读,天地分离也许并不是这则神话所要传达的真正要义。

值得注意的是,伊邪那美之死本身在整个日本神话体系中也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伊邪那美的死亡导致了日本神话中最尊贵的三位神的诞生。也就是说,三贵子的诞生与伊邪那美之死在日本神话中是一个有机的整体,它们在日本神话的发展过程中相互联系,密不可分,没有伊邪那美的死亡,就没有三贵子的诞生,而没有三贵子的诞生,日本神话的后续发展也就无从谈起了。因此,要想真正了解伊邪那美在日本神话中的地位,就不能仅仅把研究的重心放在伊邪那美被火神烧伤至死这一个单独的事件上,而是要将伊邪那美之死与三贵子的诞生看作一个整体的神话事件进行讨论。在这一段神话记载中,母性神伊邪那美诞生了包括日本国土在内的万物,然而日本神话中最尊贵的三位神却由伊邪那岐这一位父性神诞生。笔者认为,在这里出现的生殖颠倒以及单性生殖的现象,才是解读伊邪那美死亡之谜的重点,甚至也有可能是重新认知日本神话的关键。绝大多数学者都认为,在日本神话中,作为女性太阳神的天照大神占据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她是天界的至上神。叶舒宪指出:“女神的胜利使这块‘以日为本’的国土确立了女性中心的文化传统,天照大神成为世世代代日本人心目中的神话母亲的原型。”[3](P8)如此说来,天照大神作为众神之首,就使得日本神话呈现出一种彻底的母性尊崇之势,但事实真的如此吗?河合隼雄对此有不同的看法。他认为,三贵子由伊邪那岐诞生,是日本神话对父性的一种强调,而“对父性的强调,是为了用来平衡过于强烈的母性尊崇。这种巧妙的平衡方式,可以说是日本神话的一个特点”[1](P62)。

总之,三贵子诞生于父体的神话情节,一方面体现了日本神话所特有的平衡感,另一方面,通过这一情节,我们也可以反观伊邪那美死亡。随着神话的发展,日本神话并没有体现出母性的绝对优越性,反而体现出了母性权力的逐渐消失。结合史前文化以及神话情节,笔者认为,伊邪那美有可能是作为被杀的女神存在于日本神话中。

二、伊邪那美可能是被杀的女神

从神话学的层面来看,被杀的女神神话特指流传于印度尼西亚塞兰岛乌厄瓦勒族的关于远古少女(神)椰子枝的神话,讲述的是女神被杀害后,其尸体化生出了当时地上还没有的各种农作物,一些学者也把尸体化生谷物起源神话称为“椰子枝型”神话。我们发现,伊邪那美死亡的神话与被杀的女神神话是十分相似的,伊邪那美在临死前用自身的呕吐物、排泄物化生出了金属、黏土、谷物等各种贵重的物质,在这个层面上,伊邪那美与被杀死的女神们具有同样的特征,因此,伊邪那美神话也可以被看作日本的文化起源神话。但与此同时,伊邪那美的化生形式与常见的尸体化生并不相同,伊邪那美的化生是活着的神的化生,因此,我们并不能把伊邪那美神话看作是一种简单的尸体化生谷物起源神话,它更有可能是这类神话的一种变形,并且蕴含着农耕民族重要的原始宗教观念。

在伊邪那美神话中有一个重要的细节就是,伊邪那美在生下火神后并没有直接死亡,而是痛苦不堪,上吐下泻,甚至大小便失禁,正是从伊邪那美的排泄物中化生出了六位神。值得注意的是,这些神都是伊邪那美在患病期间靠自己的力量单独生育出来的,与伊邪那岐并没有关系。在这里,伊邪那美的独自生育凸显了以女神生殖原则为基础的史前母性文化的特征,但是伊邪那美死亡后,她的生育能力被她的丈夫伊邪那岐接替了,伊邪那岐从黄泉国归来之后,同样依靠自己的力量生育了众神,这其中就包括天神世界的主宰天照大神。笔者认为,如果还原到史前社会,神话中这种单性生殖以及生殖颠倒现象的出现,很可能就是女神地位开始下降的标志,反映了当时社会逐渐开始演进到以男性为主的父系社会,对于女神的崇拜逐渐弱化,男性的地位开始超越女性。从这个层面上来看,伊邪那美很有可能并不是单纯地因为生育而死亡,而是伊邪那岐为了取代具有创造力和生殖力的伊邪那美女神而杀死了她,曾经属于女神的力量被男神篡夺,伊邪那美于是就成为了被杀的女神。之所以作出这样一种推论,是因为生殖颠倒的现象不仅在日本神话中有所涉及,此类现象也见于世界各民族的神话和宗教中,因此我们能够通过更多的平行文本,对这一特殊的文化现象作出更为贴合史实的解释。

在古巴比伦的创世史诗《埃努玛·埃立什》中,作为男神代表的马尔杜克十分残忍地杀死了最早的母神提阿玛特,“他放箭就把她的肚皮撕裂,切开内脏,射穿心脏,他绑了她,要了她的命。他将她的尸体抛出,站在其上”[4](P202)。除此之外,马尔杜克还割掉了提阿玛特的子宫,这就相当于夺走了提阿玛特作为女性所拥有的生育能力。马尔杜克接着把被杀的女神的尸体切成两半,一半造天,一半造地。在这则神话中,我们可以看到原始母神所具有的生殖力与创造力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男神通过女神的尸体进行创造。在希腊神话中,除了雅典娜是父神宙斯所生之外,男神对女神创造力的剥夺,还表现在阿佛洛狄忒的创生神话中。阿佛洛狄忒的意思为“沫生”,也就是阿佛洛狄忒本身是由生命之源的精液创造出来的,她并没有母亲。同样的生殖颠倒现象也见于《圣经》中,作为男神的上帝不仅创造了天和地,还创造了包括人类在内的一切生命形式。耶和华神虽然用代表母神的泥土造人,但最终却只能由作为男神的上帝赋予泥人生命的力量,只有上帝将生气吹在泥人的鼻孔里,泥人才能变成有灵的活人,而泥土本身是没有生命力的,这也指明了地母既无生命,也不能赋予生命。诸如此类的神话故事不仅说明生殖颠倒的现象在世界各民族的史前文化中比比皆是,更向我们呈现了男神对于女神,甚至是对于自然力的一种胜利。有学者认为,“在以前,人类一直把自己看作在自然之中,看作自然的一部分(在搜集者—狩猎者社会和大多数园艺社会中,人们还是这样看自己)。现在,男人们把自己看得高于自然,统治它(她)、裁抑它(她),对女人也是这样——对土地和女人的生产力发号施令。那位男神现在被说成是创造了‘大自然’(他变得位于任何女神之上,如太阳神最后被视为女神伊希斯的父亲)。”[5](P158)

回到《古事记》,我们就会发现,在伊邪那美女神身上存在着类似的转变。一开始,伊邪那美与伊邪那岐结婚诞生了日本国土和众神,这种创造的方式是自然的,并没有受到外部的支配或控制,这时伊邪那美作为创世女神而存在;然而在伊邪那美不断生育、创造的过程中,其创造的力量逐渐疏离于自然,甚至成为一种痛苦。伊邪那美被火神烧伤阴部,如同提阿玛特被马尔杜克割掉子宫,从本质上说,这两者是一样的,它们讲述的都是关于女性阉割的神话,被火烧伤阴部,就象征着伊邪那美丧失了自然生殖的能力,因此她不得不借助一些被贬低的物质,完成她的创造和生育任务。随后,伊邪那岐取代了作为创造神的伊邪那美,生育创造了日本神话中绝大多数的重要神祇。因此,生殖与创造力的这种性别转换,以及女神地位的逐渐衰落,在有关伊邪那美的神话中是被编码存在的,只是其呈现的方式并不明显。

所以伊邪那美的死亡并不仅仅是普通女神的死亡,在日本神话中更多地体现为男神对女神的一种胜利。如果联系史前社会,这一行为就相当于男祭司发动了一场政变,以推翻女神的统治,取得独立的统治权。“女人向来被视为以自然的方式来创造;当男人试图以自己的创造与之平分秋色的时候,他们的手段必定是伪造的。”[5](P157)伊邪那岐伪造的手段就是在伊邪那美死后斩首了自己的亲儿子火神。火具有太阳、光等衍生的象征意义,因此火神在世界各民族的神话中往往具有重要的地位,在日本神话中也不例外。为了诞生如此重要的火神,伊邪那美付出了牺牲自身的代价,然而为什么伊邪那岐马上就残忍地斩首了具有重要意义的火神呢?结合上述的推论就不难理解,杀死火神有一种可能的解释就是,在男神发动政变之后,新的统治集团需要找一个替罪羊承担杀害女首领的全部责任,并将其处死以稳定统治集团的秩序。火神在这里可能就是作为替罪羊存在的,所以被其父亲残忍地斩首杀害。在接下来的黄泉国神话中,伊邪那岐用千引石堵住了黄泉国的出口,让伊邪那美永远留在了黄泉国,伊邪那美女神至此也彻底完成了由生命创造神向死亡之神的转变,而她在神话中的死亡以及功能的转变也是女神地位渐次衰微的开始。

接下来在日本神话中岀现的天照女神虽然是日本神系最顶端的伟大女神,但她是从其父亲的眼睛里诞生的,并且是听从了父亲伊邪那岐的命令才来治理高天原。有学者认为,“天照女神表面上看是独立的女神,事实上她只能算‘虚拟记标的中心’。《古事记》和《日本书纪》的编纂者们,把天照女神安插在了以精巧编造的天皇为中心的世界观上,原有的独立创世女神的神格早已消失。”[6](P6)除此之外,《古事记》开端所记载的创世兄妹结婚的神话也在一定程度上暗含了男神的主导地位。在围绕天之御柱行走的时候,伊邪那美先说了一句话,“啊呀,真是一个好男子”[2](P4),但伊邪那岐听了之后却斥责伊邪那美道:“女人先说,不好”[2](P4)。于是二人重新绕柱相见,婚礼以伊邪那岐先开口说话结束。以上都能够在某种程度上说明母神的系谱在日本神话中被潜在地抹灭了。

三、被杀的原因:男神对于女神创造力的抢夺

作为母神的伊邪那美在日本神话中逐渐消失,这种现象并非个例,在近东以及地中海文化圈内更为普遍存在。至于产生这种现象的原因,笔者认为,与农耕文明的发展是密不可分的。

一方面,对于古人来说,女性的生殖力量是伟大的,强调女性乳房、臀部等生殖象征的母神像在世界各地的考古工作中被发掘出来,其中就包括日本绳文时代的遗迹;但另一方面,尤其是对于农耕民族而言,因为大地产生了人类生存所必需的谷物,他们大多把地母神作为崇拜的对象。这一点也得到了人类学、考古学、神话学证据的支持,女性与农耕文明的发展密切相关,这一观点在近些年已经得到了广泛的承认。许多古代宗教和神话都把农业的发明归功于女神,例如希腊神话中掌管收获与谷物的女神德墨忒耳、埃及神话中的农事女神伊西丝,等等。在绝大多数神话中,司掌农业与丰产的神祇基本上都是女神。但农耕文明的发展使男女之间的关系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因为农业的发明导致了狩猎的弱化,进而使得男性被冷落,甚至成为了某种意义上的多余之物。在世界上最早的英雄史诗《吉尔伽美什》中,我们也可以发现农业的发展而导致的两性对立的痕迹。由于忍受不了苏美尔君王吉尔伽美什的残暴统治,乌鲁克城的居民恳求创造女神阿鲁鲁帮助他们,女神便创造了野人恩奇都,他浑身是毛,跟羚羊一同吃草,像野兽一样生活。恩奇都最初的形象其实就是一个野蛮的自然人,他对于土地、耕作等文明行为一无所知。随后恩奇都与一名神妓共寝了六天七夜,神妓用她的智慧引导教化恩奇都远离野蛮走向文明,结果恩奇都拥有了智慧,但身手却不再敏捷。恩奇都后来成了吉尔伽美什的挚友,二人不断为民除害。值得注意的是,恩奇都后来却后悔自己受了教化,他责骂那个神妓使他失去了自由的乐园。如果我们把恩奇都看作史前社会男性的代表,把神妓看作史前社会女性的代表,那么,恩奇都后来对于神妓的责骂就相当于,农业文明的发明使男性丧失了本应有的狩猎采集的职责。男性对以前角色贬值的反应在这部作品中已经初见端倪。

“一旦妇女掌握了耕作业的技术,并因此还逐渐拥有了权势和威望,她们就能够统辖拥有大量农业剩余产品的地方群体,并因此而接近于原始父亲的地位。原先,君王参与统治,只是作为神授女王的附属物而用于她享乐及生育的目的,但在每个农业年末,他们仪式化地献身为祭。他们只是通过延长在位时间和夺取女王的仪式职能才逐渐建立起自己的权势。”[7](P134)也就是说,在以女性为主导的农业体系中,被贬低的男性往往会通过声明自己在生殖以及创造中的作用来篡夺主位。总的来说,虽然女性带来了农业文明,女性神取代了旧有的图腾神,但父性神随着君权神授制度的出现接踵而至,进而对母神形成了一种打压与制约,这种阳盛阴衰的现象也反映到了各民族的神话中。在日本神话中,伊邪那美之死与三贵子的诞生可能是对这种现象的一种旁证;除此之外,在古埃及的奥西里斯神话中,由于伊西丝放走了塞特,荷鲁斯勃然大怒,便从伊西丝的头上夺走了皇冠。正如有学者所认为的那样:“伊希斯放了塞特,是因为妇女通过发明农业解放了男人的乱伦弑父的动机;但反过来她被君王夺走了神威,他们作为回归的原始父亲,成功地重建了原始人群古老的政治和心理的秩序。”[7](P134)在印度的《梨俱吠陀》中,湿婆神接管了创造女神沙克蒂的创造优先权,成为了生殖的象征。

总而言之,由于农业的发明与女性关系密切,女性在史前农耕社会中获得了一定的地位与声誉,进而也产生了对女神的崇拜。但倘若从另一个侧面来看,我们会发现,对女神的崇拜则意味着对男神的冷落,农业的崛起剥夺了男神的声望,而这种性别危机导致了男性对于女性职能的抢夺,这其中就包括了农业与生殖。值得注意的是,在日本的创世神话中,虽然以伊邪那美为代表的母神形象存在一定的衰落现象,但天照大神始终保持着相对权威以及对于男神的优越地位,由此可见,在日本神话中,女神的衰落并不意味着她霸权地位的跌落,这一点也是日本神话乃至日本文化的独特性所在。究其根源,以水稻种植为主要生产方式的日本史前文明使得其母系社会跨越了一个较长的时间段。

四、结论

在《古事记》中,创世母神伊邪那美由于生育火神而亡,但通过结合史前文化以及日本神话的发展,我们发现伊邪那美有可能是作为被杀的女神而存在的,而在被杀的女神背后,则隐含了史前社会男性对于女性生育与创造权力的抢夺,这也就不难解释,在各民族的早期神话传说中,失势的女神普遍存在,但却很难发现居于统治地位的男神被女神所取代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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