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创业者视角的创业退出研究综述与展望

2021-12-05 16:26瑛,朱
复旦学报(自然科学版) 2021年6期
关键词:新创创业者层面

周 瑛,朱 玲

(1. 复旦大学 管理学院,上海 200433; 2. 上海理工大学图书馆, 上海 200093)

创业退出是创业活动重要的组成部分,也是创业者重要的创业决策.资源约束和高不确定性使得创业过程充满挑战,压力之下退出新创企业的创业者需要承受经济损失和心理压力;同时,也有创业者通过IPO等方式退出新创企业,可以获得丰厚的财务回报和较高的社会声望.不同的退出决策和过程会对创业者、新创企业以及外部环境产生不同的影响.从个体层面而言,完整的创业经历会使得创业者拥有更丰富多元的认知,有利于提升其人力资本或社会资本.从新创企业层面来说,创业者的退出,既可能造成企业人力资本、社会资本的流失,也可能带来创业团队资源和能力组合优化的机会.从外部环境层面来说,建立和完善创业退出机制,有利于优化社会资源配置,创业知识的溢出将推动地方创业实践的发展.但是,在中国的“面子”文化情境中,更容易将创业退出与创业失败混为一谈,导致有的企业“僵而不死”,反而阻碍了我国创业实践的持续发展.为了促进我国创业生态系统的良性循环,有必要对创业退出展开系统研究.

对于创业过程的理解,存在两种不同的观点.大多数学者认为创业是个人识别和利用机会建立新创企业的过程[1],或者是从新手的创业者开始到新企业创建结束的过程[2],强调新组织、新模式的出现,忽略了创业退出.也有一些学者意识到创业过程并不是只限于企业的创建[3],还应该包括创业退出.Detienne[4]更是明确提出,创业过程并不是以创造一个新企业而结束,创业过程的终点是创业退出.

为了推动对创业退出的认识,响应“关注创业退出”的研究呼吁,本文首先比较了创业者层面和企业层面的“创业退出”,并从过程与内容对“是否创业退出”和“如何创业退出”进行分类,然后从个体、企业和外部环境3个层面对“是否创业退出”和“如何创业退出”的前因变量和结果变量进行梳理和总结,最后,在总结已有研究的不足的同时,构建基于创业者视角的创业退出研究模型,提出未来可以进一步探索的方向.

1 创业退出的概念和分类

1.1 创业退出的概念

以往的退出研究探讨了业务退出、市场退出和CEO继任等主题,主要针对大型公司或者上市公司等研究对象,分析层次大多停留在企业或行业层面.但是,由于样本对象、分析层次和理论视角的差异,研究结论存在一定的差异,并且很难将这些研究结果直接应用于创业退出研究领域.

创业退出可以从创业者个体层面和企业层面分别进行界定.从个体层面来看,创业退出是指创业者决定结束自我雇佣状态甚至放弃创业职业生涯[5-6],是个体在创业过程中或早或迟终将面对的决策之一.从企业层面来看,创业退出是指新创企业结束经营并退出市场,如企业从特定市场退出、停业、倒闭或破产.本文采用Detienne的定义[4],即创业退出是指私人控股公司的创始人离开其所创建的公司,从而在不同程度上从公司的主要所有权和决策结构中退出的过程.本文采用个体层面的定义,是因为新创企业退出意味着企业关闭结束经营,此时创业者必然与企业同时退出,但是个体的创业退出,可以是与新创企业退出市场同时发生,还可以是在新创企业存续期间发生.

1.2 创业退出的分类

从过程来看,创业退出包括产生意向、制定决策和实施退出行为,本文将创业退出的意向、决策和行为归为“是否创业退出”.创业者有多种原因进入创业,包括希望利用一个可感知的机会、寻求自主或自我实现或缺乏替代性就业等;同样,创业者退出的原因亦是非常复杂的,新创企业的经营业绩水平是重要因素,但是非经济因素也是创业者重要的决策参考点.当创业者考虑是否退出时,有两类原因: 一类原因是企业绩效不佳,创业者不得不接受新创企业经营失败的结果,从而非自愿退出创业;另一类则是出于个人原因或其他因素考虑,创业者选择自愿退出,如新创企业被收购、创业者退休或学习进修.

从内容来看,在创业退出时,创业者必须决定在何种程度、什么时候以及采用什么策略退出,本文将退出程度、退出时机和退出策略归为“如何创业退出”.① 从程度划分,可以分为退出新创企业和退出创业生涯.Detienne[4]的定义侧重于创始人个体离开特定新创企业的决定.Stam等[7]则将创业退出定义为“退出创业生涯的决定”,这意味着创业者退出可能是永久的.② 从时机划分,可以分为及时退出或延迟退出.③ 在讨论创业退出方式时,“策略”和“路径”被不同的学者采用.创业退出策略关注创业者采用不同创业退出方式的可能性,而创业退出路径则关注实际采取的创业退出方式.Detienne等[8]根据收益、退出复杂程度和退出后创业者参与企业决策的可能性这3个特征标准,将首次公开募股(Initial Public Offerings, IPO)、收购、员工收购、家族继承、出售以及清算这6种策略分别归为经济收获型、管家型、主动终止型这3种更高阶的类型.贺小刚等[9]将中国创业企业家的退出行为划分为彻底退出型、弱股东型、弱员工型、决策指导型和幕后操作型5种方式,梅琳等[10]则进一步将这5种方式分为渐进式和激进式两种退出类型.

2 “是否创业退出”的研究述评

2.1 “是否创业退出”的前因变量

创业者层面的前因变量包括个体因素和家庭因素.① 个体因素.一方面,人力资本的异质性会影响创业者退出的意向和行为,Detinne等[11]发现,年龄与退出策略显著相关,通过通识教育、创业经验和行业经验能够预测退出策略.另一方面,心理因素也会影响个体的创业退出意向和行为.过度乐观对创业退出有正向影响[5].“大五人格”(The big-five personality)中的宜人性、风险容忍度分别与创业退出呈现出正相关和U形关系[12].王学军等[13]研究指出,创业激情在创业压力与创业者的创业退出意愿之间发挥中介作用.刘志阳等[14]发现中国农民创业者的抑郁状态会显著影响其创业退出行为,而乡村家庭代际转移负担、宗族网络嵌入和行业竞争对两者关系产生调节作用.② 家庭在影响创业退出意向/行为的过程中扮演的角色较为复杂.一方面,家庭能够为创业者提供资源和支撑.移民创业者如果与本地人结婚,更容易获得资源,从而减少退出行为[15].另一方面,“家庭成员”的身份也会要求创业者兑现对家庭的承诺,在家庭和工作之间合理分配注意力和时间.Hsu等[16]运用工作-家庭界面理论,发现在控制创业者所感知的经营绩效后,家庭与创业之间的冲突增强了创业者的退出意愿,而女性创业者的退出意愿会更加强烈.

企业层面的前因变量集中在实际绩效、感知绩效和期望落差.当企业的实际经营绩效不佳时,创业退出发生的可能性更大.创业者之间的异质性可能导致他们对新创企业绩效的期望差异,因此,也有学者关注创业者对企业绩效主观评估的影响,从而将企业绩效从客观指标扩大到创业者的感知绩效.当创业者对新创企业的绩效阈值较低时,即使该企业的经营绩效不佳,他们也可能会延迟退出或不退出[17].对家族企业而言,创业家族期望落差(即与其理想水平的差距)将通过反馈机制影响创始人的决策.吕斐斐等[18]以家族期望作为分析单元,发现家族期望落差对企业家是否选择创业退出具有显著的影响,而寻租行为在两者之间起中介传导效应.

对于外部环境的作用,现有研究主要探究了行业、地方经济和制度环境对创业退出意向/行为的影响.首先,不同行业的创业退出率和存活率之间的差别很大.Joona[19]研究发现,非西方移民者比瑞典当地居民创业退出率更高,原因之一在于他们所从事的零售餐饮业的进入门槛低,但同时创业退出率也居高不下.Cefis等[20]发现创新不会增加高科技行业新创企业的生存机会,因为当技术变革迅速更替时,创新是必要的,但不足以保证企业生存;但过程创新却是低技术行业新创企业生存的关键条件,具有新产品创意的新创企业最有可能通过并购退出.其次,创业个体的分布取决于国家的制度环境与经济社会发展水平,其创业进入和退出的过程也可能因国家的具体情况而存在差异[21].在区域特征方面,Haapanen等[22]研究发现,相较农村地区的创业者,城市地区的创业者在创业第1年的退出率明显更低一些.尽管有研究发现毕业年份经济形势良好降低了大学毕业生随后的创业退出率[23],但是宏观金融危机对创业者并没有产生直接影响,大多数创业者仍会一直坚持创业[24].最后,不同的制度和监管环境也会对创业退出产生影响.Shirokova等[25]发现,创始人感知的制度环境特征(如财产权缺乏保护、企业经营依赖与政府官员的关系等)降低了创始人让渡管理权的可能,同时对合同法的不信任感提高了创始人退出的可能性.贺小刚等[26]将制度环境细分为腐败交易、产权空隙与政府管制3个维度,发现这3个维度对创业退出产生了明显影响,但创业者利用熟人网络关系和开发陌生人网络关系在制度环境的3个维度与创业退出之间发挥了不同的中介作用.

2.2 “是否创业退出”的结果变量

在个体层面,创业退出会对创业者的经济、情感或者声誉造成影响,但相关影响要根据具体的退出原因进行分析.经营绩效不佳导致的非自愿创业退出,会给创业者在经济、情感和声誉方面带来损失.如果是自愿的创业退出,那么创业者可能会通过IPO获得财富,通过退休获得更多的自由时间,通过个人进修获得更多的发展机会,在这种情况下,创业者尽管会丧失创业时的“自主权”和控制感,但也免于对业务经营的担忧.创业退出与后续创业之间的关系也引起了学者们的关注.Hessels等[21]将创业退出定义为关闭、中止或退出企业(不包括出售),并将创业参与程度划分为无、潜在、有意、新生、年轻和成熟的创业精神6个层次,基于全球创业观察(Global Entrepreneurship Monitor, GEM)的大样本数据,发现近期的创业者在创业退出后降低了不再创业的概率,但增加了其他参与级别的概率;进一步地,男性、熟悉创业者以及不惧怕失败的创业者在退出后创业参与的可能性更高.

在企业层面,创业者的退出会对创业团队和企业绩效产生影响.Bamford等[27]发现,创始人退出会负向影响新创企业绩效,创业团队规模在这种负向关系中发挥了“缓冲器”的作用.但是,Guenther等[28]的研究表明,在分析创业团队成员的退出对企业失败风险的影响时,需要将企业年龄纳入分析框架,在第1年创始人的退出对企业生存尤为关键.Oertel等[29]的研究表明,当创业合伙人退出时,企业失败的风险会随之增加,但企业规模、法律形式、行业背景等企业特征会对创业合伙人与创业失败风险之间的关系产生调节作用.

对外部环境而言,Detienne[4]认为,当企业关闭后,相应的物质资源被释放出来,可以在其他的新企业创建活动中重新进行配置,同时被释放的还有创业者的人力资本资源,其可以重新部署到新的或现有其他的创业活动中,所以创业退出也有利于行业发展和社会经济.

2.3 “是否创业退出”的研究评述

研究人员从创业者、企业和外部环境3个层面对“是否创业退出”的前因变量和结果变量进行了大量的研究,取得了丰富的成果,但还存在以下不足.一方面,从过程视角出发,现有研究对于创业退出的“意向-决策-行为”的划分并不清晰,往往混为一谈,但从创业退出意向到创业退出行为之间还存在“黑箱”.另一方面,从创业者、企业和外部环境3个层面分析“是否创业退出”,还须进一步打开研究思路.比如,在创业者层面,需要更加重视与“创业者”密切相关的特征(如创业者的角色身份、效果逻辑、创业韧性等),同时也可以将家庭特征进一步细化,考虑精英家庭出身、创二代等特征能否通过资源支持、创业观念传承等方面影响个体“是否创业退出”;对企业层面的分析,绩效固然是最重要的因素,但还可从创业类型(如社会创业)、企业愿景等方面进行更加多元的分析,可以考虑使用案例研究进行更加细致的探索性分析;在外部环境层面,除了行业、经济和正式制度,可以进一步观察中国情境下的面子文化和圈子文化对“是否创业退出”产生何种作用,以及创业退出会推进亦或阻碍社会失败包容文化的形成.

3 “如何创业退出”的研究述评

3.1 “如何创业退出”的前因变量

“创业退出策略”回答的是如何创业退出的问题,创业者层面的前因变量集中在个体层面,较少关注家庭.不同决策逻辑使得创业者偏好不同的创业退出方式.创业者采用因果逻辑(Causation)时,倾向考虑IPO,而效果逻辑(Effectuation)中的可承担损失会使得创业者更容易接受清算退出.外在动机使创业者更倾向IPO,较少考虑家族继承、员工收购或出售等退出策略;内在动机使其倾向于出售新创企业,较少考虑IPO或清算[30,8].当对新创企业心理所有权较高时,创业者可能宁可接受折价出售企业,而不愿失去对企业的控制[31].Staw[32]提出的行动过程承诺决定因素模型,为解释绩效不佳的企业为何坚持不退出提供了理论基础,环境宽裕度、个人投资、个人选择、先前的组织成功和感知到的集体效能均会产生影响.之后,在回答创业者在财务成本高昂的情况下为什么推迟企业失败这个问题时,Shepherd等[33]认为延迟失败会降低由失败事件引发的悲伤程度,从而降低创业失败的情感成本.

对于企业层面的前因变量,一部分学者考察了企业资源与创业退出策略之间的关系.初始资金、人力和技术3种战略资源均与IPO退出正相关,初始资金与战略出售正相关,初始资金的所有权占比与出售给个人正相关[34].企业的营业额、企业规模和企业日常经营独立所有者等特征,会使得创业者更倾向采用出售而不是清算的退出策略[35],而员工数量与家族继承、员工收购或出售给个人等退出策略正相关,与清算和关闭企业等退出策略负相关[8].此外,也有一部分学者关注企业资源与及时创业退出之间的关系.企业陷入困境前的时间和资金投入延迟了创业者退出的时间,而企业员工数量使得创业者尽可能及时退出[36].一项基于5 233家比利时企业的研究[37]表明,企业的闲置资源增加了退出时机的灵活性,一方面闲置资源会延迟破产退出,却会加速清算退出;另一方面,利益相关者的高度依赖性导致退出过程的复杂性和成本的增加,减缓破产和自愿清算的速度.较多的专利降低了企业破产和收购退出的可能性,但是如果专利价值特别高(即被高度引用),那么企业采用收购退出的可能性就更大[10].家族企业的社会情感财富会使创业者更加偏好家族继承的退出策略,而不是采用出售或清算等方式退出企业[38].吕斐斐等[39]发现,在中国上市公司中,家族企业式的在企业实际绩效低于期望水平时,创始人更可能采取风险较低的渐进式退出方式,反之,创始人则更可能采取风险较高的激进式退出方式.

从外部环境层面的前因变量来说,Kotey[40]通过对澳大利亚偏远地区小企业主进行的质性研究,发现小规模市场、依赖于小规模消费者、基础设施薄弱等区域障碍使得创业者倾向采用管家型和终止型退出策略,而难以采取经济收获型退出策略.

3.2 “如何创业退出”的结果变量

不同的退出策略会给创业者的经济收益、社会声望、关系连接等方面带来不同的影响.IPO、收购和出售3种退出策略看重经济收益,预期能获得相对较高的经济收益[8].IPO被公认为是所有退出方式中最成功的一种.收购是指一家企业购买另一家企业的资产并取得对方所有权的行为,往往导致创业者的彻底退出,能较好地实现经济收益.企业出售,即转让给第三方后,创业者一般不再参与企业经营,这是一种相对低风险的退出策略.员工收购是指企业内部的员工通过员工持股计划、单笔购买或连续购买等方式获得企业的多数股权,随着时间的推移,创业者逐渐从企业内部退出,而员工承担更多的管理权和所有权,创业者在较长的时间内收到财务回报[11].家族继承涉及将企业的所有权转移给家族成员,通常是创业者的子女.家族继承不仅可以使得创业者实现经济价值,将隐性知识传递给家族成员,而且创业者可以继续保持与企业的关系纽带[11].清算通常被归为“主动终止型策略”.

对企业而言,创业者采用不同的退出策略会对企业能力、合法性、绩效和国际化进程产生不同的影响.创业者采用IPO退出时,不仅有助提升企业管理能力和融资能力,还能增强企业合法性[4].梅琳等[10]比较了激进式和渐进式两种退出方式的影响,发现相较激进式退出,创始人采用渐进式退出会对创业家族企业绩效产生正向影响.Aggarwal等[41]的研究结果表明,创业者采用IPO退出时,企业的创新绩效最低,其次是创业者采用并购方式退出的企业,而创业者退出后保持私营的企业创新绩效最高.此外,创业团队成员退出对中小企业的国际化进程有负向影响,但随着他们的退出,资源得以合理调配,反而会促进企业的国际化进程[42].

创业者反复退出和进入创业过程的现象被称为“旋转门创业”或“连续创业”.连续创业者具有内部(经验)和外部(溢出)学习,所以能够推动行业的发展[43],对市场和经济具有重要意义.有的创业者在成功退出后,受内在动机、认同、个人魅力和管家规范等因素驱动,会从事慈善事业,帮助解决社会问题[44].

3.3 “如何创业退出”的研究评述

对于“如何创业退出”,尽管已有一些学者致力于推动该领域的研究,但总体而言,研究尚在起步阶段,至少有3个方面的问题需要予以重视.首先,“如何创业退出”的核心问题是退出方式,但如何划分退出方式需要从理论特征上进行提炼.现有研究大多采用实践中具体的退出方式进行分析,结论具有较好的现实意义,但由于对不同退出方式的理论特征缺乏认识,在一定程度上导致相关研究的理论贡献不足.其次,对于“如何创业退出”仍须从创业者、企业和外部环境3个层面进行拓展以及深入研究.在创业者层面,前因变量考虑了创业者的决策逻辑、心理所有权等具有“创业者”明显特征的因素,但缺少对家庭因素的关注;结果变量分析了“如何创业退出”对创业者的经济收益、社会声望、关系连接等方面的重要作用,未来可以关注对强化创业学习、提升创业韧性的影响.在企业层面,现有研究重点放在企业资源对“如何创业退出”的作用,以及“如何创业退出”对企业绩效的影响,未来还可以进一步考虑创业团队、企业类型等因素.在外部环境层面,需要深入挖掘“创业退出”如何转化为“连续创业”或如何通过创业知识溢出进而推动地方创业的作用机制,为各级政府制定创业进入、创业支持和创业退出等相关政策提供参考依据.最后,目前我国的创业实践具有不同于发达国家的特征,如基于商业模式创新的创业较多,基于平台的创业活动较为活跃,返乡创业与国家推进扶贫减贫密切相关.所以,以我国创业者作为“如何创业退出”的研究对象时,不能直接照搬发达国家的研究结论,需要将这些“中国创业情境”因素纳入分析框架之中.

4 研究展望

Detienne[4]指出,如果对创业退出没有进行深入地研究,那么对创业过程的理解是不完整的.基于已有的研究成果,本文提出了基于创业者视角的创业退出研究模型,如图1所示.

首先,现有关于创业退出的文献主要关注个人层面的创业经历与社会网络、组织层面的新创企业成长与财务绩效、宏观层面的经济与制度环境等影响因素,不同层面的影响因素综合作用于创业者,使其形成特定的创业心理认知,进而作用于创业退出决策与行为[45].Wennber等[46]指出,创业退出领域未来的研究构想应进一步构建创业者退出路径,并将创业者退出行为的研究与意图、情绪等心理学领域相结合.

其次,已有的创业退出研究较多关注创业者群体、家族企业继承、移民创业退出,对特定类型创业者群体的退出研究还有充分的探索空间.从创业者个体层面而言,创业行为既可以划分为技术精英创业、大学生创业、学者创业、返乡农民创业以及公司员工裂变创业,这些创业者拥有不同的创业动机和技能;创业者也可以划分为新手创业者和连续创业者,他们在创业经历和创业认知方面存在显著差别.未来研究可以进一步细化考虑不同类型创业者的内外部特征是如何影响其创业退出的意向和决策,从而提出更富有针对性的洞见.

再次,外部情境因素也是值得进一步关注的方向.一方面,在我国传统文化和制度特征的独特情境下,“面子”文化会不会影响创业者的退出意愿?“圈子”文化和“家”文化会不会影响创业团队的动态调整和家族企业的退出决策?我国的创业退出研究不仅包括家族企业的传承、中小企业的生存以及公司IPO,还包括国有企业如何设计退出机制,使其经营者“在位时尽力、退出时得体”.另一方面,在数字经济的时代情境下,信息技术的飞速发展缩短了时空距离,“数字化”让技术迭代更加频繁,对创业过程和创业决策必然产生巨大的影响.与此同时,平台型企业的出现既为小微企业创业者提供了创业机会,也让诸多创业者感受到平台垄断带来的新压力.我国政府恰逢其时地推出了“平台反垄断”举措,有利于减弱创业者的退出意愿,进而构建和维护良好的创业生态.

最后,为了改变创业退出研究相对滞后的状态,在一定程度上需要突破传统观念的束缚,加强对创业退出在个体、企业和外部环境等方面发挥正向影响的研究,逐步取下误加在“创业退出”上的消极标签.当创业者从创业退出后,他们拥有完整的创业经历,在创业行动学习方面具有更加全面和深入的认知.未来研究应该积极探索退出后创业者向连续创业者转变的作用路径,以及如何有效地推动这些创业者为改善地方创业环境、提高地方创业水平做出他们独特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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