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开仓 智取粮

2021-12-08 01:27何秋花
源流 2021年10期
关键词:田赋大胜粮仓

何秋花

艰难的抉择

1949年1月14日晚,信宜大胜乡李家大宅,闺房中的李秀惠坐在窗前。月亮在黑与白的云朵间穿梭,忽明忽暗,正如此刻她的心情,忽上忽下,忐忑不安。她要做一个艰难的抉择。

地下党组织这些天正在谋划一件大事:开仓取粮。开谁家的粮仓?自然是国民党政府的大胜乡田赋仓,那里囤积了近千担粮食。不过前些天,国民政府清查,发现粮食亏空了不少,正逼着她的父亲—田赋仓的主任李少卿,把亏空的粮食自行填补上。这不,这些天父亲都外出躲避了。秀惠知道这些亏空粮食的去向。黄家阡带领游击队员上到南瓮大山丝茅坪余振文家建立了革命根据地,就常常派人下山来找吴明亮出谷,挑去芳来水研碾米,再挑回八块洞给游击队煮饭。

说起这个吴明亮,他的父亲是李少卿的得力助手,管理着田赋仓的大小事务,经常带着他去仓库打杂工,慢慢地对粮仓的事务便熟了,也就自然成了他父亲的助理员。吴明亮利用身份之便,经常偷偷给游击队出谷。

当时,在西区区委书记张虎同志亲临指挥,地下武装队伍不断壮大,游击队活动日益频繁,革命势头一路高涨,需要的粮食也越来越多,万安地区(西区)地下组织严重缺粮。

她是富家三小姐,生活安稳而平静,在父亲开的药店里管账。大家都称赞她打得一手好算盘,是父亲的得力助手。表哥罗章隆的到来,打破了她平静的生活。现在的表哥已经加入了共产党,成为了游击队里的一员。罗章隆时常找机会对她进行思想教育,激起了曾隐藏在她心底的大志。接着秀惠的工作发生了变化,父亲让她到大胜乡田赋仓当会计,这样下来,她和吴明亮成共事了。后来,在参加了几次罗章隆組织的革命宣传活动后,李秀惠和吴明亮正式加入了党的地下组织。

现在组织遇到了困难,正在想办法筹枪、筹粮、筹钱。这些,她家都有,准确地说,粮仓不是她家的,但是她父亲管理的。想到自己要当“家贼”,秀惠心里就不是滋味。“要是我再开仓取粮,会不会连累到父母兄弟姐妹?”秀惠重重叹了口气,喃喃自语:“哎,自古忠孝两难全啊!”

秀惠做出了选择。

开仓取粮

1949年正月十五日,母亲说要回娘家探亲,小住几天。父亲外出避责了,三五天怕是不会回家。秀惠觉得这是一个好时机,父亲平日对她信任有加,秀惠时常进出父亲的书房,对父亲放置钥匙和各种物件的地方了如指掌。她很快找到了父亲的书房的钥匙,取出1支驳壳枪、3枝长枪和100多元白银交给罗章隆带走。

家里的枪、白银还是比较容易拿到手的,可是取田赋仓的粮食,绝非易事。大胜乡田赋仓本是李秀惠外公余氏大地主家的旧宅,后搬了新家,旧宅就借给国民政府当粮仓,主要收集大胜、安莪、石根三个乡的公粮。这大屋占地面积约1600平方米,共有46间房,皆为砖木瓦构成,分为一厅、二厅和三厅。秀惠手里拿到的是田赋仓大屋的前后门钥匙,不是里面仓库的钥匙。取粮的队伍自然不能堂而皇之地从粮仓正门进去,要走后面进出才不易被发现。里面仓库的二层门无法打开,强硬撬开锁头,动作太大容易被敌人发现目标。怎么办呢?吴明亮眼珠子转了转,猛地拍了一下大腿,想到了妙招。

十六日晚上10点整,田赋仓屋顶传来哔哔啪啪的声音,那是小石子落到屋瓦上的声音,李秀惠和吴明亮马上开始动作,当晚就他们俩值班,真是天时地利人和。秀惠点上了煤油灯,吴明亮冲到后门,迅速打开了门。好家伙!这群早早就集聚在八块洞等候的游击队员和挑粮群众足足有六七十人,或推着三轮板车,或肩上挑着箩筐,或手里拿着柴枪、麻袋、谷铲、粗绳等。他们按计划预先躲在粮仓的附近,现在后门一开,就如暗涌的潮水,悄声而迅疾地涌了进来。

这时,罗章隆和罗卓群搬来梯子,吴明亮爬上了一厅的屋顶,轻轻揭开约一平方米的瓦片,用锯子锯开瓦桷,也就是在仓库的屋顶开了一个洞。何立纪和几个游击队员沿着吊绳跳了下去,将谷子一袋一袋地装满,然后拉上来,再吊到仓库外的大厅里。当一筐筐一袋袋的谷子摆满大厅和二厅后,吴明亮他们就把瓦片盖回去,恢复原来的样子。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取走了五六十担谷子,运粮的人们开始从后门回程。大伙们满心欢喜,伴着小路旁边丛林里的虫鸣,在皎洁的月光下浩浩荡荡朝八块洞走去。

十七日晚,依然月白风清。这次何立纪同志带队,照用昨晚的方法,开了仓取了粮。两晚共智取了国民党粮仓的谷子120多担,有力地解决了当时万安地区地下革命的急需,促进了革命的发展。

惊险逃亡

十八日清早,老天似乎也感应到灾难的降临,下起了雨来。母亲回到家门口就大发雷霆,说刚刚去了粮仓,发现地上散着不少谷粒,知道粮仓被盗了。母亲是余氏大地主家的闺秀,自小知书达理,为人温婉贤德。秀惠很少看到母亲生气,现在母亲如此动气,怕是事态很严重了。母亲边骂边往秀惠房间走来,还高声喊着让二姐毅芝赶紧把秀惠找出来。

李秀惠远远听到,心头一颤,来不及思考对策,马上甩开脚上穿着的木屐,赤脚从回廊的栏杆上跃下,冲出了大门。“快把阿三抓回来!”身后是母亲焦急的喊声。家里的长工龙长辉和杨辉就便马上追了出去,姐姐李毅芝和弟弟李秀祯也紧追其后。雨越下越大,但她不能停下来。她知道被抓到的后果可是杀头的大罪,就是父母有心护她,国民党政府也定然饶不了她。

她拼命朝山的方向跑,只有跑上山,才容易找到藏身之处。就在她经过三叉坑时,脚踩到一块圆石,双脚一滑便摔了下来。这时杨辉就已经追了上来,正想伸手去拉她,秀惠恳求他说:“你是做工的,就是抓不到我最多被骂几句,但抓我回去,我一定是死路一条,我的父母肯定也不希望我死。”杨辉就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回头看看不远处的李秀祯。李秀祯正向他摆手,言下之意是让他不要抓,怎么说这血还是浓于水啊。就在这当头,秀惠转身跳进了前面的洼塘,潜入水底。初春的塘水依然冰凉,但恐惧已经让她的身体失去了冷的知觉,只能一再强迫自己,憋着气,憋着,再憋着。终于,她听到岸上有人说:“我们走吧,她掉到这洼塘里,估计是要淹死的。”

不知过了多久,秀惠确定他们已经走来,才从洼塘里爬上来,跑到山上去。终于天黑下来了,当秘密联络员何进光和何坤美听到沉重而急促的敲门声时,打开大门一看,李秀惠披头散发,全身湿漉漉的,衣服还淌着水,手脚满是划伤的血痕,站在门口瑟瑟发抖。

这里是安莪的商店“四禾堂”,是地下党的秘密联络点。李秀惠躲进来后,何进光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后,马上出去安排秀惠的逃跑事宜。在何立纪的保护下,李秀惠连夜和吴明亮在广西梧州接上头,接着一起乘船到了柳州。

两三天后,国民党政府发现了粮食少了很多,接着李秀惠家里也发现不见了枪和白银,一时当地大街小巷贴满了李秀惠和吴明亮的通缉令和悬赏文书。从此,李秀惠和吴明亮便开始了逃亡的生活。最终,两人在革命斗争和磨难中互生情愫,结成了革命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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