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坏下属的贪腐厅官

江舟

提前从正厅级岗位上退休的朱清敏，享受党和人民给他的各项待遇，本应颐养天年。然而，他在职期间没有守住底线，利用职务便利为24人在土地征用、项目开发、疫苗采购等方面提供帮助，大搞权钱交易，谋取利益，本人或通过其亲属等人非法收受他人财物共计2500多万元。

朱清敏案有两个广为外界所知的关键点：一是1999年至2005年，朱清敏在海南省琼中县委任书记期间，明知其妻范某清参与刘某嘉的赌场运营并收受赌场分红，却知情不报，甚至纵容、默许刘某嘉的赌场长期存在，使刘某嘉大肆聚敛“黑财”，发展成为黑社会性质组织;二是房地产开发商吴某某看上一块体育公园用地，按照规定此类用地不能用作房地产开发。为了帮助吴某某，朱清敏积极运作，不仅擅自变更土地使用性质，还要求原土地使用权所有方在转让价格方面作出让步，以低价将237亩土地转让给吴某某。为了感谢朱清敏，吴某某不仅送给朱清敏100万元，还帮助朱清敏以他人名义一次性认购房产18套，每套仅需支付定金2万—3万元。朱清敏拥有无限期出售权，增值部分就算是吴某某送给朱清敏的“感谢费”。

除了上述犯罪事实，办案人员还向笔者透露了此案更多的细节，以及鲜为人知的故事。

曾是廉洁奉公好干部

朱清敏出生于海南省澄迈县。他17岁到东方县墩头知青农场工作，由于表现突出，翌年获得了进入海南黎族苗族自治州农林学院学习的机会，毕业后被分配到东方示范牧场。作为牧场的高学历人才，朱清敏很快就走上领导岗位，并在27岁时当上了牧场场长。

1991年12月，31岁的朱清敏出任海南省昌江县委常委、副县长，两年后调任琼中县委常委、副县长，后升任县委书记，在琼中这个贫困县工作了12年。

应该说，主政地方的朱清敏取得了一定的工作成绩。任琼中县委书记后，他探索了几种扶贫新方法，其中一个方法是党员干部“攀穷亲”——县直机关党员干部与贫困农户“结亲”，开展有针对性的帮扶工作。朱清敏自己与5个贫困户“结亲”，帮助他们设法脱贫，还出资购买猪和饲料支援贫困户。

朱清敏还在县里和下辖的14个乡镇设置了“书记信箱”，在三年多的时间里亲自批阅并督促解决100多封群众来信反映的问题。在生活上，朱清敏能省则省，每顿饭都不超出“两菜一汤”的标准。这个时期，朱清敏在群众眼里是个清正廉洁的好书记。曾有建筑项目包工头给他送红包，被朱清敏严词拒绝。

2005年1月，朱清敏升任琼海市委书记，一年半后任海南省农业厅党组成员、副厅长兼省畜牧兽医局局长。

党和人民对朱清敏寄予厚望。然而，这时他的心态发生了很大变化。他开始乱挥权杖，大肆受贿，丧失理想信念，自甘腐化堕落，陷入贪腐泥沼。

朱清敏出庭受审

购买海景别墅送家人

当权势和贪欲融为一体的时候，会变成一股难以驾驭的疯狂力量，什么党性原则，什么党纪国法，什么制度规章，都被抛在一边。权势的“能量”在朱清敏手中得到了“体现和运用”。

任农业厅副厅长期间，朱清敏兼任海南省畜牧兽医局局长，在动物疫苗采购方面权力很大。他发现了其中的“商机”，逐渐将疫苗采购项目作为自己和不法商人进行利益交换的工具。一些企业的销售经理甚至销售员都跟朱清敏搭上关系。商人陈某某一度成为朱清敏最信任的掮客。

陈某某在医院工作，通過一次帮助朱清敏父亲办理住院手续的机会与之相识。背靠大树好乘凉。心思活络、善于钻营的陈某某紧紧攀附上了这棵“大树”。2009年，已经迷失在金钱里的朱清敏与陈某某臭味相投，一拍即合。由陈某某负责联系对接疫苗公司，朱清敏利用职权帮助疫苗公司中标采购项目，所得好处费两人平分。

2009年至2017年间，通过帮助两家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中标动物疫苗采购项目，朱清敏与陈某某共同收受贿赂500余万元，其中朱清敏分得200余万元。拿到这些钱后，朱清敏给父母兄弟在海口市购买了一栋靠海边的独栋别墅，并与陈某某在市中心共同投资了一家酒店，在5年内分红100万元。

除了插手疫苗采购，朱清敏还插手惠农补贴款的拨付，利用手中职权帮助给自己送了好处的企业获得财政补贴。至于这些企业是养鸡、养鸭还是养鹅、养牛，朱清敏并不关心。这些企业是否符合领取补贴的条件，朱清敏也从不深入了解。他只是在会议上点名肯定这些企业，然后去养殖项目现场随便逛逛，就能源源不断地收到贿款。如果对收到的贿款数目不满意，朱清敏还会以老家盖房、过年缺钱等理由向老板们伸手索贿。

此时的朱清敏已经彻底把手中的权力当成了奢靡享乐的筹码。他出入豪华酒店和高档消费场所，接受老板宴请。在办理提前退休的手续后，他还利用自己曾经建立的关系网，为企业与公职人员牵线搭桥，进行利益输送，借机收受贿赂。

一个人要么当干部，要么经商，绝不能妄想通过当官发财。朱清敏利用手中的权力“经商”，自以为精明，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他所谓的“生意人离开权力寸步难行”，所谓的“干部有经商天赋”，都只不过是老板们对他手中权力的诌媚。君子之交淡如水。朱清敏反其道而行之，和老板们以利相交、以势相交、以权相交，结果朋友圈变成了利益圈，即“你出权、我出钱”的腐败圈。他执迷不悟，最终被老板们用“轿子”抬着送入囹圄。

退休后晚上常做噩梦

2017年6月，57岁的朱清敏提前退休。案发时，朱清敏已从海南省农业厅巡视员的岗位上离职两年多。在这些日子里，朱清敏心里总是不踏实，晚上经常做噩梦，总感觉会发生“不祥之事”。

2020年1月7日，经海南省委批准，海南省纪委监委对朱清敏严重违纪违法问题立案进行审查调查。约半年后，海南省纪委监委公布调查结果：朱清敏违反政治纪律，对抗组织审查;违反中央“八项规定”精神，收受礼金，安排他人支付应由本人支付的费用;违反组织纪律，不如实报告个人有关事项，利用职权为他人在职务晋升事项中谋取利益;违反廉洁纪律，违规经商办企业和兼职获报酬;违反群众纪律，充当黑恶势力“保护伞”。他还利用职务便利，在打击违法活动、房地产开发建设、动物疫苗采购等方面为他人牟取利益，非法收受巨额财产。

此案经海南省人民检察院第一分院审查并向法院提起公诉。2021年4月5日，海南省第一中级人民法院以受贿罪判处朱清敏有期徒刑12年，并处罚金人民币200万元;以包庇、纵容黑社会性质组织罪判处朱清敏有期徒刑6年。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16年，并处罚金人民币200万元。对朱清敏的违法所得予以没收，上缴国库。

2021年7月5日，朱清敏在经过3个月入狱前教育后，被押往海口监狱职务犯罪监区接受改造。

“有样学样”下属均获刑

常言道：上梁不正下梁歪。担任琼海市委书记时的朱清敏以权谋私，大肆受贿，他的个别下属也跟风效仿。朱清敏在琼海市委书记任上仅一年半的时间。那正是琼海房地产大开发时期，他的三名下属各显“神通”，纷纷插手房地产项目。2015年3月31日，已退休一年多的琼海市委原副书记陈列雄被查。同年5月18日，琼海市委原常委、宣传部长陈大钊，琼海市人大常委会原主任朱允彦同一天被查。

朱清敏这三名曾经的下属，均因受贿罪被判刑。其中琼海市委原副书记陈列雄于2016年12月被法院以受贿罪判处有期徒刑11年，并处罚金人民币100万元;朱允彦于2016年6月被法院以受贿罪判处有期徒刑10年，并处罚金人民币70万元;陈大钊于2017年6月被法院以受贿罪判处有期徒刑11年，并处罚金人民币120万元。

据案卷记载，陈列雄等三人被法院审理查明的犯罪事实中，都存在“利用职务上的便利，在房地产项目用地、拆迁安置、办理土地过户手续、土地置换、承建建筑工程项目、提高项目容积率等事项上，为单位或个人谋取利益”。他们都想跟着朱书记沾光，结果全部落入法网。对于他们来说，这是始料未及的。这也印证了“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一亘古不变的真理。

编辑：姚志刚  winter-yao@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