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我的乡村

2021-12-12 10:18于新豪
青年文学家 2021年31期
关键词:放映员宋庄少林

于新豪

不知为何,醒来时脸颊上仍有泪痕,莫非我又梦到了北方的那个小村庄?那充满快乐的童年?追忆着,追忆着,记忆逐渐清晰起来。

也许,每个人都有过美好的童年,我也不例外。回忆起童年,很多往事仍然记忆犹新,尤其是童年时期看乡村露天电影和第一次看电视的经历,至今难忘。

20世纪80年代末期,我还是小学二年级的毛孩子。因为生活在乡下的缘故,我的童年夜晚是没有电的。晚饭后,除了家里昏黄的油灯,陪伴我们这帮贪玩孩子的只有月光。我们在月光下一起玩耍,“打毛蛋”“丢疙瘩”“发老兵”“老鼠钻十八洞”等游戏是我们的最爱。那个时候,同龄的男娃和女娃是在一起玩的,每天玩到家长到处呼喊各自孩子的名字,才恋恋不舍地回家睡觉。每天如此,只有放映露天电影的时候,我们才雀跃地改变每天的“游戏人生”。

一般都是谁家儿子结婚或孩子满月,或子女考上大学等喜事,家里才会请电影放映队来村里放一场。记得当时的电影一场是35元或40元,也就是说如果主家管一顿饭,价格就35元一场,如果主家没有准备饭,那就是40元一场。每场一般都是两个片子,大概都是夜幕降临便开始播放,在打谷场或者空地上,最好是左右四米各有两棵树的地方拉上银幕,距离10~12米左右的地方摆上一张桌子,那就是放映员的工作台了。放映员支上放映机,发动发电机,就开始预告今天的影片信息了。在大喇叭的不断预告中,周围三五个村子的人陆续赶来了,看人群黑压压聚集差不多,就开始放映了。经常放映的有《铁道游击队》《地雷战》《地道战》《小兵张嘎》等抗战题材的影片,不过我们最爱看的还是李连杰主演的《少林小子》《少林寺》。看了几个影片之后,我们一帮男孩子就去剃了光头,用黑墨水在脑瓜上点几个黑点,手里拿一根削皮的柳木棍,见人就左手执杖,右手举掌在胸:“阿弥陀佛。”引得大人们捧腹大笑。

看了幾次电影,我们就着迷了,每天放学后不再是跟一帮女孩子做游戏了,几个小光头聚在一起,到处打听哪个村子今天有电影放映,得到确切信息后,一声呼哨几个毛小子就带上自己的“少林棍”,迎着月光出发了。这个时候是不能让家长知道的,如果知道了,我们看电影的计划就会落空,家长们会追过来,打着不放心、不安全的理由,揪着我们的耳朵把我们拎回家,甚至还会被揍一顿。

我们应对的办法,就是在放学前约好,然后回家拿一个冷馒头再加上一根大葱,跟妈妈说:“我出去玩了!”马上开溜。来到约好的打谷场,大家就出发了。有时候,放映电影的村子距离我们村有四五公里,加上月光很暗,我们就互相仗着胆子,一边唱着“少林少林……”一边舞弄着“少林棍”,“激情满怀”地徒步几公里去看电影。

其实,除了看电影之外,还有电影场地边的几个小吃摊,也是我们的最爱。昏暗的马灯、一张报纸或者半张旧床单铺在地上,上面摆满了五香瓜子、咸水花生、荸荠、爆米花、江米棍,还有大人们的香烟、火柴等。看电影的空隙,五分钱一包的五香瓜子就是我们的奢侈品,围在小吃摊前,口水连连地跟老汉杀价,老汉一边挥着手一边叹气小声骂着:“这帮机灵鬼。”

虽然每次看电影回来很晚,甚至第二天被家长拿着我们的“少林棍”揍屁股,我们仍然“乐此不疲”,继续追着电影放映员一个又一个村子跑着。那个年代,我们就是电影的死忠“粉丝”。

多年过去,如今生活在都市,偶然间看到城市的影院,突然间怀旧,很想去看看,就买了张电影票,顺手买了包爆米花,钻进现代化的影院去感受曾经的激情。电影早从当初的黑白片换成了彩色片,并且从当初的民族英雄和抗战题材丰富到好莱坞大片、生活爱情等各个领域。遗憾的是,再也找不到当初月光下看电影的热闹劲儿和电影场地边小吃的香味了。

大概是1988年,我们邻村一个叫宋庄的小村子突然富了起来。据说是一个下岗的民办教师去了一趟南方,回来后就开始做羊毛生意,也就一年左右,带动了整个村子跟他倒腾羊毛。乡政府也支持,专门给宋庄修了柏油马路、通了电,一下子轰动了周边所有村子。到了20世纪90年代左右,宋庄几乎家家户户都买了电视,条件好的还买了彩色电视机,据说电视比电影方便多了,并且可以收看很多台,想看哪个就看哪个,让我们羡慕不已。

为了把看电影换成看电视,我们就开始大胆尝试。每天放学后我们就带着馒头、大葱聚集,然后结队去宋庄看电视,刚开始不敢进人家家门,在门口探头探脑像个蹩脚的小偷,后来就慢慢凑到人家客厅门口,倚在门框边看电视。电视机虽然没有电影银幕大,却比电影精彩,可以看连续剧,一下子就迷倒了我们。集体决定:不再去跟着电影跑,我们决定每天来宋庄看电视。

刚开始知道我们看电视的人不多,后来慢慢在同学间传开,就发展到几个邻村的同学都结伴来宋庄看电视,这下有点复杂了。宋庄本来是个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子,忽然每晚涌进这么多孩子,叽叽喳喳,多数人家就开始不欢迎我们了,有的人家晚上很早就关了大门,有的直接往外轰。这下子我们傻眼了,看过了电视连续剧,再去看电影就一点意思也没有了。那个时候《日月神剑》《神雕侠侣》放得正火啊,我们直呼:“惨也!”

还是“聪明鬼”小旗看出了端倪,说:“我们每次在人家里看电视,不帮人家干活,还叽叽喳喳吵闹人家,谁会欢迎我们呐,你们要看电视,就要听我的。”

按“队长”小旗的要求,我们好不容易“混进”了一家,看一家人在院子里“抠玉米”(玉米收获挂在院子晾干后,需要用手把玉米粒抠下来),我们就主动围在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簸箕旁帮他们“抠玉米”。一边帮主人家干活,一边可以看电视,这下子我们又找到了能看电视的“窍门”。唯一有点遗憾的是,我们只能根据主人家的喜好跟着看,他们看什么我们就跟着看什么。有时候很想用手去扭扭那圆圆的调台按钮,但是一直没机会尝试。

十多年后,我来到南方的某个城市,大街上随处可见的LED显示屏让我恍惚又回到了童年的那个乡村。弹指十年间,世事沧桑巨变,历史在前进,而我们却回不去了,永远无法回到那个在记忆里逐渐破碎的乡村,那个给我的童年幸福回忆的乡村。

无论走到哪里,永远怀念我的乡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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