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而已

拾青

前两天上营销管理课时，教授讲到一个關于市场定位的有趣真相。通俗来讲，信息碎片储存在大脑中的无数个记忆节点之中，每个记忆节点之间产生特定关联，从而让我们对某些关键词产生联想，有了“印象”。品牌营销要做的所谓市场定位，正是试图去了解顾客头脑中的记忆节点关联网络，从而精准地引导顾客对自己的品牌产生特定联想。

这不由让我想起大多数人对于“三十岁”的联想。

在许多人的传统观念里，“三十岁”总是被贴上一些可怕的标签，尤其是对女性。“三十岁”仿佛是一个魔咒，好像过了这个时间节点，生理老化就会瞬间加速，结婚生子的迫切程度就急剧增加，事业和家庭之间就必须有一场生死决斗。这些刻板印象，就一定是真相吗？

不久之前我刚过了三十周岁的生日。人类总喜欢设定许多时间上的里程碑，比如“三十而立”，明明二十九岁的最后一天和三十岁的第一天并不会有任何本质的不同。人类有趣的地方在于，再明理，也依旧会落入俗套，希望通过一些“仪式感”来强化对特殊时间节点的记忆。

二十九岁的最后一个夜晚是跟先生和好友们一起度过的。本来打算唱歌唱到零点，迎接三十岁的第一秒，结果大家都忘了精确计算时间，点歌系统在23点54分残酷地关闭了。朋友们心有不甘，于是强行拿起话筒对着手机，用音乐软件放起生日快乐歌，一群人大笑着高歌。

坦白说，一个老大不小的人若是单独做出这个行为，看起来难免诡异又幼稚。但一群人在一起就不一样了。有了群体陪伴，做任何事仿佛都有了勇气。哪怕幼稚，也能一起分享并放大幼稚带来的快乐。于是，这群在此刻看起来多少有些疯疯癫癫的人，环绕着我，陪我一起敲开了三十岁的大门。

那一刻我感受到了什么呢？被爱包围。

我真切地感受到，我是被爱着的。我甚至能描绘出爱的形状，能触摸到爱的质地。爱是愿意排除万难来见我，是肆无忌惮地一起幼稚大笑，是毫无防备地向彼此袒露平时藏起来的烦恼、暴躁和脆弱。

我跟认识最久的闺蜜已经有二十三年的革命友情了。在我短暂的三十年人生里，四舍五入地说，我的这些好友们陆陆续续地参与了我有记忆以来的整个人生。有人觉得我们一帆风顺，只有我们彼此知道，我们是如何跌跌撞撞地走到了三十岁的关口。

但是啊，三十岁并不是一个可怕的数字，也不该被那些可怕的标签捆绑。可怕的从来都不是年龄本身，而是“虚度”和“变坏”的可能性。

三十岁的我，忙于工作的同时又重回校园，再一次主动选择了“困难模式”的生活。明天会变得更好还是更糟，我全然无法判断。至少我渐渐确信，“不设限”“不服输”和“顺其自然”之间，并无不可调和的矛盾。

我和朋友们一路坚持的，不过是对某些既定标签保持怀疑，把对年龄的恐惧转换成好奇。我们崇尚勇气、自由和爱，我们把自己当作实验品，试图重建年龄与人生、个体与世界的关联。三十而已，我们依旧能去更远的地方，见更亮的光。

【原载《金华日报》】

插图 / 跨过一道坎儿 / 佚 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