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法则》：自我意志的张扬

《恶魔法则》是网络作家跳舞创作的一部西方玄幻，作品主要讲述了穿越者杜维在罗兰大陆上经历种种奇遇的冒险故事。作品获得了当时读者的广泛喜爱，奠定了跳舞在起点的大神地位。《恶魔法则》究竟为什么会获得欢迎？除了网文“YY”的爽元素，作品的叙事结构，更重要的是高扬了自我意志，从而使作品表达了进取、反抗的精神。

《恶魔法则》设立了两个全知角色，控制主角命运的阿拉贡和光明女神。跳舞将阿拉贡这条隐形叙事线索埋伏于杜维这条显性线性叙事之前。阿拉贡阴魂不散地存在于杜维所经历的大多数事件中。圣骑士侯赛因和魔法师甘多夫接受了阿拉贡的馈赠与使命，帮助杜维获得阿拉贡的遗物；杜维从南洋奴隶处发现了传说中的种族，而这个种族的人的脚底是阿拉贡刻下的向杜维打招呼的中文纹身；罗林家的书房掉下来的黄金书刻画着杜维此时此刻发生的事情以及阿拉贡的留言，等等。阿拉贡似乎总是能够预先知道杜维要做什么，并且在那里等着杜维。通过这样的预先设定，读者开始猜测杜维和阿拉贡之间究竟存在着怎样的关联，杜维的命运是否早被安排好，而全知全能的叙述也抑制了杜维自身的自由意志。

光明女神这条线索埋藏得更为隐蔽。杜维的曾曾曾祖母赛梅尔被描述为一个爱上了罗林家族子弟的强大的女占星师，与杜维的精神力衔接的赛梅尔则是曾曾曾祖母留下的一个强大的魔法生物，为杜维学习星空魔法做出指引。即使出现了作者故意留下的破绽：赛梅尔与薇薇安、乔安娜的长相几乎一样、赛梅尔几次出手都显示出了并非单纯的魔法生物的实力，从叙述者到人物到读者，都没有怀疑过赛梅尔的真实身份。作为读者，在叙述者不干扰的情况下，能够对赛梅尔的反常保持一定的距离，怀疑赛梅尔的身份。然而，全知全能的叙述视角干扰了读者的判断。全知全能叙述视角提供了一种权威可信的印象，而读者不断接收这种印象，从而接受了赛梅尔与杜维同生共死，不会有害于杜维的信息。但在作品的最后揭示了一直追随在杜维身边的魔法生物赛梅尔的真实身份——全书最大反派光明女神，“一切都在神灵的凝视之下”，也就是说阿拉贡和杜维所做的所有的努力都在女神的预料范围乃至刻意引导之下，这既体现了女神的强大，又体现了命运的桎梏难以打破。作品全知全能叙述视角的使用和对赛梅尔这个人物的塑造是完全契合的。阿拉贡预测了转世后杜维的命运，而赛梅尔预测了阿拉贡和杜维的命运。

如何在无所不能的 “神” 面前进行命运的反抗和斗争，作品采用了各种限制性叙事，来消解阿拉贡和光明女神所设定的故事走向和结局。第一章的开头引用了“当我们在事后回顾历史的时候，往往会发现，在历史的滚滚洪流之下，即使再英明的领袖也难免有头脑发昏的时候。——《帝国编年史第35篇第7记——关于罗兰时代的回顾反思一二》”，展现了叙述者貌似客观的历史立场。作品中的人物则有着各自不同的视点聚焦，通过不同的叙述者视角下不同的故事作品解构了“历史”。首先是神话时代，人类神话记载了神话时代人类联合其他种族与魔族发生战争，最后勇敢的人类少女卧底杀死魔王的故事。但是在人类男神阿瑞斯的叙述中，人类女神却与魔神相爱，并且性格大变，封印了阿瑞斯和魔神，成为第二次大战的主要推动者。而在恶魔的仆人克里斯的叙述中，魔神向包括人类、精灵等种族都提出了联姻的请求，但是只有人类女神答应，这是一场政治联姻而不是爱情，令人类女神得到魔神的信任的是她孕育的孩子。历史不可回溯，因而真相就显得扑朔迷离。其次是罗兰帝国的历史。历史记载了阿拉贡·罗兰缔造了罗兰帝国的传奇经历，而恶魔的仆人克里斯告诉杜维，阿拉贡的力量来自于与恶魔的交易。在马克西莫斯大主教的叙述中，光明教会第一任教宗弥休斯是光明女神在人间行走的代言人，但是企鹅QQ却说弥休斯是阿拉贡忠诚的下属，他不仅不信神，而且亲手埋下了教会内乱的根源。第三是將要记述的历史，即便是主人公杜维亲历的事件在后世的记载仍然抹去了诸多痕迹。显然，叙述者的目的不在于还原历史，而在于通过偏离的叙述，展现历史与真实之间存在的缝隙，进而消解全知全能决定论的叙述。

杜维是作品的主要人物，也是主要叙述者。虽然杜维本人的命运仍未能逃脱神的意志的安排，但其内心意识和道德观念的变化则充满了变数与悬念，引发读者的预期。在作品中，杜维多次提到“要不这么做，我还是杜维么？”尽管有着阿拉贡和另一个杜维的存在，还是无法改变杜维对于自我的确定。在魔神殿中，另一个杜维选择放弃乔乔的生命，安全地等待，而杜维选择承担力量爆体的危险也不愿意放弃乔乔。在故事的最后，杜维主动拒绝了阿拉贡的王者之心，并且挣脱了命运的轮回。个人的命运可能被命运预先安排着，但在现实与偶然的交错中，个人仍能用自己独有的方式进行对抗。杜维的自我意识的变化在对阿拉贡的认识上体现得最为突出，他从遵从于阿拉贡的指引，到发现阿拉贡与“杜维”对自己的掌控，再到最后选择保持自我的独立人格而放弃强大的力量，“可惜……你可以看到时间长河的方向，却算不准人心”，以此来宣告光明女神在这一点上的失败，从而展现人类在命运碾压下的自我意志。

《恶魔法则》的叙事策略的选择有其独到之处，在全知全能神的安排与有限制的人的力量的互相消解和反抗的过程中，作品阐释了作为个人如何能够在外在强力的操控下坚守自己的自由意志，如何在超越自我的过程中重新塑造与现实、环境、他人相协调的自我。

作者简介

王蒙，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生

责任编辑 孙海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