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部分地区拉闸限电背后焦点问题
——访著名经济专家卞永祖

《祖国》/杨晨 韩东起

央行党委书记、银保监会主席郭树清日前表示，一些地方出现‘拉闸限电’，反映出基础设施建设运营和节能减排等诸多方面的矛盾。我国是具有全球影响力的基础设施大国，发电装机总量、高铁运营里程、水利设施规模等都位居世界前列，但基础设施还不能很好适应新型工业化、信息化、城镇化、农业现代化的需要，必须持续解决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

2020 年，我国煤炭占能源消费的比重高达56.8%。2030 年前碳达峰意味着未来一个时期我国仍将保持化石能源消费的刚性增长。要从实际出发，推动实现“双碳”目标。

其一，正确看待碳减排。要不断提高能源效率，稳步降低单位GDP 能耗。先做到有效防治大气污染、守护蓝天白云，在此基础上相对减少碳排放。

其二，密切关注世界生态科技突破，积极探索低碳、零碳等新能源，开展碳捕集、封存技术研究和应用，但不能脱离实际，更不能盲目跟风。

其三，平稳过渡，不搞“一刀切”和“运动式”减碳。

就部分地区拉闸限电的问题，本刊记者日前专访了著名经济专家、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产业部副主任、研究员卞永祖，卞研究员对本刊记者谈到：

最近一段时间，个别省份出现了拉闸限电现象，主要集中在我国东部、南部一些沿海地区，比如江浙地区、长三角地区、广东省，还有东北、山东也有一些地区出现了拉闸限电的情况，我们看到相对来讲这些地区都是经济比较发达的省份，相对来说，这些地方用电量比较大，但发电的能力跟不上，因此造成了拉闸限电的现象。

再来看这几个地区，以传统的火力发电为主，像江浙、广东、山东，就是一些传统的火力发电大省，东南部地区地势比较平坦，不像西南西北地区山地多，不适合搞水力发电，水力发电基本上是很少的，另外这些地区风力和太阳能资源都也不是很丰富。所以说，此次拉闸限电，凸显了我国东南经济发达地区新能源发电的短板。

今年以来，电价、石油价格飙升，导致很多企业用电投入增大。而另一方面，在煤价和电价一路飙升的情况下，有些发电企业却没有太大的意愿去增加电产量，从供应方面来讲，有部分企业甚至出现发电会造成亏损，因此，这些企业不但是没有增加发电的意愿，还想减少发电量。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中国疫情比较稳定，今年以来的经济复苏，出口量大幅增加，出口型企业需要大量用电。

世界上其他国家也出现这个电力短缺，但与中国情况是有差别的，中国现在强调绿色发展，国家大力开发新能源，我们国家正在进行经济转型，所以说，这也是我国现在传统煤电供应不足的一个原因。几年前，关于全球气候的《巴黎协议》推动后，中国作为一个主要的推动方，自然高度关注全球温度上升的这么一个情况下，要降低碳的排放量。中国也必然督促自己企业信守碳排放承诺，如碳达峰、碳中和的承诺，到2060 达到碳中和的目标。那实现这个目标，对中国来讲是非常具有挑战性的。大家都知道中国是全球第一工业大国，那工业大国就是需要用更多的电，并且中国的商品是供应全球的，尤其在这次疫情发生以来，其他许多国家生产制造企业都处于停产状态，所以全球更加依赖中国的供应。

卞永祖

由于中国主要发电站采用传统火力发电，尽管中国其实是已经变成世界上最大的新能源生产国，新能源装机的一个大国，但是，这种新能源发电对中国的这个用电来讲，占比还是很低的，那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是我们强调使用新的能源的话，那肯定会面临很大的用电缺口。

我国新能源的主产区是在中国的西部，或者是西北这个地方，比如说像内蒙古、新疆、宁夏、甘肃这些地方，这些地方的风力和太阳能，都是比较充足的，但是呢，这些地区的经济相对落后，用电量不大，那即使新能源产生出来了，还需要一个长途运输才能到达东部地区来，这也存在一些技术上的障碍，目前这种障碍还未被我们很好地突破。

出于生态环保考虑，我国要对传统能源火力发电进行一些限制。但在目前的经济形势下，可能就会出现部分地方政府在平衡环境保护和经济生产过程中有操之过急的问题出现，导致一定程度出现用电荒。在中国的拉闸限电的这个现象背后，其实有着复杂的原因，它表面上是一个供需矛盾，那实际上背后体现的是全球供应链、能源价格变化和减排的问题。

拉闸限电凸显的不仅有全球大宗商品价格的变化，还有全球工业品供应链向中国聚集，或者说是全球产品需求向中国聚集的变化，还有中国发展新能源与传统能源之间平衡政策的变化等等，当然还包括发电企业的技术转型、设备更新和企业新能源、新技术应用的一些变化，可见，拉闸限电背后原因诸多。

尽管中国拉闸限电引起业界人士广泛关注，但我们要看到这种用电荒，只能会是一种暂时的现象，也不是不可解决的，譬如随着全球疫情得到解决，全球供应链过于依靠中国的现象可能会得到缓解。另外，中国是一个快速发展的工业国，新能源需求巨大，那么新能源技术和产业一定也会持续发展，并且还在快速发展，相信不远的未来会更大程度满足东南发达地区经济生产的需要。特别是中国对于清洁能源、绿色发展以及新能源经济转型发展的决心十分坚定，所以我国清洁新能源的快速发展是不可阻挡的。

新能源风车发电

对于中国而言，绿色发展是未来经济发展一个大的前提，目前我国政府正在大力改变目前这种拉闸限电的现象，一个方面就是增加国内煤炭产量，稳定传统能源的供应，另外就是大力打击炒作抬高能源价格的现象，稳定能源价格，使发电企业正常生产、降低电力生产成本。恢复平稳的传统电力供应， 这个也是一个暂时的应对举措，目的呢，主要是为了企业的正常发展，尤其是年底为保证居民生活不受影响，那我觉得政府一定会想方设法确保各地的电力供应，采取更加有效的供电举措。

从长远来看，我们还是要坚持绿色发展，和向新能源的转型。目前，我国新能源技术正在快速发展，特别是内蒙古、青海、西藏这些地区，新能源产业基础较好，太阳能、风能等清洁能源充足，未来会有大量的资金和企业资源流向这里搞新能源建设。

我们看到，现在中国的新能源企业在世界范围内也处于领先地位。全球前十大光伏企业大部分都是中国企业，中国的新能源装机量也是世界第一。可以说，中国的新能源产业发展是非常迅速的，而且中国还在继续促进新能源技术发展，比如说光热存储技术，我们原来就是用光伏发电后把电收到电网上去，但是这种新能源发电技术有很多缺点，比如说这种技术不稳定，有时候发电多有时候发电少，另外电的存储也是个问题，就是说像西北地区，新能源生产出来了可西北的工业企业用的相对较少，如何将其存储起来再利用，这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比如说有的新能源企业利用太阳能去加热，加热以后把这种热量存储到一些物质里边，然后当你需要电的时候，就把这个热量释放出来，用这个热量再去发电。

另外，中国的长距离电力输送技术也获得了更大的突破，这就使新能源发电用电分布不平衡的现象在未来可能很快得到解决，为我国稳步改善发电结构，降低传统石化能源发电比例，然后增加绿色能源发电的比例创造了先决条件。

通过部分地区拉闸限电现象我们可见，平衡新能源应用和经济发展之间现存的矛盾，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如果急剧地改变这种用电和发电结构的话，可能会对地方经济造成一个非常大的损伤损害。目前全球工业链、产业链受到疫情影响比较脆弱，如果中国需要维持目前在全球经济产业链中的地位，那么我国主要工业产地不保证电力供应将会使我国出口型经济受到比较大的影响。

如果经济受到影响，自然对能源企业向绿色转型产生一个冲击，那所以说，目前来看，中国在碳中和碳达峰的这么一个大目标下，要根据具体的经济情况形势和各地发展情况去稳步推动我国发电结构的转型和完善。绿色发展是我们长期坚持的一个目标，但是在这个目标实现前的特殊时期，我们还是要以整个经济的稳定发展为主，不对经济稳定发展带来不利影响。但是我认为这个特殊时期应该不会是特别长久的。

随着全球经济逐步走上正轨，未来绿色发展和新能源转型加速，尤其是伴随着一些新技术的突破和应用，新能源的使用比例必然加速扩大，并形成应用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