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与曲艺教学的路径探索

高铮 施王伟

曲艺专业的方言课程教学目前开设较少，缺乏正规、系统而针对性的课程教学，致使毕业后的从业者的语言运用水平和舞台活力、表现力偏低。阻碍曲艺艺术长远发展。本文立足教学目的更新、教学方式的多样和学习主动性的激发，对曲艺专业的方言类课程教学提出面向未来、贴近实际的改革。

方言对以说唱为表演特征的曲艺而言，其重要性自不待言。方言类课程，重在激发学生学习曲艺方言的主动性，揭示方言蕴含的文化信息，达到认识方言、保护曲艺说唱特色、最终将这门古老艺术传承发展下去的目的。

此类课程目前存在的问题大致可概括为五点。

（一）专业师资匮乏

方言教学的师资若非本地人，往往需要经过长期培训，并辅以实地采风和舞台训练，而本地人作为老师，因其面对的学生大多缺乏对曲艺所需要掌握的方言、方言文化和曲艺艺术舞台经验的储备，必然需要开设方言教学课程的老师具备相当的语言专业知识和舞台实践经历。这是曲艺专业方言师资匮乏的主要原因。同时，曲艺类方言教学的师资最好具备方言转写和田野调查的能力，因为“方言是活的”。

（二）课程设置困难

这是师资匮乏带来的直接后果，另外，目前开设曲艺教学的相关院校即便有师父带徒弟，听录音模仿等方言学习为主的课程教学雏形，也因其对方言、曲艺语言所蕴含的人文素质教育意识不够、对方言的文化意义认识不足，没有得到方言教学对曲艺语言艺术内涵的传承。

（三）教材合理性弱

目前，国内关于方言与曲艺的专著屈指可数，适合作为教材的更寥寥无几。教学内容缺乏对学生活学活用的智慧开启和具体曲种的针对性，一般是师父教学、听前辈录音和看舞台表演时录制的视频。笔者认为，原则性的曲艺方言教材可能会出现，但不同曲种的曲艺专业的方言教材还是要曲种流行地域的曲艺教学者自己来编，有时曲艺说唱的方言用语是表演者自己创造的。

（四）教学方式单一

曲艺专业高等教育发展到今天，成绩可喜，但是方言教学通常是师父教唱一段，或者让学生跟录音、对录像，基本是“自己悟”。其实，方言教学要把方言的文化内涵和曲艺说唱语言的艺术内涵相融合，说唱艺术并非照搬地方语言，这方面的教学才是让学生、下一代曲艺人才获得活用地方语言，丰富甚至创新曲艺表演的能力。其次，随着教具技术的发展，曲艺专业方言教学对新媒体、新技术的运用更为方便。方言课程教学可以用大量的音声资料、实物图片乃至舞台同声等。当然，这也对教师的计算机水平、录音摄像等多媒体教具的操作技术提出了要求。

此外，还要在课程方式上增加实践类教学。一直以来，高校人文通识教育类课程的实践安排总体本就偏少，这也连带影响了曲艺专业方言的教学方式。方言类课程如果缺少调查训练，则无法贴近和深入，无异于纸上谈兵。

（五）经验总结不足

方言教学的研究成果少，但是汉语言文学专业在方言以及戏曲语言文化内涵的研究上却小有所成，比如浙江艺术职业学院就有李益中老师专门编写的绍兴方言和越剧音韵、舞台唱腔的教材。我们就可以把其中的经验拿来用在曲艺专业的方言教学上。可喜的是，随着中国语言资源有声数据库调查、中国方言文化典藏调查的全面铺开和推进，方言文化研究取得了一些新成果，我们的曲艺类方言课程教学完全可以将这些成果运用到教学中。有音乐、语言专业底子的老师，可以进行方言教学的经验总结，特别是方言曲艺教学对曲艺的跨地域传播、方言对口传艺术及相关文化内涵保护等方面的研究提供依据，这也是曲艺研究外延对整个学术界的贡献。笔者认为，只有做到这些，才能真正说曲艺专业的方言教学具有研究成果了。而且，我们若做到了这些，学界自然能看到曲艺除了异彩纷呈的舞台艺术在语言学、语用学等方面的学术价值，对我们要求二级学科的提法自然不会吝啬。

（一）注重方言教学内容文化内涵的挖掘。

方言是语言的地域变体和社会发展的历时变体。它在一定地域通行，蕴含着地域历史文化，是文化的表现形式和重要载体。“忠实反映了一个民族的全部历史、文化，忠实地反映了它的各种游戏和娱乐，各种信仰和偏见。”①同时，方言与当地文化又相互促进，共同体现了地域文化不同时期的发展内涵和长期积淀形成的文化特色，乃至成为稳定的文化基因。“社会文化的变化和发展，也会促进方言系统的变化和发展。方言语音、词汇（含语汇）、语法，直接或间接反映地域文化的特点、历史和发展。方言词汇是方言文化的主体，涵盖了房屋建筑、农耕用具、服饰穿戴、生活起居、农工百艺、婚丧嫁娶、说唱表演、民间信仰等各个方面。”②即便相同的文化事实，各地方言里的说法不尽相同，有的差异很大，这也是曲艺界隔行如隔山的原因之一。毕竟，通过方言词汇可以形象生动地让说唱艺术进行艺术表现。因此，一般认为方言词汇表面上很容易成为曲艺教学的重点。

但实际上，方言语音和方言语法，虽然不直接呈现文化内容，却与社会发展和历史变迁密切相关。对方言语音和语法进行考察，有助于比较方言的远近关系，研究社会的发展变化，探讨造成方言差异或演变的文化致因。方言語音和语法的教学对曲艺专业学生日后的舞台表演和创作的作用类似催化。

当然，在设计方言语音和语法的教学内容时，就有方言文化的容量和长度的问题。传统的经典的曲艺作品，存古成分较多、接触情况复杂的方言，其包含的历史文化信息往往更丰富。他们存留的诸多近古、中古乃至上古的汉语成分，其在文化信息容量和长度方面占据优势，在教学上可就显出难度了。建议在对这类方言的教学时，要注重文化内涵，甚至要为曲艺表演的需要进行贴近时代的“改编”，尽管这种改编很容易出错，为了避免太多的失误，方言教学一定不可拘泥词汇，要注重文化积淀形成的语言特色的原因的传授，让学生们自己去找出适合自己在舞台上运用的艺术语言。

（二）用发展的眼光看方言的教学和启发式教学。

方言的发展变化是历时的，文化在发展，方言也在发展。放到舞台表演情境中的方言，就体现出“典型化艺术处理”和古老艺术的文化基因表现时代题材的“共时差异”。事实上，时代变迁和人口流动都是地方语言文化融合发展且异彩纷呈的历史原因。就像唐宋人不拘泥于秦汉音，明初山西人到了山东立即融入其中，现在三峡移民在东阳也说鄂式金华话一样。方言在曲艺专业的教学，要关注方言的动态演变，要向学生说清楚方言地理、方言移植等历史性变迁，深入教授方言文化的源流关系和演变情况，并配合曲艺的形成发展，说明方言在曲艺活态传承中的识别作用和发展中的支柱作用，并启发他们的活态创新意识。

这就引出另一个教学重点：对活态方言文化的研究。目前的方言教学以名家们固定的表演节目用语为主，较少关注名家为什么运用，如何把方言用“活”的研究。另外，随经济发展、城镇化建设、人口流动的频繁以及最直接的语言规范化的要求（推广普通话），普通话可以让大众普遍接受，所以方言的地位迅速下降，如今方言的衰退在加速。今天的活态方言，可能就是明天“死”在书面记录上的方言。对活态方言进行调研、保护和抢救，是方言曲艺教学的责任和使命。因为我们如果不去记录和保护，要不了多久，就没人听得懂时下和过去的曲艺，曲艺成了无缘之木，枯萎即是必然。那我们今天谈的曲艺学科化还有什么意义。活态方言文化的抢救保护，除记录方言语音、词汇、语法之外，更重要的是加强方言口传文化的保护在方言课程中的内容，即使无法做到指导学生对曲艺作品中方言口传文化进行辨析等研究整理，至少可以通过田野调查和取证，给他们感官体验，激发他们对方言保护的意识，并比对前辈名家选用方言的范例，形成将方言舞台艺术化的能力。另外，方言类课程离不开大量的方言文化事实。通过学生调查和积累，方言曲艺教学资源库将不断充实，这也是课程建设的一个增长点。

（三）把方言艺术化的能力培养建立在实践中。

目前已有的方言资料，尤其是曲艺前辈的艺术作品自然可以为教学所用，但和时下的方言以及时代生活总有隔阂。教学上利用迁移法，引导学生将生活实际和舞台需求结合起来，激发学生主动深入生活，遵循舞台需要，创新运用方言的学习积极性。同时，出于因材施教的原则，教师应对学生的出生地、方言母语种类等进行摸查，便于教学中的交流指导等。带领学生观摩演出，同时传授方言调查表、方言词语调查表、方言语法调查表、方言文化典藏调查手册、国际音标手册等工具书的查阅，以及录音、录像设备、计算机等设备的操作后，进入存续良好的方言区进行田野调查和采风，让学生在具备舞台艺术化要求的前提下，贴近生活、学以致用地把方言艺术化的能力培养建立在身体力行的实践中。具体来说，可以进行惯用语、成语、歇后语、谚语、语法的专题性调查，挖掘方言携带的文化信息；将方言词语、方言口传文化，尤其是戏曲、民歌、吟诵、歌谣等特色艺术化方言收集整理出来，毕竟“中国古典诗词讲究合辙押韵，追求音调的和谐悦耳、朗朗上口，但用普通话朗读某些古典诗词时，有些诗句已经不押韵了，如果现代汉语教学中适当补充一些方言知识，学生更容易把握古诗词的押韵规则，体会其韵律之美”。③兄弟藝术，尤其是民间语言艺术始终是曲艺的不竭之源，要鼓励学生从中吸取养分和灵感，艺术化地反映生活，丰富舞台呈现。

方言类课程的建设，可以让学生们打下扎实的曲艺本体知识及语言说唱专业技能的功底，真正做到优秀传统文化艺术的薪火相传，后继有人。强调这种活态传承的教学方式，就是要丰富高校曲艺教育内容与教学方式，也为教师与学生在教学手段、实践路径等方面尝试多样性，为曲艺曲种的理论学术研究以及相关科研创新提供材料并开辟更为广阔的研究空间。它必将给我们带来“文化自信”，希望经过大家的共同努力，曲艺专业的方言类课程成为高校曲艺教育的核心课程和研究亮点。

注释：

①[英]帕默尔著，李荣等译：《语言学概论》，北京，商务印书馆，1983年出版，第139页。

②吴健：《方言与文化教学的创新探索》，《牡丹江大学学报》，2017 年第5期。

③鲍红、翁迎：《现代汉语课程融入方言元素的教学改革》，《安庆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3期。

（作者：高铮，浙江艺术职业学院副教授；施王伟，浙江艺术职业学院教授）（责任编辑/陈琪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