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托德深受日本舆论青睐？

刘迪

法国历史人口学家伊曼努尔·托德（Emmanuel Todd）是日本媒体的宠儿。不论是日本网络，或是日本的书店，都可以看到他的报道或著作。关于其政治倾向，托德自称“中左”，但他又说在法国，他自己被认为是“激进左派”。他批评西方各国的疫情政策，说城市封锁政策的目的是为了保护高风险的“高龄者”。他指出，城市封锁的最大受害者是低风险的“年轻人”以及“现役劳动者”，而“发达国家年轻一代”牺牲最大。

他是一个历史人口学家，自上世纪90年代初开始，曾访问日本近20次，托德从他访问日本的经验中看到日本人口问题的严峻。他的所有著作几乎都被译成日文。最令人惊讶的是，在日本，自称中左的托德左右媒体通吃。去年，托德的两本新书《全球疫情以后 美中强烈冲突与日本的最终抉择》及《老人统治国家 日本的危机》相继在日本出版。前者为左派媒体朝日新闻系列出版社出版，后者为保守媒体文艺春秋系列出版社出版。

为何日本媒体热捧托德？回顾托德的若干主张，可发现他的许多言论涉及日本人的当下关切。例如关于美国是否真能对日提供“核保护伞“问题，托德直言美国不会。他说，就像法国不会为德国提供“核保护伞”一样，美国也不会冒自己国家遭核报复的危险为日本出手。因此，他反复告诫日本切不可相信美国的“核保护伞”，日本应自己拥核。他声称，核武器才是最好的安保。当然，这种观点，触动了许多日本人的心弦。尽管如此，在目前，这种观点仍难为日本社会广泛接受。

在日本，托德还常被问及外交政策、人口政策。关于日本的外交政策，托德强调日本应该放弃历史前嫌，从地政学角度与俄罗斯交好。他十分认可安倍晋三的友俄政策。托德很早就预测到中国人口增长将发生逆转。因此他认为从人口发展来看，中国不会成为超级大国。他还强调，中国人口减少，对日本安保则是好事。

关于人口政策，托德认为日本应立即采取行动。他说在上世纪90年代访问日本的时候，他曾认为日本人很有先见之明，很早就预测到未来的人口危机。但后来托德发现，在日本，“人口问题”仅仅是一个“议论问题”，但却不是一个“行动问题”。他警告日本人说，人口问题可能在未来某一节点上突然爆发。

日本人口问题可能在未来某一节点上突然爆发。

如何解决人口问题？他认为不要期待奇迹，但日本可借鉴某些欧洲国家的做法。他建议参考北欧，法国的促进人口增长的制度，如男女雙方均可享受产假，从制度上保证女性在结束育儿后回到原职场。托德说，不论在社会层面、法律层面或是在国家层面，日本都应构建更加尊重女性的基本价值。

另一方面，托德反复建议日本吸收移民。他说，德国在这方面做了很好的榜样。战后，德国曾出现人口下降的趋势，但因为吸收了大量移民，德国缓解了人口危机。托德承认，现实中日本是非移民国家，社会没有接受大量移民的共识，但他仍然强调，日本应在采取强而有力的促进人口增长政策的同时，适量接收移民。

在日本，托德的地位十分特殊。作为法国人，他告诫日本人不要相信美国。作为历史人口学家，他劝日本要接受外国移民。不论托德的言论是否被日本人接受，但其在日本受到热捧，这让我们可以洞察到日本社会的普遍而深刻的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