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春树作品中的女性形象浅析

宁双林

摘要：《挪威的森林》是日本当代著名作家村上春树在20世纪80年代创作的经典作品之一。小说创作的故事发生在十九世纪六七十年代，主要描写了几个都市青年的人生爱情悲剧，展示了当代日本都市青年的悲剧命运，有着很强的社会意义和现实意义。小说主要刻画了直子、绿子、初美、玲子四个女性形象。日本当时正处于社会意识潮流发生巨大变化之际，小说通过给四位不同女性设置不同的结局，从侧面表现出女性意识觉醒在日本文学中的体现，传达出独立阳光、坚强乐观的女性才能在社会中有立足之地的思想寄托。

关键词：挪威的森林;女性形象;乐观

一、传统女性代表的人物分析

（一）守护自我爱情世界，自我封闭的直子

直子是《挪威的森林》中一个极具代表性的女性形象。初读直子只认为她一味地沉浸在自己那幽暗的世界之中，无法理解;再读直子，却因为她对于爱情的执着以及想努力把自己变成正常人回到渡边身边的决心而深深震撼。

1.木月与直子

对于直子，应该从她和木月两小无猜的感情说起。直子从三岁开始便和木月待在一起，直子对木月的爱情真心真意，木月对于直子而言，就是不能分离的另外一部分，正如直子所言“我俩就像在无人岛上长大的光屁股孩子，肚子饿了吃香蕉，寂寞了就相抱而眠”，木月确确实实地存在于直子内心，甚至是直子身体的一部分，这种感情也许已经超越了我们传统意义上的爱情，转化成必须相互依赖的亲情，失去彼此，也许就难以在这世上生存。

木月17岁那年，和渡边一起玩过桌球之后，便自杀而死。木月的死对于直子来说是巨大的打击，木月和直子本是不可分割的，在一方寻求那个世界之后，另一方在这个世界无从适应，只能封闭自己。将自己封闭起来，沉浸于自己内心的悲伤和疑惑之中。

直子在木月自杀之后，通过上大学离开原来的城市，在没有任何熟人的城市开始新的生活。直子不明白为什么木月会不辞而别，同时害怕别人询问她有关木月的一切，便选择一个人在另外一个城市重新开始生活。直子内心希望不要有人打扰她，因为她还有木月需要守护，同时她也在封闭自己的内心。

2.直子与渡边的重遇

在东京街头偶遇，迎来了直子第二次痛苦而又美丽的爱情。在新的城市遇到了渡边，与渡边在东京街头漫无目的地走着，成为那几个月直子和渡边独特的相处的方式。渡边渐渐地对直子有了好感，他们的关系在直子20岁那晚有了突破性进展。直子20岁生日那晚，和渡边发生了关系，渡边问了一个本不该问的问题“为什么没和木月睡过”，直子把手松开，再次啜泣起来。这句话对于直子是一个极大的打击，就好像有绳索在鞭挞她的心灵一样的痛苦。她那么深爱着木月，无论什么事情都心甘情愿为他做，可是为什么还保持着处女之身呢？可是为什么在20岁之际却与木月的好朋友渡边发生关系了呢？这难道不是一种背叛吗？直子肯定是痛苦的，也许她内心有一种本能在抗拒着木月，认为木月与她之间的爱情是不合理的，她想逃离，奈何她内心乃至身体都和木月是一体的，他们之间依然是不可分割的一体，想逃离却总是被现实拉回来。她对于木月和她之间的爱情有着更崇高的信仰，她想好好守护她内心的精神世界。

在那晚之后，直子很长时间没有出现。后来直子去阿美寮进行自我诊疗——阿美寮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治病的地方，而是疗养的场所，渡边前去探望，他们坐在房间谈论到木月，直子称夜里经常害怕得不得了，感觉到木月在那边的世界召唤着自己，其实是在表明自己的内心依然是属于木月的，她依然深爱着木月，没有背叛他，她深知他们是不可分割的无人岛的孩子。这是一个多么好的女孩啊，内心永远保持着对于最初的爱恋，无怨无悔，即使这份爱如此沉重。

3.直子的悲剧

直子自小和木月一起长大，两个人如同一个身体支离分开的一体，他们一样柔弱、一样敏感、一样的胆怯，但他们却是彼此世界里不可或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一个人走了，另一个人也必须追随而去，在另一个世界里紧紧相拥，温暖彼此。当木月选择死亡之际，直子在现实中仿佛失去了依靠，失去了信念，变得不再完整，于是在直子21岁之际，一方面是想追随木月，在那个世界两个人继续依靠;一方面是难以忍受内心因为爱上渡边的自责而选择了自杀。这对于直子是追随木月的勇敢之举，也是她对于自己内心以及灵魂的解脱。

对直子而言，这无疑是一场悲剧。

（二）天真烂漫而又迂腐的初美

《挪威的森林》中传统女性形象的又一代表——初美。初美是渡边大学好友永泽的女友，初美深爱着永泽，怀抱着和永泽结婚、生孩子，只要每晚都能在心上人的怀里，即使对方在外面拈花惹草，也无怨无悔的平淡爱情愿望。在永泽前去波恩当外交官的后两年便结婚，婚后两年在爱情破灭之际选择了自杀。

文中着重写到初美的部分是渡边与初美打台球，他们之间进行交谈，渡边发现初美带给他“心灵震撼——是一种少年时代的憧憬，一种从来不曾实现而且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憧憬。”初美内心追求纯真的爱情，尽管朴实无华，初美却愿意为之努力，这实在是一种勇气，这说明她性格中保持着童年的天真烂漫。然而初美对于永泽的爱情是迂腐和古板的，明知自己会受伤并且纯真爱情无法实现之际，依然对永泽不离不弃。这又说明她性格中对于男性是依附的，她天真而又迂腐的付出，心甘情愿地任由自己变成永泽的附属品，并在永泽离开之后，她在世界中难以找到依靠的理由，于是她将自己置于不幸的深渊，最终选择了死亡。

（三）不完整的玲子

玲子是小說最后出场的女性。她的出现，好像是调和虚幻和现实的产物。玲子严格来说是一位双性恋，在阿美寮疗养期间，是直子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由于在得知自己对于女性的躯体更有感觉，经受不住现实环境和内心自我困惑的双重压力，便与丈夫离婚，独自前去阿美寮居住，这一住就是八年。渡边前去探望直子，却意外走进了玲子的世界，玲子称自己是“生活在不完整的世界里的不完整的人。”玲子不但是最了解直子的人，同时为直子的康复提供了巨大的帮助，甚至于在后期转化成了直子的替身。在直子死后，她便与渡边见面，与渡边一起通过吉他演奏古典音乐为直子送行，在最后穿着直子的衣服与渡边共眠。这其实是玲子在完成直子内心未完成的心愿，同时也是自己身为女性一种真正意义上的解脱。在与渡边告别之后，玲子选择去旭川这个遥远的城市延续儿时的梦想。

玲子在《挪威的森林》担任着一个不具有完整性人格的女性形象，她一生醉心于音乐，同时又扮演直子，最后又回到音乐的梦想当中。

（四）传统女性的悲剧

直子从小和木月一起长大，没有独立自主的精神，在家里有优秀的姐姐，因此事事都在姐姐的光环之下完成，同时他们所受的教育没有给她们创造培养独立自主精神的环境。初美是一生追随着自己内心所谓的纯真爱恋，可惜她所托非人，最终当永泽离开她的时候，彻底失去自我，选择自杀。玲子忍受不了自己内心的内疚，去了阿美寮自我疗养，在直子自杀之后，又去追随自己儿时的音乐梦想。小说中的直子最终选择自杀，可以从侧面反映出日本女性在当时的日本社会里处于从属地位，并且事事依附于男性的社会问题。正如西蒙波娃在《第二性》中所言：“对男人来说，女人所表现在他们眼中的只是一个性感的动物，她就是‘性’，其他什么也没有。只有引用男人去解释女人的论调，或者说男女的差别在何处，但是没有人会引用女人去解释男人;女人的产生是偶然的，男人是主要的，女人只是附属品而已。”或者说当时日本女性大多没有形成独立的观念，认为女性生来是依附于男性的，因此，不具有独立意识同时又不敢冲破传统观念的女性最终是要被社会所淘汰的。

二、独立乐观的现代女性代表的人物分析

相对于传统女性代表自我封闭的直子，绿子则是《挪威的森林》中另一种现代女性形象的代表人物，绿子属于现实中充满着阳光并且独立、自主、乐观、向上的代表人物。

（一）独立、乐观、向上的绿子

绿子和渡边的相遇很偶然，她性格中的前卫大胆、活泼可爱，全部都感染着渡边，也感染着围绕在她身边的每一个人。《挪威的森林》中这样介绍与渡边第一次偶遇的绿子：“全身迸发出无限活力和蓬勃生机，简直就像刚刚迎着春光蹦跳到世界上来的一头小鹿。眸子宛如独立的生命体那样快活地转动不已，或笑或怒，或惊讶或泄气。我有好久没有目睹如此生动丰富的表情了，不禁出神地在她脸上注视了许久。”小说中的女主人公绿子如同她的名字“绿”一样，充满着活力和生机。

1.乐观豁达的绿子

绿子跟直子一样经历着许多的人生伤痛，面对生活的变故，与直子不同的是她坚强、开朗、待人真诚、善良、敢爱敢恨地努力生存着。童年时期，由于父母忙于经营书店，她很早就开始自立，我想绿子的童年应该是缺少父亲和母亲的陪伴独自一人成长起来的。当母亲去世，父亲抛弃她，离开以后，绿子没有因为父亲不负责任的态度而责怪父亲，而是认为自己的父亲爱母亲爱得过于深沉而深表同情和理解。在父亲离开人世之际，又因为不想渡边看到难过的自己，而选择避之不见，随后整理好心情又重新和渡边天南海北的聊天，似乎这一切都影响不了绿子的心情，她依然是春日的新枝、夏日的清泉、秋日的和风、冬日的暖阳。绿子是以乐观向上的态度迎接生活中所赋予她的一切。

2.勇敢追求爱情的绿子

绿子没有两小无猜的爱情，有的是一个绿子评价为“人是好人”的普通的男友，可是这个男友却古板、呆滞、不解风情。绿子在与他交往的过程中感受不到丝毫的快乐，当她遇到渡边以后，她可以和渡边随心所欲地聊天，他们从情色电影聊到了性幻想。在渡边面前，绿子觉得自己像一个小女孩，她逐渐喜欢上了渡边，并且迅速成长。她因为自己内心的小任性和小愿望得到满足而高兴，又因为渡边搬家没通知自己而不悦，渡边写信她不回，但是她又意识到渡边可能因此而生气，便在见面时道了歉。真诚洒脱的绿子在追求爱情的路上坦白自我，勇往直前。在与渡边的一次会面时，绿子精心打扮自己，可是渡边因为心心念念着直子而忽视了绿子新的发型。绿子发现渡边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面对这样的冷淡，绿子决定不再死缠烂打，并且选择暂时离开渡边。在绿子离开的这段时间，渡边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他无法适应世界，觉得少了绿子的陪伴总感觉是缺失的。也就是此时，渡边大概明白了他的内心也是真心实意地爱着绿子的。这种爱不同于他爱直子，他对于直子而言，更多的是希望守护她的心靈以及自身强烈的责任感所驱使的。他爱绿子，则是出于绿子带给他更为鲜活的生命体验，他喜欢绿子如同喜欢“春天的熊”，是一种接近现实靠近现实的爱情。在绿子离开的这段时间，绿子与之前的男友分手，以便更好地想清楚她和渡边之间的感情到底是什么。这正是绿子性格中独立自主的体现，她需要一份完全属于自己的完整的爱情，同时也要求自身是独立自由的。只有这样，绿子才有可能真正自由地追求爱情，等待爱情的降临。直子死后，渡边沉浸在悲伤之中无法自拔。绿子的出现，多多少少给他惨淡的世界里增添了一份光彩。然而渡边依然没有放下直子，并为直子的自杀而深深自责。在与玲子会面之后，渡边终于想通了，给绿子打电话，承认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深深地爱上了绿子。这一次，渡边勇敢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绿子的独立、乐观、坚强和豁达，就像密林里透出来的一缕阳光温暖了渡边，绿子也由此收获了自己的爱情，收获了自己现实的幸福。

三、结语

《挪威的森林》中对直子、绿子、初美和玲子四位女性的爱情的刻画，她们性格迥异，对爱情也有着不同的认知方式，自我封闭的直子、迂腐的初美、虚幻的玲子，她们在精神上的不完整，使她们在爱情中屡屡碰壁，但独立乐观的绿子，收获了渡边的爱情。通过对四位女性的不同结局的描写，揭示出在意识潮流发生巨变的社会现实中，只有乐观坚强且独立的女性才能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同时也从侧面反应了当时社会女性意识觉醒的社会现实。

参考文献：

〔1〕林少华.挪威的森林[M].上海：上海译林出版社，2007.

〔2〕[法]西蒙·波娃.第二性[M].舒小菲译.长沙： 湖南文艺出版社，19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