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卡帕一个在战场上拿命做赌注的“赌徒”

2022-03-24 22:57朱七七
旅游世界 2022年2期
关键词:塔罗卡帕赌徒

朱七七

画家亨利·马蒂斯(Henri Matisse)用一根顶端涂有木炭的竹竿画出了一幅半比例的圣多明尼克雕像

与其说罗伯特·卡帕是个战地记者,不如说他是个冒险家,或者说是手持相机而非枪械的冲锋陷阵的另类战士,他曾经在诺曼底登陆之前说过:“战地记者的赌注——他的生命,就在他自己手里,他可以把赌注压在这匹马或者那匹马上,也可以在最后一刻把赌注放回口袋里。我是一个赌徒,所以我决定跟着E 营的第一梯队冲锋。”卡帕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卡帕的真名是安德烈· 弗列德曼(AndréFriedmann),1913 年10 月22 日出生于匈牙利的布达佩斯,有兄弟三人,父母是做裁缝生意的犹太人。作为政治早熟而不是宗教早熟的犹太学生,卡帕17 岁就与匈牙利政府产生了严重冲突走上了政治流亡者的道路,从此便没有过一个真正的家。

卡帕先到了柏林学习记者课程,由于父母的经济能力有限,所以他就半工半读,一方面在照相馆里给照相师傅当助手,同时也为一家图片代理商当跑腿,这家图片代理商的老板西蒙·盖特曼发现这位年轻人有一双对图十分敏感的眼睛,就借给他一台徕卡相机,有时候派他去执行一些简单的任务。1932 年10 月,他被派去采访一个十分重要的事件,到哥本哈根拍摄托洛茨基( 无产阶级革命家、列宁最亲密的战友) 在一次群众集会上的演讲,当时在场的摄影师因带着大型相机而被拒场地之外,但卡帕却带着徕卡相机顺利地混进了会场并成功地完成了这次采访。

1933 年元月,希特勒当上德国总理后不久,卡帕选择了离开德国去了巴黎。在巴黎他遇到了安德烈·科特兹( Andre kertesz) ,一位年近40 享有盛名的匈牙利摄影家,是率先探索在艺术和新闻摄影中使用35 毫米徕卡相机的领头人之一。科特兹给他一笔小钱,帮他找工作还教他如何拍摄。在科特兹的引导下,卡帕拿起了徕卡相机混迹在巴黎。

在巴黎,卡帕还认识了一生中非常重要的两位朋友,一个是正在为一家共产党的周报工作的青年摄影师大卫·西蒙( David Seymour ),他是一个波兰难民; 另一位叫亨利·卡蒂埃·布列松(Henri Cartier-Bresson ) , 他们便是玛格南图片社的另外两位创始人,他们相互学习,相互鼓励,也彼此批判,与他们的导师科特兹一起跻身于摄影革命的领军人物之列,这次革命引入了小相机美学,要义就是布列松所推崇的“决定性瞬间”。

在巴黎,祖孙俩在观看庆祝城市解放大游行

在卡帕的人生中,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人,那就是1934 年卡帕遇到的一个干劲十足、野心勃勃的德国难民,叫格尔达·塔罗,他们不仅相恋,后来格尔达·塔罗更是成为了卡帕事业上的经纪人。“罗伯特·卡帕”这个名字就是她为了公关需要让安德鲁·弗里德曼改的名。他们在巴黎租了间办公室,号称是美国一位年轻富有的影像高手——罗伯特·卡帕的经纪代理公司。

卡帕负责制造照片,塔罗则用她长袖善舞的手段推销出去,说是由于这位“卡帕”先生富有得不得了,不屑用照片糊口,因此每张照片非要一百五十法郎不可,否则免谈,爱买不买,悉听尊便。这个价格是当时最高行情的三倍,然而照片竟硬是让塔罗给一一推销出去了。几个月后,市面上便形成了一股“卡帕热”,欧洲重要报刊都争相索取这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大摄影家”的照片。

另外,塔罗对美国新闻机构耍了同样手腕,号称“卡帕”是巴黎年轻富有的影像高手,赚得盆满钵满 。当然,这不只是运气,卡帕高人一等的摄影水平才是成功的主因。 不过,这个“骗局”终于被一家杂志社的图片主编程克(M LaderVogel)拆穿了。

在诺曼底,一个拿步枪的男人站在街道上,不远处就是装满士兵的卡车

1936 年, 巴塞羅那的民兵成员

原来在日内瓦有个国际会议发生了暴动事件,所有的记者都被瑞士警察粗鲁地赶走了,唯独卡帕混了进去,拍到了独家特写镜头。说巧不巧,这一幕正好被在一旁的程克看得一清二楚。三天后,那些照片被送到程克的办公桌上,他拨了个电话给“卡帕”的经纪人,塔罗这么回话:“卡帕先生的这批独家照片,一张要三百法郎。”他回答:“有关卡帕的事倒是挺新鲜的,不过,请你转告那位穿着脏皮夹克,到处乱拍照的荒唐小青年卡帕,明天早上九点到我的办公室报到。” 就这样,安德烈·弗列德曼从此以罗伯特·卡帕的身份正式亮相。

卡帕现形之后更加走红,加上世界各地的战事逐渐升级,他就开始终年在外奔波,和枪弹比快地猛按快门。1938 年,武汉是世界舆论关注的焦点,大批西方记者,政、经、军、文各界人士纷至沓来,“写武汉、在武汉写”。卡帕,这位世界著名的战地记者,足迹遍历二战著名战区的勇士,就是他们中的一员。

1938 年1 月,为了“离中国的抗战更近些”,卡帕登上“阿拉密”号客船,从法国马赛港出发赶赴中国。他是受荷兰电影导演尤里斯·伊文斯之邀,为其影片《四万万人民》拍摄剧照和担当电影助理。3 月初,卡帕抵达武汉,带上相机开始工作。恰逢一场罕见的暴风雪覆盖了整座城市,卡帕拍下了在雪地里欢呼雀跃打雪仗的孩子们的影像,这张照片成为他整个职业生涯中难得的欢愉之作。然而残酷的战争在等着这座城市的人们,也在等着卡帕。

作者在战地

4 月29 日,穷凶极恶的日本侵略者居然以庆祝天皇裕仁生日为由,以汉阳兵工厂为重点,对武汉施行特大规模轰炸。在空袭警报响彻云霄、满城火光冲天时,卡帕冲上街头,拍摄了武汉市民观看中国空军与日寇激战的画面。卡帕的照片中,既有市民为中国军人空中战斗忧心忡忡的神情,也有得知20 架日军侵略者的敌机被击落后欢欣鼓舞的场面。

卡帕拍摄的照片,被送到国外,刊登在各大媒体的版面上。他在武汉拍摄的一张特写肖像照,一个头戴钢盔的中国年轻士兵高昂头颅,传达出中国人民英勇抗日的凛然之气。1938 年5 月16 日,美国《生活》杂志将此照片用作封面,并用7 个版的篇幅报道卡帕在武汉的采访。通过这种视觉呈现,武汉抗战的场景传递到了全世界。

1949-1950,以色列海法,抵达的移民110

7 月19 日,无耻的日本侵略者故意朝汉口的平民区开火,卡帕此时正在烈日下四处奔走拍摄。烈火包围了全城,滚滚热浪简直要把人烤焦,成千上万的平民在空袭中丧生。卡帕在这次空袭中拍摄了《蹲着的女人》,后来成为他的名作:一个女人蹲坐在门槛上恸哭,四周是一片废墟。从而,激发起全世界对法西斯的痛恨。

盛夏的武汉酷热难当,卡帕和同行们坚守这里,目击整座城市的沦陷。他们自称是“最后的挖沟人”。到1938 年9 月底,武汉最紧张的战事渐渐过去,卡帕离开中国,辗转前往了西班牙。

除了以战争摄影影响了世界之外,卡帕在摄影史上还有一大建树,就是创办了有史以来最具影响力的摄影组织——马格南(MAGNUM)。

1947 年,卡帕把几位好友——布列松、大卫·西摩(David Seymour),乔治·罗杰(GeorgeRodger)拉在一块儿,打算成立一个代理公司,专门负责发行乱世影像的照片。正当他们为公司名称大费周章时,卡帕灵机一动,取了个香槟酒名——“马格南”。“马格南”是一种两夸脱装的大桶香槟酒,这一点反映了卡帕的诙谐性格和乐天知命的人生观。

美国牧师和垂死的德国士兵,1944 年的诺曼底

卡帕直到去世为止,一直是“马格南”的领导人物,没有他,这个团体就不可能到今天还存在,成为世界所有报道摄影顶尖高手的云集地。在草创时期,卡帕经常靠赌马来周转员工和同仁的薪水,布列松就常因自己的酬劳被卡帕挪用去当赌本,和他大吵一番。不过大家都知道卡帕是为了整个团体的存亡而赌,也就不太在意了。

卡帕一生几乎没有为摄影艺术发表过什么创作观,但在战壕里,他有写札记的习惯,记录当时的情况,或者是自己对人生、命运、战争、友谊、感情等的感悟文字,他最出名的一句摄影名言就是:“如果你的照片拍的不够好,那是因为离炮火不够近。”

他的照片让人不觉得技巧的重要性,而是显露出一段用生命才能换取的勇气,没有人会批评他表现得够不够精致、传达得够不够有力、裁切得够不够紧凑、调子够不够丰富。他最出名的照片《中弹了》,品质相当差,而另一帧《诺曼第登陆》甚至是模糊不清,焦距、光圈、快门在他的照片里都是无用的名词,他是用生命在拍照,而不是用机器,因此卡帕是被一般人称作“伟人”的唯一摄影家。

在巴黎凯旋游行中,市政厅广场(Place de l'Hotel de Ville)的建筑物中,有狙击手开火,游行的人群聚集在一起

卡帕一向以走运出名,同行的其他记者给了他一个绰号“走运·卡帕”,在他死亡那天,他的葬身之地越南Thai Binh 正是战火初熄的时刻,几位记者一同走出战壕在外面散步,背着相机的卡帕说他要到附近走一走,看有没有什么可拍的。不久,这些记者朋友听到卡帕走去的方向传来爆炸声,大家不由自主地说:“见鬼,又让走运·卡帕抢到好镜头了。” 结果是地雷夺走了卡帕的生命!众人赶去时,卡帕已经倒在血泊之中。自此,世界失去了一位了不起的摄影家。

1954 年5 月25 日,美国各晚报都登出卡帕的死讯。为了纪念他,世界上曾举办十三次卡帕个人作品展览,许多有世界影响力的摄影书刊都介绍过他。1955 年美国《生活》杂志和“海外记者俱乐部”设立了“罗伯特·卡帕金质奖”,用以鼓励在新闻摄影上有成就的摄影记者。1966 年,美国成立了“关心人的摄影基金会”,以纪念卡帕及其他马格南图片社牺牲了的摄影家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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