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香疗法在防治疾病和杀菌消毒方面的研究进展*

秦春梅，周丹梅，袁 娴，王祥红，陈海杰

(1.广东岭南职业技术学院，广东 广州 510663，2.广东省珠海临湾堂科技有限公司，广东 珠海 519000)

早在远古时代，我国就有利用植物香气治疗疾病的方法，人们采集富含香气的树皮草根用于祛疫辟秽，逐渐形成传统中医“芳香”的雏形。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古人多以焚香来祭拜和静心，焚香当属一种独特的“芳香疗法”，采用木本或草本类芳香药物，利用燃烧的特殊气味，用于杀菌消毒和养生保健。但发展至今，芳香疗法受到一些质疑，香薰文化被逐渐局限于庙宇神坛或归为迷信范畴，大众对芳香疗法有较大误解，阻碍其广泛应用和健康发展。

1 认识芳香疗法

芳香疗法是指利用芳香植物，通过鼻腔、皮肤和口腔等方式，促使人体神经系统受到激发，调节新陈代谢，消炎杀菌、保养皮肤等作用于身体和心理的一种自然疗法[1]。芳香疗法起源于古埃及等文明古国，在5 000多年前，古埃及人就开始使用香油香膏；3 000多年前的古希腊和罗马时期，人类就利用芳香植物调理精神和止痛；印度最古老的医药典籍《吠陀经》，记载了至今仍在使用的芳香类药物治疗疾病。

中医芳香疗法是在中医理论体系和整体辨证观指导下，调节人体的阴阳平衡、调理人体的气血、达到形神共养的作用。《黄帝内经》曰:“得神者昌，失神者亡”，芳香疗法通过调节人体的心和神，形神相依、以神御形，达到镇静、安神、抑制、开窍醒脑等作用。中国是世界上最早使用芳香疗法的国家之一，中医认为芳香气味的药物能够“芳香开窍”，具备“能散”“能行”“走窜”的特点，可以芳香辟秽、芳香化湿、疏通经络、调理气血阴阳。现存最早的医学著作《五十二病方》，记载200余种中药，其中包括佩兰、青蒿、辛夷、川芎、白芷等芳香类药物，防治疾病的方法沿用至今。《神农本草经》载药365种，其中10 %是芳香药物。唐代药学家李珣所著的《海药本草》，其中芳香药物达50余种。据统计，目前芳香疗法所用的芳香植物约400余种，中医传统用方药约100多种。

2 芳香疗法的形式

芳香疗法形式多样，通过外用或内服等方式，作用于局部或全身，达到防治疾病的作用。内病外治法是传统中医理论中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使用方法灵活多变，有敷、洗、泡、熏、贴等。我国早在殷商甲骨文中就有熏燎、艾蒸和酿制香酒的记载[2]。熏香法是最古老的芳香疗法，用于辟秽除疫。人类发现一些草木焚烧时，植物地上部分如花、叶、果类，香气发散，传播速度快，闻后神清气爽，地下部分如根茎类，气味浓郁、厚重，穿透力强，留香时间长。在先秦文献中，《山海经》记载：“熏草，佩之可以已疠”，这是嗅香法和佩香法最早的文字记载，通过佩戴香囊和熏香，可以祛疫防病。西汉礼学家戴德所著的《大戴礼记》记载了“沐浴兰汤”的古俗，即：香浴法。明代《本草纲目》中介绍了涂法、擦法、敷法、吹法、含漱法、浴法等芳香疗法[2]。经过历代医家的实践总结，这些芳香植物渐渐流传至今。根据植物的特性，将艾叶、苍术、菖蒲等芳香药材外用制作成熏香、佩香或者直接焚烧，用于预防和治疗传染性疾病[3]。此外，将富含挥发油的芳香中药，制成丹、丸、膏、散等剂型，通过口服芳香植物药，亦可防治疾病和保健养生。其中唐代医方“苏合香丸”，使用麝香、沉香、龙脑香等重要香药，具有芳香开窍、行气止痛之功，用于防治瘟疫、治卒心痛。中医古籍中还记载了众多经典芳香药方，如《温病条辨》中的银翘散采用金银花、连翘、薄荷等芳香解表药；明清时期的温病三宝“至宝丹、紫雪丹、安宫牛黄丸”，采用了麝香、冰片、木香、丁香等芳香开窍药物[4]。其中银翘散、安宫牛黄丸、苏合香丸等品种目前仍收载于《中国药典》中，作为清热解毒或芳香开窍的临床常用中药成方制剂使用。

3 芳香疗法的作用机制

中医认为，芳香药物能够通过鼻腔、皮肤和口腔等部位，从黏膜、肌肤、经络等途径渗入体内，促使人体受到良性激发，达到平衡阴阳、开泄腠理、宣畅肺卫的功效[5]。芳香药物的主要有效成分为挥发油，分子量小，能快速被人体吸收，引药上行、芳香开窍，或对中枢神经系统既镇静安神又醒脑开窍的双向调节作用[6]。

虽然芳香疗法的作用机制尚不明确，但近年来，医学科学家对芳香疗法展开了深入研究。普遍认为，挥发性成分容易进入人体大脑，抑制或兴奋中枢神经系统，或通过呼吸、皮肤等渗入血液，随血液循环运行至全身，发挥治疗作用[1]。钟钰等[7]认为，芳香物质经鼻腔吸入后，通过鼻腔黏膜快速吸收，绕过血脑屏障，进入脑组织，促进神经物质的释放，达到治疗、防治疾病的目的。INDRAV[8]认为，气味对于人体产生的生理作用，不仅影响改变人的记忆、情绪、血压和脑电波等，还可对人体肌肉力量、脉搏和呼吸节奏等造成影响。LANEB[9]认为，气味分子与鼻腔上皮受体结合，大脑、边缘系统和丘脑接收其传递的神经信号，释放内啡肽和血清素，改善睡眠质量。刘隽喆[10]认为，人脑边缘系统中海马-前额叶区域负责记忆，芳香疗法通过芳香物质不同程度地激活海马旁回和杏仁体等结构，刺激前梨状区等一些周围区域，可以让抑郁样行为得到明显改善。张菊[11]认为，由于嗅觉中枢和记忆中枢分布在大脑相同部位，吸入香气的化学分子产生愉悦气味，可以引发正面情绪；同时，这种特定气味通过记忆中枢的储存记忆，刺激“边缘系统”，消解负面或消极情绪。

4 芳香疗法的主要临床应用

按照传统中医功效，主要包括芳香辟秽、芳香化湿、芳香开窍、芳香解表、芳香解郁、芳香止痛等；现代医学研究中，芳香疗法在缓解焦虑、减轻疼痛、治疗睡眠障碍、情绪障碍等方面取得了一定进展。随着非典及新冠肺炎疫情的爆发，芳香疗法在空间消毒方面的应用研究也较多，故主要从神经系统、呼吸系统、空间消毒三个方面的应用进行重点讲述。

4.1 在神经系统疾病中的应用

焦虑抑郁、睡眠障碍、失眠等一些神经系统方面的疾病日益增多，目前临床上常用药物主要包括苯二氮类和巴比妥类等化学药品，但这些药物有一定的不良反应[12]。随着对芳香疗法的进一步推广和深入研究，包括薰衣草等具有挥发性成分的芳香类中草药，被证明具有良好的镇静催眠作用，可以缓解紧张焦虑、改善抑郁情绪和提高睡眠质量[13]，而且毒副作用小，成瘾性低，值得高度关注。临床上常用的芳香中草药如石菖蒲、柑橘、缬草、远志、合欢、薰衣草、佩兰、沉香、檀香、天竺葵、玫瑰、艾叶、佛手[14]等，均具有较好的镇静安神、解郁助眠的作用。采用芳香吸嗅疗法，将这些芳香型植物经过萃取得到的精油作为媒介，通过吸嗅、按摩、熏蒸等方式，作用于局部或全身，具有缓解认知障碍、改善抑郁焦虑情绪、镇静等作用[13]。在癌症相关性睡眠障碍的非药物干预过程中，芳香疗法也被证明有助于改善癌症病人睡眠障碍，可在癌症护理中推广使用[15]。李祯[16]选择7种单方精油(乳香、薰衣草、甜橙、天竺葵、大马士革玫瑰、摩洛哥玫瑰、千叶玫瑰)及不同组方，对90名大学生网络成瘾者进行香薰治疗。结果表明，针对网瘾群体，其血压、脉搏、皮电值、动作稳定性、注意力集中度均有显著性影响。在此基础上，对大学生抑郁群体进行香薰治疗，其中薰衣草0.3 %、天竺葵0.5 %、千叶玫瑰0.5 %单方及组合香薰，治疗抑郁效果最佳。

4.2 对呼吸系统疾病的作用

支气管哮喘是一种气道慢性炎症，常伴有反复发作的喘息、气急、胸闷或咳嗽症状。马霜霜等[17]认为，哮喘者系宿痰伏于肺系、蕴积鼻部，鼻塞流涕；或结于咽喉，喉间痰黏咳嗽；或阻于肺络，喘息不止。故以芳香之品通窍：藿香芳香化浊不烈，辛温化湿不燥；苏叶芳香理气，偏散肌表之寒；白芷辛香温通，以通窍见长，祛寒燥湿，升阳明之气，宣太阴之机。三者配伍，外散表邪，内化湿滞，辛散走窜，开宣毛窍。董伟[18]认为，植物挥发性成分可以通过舒通气血、调畅气机、增进体内气的流通等方面改善哮喘症状。

慢性鼻炎，主要以鼻塞、鼻痒、阵发性喷嚏、流清涕等为症状，中医称为“鼻鼽”。在芳香疗法里，根据吸入法，将芳香通窍、行气活血的中药加热产生蒸汽，以鼻吸其蒸汽，达到通窍、止涕等目的[19]；或者利用芳香药物具有芳香走窜、疏理气机的作用，开发成缓解鼻炎症状的特殊香包，通过嗅觉器官、经皮等孔窍进入体内，再由脏腑之间的联络作用于全身达到平衡气血、祛病强身的目的。褚晓红[20]对120例患者采用内服自拟鼻炎汤剂，外用自制鼻炎药膏涂抹(苍耳子、辛夷、细辛、川芎、薄荷、枯矾等)治疗，结果鼻塞、鼻痒、喷嚏症状等自觉症状明显改善或消失的总有效率达89.17 %，未发现不良反应和毒副作用，认为变应性鼻炎的治疗可以将中药内服和外用方法结合，可以更有效缓解鼻炎的过敏症状。张伶俐[21]用复方木芙蓉涂鼻膏联合糠酸莫米松鼻喷雾剂治疗慢性鼻炎80例，有效率为95.0 %，显著高于对照组80.0 %，复方木芙蓉涂鼻膏可以有效改善患者的慢性鼻炎症状。吴敏等[22]将辛夷挥发油制成纳米脂质体滴鼻剂，治疗儿童变应性鼻炎191例。结果治疗后临床总有效率94.84 %，对照组78.72 %，表明辛夷挥发油纳米脂质体对于儿童变应性鼻炎有治疗作用。毛秀文[23]使用通窍方水煎后熏吸法治疗80例慢性鼻炎和鼻窦炎者，结果：鼻炎组有效率为82 %；鼻窦炎组有效率为80 %，通窍方熏吸法用于鼻炎和鼻窦炎具备一定疗效和优势。金南善[24]用小青龙汤和桉叶油治疗628例主要症状为流涕的变应性鼻炎患者，结果：流涕症状明显改善者占72.8 %,鼻黏膜状态明显改善者占62.3 %，疗效明显高于对照组，证明小青龙汤与桉叶油并用治疗对变应性鼻炎流涕、鼻黏膜水肿与充血有效。

4.3 在防疫空气消毒方面的应用

“疫，民皆疾也”，在《中国疫病史鉴》中记载的三百多次重大流行疫病中，应用“香薰法”辟疫历史悠久。东晋医家葛洪最早提出了空气消毒药方，在《肘后备急方》中记载：“断瘟疫病令不相染，密以艾灸病人床四角，各一壮，佳也”。随后，唐代孙思邈、明代李时珍继承和发展了蒸汽消毒的防疫方法。贾山亭《仙方合集·辟瘟诸方》记载：“天行时疫传染，凡患疫之家，将病人衣服于甑上蒸过，则一家不染。”叶天士《临证指南医案》曰:“夫疫为秽浊之气，古人所以饮芳香、采兰草，以袭芬芳之气也，重涤秽也”，可见在历代抗疫实践过程中证实了中草药在疫病防治中的作用[26]。2020年新冠肺病疫情暴发后，全国各地医院、防疫机构和社区，借鉴2003年“非典”时期在日常清洁消毒之外采用艾熏方式，用艾草、苍术等香燥之品的中药材进行熏蒸消毒，为公共场所和居民住所等进行环境消杀，为预防疾病和防止交叉感染发挥了重要作用[25]。

中医学认为，“香能散疫气”，通过熏烧、喷洒等方式可以消毒杀菌和预防疫病。目前中药空气消毒法主要包括熏蒸法、喷雾消毒法等，用于空气消毒[27]。何飞舟等[28]将藿香、艾叶、苍术等12味药物提取挥发油后，喷洒于医院手术室、病房、治疗室等场地进行空间消毒。通过20次空气消毒实验发现，芳香辟秽中药挥发油的杀菌率高达86.1 %，优于紫外线杀菌率80.3 %，尤其对金黄色葡萄球菌、大肠杆菌具有较强的杀菌作用。梁玉玲[29]将苍术、艾叶、桂枝、薰衣草四味药材提取挥发油，制成香薰消毒液，喷洒于病房内进行空间喷雾消毒。结果表明，该混合挥发油杀菌率达75.08 %，消毒效果与2 %过氧乙酸消毒剂(77.71 %)相当，而且安全无毒、刺激性更小，可作为病房空气消毒较为理想的消毒剂推广使用。卓粲等[30]以艾叶-苍术(1∶1)的比例制香熏蒸，与紫外线照射法和甲醛蒸汽熏蒸进行对照比较，发现苍术、艾叶香熏蒸消毒法杀菌率优于紫外线和甲醛消毒法。

5 结 语

随着国家把建设“健康中国”上升为国家战略，芳香疗法及香熏文化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许多芳香中草药具有天然杀菌、抑菌和抗病毒活性，对多种病原微生物具有良好的抑制或杀灭作用，且成本低、无毒或毒副作用小、刺激性小。根据传统中医药理论，利用这些中草药的抗菌、抗病毒功效，深入开展芳香疗法产品开发及祛秽疗疾的作用研究，提升大众对芳香疗法的认知度，促进中医药的传承和创新发展，具有广阔的研究价值和应用前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