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繁春日

2022-04-12 13:03牛静
鸭绿江 2022年2期
关键词:纸人协会会员操场

车厢里挤满了行人,我躺在床上休憩。周遭鼾声四起,自有一种天然的属于逼仄空间的温馨。路途漫漫,睡意渐渐地爬上了头,在梦里,我重改了大学初恋的那场结局。

入夜,长安已到,有點小冷。我缩了缩脖子,背起书包匆匆下了车,快步赶着出站。

“筱祎!这儿!这儿!妈妈在这边!”

父母和孩子之间就像有某种特殊的磁场,我总能在人海里精准捕捉到父母的声音。家人就像一棵树一样,不管枝丫有多繁密,不管是伸向阳光多远,根须也永远紧紧缠绕,深植在地下,惹得时间也悄悄绕过这永无乡。我是个走不出家的孩子。

转身第一眼就锁住了爸妈的身影,他们探出栏杆大半个身子,直冲我挥手。

“看到啦!”我小跑着上前,妈妈笑着拍了拍我的头说:“累坏了吧?饿不饿呀?咱先吃饭去。”我心里涌上一股暖流,一手拉着妈妈急忙回话道:“咱先回吧,不累不累,火车上垫了点肚子。”老爸背过我的书包,不时应和几句。我哈哈笑着,深沉的黑夜压不住明朗的笑声。

终于到家了。我脱下外套,立马扑倒在沙发上,脸埋在抱枕里深吸几口气,耳边萦绕着他们的欢笑声,感受着熟悉的气息,感觉整个人鲜活又放松,满身的疲惫都消散了。睡意来袭,我闭上了眼。

翌日傍晚,天台上,我像往常一样躺在躺椅里捏着纸人。忽地凉风吹来,裹挟着纸人飘起,我紧绷着胳膊只起了个势,没拦住,只得看它浮浮沉沉滑出栏杆,一股怅然若失瞬间占据了我整个身体,不由得恍神。

起风了,风里裹着湿气,怕是要下雨了。

我喜欢雨天,看着雨滴和波纹完美地连接在一起,无端会涌起一种莫名的亲近感。在绵绵的雨声中,我清晰地感受到身体和灵魂契合得更紧密了。在层层泛卷的水花里,我不自觉地迷失了,眼底又浮现出那在雨中漫步、撑着樱花黑伞的少年。那天快下晚自习时,他戳了戳我后背,我没理,只顾埋头看书,天知道我有多冤!明明是他一直拉着我问东问西的,像火山咕咚咕咚冒着热气,我烦躁地转过头,然而,气势汹汹的“闭嘴”只说了一半就“中道崩殂”了——老师来了!老师面无表情的脸清晰地映在我瞬间放大的瞳孔里。

“你俩,站后面!”

果然,闺密诚不我欺,我俩犯冲!

在他三番五次的打扰下,我不得不反手伸后接过纸条,不耐烦地摊开,“下课一起去操场,给你赔罪哟,手动哭脸。”

其实我早就不气了,他整天就像一个孤独的智者,在自己的精神世界踽踽而行,我行我素。一下课,他拽着我的胳膊,边快步走边笑着催促。从教室里出来,一股水气扑面而来,我反手拉着他袖子停下,反悔道:“下雨了啊,我不去了,不去了!”

“哈哈,不行不行!我拿把伞就行了,这雨又不是很大,快走快走。”说话间他拽着我一起撑着他的黑伞。走到操场,在樱花树前停了下来,他突然正色说:“我明天回家,书直接邮过去,你有什么话要给我讲吗?”

我脱口而出:“又骗人!”

“你知道的,我没开玩笑。”他的目光一寸寸巡视在我脸上,有些发烫。

我突然意识到,我们挨得很近,我甚至能感受到他长袖下的温热,可他,可他要走了!我的大脑一片混乱,想说的有很多,嘴唇几度张合,却只依着往日的习惯硬着头皮说:“反正以后还可以电话联系,要是想见了也能见的。”话罢,他的眸光暗了,我很清楚,他想听的不是这些,而我想说的也并非如此。只怪雨夜不解风情,扰乱少年的心。

人的矛盾就在于口是心非,从那一刻,我深深地懊悔并意识到,勇敢且准确地将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是多么重要。后面的事情我恍恍惚惚,只记得分开后,我看着他的身影一点点隐匿在雨夜,有些说不出的荒凉,眼泪将我困在雾里,我一开口就下起了雨。

“快起来啦筱袆,饭还没吃呢,爬沙发上怎么能睡好呀,累了吃完饭赶紧去睡吧。”爸爸拍了拍我的肩膀,接过热毛巾擦了把脸,我总算清醒了。饭后,妈妈说后院的樱花开了,我迫不及待提步走进院子,踩在这座后来被自己封闭的院子里,白色的衣摆卷过门边低垂的枝条。

樱花如期开放,一株株灿若云霞,轻捻一瓣在手心,心依然扑扑悸动。皎月当空,大地沉浸在一片浅浅的银里,人生的路,有时候走着走着就突然开阔起来。

今晚,就把夜归还给诗人,把春光送向疏疏篱落,把所有的迷茫慵懒、停滞不前都消散在单曲循环和湿润里。

樱繁春日,相顾悠悠,唯愿修得自圆满。

作者简介:

牛静,陕西榆林人,就读于西安培华学院,陕西省青年文学协会会员,西安市未央区作家协会会员。有作品发表于《文化艺术报》《河南科技报》《陕西校园文学》等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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