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西藏去

2022-04-20 22:45尚长文
短篇小说(原创版) 2022年6期
关键词:李岩人力资源部闺密

尚长文

周六那天,我和张晓云从缠绵里挣脱开来,便背对着背疲惫地各自看手机,从那里读一些简单的病句百出的文章。我从前对手机文很是不屑。起一个充满悬念的题目,然后便是云里雾里的一通绕,现在我也习惯了这种东西,经常拿着它晕晕沉沉地读,再晕晕沉沉地睡去。某种情形下,手机文已成了我催眠的药物替代品。更加糟糕的是,我和张晓云到了一起,除了做爱,之后便没了话,便是各自读微信文章以消磨时间,这也应该是手机在我这里的第二个用处。我们都知道,这是一种非常可怕的苗头,它意味着除了身体,我们彼此已经没了吸引。

就是在这种情形下,张晓云向我提议去西藏旅游。

张晓云的建议让我小小地吃了一惊。我不明白她是怎么想到这一出的。

张晓云随即向我展示手机图片。她说,你看好了,这就是西藏。

我的目光随即停留在了张晓云的手机屏幕上。手机并没有交到我的手上,而是继续停留在她的掌中。这让我有理由怀疑,张晓云的手机里,或许还藏着不想让我知道的秘密。好吧,那就留着吧,谁的内心深处没一点儿秘密呢。

随着张晓云不断地刷新,我看见了充满魔幻色彩的西藏。蓝天白云,格桑花开。虔诚的朝圣者,雄伟的布达拉宫。不停地摇动着摩尼轮的僧侣,喃喃地默诵着。看见了一个个远道而来的,一步一个匍匐长跪的朝圣者。

我得承认,那是一组非常抢眼的图片,难怪张晓云被感动了。

大约是为了说服我,张晓云还唱起了《那一天》。

那一夜我摇动所有的转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那一世我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来世,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当张晓云的“那一年”尚未唱完,我就已经对西藏产生了强烈的冲动,就已经打定了出游西藏的想法。说实话,我也想借此机会,去到洁净的雪域之上,看蓝天白云,看人们最真实的放松的表情,在青藏高原上达到内心的放松,但我还是坚持听完了张晓云的歌。原因很简单,因为好听,更何况张晓云的声音真的有那么几分降央卓玛的味道。

我们随后商定,用一周的时间各自结束手上的工作,一起乘高铁到仓央嘉措生长的土地上。

从张晓云那里回到宿舍,刚到门口,就遇到了我母亲。

不用问我就知道,我妈这趟来一定还是找我要钱的。

这些年,我差不多成了我妈的银行。我家弟兄三个,我是老大,当初为了供我读大学,我的大弟辍学打工。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大学里我便时常出去做家教。到了大三,我的生活费基本上都是我个人的劳动所得。尽管如此,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的那几年里,每个月领到工资,只留够生活费,剩下的也都存了起来,帮助大弟娶媳妇。在这个过程里,我帮他买了房子,买了车。等大弟结婚后,我也快三十岁了。令我欣慰的是,我终于可以为自己赚钱活着了。三十岁,对整个生命来说,并不算晚。

却不料这时我妈妈的想法也跟着变了。按照我妈的说法,我大弟退学及小弟没有考上大学,都是受了我的影响。我妈的意思是,小弟也是因为家里供不起才在高中毕业后没有去复读。我妈说,和我小弟一起高考落选后选择了复读的人,好几个都考上了大学。按照她的观点,既然人家复读后能考上大学,那么我小弟就也一定能考上大学。我告诉我妈,即便考上大学也不一定就怎么的。现在的很多大学生,毕业就意味着失业。我妈说,那我管不着,既然你大学毕业能赚钱,你小弟就一定能赚钱。

我不知道这算是什么逻辑。按照这个说法,在我小弟摸彩票的同时,只要有人中彩票,那么这种吉祥的彩云,就应该也一定会降临到我小弟的头上。以此类推,同样的诸多奇迹,只要能发生,就必定会发生在我小弟身上。

我打开门,我妈跟着我进来,随即就里里外外地将屋子巡视了一番。之后说,你多照顾一下家里吧,你老妈只可惜没有生下个丫头,现在的乡下,丫头金贵着呢,一个丫头的结婚聘金就可以要到二十万。

哦,小弟找了对象?

找了,只是那边提出要二十万彩礼。

我问我妈,你的意思是,我还得配合家里攒够二十万才算完成任务?

我妈便一遍遍地重复说,你是哥,长兄如父,你不管谁管!

我说妈呀,我也是你的儿子啊,也到了谈对象结婚的时候了。在城市,我什么都不是,我只是一个劳务派遣工。你知道我有多累吗?

我这么说,我妈就抹眼泪。她无声地抽泣着,什么话也不说,她的样子令我难受。于是我说妈呀,你给我宽限几天,我出去些日子,回来了想办法。

我妈这才止住了哭泣,她说,对不起你了老大,妈知道你不容易,可你看看现如今这么个情况,谁家不是这样的呢?但凡有一点办法,妈都不会来逼你的。

要走了,我妈总算恢复了平静。我妈嗅了嗅鼻子说,你这屋里有一股女人味儿,一定有女人来过。

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工夫,我妈居然能从我的这间不大的屋子里,嗅出一种女人来过的味道。我妈问,我是不是说对了?看来你谈上了,对吧儿子?

我妈说,那你们也应该上床了吧?哦,看来真是这样,嗯,我儿子就是有本事。儿子你别皱眉头,也别摇头,这屋子里面的氣味,妈早闻出来了。

我妈说,儿子,我们这个家你也知道,我和你爹帮不上你。儿子你放开谈就是,最好来他个奉子成婚——那样就简单了。

妈!我生气地喊了一声。

若不这样,我妈指不定会讲出什么话。我妈几分钟以前还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只这么一眨眼的工夫,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我所不熟悉的市侩气十足的女人。

我妈听了我的话,神秘地笑了一下。

在我看来,这是一种令我脸红更令我自卑的笑。我当然希望我的恋爱过程能更简单一些,但仅仅为了少花钱,就如此阴谋十足,这很下作,也很龌龊,即便单身,我也不会做出如此不堪之事。

临走时我妈问我,儿子你刚才说你要出门,是准备去哪里?

我没抬头,只是淡淡地说了声准备去西藏。我妈皱着眉头想了想,却想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去西藏,只喃喃地说了一句,西藏有什么好玩的。

我没理她。我知道,此刻她对西藏并不关心,也不打算知道答案。

我和张晓云谈了快两年了。

张晓云是个有过短暂婚史的女人。

和她第一次约会前,我曾把她的情况说给了我的好朋友李岩。

张晓云和李岩在一个单位。听说我准备和张晓云谈对象,李岩说,你别和她谈,你知道她为啥离婚的吗?我摇摇头。李岩说,她和前夫哥结婚后,还是忘不了男闺密。哦,她的男闺密就在咱开发区上班,据说那家伙喜欢弹吉他、跳国标,文艺青年呢。

李岩说,和你一样,你和她的男闺密都是文艺青年。

我赶紧声明说,我和那个男闺密不一样。我说我可不喜欢跳国标,也不会弹吉他。

听到这里,李岩大笑。李岩说当然一样,你别忘了,你喜欢写一些狗屁豆腐块文章,还喜欢写一些分行的风花雪月的句子呢。

我没有驳斥李岩,根据我的经验,这个时候驳斥他,只会让他更来劲儿。

见我高挂免战牌,李岩才又继续介绍说,张晓云结婚后老实了一段时间,后来就依然如故地经常和男闺密一起喝酒。再后来,她的男闺密便也开始谈对象了。不知道为啥,这世上只有一个张晓云狂热地喜欢那个男闺密,其他的姑娘对那个家伙却怎么也喜欢不起来。于是,张晓云就一次次地不分白黑地安慰那个反复失恋的家伙。后来的一次,俩人还出去旅游了几天。旅游回来后,前夫哥不干了。前夫哥说我看你俩倒是很般配,便离了婚。

李岩笑着说,怎么着,你准备过去打扫战场啊,亏不亏呀!

我笑了笑没有吭声。我不在乎对方是否离异过,我在乎的是,恰好因了离异,我的婚姻可能会由此变得简单。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悲哀,如果它算作悲哀,那又该是谁的悲哀。

我和张晓云顺利地谈起了对象。和张晓云谈对象的起因是,岁末,我所在的开发区里的几家单位搞文艺联欢。那次的联欢会上,我出了一个配乐诗朗诵。诗是我本人写的。虽然那不过是一些分了行的句子,但在张晓云那里,却无形中加了分,她把这当成了情商,并由此判定我是一个浪漫的人。

张晓云的父亲是我们这里的企业家,张晓云离婚后并没有回到娘家去住,而是住进了她老爸买给她的一套房子。按照张晓云的说法,这套房子就是我俩未来的家。张晓云当然也知道我作为一个“985”大学的毕业生,愿意和她这样一个长相平平又离过婚的人谈对象,主要的原因就在于贫困。虽然我们这里不过是一个三线城市,但对于我来说,买房买车即便不算登天,难度上也差不了多少。

我当然也不会隐瞒。我不想把自己搞得很高尚,也不愿意装糊涂。现在的人,有真正的傻瓜吗?于是我一五一十地将我家的情况告诉给了她。我说,我买不起房,也暂时买不起车。

张晓云微笑地看着我。张晓云说,有没有钱无所谓的,我从来就没有在乎过钱。

张晓云说,我得给你扭转一个概念,你和我谈对象,我不是降价出售,你也没有受多大的委屈。

张晓云说,这个你务必得搞清楚。

张晓云的这句话,如雨后甘露让我舒服、顺气,一定程度上满足了我可怜的自尊。当然她的话也令我自卑,毕竟她真实地触碰到了我内心深处的卑微。直接地说,在和她接触的过程里,自尊和卑微像一对孪生兄弟,如影相随,时常搅得我不安。

我和张晓云谈了不到两个月的对象,走完吃饭看电影压马路的程序后,我们便顺利地上了床,之后便被她带到家里见她父母。用张晓云的话说,那次的登门叫考试,也叫接受政审。从张晓云的话里边看出,我和她在恋爱中是落了下风的。不是因为我多么无知幼稚,也不是她因了离异就多么技术老道,而是因为在这个城市里,我只是一个从未站稳过脚跟的孤独者。

那次的政审情况谈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我和她父母客气地聊了一些话,谈了一些事情。这当中,张晓云的父亲问了我一些大学的生活,随后我们便进入了轻松的具有共同话题的聊天中。这个细节说明,张晓云的父亲在商海中能走到今天,的確有他独到的东西。换句话说,这才是一个情商颇高的中年男人。毕竟他知道,和我聊一些怎样的话题,才会不伤及我可怜的自尊和菲薄的颜面。

离开时,张晓云的父亲对我说,我们家晓云,人不错,单纯,率真,就是比较任性,你多让着她。下来后我想了想,这其实是一段颇有深意的话。它对张晓云的婚变给出了一个合适的体面的说法,也同时将张晓云的性格特点,不无褒义地给予了概括和提升。

最关键的是,这段话还界定了未来的婚姻中,我和张晓云彼此间的地位及从属关系。

我本人眼见的收获是,张晓云将她那套房子的钥匙给了我一把。那天唯一让我不舒服的是,在她家,尽管处处都充满了客气,却处处都能让我感受到自己的卑微和寒酸。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在财富面前,金钱能让一个土老帽趾高气扬,能让一个打手文质彬彬,也同样可以轻松地把一个寒门学子可怜的自尊打个一地稀碎。当然,这世上也有不为金钱所动的人,正所谓“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屈”,但那是异人,这个社会的异人。在今天,这样的人属于神话,属于传说。

我只是个平常的人。

在金钱财富面前,我撑不了几分钟的。

周六过后是周日。周日,我决定去找李岩玩,顺便向他絮叨絮叨。

李岩是我的好朋友,我俩是大学的同学。虽然同专业不同班,但这并不影响我们的要好。毕业时,我们一起去参加各类的应聘,本来,我俩都有机会留在一二线城市,但李岩说,一二线城市就免了吧,单是当房奴就能把我们抑郁掉,我们这些寒门子弟没有必要做于连叔叔。

于连是李岩最崇拜的人。

我接受了李岩的观点,随后便一起应聘到家乡的开发区。

这是一个三线城市里的工业区。和我安分的性格相比,进入社会的李岩,就显得多少有点毛躁了。因渴望成功而急于求成,在错综复杂的现实面前,李岩屡屡被打脸。

李岩很委屈。他想不开,也不甘心。说实话,我倒是非常理解李岩,我当然知道,一个平民子弟要想出人头地有多难。

在我和李岩的关系里,我个人的感觉是,他对我很不错,却又喜欢看我出一點儿小洋相,遇一点小麻烦,呈现出一点儿小尴尬。这家伙帮我的时候是真帮,幸灾乐祸的嘴脸也同样真实,有时甚至真实到了不加掩饰的地步。对我和张晓云的恋爱,李岩表现出的就是这么一副嘴脸。他先是讥讽我替他人打扫战场,后见我和张晓云的关系稳步发展推进,且张晓云有一个还算优越的家庭时,就又表现出一种隐隐的嫉妒。

我和张晓云确定恋爱关系后没多久,李岩在工作中被部门经理扣了两次工资,便由此萌生了退意。为了帮他,我通过张晓云,找到我未来的岳丈大人做工作,之后,李岩顺利地进入到岳丈大人的企业里。跳槽到新单位后,我听岳丈大人不经意地提到过他两次,感觉对这家伙的工作能力还是非常地认可。

下来后,我把这些信息都传递给了李岩。

李岩很高兴,专门请我吃了一顿饭。我和李岩朋友这么些年,这顿饭应该是他唯一称得上放血的一次。餐桌上,他对我的态度以及讲话的口吻都变得小心而谦恭。他的这种谦恭倒令我不自然了。我不喜欢他这样,和现在这个样子比,我还是喜欢先前的那个坏坏的李岩。

我到了李岩住的公寓。

敲开门,李岩给我开的门。出乎意料的是,我在李岩这里居然还碰到了张晓云。张晓云解释说,她从这里路过,她爸爸派她顺道给李岩送一份资料。李岩便笑着说,董事长打个电话我过去取就可以了,哪敢劳驾你亲自跑一趟啊。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讲着话,我也没闲着。我说好啊李岩,你小子这是要高升的节奏啊。

之后,我们三个人聊了一会儿,张晓云就告辞了。

我没有送张晓云,自然也没有挽留她。

作为一种不期而遇,我没有理由做进一步挽留。

张晓云走后,我在李岩那里又坐了一会儿。李岩问我有啥事儿。我想了想还是将我妈来我这里的事儿告诉给了他。我说,你借给我一点儿钱吧。

我本来不是专门来借钱的,只是无目的上门来玩。既然李岩问我什么事,我便顺嘴讲出这么一件事。这样做的目的,也是为了表示我是真的有事而来。

我为什么要这样呢?难道我对张晓云的到来心怀想法?

我说出借钱的事后,李岩说,这不小菜么。

便顺手拿过手机准备转账,我拦住了他。我说,等我从西藏回来吧!

周一,我去到单位。刚坐下没一会儿,部门经理便通知我去人力资源部。我问什么事,经理支吾半天,最后便说你去一趟吧。他们会给你讲明白的。

人力资源部的部长很客气地接待了我。

这是一个中年女性。干净,干练,语气里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官腔。我们先是扯了几句日常琐事,然后人力资源部长才说,前一段,市监督局过来抽查,你的一句“两天吧”,让整个单位遇到从未有过的被动,给单位造成了严重的负面效应。

人力资源部长一边用淡淡的口吻讲着,一边用似笑非笑的目光看着我。

我知错地点了点头。

没错,三个月前,我单位里的工商审批科临时缺人,便将我调了过来。就在逐渐坐稳工作岗位时,政府督查部门的一次“暗访”行动,让我成了单位的“罪人”。

当时,市发改委督察组派人扮成办事群众,到我们的工作大厅进行“暗访”,对大厅的业务服务进行拍摄,并到我工作的窗口,就开办企业的相关问题进行咨询,询问如何办理,需要多久能办得下来时,我根据经验回答:“一般两三天吧。”过了一会儿对方又问:“资料没有问题一天能办得完吗?”我说:“两天吧。”

随后,市政府组织召开的工作推进会上,播放了这一组视频。会议同时指出,市政府出台的“一日清”规定,在我们这个部门无法实施。

我告诉人力资源部部长,在我借过来工作的这几个月里,开办企业不管是线上线下,按正常程序,的确没有一家是一日办完的。人力资源部长回答说,一天办不完,问题是群众的手续不全,只要全了,就一定没有问题。我说这也只是理论上没有问题,实际上不是这种情况。对方说,不管怎样,反正一天办不完,与我们单位没有关系,你为什么不说明白呢?

当时这件事发生后,我本人受到了单位领导的责难,并就此做了检讨,但恰好就是那份检讨成了自我“认罪”的铁证。我对人力资源部长说,就因为我说了一句与上级文件相悖的话,就要开除我?

人力资源部长用很理解也很同情的目光看着我,随后用无奈的口吻对我说,就检查本身来说,要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不应该也不允许动辄就开除员工的,可是你知道,这不是我所能决定的事儿。开除你,我说了不算;留下你,我同样也说了不算。我只是通知一下,一个信使而已。

我站起身来,那时候,我的嘴唇差不多快要咬出血了。

我在自以为平静的时候,打电话将被辞退的事告诉给了张晓云。我问她怎么办。张晓云反问道,你说应该怎么办?我说,要不先去你父亲那里过渡一下?张晓云冷冷地说,我父亲那里不是难民收容站。

我问,你什么意思?

她说没意思。

那么,还去西藏吗?

你认为有必要吗?张晓云说。

你是不是厌倦我了?可是你得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是想和前夫哥破镜重圆,还是那个男闺密又杀了回来?我说,对不起,不是我故意这样讲,更不是为了刺激你、伤害你,实在是我渴望知道原因。

张晓云在电话的那端无声地笑了。她说,告诉你也好,我还是比较喜欢你的直率。

她说,你等着!

过了一两分钟,电话那边终于有人喊我的名字。

是李岩!

哥们儿,对不起!李岩犹豫着说。

我愣了一下,随后便笑了。我说,李岩,这回可是你在打扫战场!

我说,李岩,你还真的成了于连叔叔。

说完这句话,我笑着挂了电话。然而有谁知道,那时候,我分明已泪如雨下。

一周后,我登上了去西藏的高铁。

离开这座城市时,我没有和这里的任何人说再见,包括我的母亲。

我知道,我或许已不会再回到这里了。我会真的去到西藏的某一片土地上,在格桑花盛开的天空下,开始我的另一段人生。我不知道那将是一段什么样的生活,但它必定是干净的朴素的,就像布达拉宫里的信徒们的表情那样,让人的内心充满宁静。

责任编辑/文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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