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儿出嫁

2022-04-25 19:24谢承亮
青年文学家 2022年10期
关键词:妮儿烤火媒婆

谢承亮

妮儿出嫁那天,正值农历新年,天气出奇的寒冷。

前一天,妮儿就躲在屋里哭。要嫁人了,自然舍不得父母、哥哥,还有妈妈抱在怀里的弟弟。

眼睛熬得红红的,哭到动情处,扑在母亲怀里。娘儿俩的眼泪融合在一起,孩儿是娘的心头肉啊。她抱住弟弟亲吻不止,弄了弟弟一脸的眼泪。

忙碌的父亲走进内屋,掀动着满脸皱纹吆喝着:“哭什么?这是喜事!”这一喊不打紧,妮儿又扑到父亲的怀里。十九年的岁月啊,父亲抚摸着女儿的头:“女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好在只有四五里路,经常回来看看吧。”老泪纵横的老张头甩了一把鼻涕,又开始了他的忙碌。

妮儿走到屋外,抬头望了望天,径自走到小河边,家里的二十多只鸭在清澈的河里悠闲地游着。妮儿扬起清脆的嗓音:“来吧、来吧、来吧。”每家每户都是如此呼唤自家的鸭群。

鸭群“嘎嘎”上岸,在妮儿身边乖巧地转悠着。妮儿蹲下身,怜爱地抚摸着那个蓝色颈项的公鸭。也许这是在娘家最后一次呼唤鸭群了,撒上一些稻谷,今后她就要呼唤婆家的鸭群了。

妮儿是个俊俏的姑娘,方圆二十多里地,有许多小伙子托人说媒。自己所在的庄子比其他村富裕些。扎紧头巾的媒婆凭着三寸不烂之舌终于说动了老张头,答应把妮儿嫁给几里地以外的一户殷实人家。

妮儿是一个重情义的姑娘,和初来乍到的小E结下了深厚的友情。寒冬腊月,家家户户上山挖树根烤火,点火可是有技巧的。妮儿用一根竹筒吹起了篝火。每烤一次火,头上满是火灰。小E尽管吹得眼泪直流,可火苗还是没有反应,引来妮儿银铃般的咯咯笑声。

“冷吗?”妮儿关心地问。拉过小E冰凉的手。妮儿的手软绵绵的,透着温热的气息。小E红着脸抽开了手,在他的心里,着实感觉到这是一个好“女子”(当地语)。

穿着黑棉袄的媒婆来了,大老远就听见她的叫嚷声:“老张头,婆家人来接亲了,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看把你忙得。”老张头满脸堆笑,回过头去,“妮儿,出来吧,婆家来接亲了。”

震耳欲聋的唢呐声响起,吹的是一些黄梅戏小调,女婿戴着大红花,小夫妻俩双双给父母跪下,行叩首之礼。

新娘子要上路了,这是接亲的高潮。按照当地的风俗,新娘子必须作不肯出门状,由自己的舅舅背出村口。如果没有舅舅,就由哥哥代替。妮儿没有舅舅,哥哥三次欲出门槛,都被妮儿拉回。在媒婆的催促下,妮儿终于由哥哥背出了家门。

唢呐送亲,那些骑在牛背上的牧童,村里的同龄人,小E和几个青年一起,把妮儿送出了村口。

妮儿回过头来,深深地看了一眼小E。一丝一闪而过的微笑,一个定格的再见,深深刻在了小E的記忆中。

少了妮儿的烤火,冷清了许多。小E终于学会了吹竹筒,把火烧得旺旺的,篝火映红了人的脸庞。妮儿妈拨拉着火堆,突然对小E说:“妮儿想跟你去上海的,老张头不同意。我们都不知道上海在哪里,真要去了岂不是丢了女儿吗?我们这辈子都没出过门,而你们都是要回城的。”

篝火映照着小E惊愕的脸庞,未谙世事的他,怎会知道妮儿会有如此心事呢?他不由得回忆起了妮儿临走时的那一瞥,还有那仅有的一次牵手……

又一个冬天,妮儿一脸笑容,背上驮着孩子,夫妇俩回家了。只是和以前相比,妮儿判若两人,劳累的痕迹深深地映在了她那鹅蛋形的脸上。又一次坐在一起烤火,小E的吹火技术得到了妮儿的赞扬。

可小E怎么都不明白,一个昔日如花的姑娘,怎么一转眼又如花一般凋谢了呢?这是否是那个时代的人生规律?

时间的奥秘,告诉人们花开花落的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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