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到刷牙洗脸,大到一日三餐、洗衣浆纱等日常用水,全靠家里一口储水缸瓮来保障,这样普遍的生活场景,在我小时候的家乡习以为常。缸瓮有大有小,以满足家庭用水之需为宜,通常放在灶屋一角,方便取水。
缸瓮是陶土烧制的器物,敞口,形圆似鼓,底径窄于口径。内、外壁上酱色釉,缸口外缘一般饰五厘米宽回字纹,外壁常绘莲花图。整体器型制作工艺虽粗糙,却显现几许朴拙美。
在衡阳老家,缸瓮的主要职能是储水,偶尔也不务正业。遇上席面摆得宽的乡村酒宴,得临时腾出缸瓮作炊具,用来和面或腌菜,自家缸瓮不够用还需向邻居借。我上高中那年,父亲拆去祖父手里砌的四间土砖瓦屋,在原址建了两层红砖楼房。办圆垛酒时,我亲眼见过,厨子用灶屋里的缸瓮加料酒腌制肉和魚。
缸瓮作他用最多,是年底洗红薯粉。红薯收获多的人家,把一部分红薯用粉碎机打成薯渣,装入棉布袋,提到满缸瓮水里反复揉搓淘洗。洗完红薯渣,一缸瓮清水就变成米汤水样,静置两天,滗去半截水面,缸底便是一层白石灰膏样瓷实的红薯粉。掏出粉晒干,密闭保存待用。红薯粉可加工成粉丝、荷折皮等食材,也能做成凉粉或芡糊等特色小吃。
自从家里通上自来水,改了现代化厨房,灶屋里的缸瓮顺理成章光荣“退休”。但它还在发挥“余热”——被母亲用来贮藏种子,或者需要防潮的换茶、大米等物。每当我回到家乡,目光触及弃置边角的缸瓮,酱色缸壁一痕幽暗的反光,让我仿佛摩挲到沧桑岁月的边沿。(摘自《衡阳晚报》4.15彭发灿/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