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光芒照耀下的语文课堂

2022-05-06 21:43李伟杰
湖北教育·综合资讯 2022年4期
关键词:天问屈原老师

什么样的课才算是一节好课?在我心里,只要能够打开一扇窗、解决某个或某些知识性问题,每个环节的活动经过精心设计,能自然流畅地推进,符合课程应有的衔接逻辑,能够让学生自始至终保持高涨的热情,以积极探寻的姿态投入其中,没有被老师压迫或牵着鼻子乱转的感觉,教师的教学目标虽然有明确的指向,但不是那样急切,而是心中有一个对课堂全局的构想,眼中有全体学生,有耐心地引领学生朝着目标一步步靠近,哪怕暂时没能完成教案预设的任务,也让学生有满足、有突破、有成就、有兴趣,那就是一节不折不扣的好课。

近日,就在毫无准备的状况下,我“遇见”了这样一节好课。

天问教育集团选择在四月春日的一个下午,举办“屈原文化节”开幕式,我作为嘉宾代表陪同参会。其间,主办方安排了一节展示课,由高新天问小学校长胡菲老师执教屈原的名作《天问》。我虽然去过天问几所学校,但不认识胡菲老师。观课的过程中,我一直被牵引,一直被师生感动。如此这般的体验,在这样一个非典型的课堂——开幕式礼堂“橘颂厅”,着实有些奇妙。

这节课的开场,是一个叫杨瑾瑜的男孩子的分享,内容是“名字的来历”。孩子的父母给他取了一个如此雅致又如此有标识性的名字,是因为他们希望孩子能像屈原一样始终“怀瑾握瑜”,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执教《天问》,班上又有一位叫“杨瑾瑜”的学生,或许算得上天赐“良缘”吧!另外一个孩子对分享的评价简单直接:通过杨瑾瑜同学的介绍,我知道了一个成语“怀瑾握瑜”。胡菲老师顺势引导,这个成语就来自我们今天要学习的屈原的作品,我们过去接触过很多这样的成语或诗句,大家还记得吗?

多么好的课程资源,多么自然而又巧妙的导入。这样的“无巧不成书”不是每节课都能碰到的,但作为有心人的老师,则会敏锐地抓住身边每个可利用的教学资源,让它们发挥应有的作用。就以名字而言,当下孩子的名字,很多来自古典诗词。据考证,男孩名字多出自《楚辞》,如“望舒”“正则”“乐康”“宜修”等,女孩名字多出自《诗经》,如“静姝”“炜彤”“婉如”“雨霏”等。碰不到“杨瑾瑜”,或许会遇见 “陆正则”“张雨霏”,就看我们是否留心而已。夷陵中学高圣奉校长曾在一篇文章中提到,自己上小学时将自己的名字“圣凤”改为“圣奉”的故事,从小立志不为“成龙成凤”而要力争成为革命者陈昌奉那样努力“为民奉献”的人。这样的故事,恰恰证明一个小的课堂触点或许能影响人的一生,也足以让我们任何时候都不要忽略“从小处出发、往纵深着力”的德行教化。在这方面,其实也有反面的例子。有一次,我听一位老师讲马丁·路德·金《我有一个梦想》,那一年时值奥巴马担任美国总统,但这位老师按教参备课,完全忽视时代的进步与变化,只字不提奥巴马胜选之事,反而被学生质疑,弄得十分尴尬。其实,这一事实至少可以证明,黑人前辈的努力奋斗有了初步的成果,不分种族不分肤色完全平等的“梦想”未来是有可能实现的,这不正是很好的课程资源吗?作为一个好的语文老师,关注身边人,关注世界事,是学科知识之外必需的备课关注点。

课堂,是从琅琅书声开始的。学生在胡菲老师的引领下,在校本教材《屈原文化读本》逐字标音的导引下,开始自由地诵读,有齐读,有单读,有接龙,在读的过程中互相纠正读音,包括纠正老师的读音。老师把身段放得很低,主动承认错误,及时纠正并与学生一起强化正确读音。然后,对作者及创作背景略做介绍(没有过多纠缠,学生只是小学四年级的孩子),一下子将孩子们的情绪导入悲怆难抑的大方向,让他们得以在读准字音的前提下向前跨出一大步:读出情绪,读准情感。很多教师在引导学生诵读时,就差这一步,他们知道对学生的诵读技巧作一定的指导,也会要求学生以不同方式反复诵读,但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学生在课堂上往往看不到前进的方向,前后诵读也没有太大的差异。多因教师有力无处使,学生不得其门而入。

仅止于此,胡菲老师算是合格的老师,还不至于让人诧异。但她的绝活层出不穷,又绝不花哨,所有的设计都是围绕课堂环节推进,极大地激发了学生兴趣。比如“画校徽”,让学生猜内容。说实话,“天问”的校徽在成年人看来,无非就是“天问”两字的象形化而已,但在小学生的眼里,则看到了“帽子”“冕”“侧脸”“张大的口”“有疑问的人脸”,这样一连串的形象,估计设计者也未必有此初衷,但“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而且这些猜想正与“天问”之主题切合,堪称无理而妙。再如“弹古筝”,古之诗词多合于音韵,适合吟诵也适合演唱。老师在学生读得兴起时,亲自配乐弹古筝,演唱“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莫說学生,就连场内观课的老师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哼起来。师生情感之投入,学生思维之活跃,课堂氛围之融洽,如舟入大河,迎风扬帆,借势前行,渐入佳境。而胡菲老师利用自身才艺多方调动学生情绪的功底,于此可见一斑。

课堂高潮出现在最后。老师在学生了解《天问》的大致内容后,“撑一支长篙,向青草更青处漫溯”,突然提出一个问题:“屈原一共问了多少问题?问了些什么?”学生对此大约是做了些功课的,天文地理社会经济无所不包,甚至不乏“宇宙的形成”“单细胞物体”这样的奇思妙想。老师再放大招,曲径通幽,引出柳宗元的《天对》。说句实话,听课至此,我心里“咯噔”一下,有些为老师担心。毕竟这是小学四年级的小孩子,啃《天问》这块骨头都可能“崩掉牙齿”,再来段柳宗元的《天对》,怎么吃得消?好在胡菲老师意不在此,只是告诉孩子们:唐代大诗人有意对先秦战国时期大诗人提出的旷古之问予以自己的解答,对从咱们宜昌走出去的中华诗祖“空前绝后第一等奇文字”作出千年后的回应。又过了一千多年,作为屈原家乡的孩子,你们能回答其中的问题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孩子们的思维极其活跃。小组讨论之后,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对屈原的问题给予自己的解答,虽稚嫩甚至不一定合乎常理,但打开思考想象的大门之后,我们看到了孩子们的探究欲、创造力和能动性。这不正是我们所需要的吗?这不正是教育应该做到的吗?语文课并非科学常识课,兴趣被如此激发,再到理科专业课堂去精雕细研,小学生的潜能会达到一个什么样的高度,实在难以估量。一个孩子不满足回答既有问题,进一步提出了自己的问题:“屈原明明在‘问天,为什么题目却是‘天问呢?”马上有多个孩子抢着回答,其中一个比较有代表性:“在古代,人们对‘天特别尊崇,直接问天是不礼貌的,所以才会是‘天问!”

课上到此处,时间已经不多,面对孩子们此起彼伏的抢答,老师准备转到结课环节,但又有些不忍心打击孩子们的积极性。她轻轻拍了拍杨瑾瑜的肩膀,说:“你今天表现得非常积极,回答了很多问题,我们把最后一个表现的机会让给其他同学,好吗?”在征得同意后,胡菲老师点了一位坐在后排的女生,那位女生站起来,有些激动且语速很快地回答:“天很辽阔,天很高远……天,存在的年代也很久远了,所以天应该是无所不知的,是能够解答屈原所有的疑问的,所以屈原才会向‘天发问。”

天哪,多么让人惊奇的回答!在课堂时间不多时,老师下决心给了她看似是多出来的答题机会,四年级的小女生,却给了整个课堂一个最大的出彩点。评课时我对年轻老师们说,不要怕课堂上的“生成”,当“生成”的内容与你预设的期待方向不一致时,只要你自己备课功夫到位,应对方式得法,往往也是产生课堂“亮点”的契机。今天这个女孩子发言时虽然有几分慌乱,但回答问题时有思想、有逻辑,思路异常清晰,可以说在课堂进入尾声时“画龙点睛”点燃了课堂!这样的孩子,这样的爆发力,未来会有怎样的成就和怎样精彩的人生,很值得期待。

我在评课时的这一结论,课后得到了胡菲老师的回应。她与班主任交流时,得知这位叫张清悦的孩子平时上课不太爱发言,被视作“不善言辞”,今天却有如此让人欣喜的表现。这也再次说明,教育者关注的眼光面向全体学生是极为重要的,关键是找到打开学生心扉的那把钥匙。

这节课就这样画上句号,但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宜昌市当前正在大力推进屈原文化“进校园、进课程、进教材、进课堂”,我们也正在组织专家队伍编写一本具有“屈风楚韵、中国气派、世界影响”的“屈原文化学生读本”,将屈原文化“融入课程建设,活起来;融入学科教学,潮起来;融入实践活动,实起来。”

应该说,这节课很好地体现了“活”“潮”

“实”,做到了在一节语文课中高举“立德树人”之大旄、渗透“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教育方针的同时,又充分展示语文学科既有的内容及特色,将“语言建构与运用、思维发展与提升、审美鉴赏与创造、文化传承与理解”有機交融,在课堂形式多样化的同时保持着训练学生阅读理解、辩证思维、表达交流的目标方向,有表演有展示却不耽于形式,不为外在形式所困扰,始终坚定培养学生语文素养、提升学生听说读写能力的定力。对一个青年教师而言,这的确是难能可贵的。

评课结束后听人介绍,胡菲校长其实是音乐教师,这就更不得了。我想,这或许也是未来的方向:语文教学要更多地打破学科界限和学段壁垒,按照教育理想规划的路线,给孩子成长更多更好的选择。

(李伟杰,教育部“国培计划”授课专家,人民教育出版社教材培训专家,湖北省基础教育中学语文教学指导委员会委员,湖北省教育学会中学语文教学专业委员会副理事长、常务理事,湖北省高中课程改革教材选择委员会语文专家组组长,湖北省语文特级教师。)

责任编辑/杨万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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