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病痛折磨的地球霸主

黄昊然

患有骨髓炎的泰坦龙复原图

在我们的印象中，大部分恐龙都身材高大，健康壮硕，尽显地球霸主的威严，就像神话中的生物。但是它们也要呼吸、要进食，同样也会受病痛折磨。而几千万年之后的今天，曾经折磨过恐龙的一些疾病仍在折磨着人类和其他动物。

1989年，加拿大皇家泰瑞尔古生物博物馆的考古学家发掘了一个遗址，这个遗址大约有7500万年的历史了，其中有几十只尖角龙的骨骼化石。在清理化石时，他们发现了一块奇怪的骨头化石，这块骨头上有损伤，可能是恐龙曾经骨折。尽管特别，但是当时考古学家们并没有对它进行细致的研究。几年之后，一个研究团队在博物馆的藏品中发现了那块特别的骨头，他们认为，骨头上的伤不像是骨折愈合后的样子，于是对这块化石进行了研究。

研究人員对骨头化石进行了CT扫描，对化石的里里外外都进行了详细的检查。结果让人很意外，这只恐龙生前患有骨肉瘤，而且已经到了晚期！骨肉瘤是一种恶性骨癌，在人类的儿童和青少年中比较常见，现在全世界每百万人中就有约4人罹患此病。

那么，这只恐龙是因为恶性骨癌丧命的吗？从化石发掘的现场来看，答案似乎是否定的。研究人员认为，虽然骨肉瘤可以扩散到身体的其他部位，是致命的，但这只尖角龙是与同伴一同死于一场大洪水的。因此才会有几十只尖角龙的化石集中出现的场面。

那么，骨肉瘤是如何影响恐龙的呢？目前这个问题还无法准确回答，科学家们只能从恐龙的现代近亲鸟类身上寻找答案。在此之前，科学家已经在知更鸟、鹈鹕等鸟类身上发现过骨肉瘤。鸟类的骨肉瘤通常出现在长骨上，比如肱骨、股骨等。不过鸟类身上的骨肉瘤很复杂，比如在知更鸟的身上，科学家们看到了除了最初癌变的地方之外，其他骨骼的骨髓、卵巢、肺部、肝脏和肾脏都出现了癌细胞。而在鹈鹕的身上又不一样，鹈鹕除了脚的骨头上有癌变的痕迹之外，只在肌肉、肝脏和肾脏中发现了转移病灶，脚骨之外的其他骨骼结构没有发现癌细胞。因此，要通过鸟类来了解恐龙的骨肉瘤，还需更多的研究。

在未来，科学家们还会继续从鸟类的骨肉瘤出发，来了解在几千万年前这种病是如何影响恐龙的。而对古老的恐龙所患的骨肉瘤的研究，也将让我们了解骨肉瘤的演变历史，为今后寻找治疗这种疾病的方法提供参考。这个发现还提醒了古生物学家们，不能以传统的眼光来看待恐龙骨骼上的小斑点或者突起，因为它们可能不是外伤所致，而是骨骼癌变的一种表现。

大约8000万年前，在现在的巴西，一只泰坦龙一瘸一拐地前行，它的腿骨已经病入膏肓，像树干一样粗壮的腿也支撑不起它的身躯，走不出多远，它就会倒在地上，任由其他食肉恐龙宰割……

2020年，巴西北里奥格兰德州联邦大学的研究人员发现了这只泰坦龙的骨骼化石，他们注意到了恐龙腿部的异样，于是希望通过现代科技来揭开这只泰坦龙的病因。

从化石的表面看，泰坦龙腿部有一些海绵状肿块，并且腿部表面有一条条突起的痕迹，这应该是血管，但是这些血管过于明显。这是怎么回事呢？研究人员们对骨骼化石进行了CT扫描，并进行了三维模型重建，结果发现血管中不仅有血液，还有脓液，而这些脓液堵满了血管，这可能阻碍了恐龙的血液流通。为了更准确地“诊断”，研究人员们还制作了化石切片，在显微镜下，他们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在骨骼的血管腔中竟然有大约70条圆形小虫的化石！

研究人员认为，这头泰坦龙应该是患上了骨髓炎。骨髓炎是感染性疾病，可能由真菌、单细胞生物等引发，多通过血液、创伤等方式感染，并在特定骨组织内生长，造成深入骨髓的感染，对骨骼造成破坏，引发全身中毒症状。在人类儿童中，这种病多出现在手臂和腿，而在成年人身上，它通常出现在骨盆和椎骨。不仅人类，鸟类和爬行动物也会患上骨髓炎，而作为亲缘关系与鸟类和爬行动物相近的恐龙来说，它们患上骨髓炎也是非常有可能的。

事实上，科学家们也曾发现过其他疑似恐龙患有骨髓炎的案例，比如2018年，一个国际研究小组就对中国云南玉溪博物馆的一只禄丰龙做出了肋骨患有骨髓炎的诊断。随着案例的不断积累，或许科学家们能总结出一些特征，找出为恐龙诊断的方法。

2019年，古生物学家在缅甸找到了一块琥珀，这块来自1亿年前的琥珀中有一只蚊子，这种蚊子叫做伯曼库蚊。伯曼库蚊生活的那个年代正好是恐龙在地球上漫步的年代。当然，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像《侏罗纪公园》一样，科学家们没有从蚊子体内提取出血液，也没有用血液来复活恐龙。不过，从谱系上来说，它是按蚊的祖先，这一发现无疑给科学家们提供了关于疟疾演化历史的线索。

如今，全世界每年有五六十万人死于疟疾。这是一种由疟原虫所致的疾病，它的传播方式通常是经由按蚊叮咬或者输入带有疟原虫的血液。已发现的化石证据表明，以蚊子为媒介的现代疟疾至少已经有2000万年的历史了，但是伯曼库蚊的发现将这个时间提前到了1亿年前，而且可能更早。

恐龙是否真的曾被蚊子侵扰并被传染疟疾呢？现在还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这一点，不过科学家们从对蚊子和寄生虫的研究找到了一些线索。古生物学家发现，在恐龙灭绝之前的数千年里，恐龙已经开始逐渐衰落，而在同时期，昆虫和疟原虫的祖先等微生物病原体也出现了。这个时间点的巧合，让人不免猜测，当恐龙在冈瓦纳古陆上散步时，四周就有蚊虫嗡嗡地飞着，并以它们的鲜血为食，还可能悄悄将致病微生物留在它们的血管中，使它们生病。甚至还有一些研究人员认为，疟疾可能是使恐龙灭绝的重要原因之一。

这个发现让科学家们对疟疾的进化有了新的认识。在了解疟疾演化史的过程中，研究人员还有机会找到阻断它通过常见媒介按蚊传播给目标动物的方法，为预防和治疗人类疟疾寻找有效的方法。

保存在缅甸琥珀中的昆虫，其右下方的黑色肿块是卵囊，其表面覆盖着疟原虫的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