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和陆羽相遇在境会亭

2022-05-13 22:43周晓东
翠苑 2022年2期
关键词:湖州

古人做出过很多唯美、浪漫到叫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开起来像花朵,听起来像神话。

譬如,他对茶的那种纯洁的、真实的热爱,可以说是到了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步。譬如,他24岁那年,来到了太湖之滨的无锡,结识了一位莫逆之交皇甫冉,接着就开始环太湖南游,25岁那年,又来到了湖州,穿行在顾渚之间。譬如,他循着春天的足迹,走进了湖州杼山的妙喜寺,与名诗僧谢灵运的第十世孙———释皎然成为生死之交。譬如,他跑遍宜兴南部山区的君山(铜官山)、悬脚岭、啄木岭、善权寺和石亭山等地的茶坡,以及湖州的顾渚山、乌瞻山、青岘岭、凤亭山、伏翼阁等地的茶坡,苦心孤诣、涵泳体察,方才成就《茶经》,得出“紫者上,绿者次;笋者上,芽者次;叶卷上,叶舒次”这样著名的判断。他终生未婚,他觉得自己和茶生死都不能分开,像一对最好、最忠诚的爱人。

他的名字叫陆羽,一介天资聪慧、谦冲自牧、仪态万方的素衣书生。他人生的羽翼一旦张开,便注定要显示出高贵的品质,在千回百转、迤逦而行的中国茶文化长河中茕茕独立、卓尔不群。

时光在山阴道上悄然流淌了一千二百多年。农历丙申暮春,我沿着陆羽先生的足迹,走进湖氵父,走进啄木岭,走进境会亭,不期然而然地造访先生。然而,只听得先生一声叹息,然后折一身瘦骨,走回大山深处,不入尘世,不见生客,不闻炎凉,不谈仕籍,而只知吴山青,越山青,只知一壶茶色,湖上山林。此时,春阳温煦,竹叶轻曳,阳光斑驳,我们在境会亭席地而坐。素色茶席铺开,生活不只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心辞响起,生花的《茶经》在南方中国的花笺上缓缓流过。我看见,上苍的得意之笔正徐徐拂过,啄木岭下正奔流着春天里最清澈的水花。

如果说,先生的归宿在山,那么,他的出世则在水。他出生时,即被人遗弃在荆楚之地湖北天门的龙盖寺湖畔。《新唐书·陆羽传》提到,先生的师父智积禅师清晨到他所在的天门龙盖寺外的湖边散步,听到雁叫之声,循声暗查,竟有数只大雁正用翅膀围护着一个婴儿,积公善心大发,将其抱回寺中收养。婴儿被大雁保护,无论怎么想都是一种神秘之美。那是人与天之间发生的一种关系,人被自然界保护,本身就象征着某种灵瑞,某种不同凡响的开端。

弃儿无名。积公给先生取名,取来《易经》为其占卦,卜得了一个“蹇”卦,又变为“渐”卦。卦辞这样说:“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这里的“鸿”,就是大雁的意思;而“渐”,则是慢慢地意思。鸿雁缓缓降落在临水岸畔,美丽的羽毛显示出高贵的品质,一个多么美好的形象。卦辞里能用的字都被用来作为名字了:先生在岸边被发现,就姓了“陆”;积公要使其成为仪态万方之人,便名为“羽”;大雁南飞,“鸿渐”也不能放弃,就用作了“字”。

陆羽,鸿渐。荆楚之地,江南山水。先生的后半生,注定要与江南的顾渚茶山生死相依。行走的道路上,总是密密麻麻地飘落着灰色的浮尘,每一道布满斑驳的裂痕,都是一段难以抹平的忧伤。先生的前半生,充满着人生的裂痕。因了聪慧天资、敏感天性,积公选择先生做茶童,先生却因求知欲过于强烈而拒绝削发为僧,即便被罚重体力劳动,也未能被驯服,结果被打得皮开肉绽,最后断然出走,跑到戏班子里学戏,做伶人。在戏班子两年,演丑角,演木偶戏,开始诗文生涯。13岁那年,结识河南府尹李齐物,李齐物慧眼识得其不同凡响的天才,掩埋在红尘中的明珠才得以拂尘。尔后,又到火门山的邹夫子学馆处读书,兼做邹夫子茶童。在那里,安安心心地读了五年书,读书、写诗、作画、练字、弹琴……听山水清音,赏四时佳景,在娴静淡泊中构建着自己内心的格局。后来,躬别邹夫子,与崔国辅相处三年,品茶,鉴水,谈论诗文,每一日都开心得很。再后来,天宝十三年,才正式开始他的远行,他这次是要到巴山、川陕去,他以“一意孤行到天涯”的方式,自我放逐于世人的视野之外,白眼看人,绝交权名,一门心思地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

如果没有那场安史之乱,先生或许未必就能够成为一代茶圣。因为除了事茶之外,他还写了许许多多的诗文,那些诗文,写得很慢,好像电影的分镜头,他右手握着狼毫笔,左手却捋着胡子沉吟推敲。添一次墨写数个字,写完一句,略做停顿,思量点画,踱上几步。然后,又添墨写第二句、第三句……那支饱蘸浓墨的笔,吮吸着春天里最浓酽的茶叶清香,在他手里逆入平出,左右纵横,举万物之形,序自然之情,既屈又伸,曲尽其妙。

公元8世纪中叶,李氏王朝行将从巅峰跌落,开始一路滑坡。当朝统治者显然没有那种盛极而衰、乱世降临的思想准备———玄宗在梨园和美人之间敲着檀板,《霓裳羽衣舞》正在酝酿之中,中国版图上所有的文人都在苦歌高吟,出口成诗。敏锐的文坛高手,似乎要将一切自然景象、人间欢歌纳入诗歌的视野,杜甫“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李白则“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然而,先生和释皎然、皇甫冉们却反其道而行之,徜徉湖光山色,事茶终其一生。唐肃宗至乾元元年,先生25岁那年,来到了太湖之滨的湖州,先是以无比赤诚叩开了皎然的心窗,与其结为生死之交,品茶论道,谈禅说经,诗文唱和,徜徉湖山,两人亦师亦友亦父亦兄。后来,在皎然寺院中生活的那几年,又结识了写“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的湖州德清诗人孟郊,写“西塞山前白鹭飞”的“渔父”诗人张志和,女道士李冶,皇甫冉、皇甫曾兄弟,刘长卿、灵澈等人……

在每一次相会的时光里,他们自然都不会放弃品茶论道的快乐,他们谈到秀云奇峰,谈到幽深林壑,谈到清逸茶园,谈到飞鸟出林,新绿剥芽、鸣皋飞归、惊蛇入草给予他们逶迤曲折、委婉多变的灵气。后来,先生结庐苕溪,开始隐居生活,可故事还没有结束,皎然依然是先生最亲密的朋友。先生外出事茶,皎然访而不得,写下那首著名的《寻陆鸿渐不遇见》:“移家虽带郭,野径如桑麻。近种篱边菊,秋来未着花。叩门无犬吠,欲去问西家。报道山中去,歸来每日斜”,留给后人无尽的想象空间。

一则则轶事,恰如一段段最委婉、最绵延的细流,从春天里最有风韵的那个地方肆意地流淌出来,我是无比陶醉。生活中最真切、最不经意的印象,积极地辅佐了我感性的理解。我感到惊讶的是,一段不起眼的时光、一则漫不经心的往事,居然被划入了审美的范畴。更具广泛意义的是,它竟然成为后世茶人衡量茶叶品质和茶人境界的一个重要范例。

湖州、常州,长兴、宜兴,一路春和景明、气象万新。间或有新桃旧雨,一双燕子翩然掠过淡绿的柳枝,停在檐下的新巢中,呢喃不已。间或有一阵凉风吹过,分散了些四月的甜腻和仓促,还有马粪的湿润的香,细草的清甜的香,草木灰的炙热的香……真合心意。就这样,他将灵魂稳稳妥妥地交给啄木岭,交给境会亭,然后,安安稳稳地享受着紫笋茶、白茶和黄芽茶带给他的无限抚慰和欣喜。

现在,我们仍然可以无尽地想象公元8世纪那个盛唐以来的历史转折点,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青年陆羽成了成千上万难民中的一位,裹挟着滚滚难民潮,南逃渡江。而大量史实证明,《茶经》中的大量茶事资料,正是收集于此时。这也是一个信仰激烈碰撞的年代。此时此刻,他势必会对这个世界发出巨大的疑问,势必会对以往的一切经历重新进行一次审视和梳理,也势必会对安详平和的佛教有一番新的反思。终于,在心灵上无限趋近于他童年、少年时的精神家园。回归势在必行。

一桩桩,一件件,前尘往事如梦如幻,如影如烟,如诉如泣。我登上境会亭,一路向南,遥遥远望,只见啄木岭与顾渚山之间云水相接、天光一色、上下一白。沿着一痕小径,朝着山尽头走去,远远地看见顾渚山的一片茶园了。阳光在茶席上游走,小薇朝着远山大声呼喊,大山传来阵阵回音。披着一身霞光,踏着乱琼碎玉,大茶、小茶、大云、大和、大琐、婵樱、茗烟们,从山那头的古越湖州缓缓走来,与秀棠先生、使恩先生、秀明先生们的目光紧紧地连在了一起。

千树万树,茶花瞬间盛开。千叶万叶,茶芽齐刷刷绽放。我想,这个时候,先生的灵魂一定是在家的。

往事越千年,湖州府、常州府,茶人茶事生动如初!

那真是一段腹有诗書,灵魂趋于无比丰盈的岁月。《茶经》初稿是先生在上元二年在湖州“苕溪草堂”完成的,广德元年,又进行了一次修订。及至彼时,先生才真正跻身于高士名僧之列。皎然为《茶经》的撰写提供了莫大的帮助,而“苕溪草堂”的建成,更是宛如一座饱满而丰盈的绿色宫殿从天而降。先生的每一声叹息、每一缕呼吸,都仿佛触摸着灵魂而生了,那些在心灵版底轻轻抚过的条形丝雨,缠缠绵绵、毫无间隙地与先生相依相偎。先生往返于宜兴、长兴之间,行吟在啄木岭的山阴道上,远上层崖,遍访茶农,品茗辨水,终于写就了那篇著名的《顾渚山记》。顾渚山因此而脱颖而出,其茶叶的优良亦使人刮目相看。

此时,先生生命中一个最重要的人物———李栖筠出现了。李栖筠时任常州刺史。彼时,宜兴归常州府管辖。宜兴这座江南名邑,风景优美,溪山如画,山川自相映发,使人应接不暇、流连忘返。这位耿直的李大人听说,先生在顾渚山一带写着他的《茶经》,便与之见面,大有惺惺相惜之意。他一口气读完《茶经》,非常兴奋,果断地将阳羡茶和《茶经》一道,推荐给了圣上。作为一个地市级的“刺史”,李栖筠早年做过唐肃宗时代的殿中侍御史,还当过吏部员外郎、工部侍郎,至少是副部级以上的官员。本来,他还可以当宰相的,但因才华出众、狷介耿直而受人排挤,远放常州。

《茶经》成书之际,先生正在长兴与宜兴交界的啄木岭下考察茶叶,李栖筠请其品尝山僧相送的野山茶,先生亲自煎煮,一番品赏,认为“此茶芳香甘辣,冠于他境,可荐于上”。李大人当即决定,阳羡茶与顾渚茶一起进贡。李栖筠,这个远离了政治中心的正直官员,此刻,他生命的底色愈发纯粹、愈发清晰起来,他要让圣上真正懂得陆羽,真正懂得阳羡茶。

果然,好评如潮。圣上品尝了阳羡茶,龙心大悦,而《茶经》,也很受陛下看重。先生以极其传神的文字,诉说着阳羡茶的风骨道场,目光所及之处,仿佛都是无边的原野、流连的山川、碧绿的新芽。沐浴着和煦的春风,宜兴这座江南县城,在大唐辽阔的版图上,一下子变得亮堂和丰润起来。令李栖筠始料不及的是,圣上居然想把“太子文学”的头衔赐给陆羽,让他当太子的老师,后来又改任为“太常寺太祝”,但先生均断然予以拒绝。

先生的内心,有着一份超乎寻常的淡定和从容。唐大历五年,先生参与了贡茶的制作,亲自命名顾渚山茶为“紫笋茶”,连同宜兴的金沙泉之水一起推荐给圣上,茶水并列为贡品。阳羡茶成为贡品后,李栖筠在罨画溪旁修起了茶舍,工匠二千余人;而后,长兴顾渚山上也建起了规模宏大、管理精细、制作精良的茶贡院,时役三万,工匠千余,春来盛况空前。梦幻,终于落到了实实在在的手工劳作之中。灵异仿佛听从了上苍的感召,带着金属一般的光芒很快脱颖而出,一个个如芙蓉出水、亭亭玉立。游人闻讯纷至沓来,歌舞活动日夜展开,陌上江南花开烂漫,文人墨客吟诗如雨,一年一度的采茶盛事,恰如一首首春天的诗歌,鲜活地绽放在先生无比纯净、无比澄澈的心底。啄木岭,境会亭,也在屏声静息,默默地等待万千诗魂的到来。终于,朝廷派出专门督贡的观察史,常州刺史、湖州刺史亲自过问贡茶事宜,湖州刺史、常州刺史、苏州刺史相遇在春天的境会亭。“喊山祭”正式开启,朝廷观察史亲自主持仪式,先是“祭山祭水祭茶神”,接着,朝廷观察史,常、湖、苏三州刺史,三万采茶工,一千余制茶工和先生在春阳里一起高呼“茶发芽”,呼喊声在山谷久久回荡,“碧泉沙涌,灿若金星”的景象瞬间形成。从此,每年惊蛰过后,啄木岭境会亭上便会举行一年一度规模盛大的开山采摘仪式,“喊山祭”也成为常州、湖州、苏州三地茶人每年必修之功课。

有一年,嗜茶如命、自号“别茶人”、时任苏州刺史的著名诗人白居易,因从马上摔下,久卧病榻,不能参加“茶山境会”,当即写下一首《夜闻贾常州崔湖州茶山境会想羡欢宴因寄此诗》:“遥闻境会茶山夜,珠翠歌钟俱绕身。盘下中分两州界,灯前合作一家春。青娥递舞应争妙,紫笋齐尝各斗新。自叹花时北窗下,蒲黄酒对病眠人。”期盼和苦闷之情溢于言表。香山居士与时任常州刺史贾鋉、湖州刺史崔玄亮是好友,两人邀居士参加“茶山境会”未成,却留下了一首千古传唱的茶诗。这首茶诗,一路穿山越岭、踏歌而来,抵达今天。仿佛,每一个春光熹微的早晨,或是清寂默然的夜晚,香山居士都相伴着先生,点亮着岁月。《茶经》开出绚烂的花朵,先生显示着全部的安详与宁静。

世间没有关于先生感情生活的任何记载。人们同情先生一生未婚,常把那个青梅竹马的女道士李冶与先生联系在一起。李冶那首《湖上卧病喜陆鸿渐至》流传最广,也给后人留下无限话题:“昔去繁霜月,今来苦雾时。相逢仍卧病,欲语泪先垂。强劝陶家酒,还吟谢客诗。偶然成一醉,此外更何之。”李冶被杀后,先生写下了那首《会稽·东小山》:“月色寒潮入剡溪,青猿叫断绿林西。昔人已逐东流去,空见年年江草齐。”全诗充满了哀婉凄清之情。因为这些诗歌,我们坚信先生和李冶有爱情。而真正的爱情,也正是超越了时间和空间的。

因着先生,因着《茶经》,因着那千千万万株人间的灵瑞,常州、湖州,宜兴、长兴走到了一起。因了天性,因了人生的种种际遇,因了骨子里那份执着和自信,先生的一生以茶为载体,贯穿了所有的凄凉和丰富、寂寞和辉煌。《茶经》无疑是他学术的巅峰。

“越人遗我剡溪茗,采得金牙爨金鼎。素瓷雪色缥沫香,何似诸仙琼蕊浆。一饮涤昏寐,情思朗爽满天地。再饮清我神,忽如飞雨洒轻尘。三饮便得道,何须苦心破烦恼。此物清高世莫知,世人饮酒多自欺。愁看毕卓瓮间夜,笑向陶潜篱下时。崔侯啜之意不已,狂歌一曲惊人耳。孰知茶道全尔真,唯有丹丘得如此。”

《茶经》中的每一个汉字,都含满着茶香,在滋润丰茂的林间、充沛激越的山川里开张着胸胆、尽情地舞蹈。先生把自己的后半生一并交給了茶叶,完完全全地融入了顾渚山、啄木岭,融入了广袤的江南大地。人间,由此而充满原初的朴素和无言的大美!

啄木岭上空的时光正浩荡奔流,碧蓝的天穹仿佛浑然新造,让人感到在悠远时间的积淀下闪耀着的永恒之美。

满山的茶树,被阳光渐渐镀亮,上香,供茶,茶道始祖皎然先生、茶祖陆羽先生在阳光下微笑着。秀棠先生、使恩先生、秀明先生,在阳光下一拜、二拜、再拜,手指终于如羽毛一般,在风中变得愈来愈软。在水的润泽下,瘦弱蜷缩的叶子渐渐丰满,泛出美少妇般的红润、婀娜,又如清风薄云般荡漾开来。微风拂面,像上帝手中的掸子,拂去了尘世里的一切微尘。

灵魂渐于丰盈。莫干黄芽,安吉白茶,阳羡紫笋,阳羡金毫,丹凝茶,暗香在空气中、在山林里快乐地奔跑。此刻,我看见,先生正触摸着春天的心脏,又一次走进啄木岭、走上境会亭,在素色的茶席和摇曳的竹叶间来回走动。人世间所有的沧桑、悲壮、滞重、轻盈和欢乐都汇聚在这里了。阳光灿烂得一泻千里。我在风中读着《茶经》,风吹哪一页,就读哪一页。

完好的苍穹下,俗常的日子里,有先生相伴,无比安心,真好!

作者简介:

周晓东,1974年11月生。江苏省作协会员,无锡市作协理事,宜兴市作协副主席兼秘书长。现供职于江苏省宜兴市文联。作品散见于《青年文学》《雨花》《天津文学》《黄河》《青春》《红豆》《文艺报》《文学报》《中国艺术报》《新华日报》等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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