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维

2022-05-24 12:38幸思
安邸AD 2022年5期
关键词:建筑师空间建筑

幸思

提起艺术家Lucio Fontana,人们总是对他的“孔洞““ 切割”記忆犹新。他在20世纪中叶对“空间环境”的探索和贡献却鲜为人知。当时的人们尚未意识到其价值,装置作品总是在展览后被销毁,设计文件也被遗落,Fontana作为第一位装置艺术家的地位从未得到真正认可。

“今天,我们这些空间主义者逃离了我们的城市,冲破了我们的物质外壳,从天际审视自己,用飞行的火箭拍摄地球。”1947年,在Fontana倡导的空间主义(Spatialism)形成的同时,人类也向太空迈出了一大步。第一张从100英里外的高空拍摄的地球照片出现在众多杂志上,并在世界各地的新闻短片中播放,这对Fontana的想象力和实践产生了深远影响。

在雕塑、绘画上如何突破传统艺术的界限、探索新的表达方式是当时年近50岁的Fontana努力思考的方向。1949年,在米兰纳维格里奥画廊的个展中,他带来一件具有象征意义的作品《黑光下的空间环境(》Ambiente spaziale a luce nera)。黑暗的房间里悬挂着巨大的抽象雕塑,涂有荧光颜料的有机形状在紫外线的照射下呈现出光怪陆离的景象。他在这件作品中第一次引入沉浸式和互动概念,“空间艺术家不再把一个比喻性的主题强加给观众,而是让他们通过想象和接收到的图像去自由地感受、创造”。Fontana的首个空间环境(SpatialEnvironment)装置立刻引起了建筑界的关注,Gio Ponti直接把它放上了杂志封面。

霓虹灯、紫外线、荧光颜料……这些来自科学、技术、电影和工业实验领域的材料开始成为艺术家的常用创作词汇,它们的相互作用改变了人们感知空间的方式。很快,在第九届米兰三年展中,Fontana不仅在中央大厅展出了雕塑,还在大楼梯上方设计了巨型霓虹灯抽象装置《卷云》。伴随着电视的兴起,敏锐的他再次意识到发光图像的传播性。在《电视空间运动宣言》中,他这般说道:“艺术确实是永恒的,但它总是与物质联系在一起,而我们希望它不受束缚,可以在空间中移动一千年,即使是以一分钟时长的广播形式。”当苏联宇航员加加林登上发射台,执行人类首次太空之旅后,Fontana以此为灵感,为“意大利61”展览创作了霓虹灯装置《能量之源》。在第三十三届威尼斯双年展上,他和建筑师Carlo Scarpa合作了一个椭圆形的白色迷宫,白光照明,斜线切割的白色画布呈现在不同白墙上,营造出一种完全脱离日常感知的体验。

他在最后20年的艺术生涯中,创作了15件环境作品,红、绿、白、蓝……在今天看来,它们依然足够先锋和当代。得益于早前在米兰Pirelli HangarBicocca举办的“Ambienti/Environments”展览,人们才有机会真正走进Fontana的空间概念,浸没在艺术史学家和修复者潜心研究四年并重建的环境装置中。正如那些锋利的切割创作,Fontana大胆放弃了熟悉的艺术形式,用技术实现了全新的第四维表达。

“我想彻底地创造一个足够强大的空间,让对建筑一无所知的普通人意识到建筑的存在。”毫无疑问,西班牙建筑师Ricardo Bofill做到了。他被誉为20世纪最激进的梦想家之一,在近60年的职业生涯里留下诸多瑰宝。无论对传统和乡土建筑的再演绎,对空中城市花园和几何构成的实践,还是向古典主义的转向,对城市和社区生活的愿景始终贯穿在他的梦想里。

Bofill的建筑生涯开始得很早,而且起点很高。虽然被迫从巴塞罗那建筑学院退学,远走瑞士才完成了学业,但年仅23岁的他在父亲的鼓励和支持下,于1963年成立了Taller de Arquitectura( RBTA)。这是一个多学科协作的建筑工作室,把建筑师、工程师、规划师、社会学家、作家、电影制作人和哲学家聚集在一起,希望做出具有社会目的和意义的原创设计 。

短短十多年,RBTA就完成了不少令人瞩目的项目,如卡夫卡城堡、红墙住宅、瓦尔登7号。“我从来都不喜欢建筑理论,所以从一开始,我就一直关注传统和乡土建筑。”这些具有显著几何构成的作品以乌托邦社会主义为灵感,带着“共享社区”的美好初衷从天而降,如同遗世独立的迷宫伫立在那里。很少有建筑师能在职业生涯初期,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尝试新的东西并且将其实现,这在一定程度上还要归功于Bofill的父亲——一位成功的工程建造商,正是他的参与和同样激进的想法,才确保了对设计意图的全面理解和建造的完成度。

20世纪80年代后,RBTA的工作重心转移到法国。Bofill的建筑语言也发生了彻底的改变,从大胆激进的乌托邦式实验变成了现代主义与古典主义的结合。为了缓解移民压力和市中心的拥堵,巴黎政府急需从无到有地建造周边城镇。大量商店、酒吧、休闲设施和大型公共空间被纳入规划,从而形成住宅郊区化。从巴黎的第一个项目Arcades du Lac到举世闻名的Espaces d’Abraxas,再到Antigone Montpellier,RBTA充分借鉴了文艺复兴和巴洛克建筑风格,用压倒性的建筑力量呈现出纪念碑式的震撼。有批评的声音嘲讽其为“斯大林的迪士尼乐园”,过度浮夸、讽刺甚至粗俗,但Bofill对于后现代主义风格与混凝土预制构件结合的想法,是如此难能可贵。巨大的古典元素掩盖了预制件的连接处,将法国对纪念碑的偏好与设计巧妙地结合起来。

一千个人眼中就有一千个Ricardo Bofill。在形式之外,他绚烂的用色始终是焦点,红色、褐色和大地色亦是调色盘上的常驻者。工作室的第一个项目——海边社区公寓就完全采用了一种接近红色的传统土色。在紧随其后的高迪社区经济住宅、悬崖边的红墙住宅和瓦尔登7号中,玫瑰红、粉红和深红的墙面穿插其中,在炙热的光照下展现出丰富的手工肌理。在其为父母设计的家庭住宅中,红色的运用更是别出心裁。以线性整齐排列的建筑体用褐色砖墙覆盖,内敛的几何形式和柏树庭院景观相结合,让空间如同精心设计的舞台,具有强烈的仪式感。在餐厅和水池所在的中央区域,红色瓷砖掩映着周围,与用粉色砖块建造的方尖碑彼此呼应。即使在巴黎的后现代主义风格中,红色和大地色也依然出现在白色的几何构成中,成为一道显眼的装饰。在21世纪回归西班牙后,Bofill与时俱进地用钢筋和玻璃代替了原有的设计元素,但在巴塞罗那港口的W酒店、诺坎普新球场的国际竞赛中,红色依然是极为重要的表面装饰。

在《纪念碑谷》《饥饿游戏》和《鱿鱼游戏》等流行文化的推波助澜下,Bofill的建筑作品被年轻一代重新发掘。這些超凡脱俗的设计以独有的尺度、规模和复杂性成为当代文化的重要背景,无论摄影、电影、音乐还是时尚。在网红式的传播和片面的解读下,我们尤其不能忘记Bofill的建筑在当时的意义。“35岁时,我是世界上最时尚的建筑师。但我总是一个局外人,从不适应建筑文化。”如果你在RBTA的网站上停留得足够久,就会发现这是一个慷慨至极的知识宝库,这群超凡的梦想家又是多么渴望和执着于创造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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