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稗史》之《青宫译语》《呻吟语》献疑

2022-05-25 07:30帅克
史志学刊 2022年2期

帅克

摘 要 《靖康稗史》中的《青宫译语》与《呻吟语》一直被认为是宋徽宗北狩亲历者留下的一手资料,但二书所记载的宋徽宗一行从开封出发渡过黄河的路线并非靖康末年的情况,而是建炎二年黄河改道后、在南宋使臣的行程录中多有反映的渡河路线。这说明《青宫译语》与《呻吟语》可能是南宋人根据各种反映靖康史事与北方地理的文献编撰而成的伪书,其内容真假参半,绝非一手史料。《呻吟语》的作者并非李浩,“《同愤录》下帙”的编订者确庵也并非李浩之子李成茂。今人所见《靖康稗史》七种,除《宣和奉使录》外的六种都于南宋末年才为人所见,且未有宋人著录,其真实性是值得怀疑的。

关键词 《青宫译语》 《呻吟语》 《靖康稗史》 确庵

今人所见《靖康稗史》七种,据该书序言,是耐庵在咸淳三年(1267)在确庵于隆兴二年(1164)编订的《同愤录》下帙(《开封府状》《南征录汇》《宋俘记》《青宫译语》《呻吟语》共五种)的基础上,增补《宣和奉使录》和《瓮中人语》各一卷而成,历来被视为研究靖康之变的宝贵史料。其中的《青宫译语》,题为王承棣(一名王昌远)所作,《呻吟语》未留下作者信息,现一般认为是李浩所作,李浩之子李成茂修订。王承棣与李浩都是靖康之变的亲历者,在事变后随宋徽宗一同北迁。因此,学术界现今一致认为,此二书是难得的反映北宋灭亡后皇室北迁情况的一手史料[1]。

《青宫译语》与《呻吟语》的许多内容极细致生动,不仅可彼此互相参照,更可与他书互相印证。不过,今《青宫译语》《呻吟语》的一部分内容反映的并非北宋末靖康时的情况,这说明它们并不是王、李二人所著原书,存在后人作伪的情况。简而言之,它们并非一手史料。

一、《青宫译语》《呻吟语》所载宋徽宗渡河路线失实

此二书失实的内容,为宋徽宗一行人离开东京开封之后的渡河路线。

《青宫译语》:

天会五年三月二十八日午,国相左副元帅、皇子右副元帅命成棣随珍珠大王,国相长子、千户国禄、千户阿替纪押宋韦妃、邢妃、朱妃、富金、嬛嬛两帝姬、相国王、建安王等先至上京,护兵五千……夜宿破寺……

初二日早行……过胙城,先行之宗室,后行之四、五、六、七起车辆俱出我前,以河北有警,未渡,挤于途。午即屯宿,守帅供酒食……

初三日,探知河北土匪已败,争先行,车马塞途,暮抵河干。

初四日,渡而北,万户盖天大王迎候[2](P176-177)。

又《呻吟语》:

靖康二年三月二十九日黎明,太上启跸,共车八百六十余两,发自刘家寺。夜宿封丘界,太上以下及虏酋毳帐二,布棚四十八为一围;郑后以下及虏酋萧庆毳帐三,布棚八十八为一围,皆有馆伴朝夕起居。帝姬以下及虏酋斡离不毳帐五,布棚十二为一围。

四月朔,宿胙城界。朱后车亦至,斡离不令与韦后同行,护送者粘罕次子宝山大王。宫女三千,别由虏酋固新严兵押送。

初二日,河北报警,停车两日,虏遣兵士先渡。太上见韦后、相国公、柔福帝姬乘马先行,泪下竟日。

初四日,抵沙店。

初五日,渡河,宿滑州[3](P192-194)。

宋徽宗一行人北迁共分七起,在靖康二年(金天会五年,1127)三月末渐次启程。《青宫译语》的作者王承棣是第二起,而《呻吟语》反映的则是首起的徽宗的行踪。此二书虽然因作者所处批次不同导致所记的人物、事件与途经各地的时间各异,但其内容可相互补正,所记的北行路线应是一致的。《青宫译语》的地理信息较简单,止云从开封出发后在一破寺夜宿,经胙城抵达黄河南岸,至四月初四渡河而北。《呻吟语》详细记载了徽宗离开囚禁之地刘家寺之后的渡河路线:封丘—胙城—沙店—黄河—滑州。

此处记载的滑州方位是错误的。按《呻吟语》,徽宗一行人是渡河之后到达滑州的,但在靖康二年时,滑州城及其辖境皆位于河南,与河北岸的浚州以河为界,徽宗不可能渡河之后“宿滑州”。黄河南岸的滑州白马津,自秦汉以来即是大河南岸的渡河要冲,在北宋亦是从开封前往河北的必经之地。在政和五年,宋廷在滑、浚之间修建了三山浮桥,沟通大河南北,至靖康元年金军第一次南下时,即从此浮桥而来[4](P35-41)。徽宗此次北去,“自滑州路进”[5](P80),应就是由河南的滑州渡河北去。

徽宗渡河北去之后,滑州因为控扼着南渡的通道,成为宋朝重点防守的军事要地,而这些记载也反映出南宋初年时滑州尚在河南。例如建炎二年四月,此前在河北活动的八字军领袖河北制置使王彦率军渡河南来,其屯驻之地即“滑州之沙店”[6](P323)。

《青宫译语》《呻吟语》不仅记错了滑州的方位,其所记从开封到滑州的路线也不符合实际情况。北宋时,从开封往滑州渡河的驿路是“(开封)班荆馆—长垣驿—韦城驿—(白马县)武城驿”[7](P33-57)。滑州在开封东北方向,这条路线即是从开封出发,经开封东北的长垣县、韦城县直通滑州。靖康之变期间,金军封锁京畿,“扎寨京城下,直北连珠扎至卫南县,东至东明县,西至胙城县,篱落牢固,无隙可乘”[8](P593),衛南在开封东北,东明在开封正东,胙城在开封正北,此三县之间、位于开封东北的金军封锁区,就将驿路所在的长垣、韦城包括在内,显示出金军对此交通要道的重视,也说明金军挟徽宗撤退时,应就是由此路至滑州渡河的。《青宫译语》《呻吟语》所记路线中的封丘与胙城二县,都在开封正北方,偏离了这条路线。

二、《青宫译语》《呻吟语》部分内容为南宋人杜撰

《青宫译语》《呻吟语》所记的错误渡河路线——经封丘、胙城之后渡河至滑州,其实反映了此二书文本形成的年代。这条渡河路线是建炎二年黄河改道之后,宋金两国使臣往来临安与燕京路线的一段。

建炎二年(1128)冬金军南下时,东京留守杜充为了阻止金军西来,在滑州上游、李固渡(今滑县南沙店集南)以下决开黄河御敌,黄河河道由此南移,夺淮入海[9](P4)。原先位于大河南岸的滑州,由于黄河干流南移,变成了河北州郡。与之相应,从开封前往河北的驿路也发生改变。从现存的南宋使臣留下的行程录来看,当时使臣从开封出发前往河北时,其渡河路线较原先的路线往西移动,直北而行,经封丘、胙城抵达河南岸,从李固渡渡河,之后到达滑州。如乾道五年(1169)出使金国的楼钥:

十二日癸巳,晴。五更出驿……车行四十五里,饭封丘。又四十五里,宿胙城县。

十三日甲午,晴。五更车行,四十五里到黄河……此李固渡本非通途,浮桥相去尚数里。马行三里许,饭武城镇,一名沙店。车行四十五里,宿滑州[10](P242-244)。

再如乾道六年出使的范成大:

(出开封雍丘)四十五里,至封丘县。二十五里,至胙城县……自县四十五里,至黄河李固渡。渡浮桥,用舡百八十艘,半阁沙上,河最狭处也。四十五里,至滑州[11](P20-21)。

二人所记的途经之地都是相同的,只有个别里程有差别,且都是渡河之后才到达滑州。将这一路线与《青宫译语》《呻吟语》的内容相对照,不难看出它们之间的联系。此一渡河路线,亦见于成书于南宋中晚期的《金虏图经》与《云麓漫钞》卷八“御寨行程”[12]。

《青宫译语》《呻吟语》所记徽宗在北方的行踪与遭遇,细节丰富且可与其他文献互相印证,这一点前辈学者都已论证,因此它们的确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徽宗一行人北迁之后的实况。但它们所记的渡河路线与滑州方位,最早也应是建炎二年冬黄河改道后形成的,距徽宗北迁已过了一年多,因此今人所见的二书绝非王承棣与李浩的一手记录,而是经过后人修润而成的。

此处须回顾《青宫译语》《呻吟语》乃至整部《靖康稗史》的成书过程。据耐庵所作《靖康稗史》序言,《青宫译语》与《呻吟语》是确庵在隆兴二年(1164)编订的《同愤录》下帙中的两种[13](P1)。若此说不错,此二书在隆兴二年前就已成书。《呻吟语》末尾有跋语:

《呻吟语》二十页,先君子北狩时,就亲见确闻之事,征诸某公《上京札记》、钝者《燕山笔记》、虏酋萧庆《杂录》,编年纪事,屡笔屡删,以期传信。未及定本,遽而厌世。不肖又就《燕人麈》所载可相发明者,伴系其下,亦以承先志云[14](P242)。

按此段文字,《呻吟语》是经历了北狩的某人根据自己的亲身见闻与其他资料写成的,但作者去世时“未及定本”,最终由其子增补而成。那么有一种可能是,反映渡河路线的内容是作者的儿子根据自己所处时代的情况增添的,但他并未发现当时的渡河路线已与靖康末年不同。

但是此说并不能解答许多其他问题。首先,按此处跋语的语气,此人仅仅在“先君子”原作的基础上添加了《燕人麈》的相关内容,似并未对其他内容做改动。另外,即使《呻吟语》中徽宗渡河这部分内容是后人增补的,又如何解释王承棣《青宫译语》中行经胙城的情况?最后,回到上文所引二书所记徽宗一行人渡河的文字,其中的错误地理信息与其所处文段中的人物行动对话、兵力布置与其他要素都是有机结合、文理通顺的,尤其是《青宫译语》,是以王承棣第一人称写成的。倘若二人的原作已缺失了徽宗渡河前后的部分,后人补充此一段时,不可能凭空补充得这样圆满生动。

还有一种可能,即《青宫译语》与《呻吟语》二书实际上是南宋人根据各种反映靖康史事与北方地理的文献编撰而成的伪书。这又可分为两种情况,第一种是王承棣与“先君子”的确著有《青宫译语》与《呻吟语》,但今人所见此二书,是南宋人在残本的基础上增补而成的;第二种情况是,此二书全系南宋人假托王承棣与“先君子”之名伪造而成。第二种的可能性较小,因为《呻吟语》未留下作者的信息,纵观全书,除了篇末跋语显示“先君子”曾经北迁之外,再未有任何内容可供读者推测作者身份,这不似托名伪作,更像是散佚了作者的姓名。此二书的确有真实反映北宋末代皇室在北方遭遇的内容,但也混入了不实内容——至少徽宗北渡的这部分是如此。南宋使臣的行程录,在当时是南宋人获取北方地理知识的重要来源,如从未到过北方的赵彦卫在《云麓漫钞》中所记的“御寨行程”,应就源自南宋使臣留下的文字,而这些信息也为好事者杜撰徽宗的北狩往事提供了关键的地理要素。

南宋时期伪书甚多,亦有原本确有其书,但被后人添入伪书内容而成的作品,如邱靖嘉指出,南宋初王大观的《行程录》就在流传过程中被添入了不可靠的内容,以至于长期以来被认作伪书[15](P65-87)。《青宫译语》与《呻吟语》的情况应与《行程录》类似,只不过其中的一部分内容(如徽宗渡河之事)为孤证,另一部分内容又可以与他书参照,因此不仅未被认为是伪书,更被视为亲历北狩者留下的一手资料。

三、《呻吟语》暨“《同愤录》下帙”编订者与李浩父子无关

此时再回顾耐庵在咸淳三年为《靖康稗史》作的序言:

《开封府状》《南征录汇》《宋俘记》《青宫译语》《呻吟语》各一卷,封题“《同愤录》下帙,甲申重午确庵订”十二字,藏临安顾氏已三世。甲申当是隆兴二年。上册已佚,确庵姓氏亦无考。所采皆虏中书,绝笔于梓宫南返,当是奉迎诸老手笔。高宗朝搜禁私家纪述,《南征录汇》间有传本,余仅见上帙,当是靖康元年闰月前事。补以《宣和奉使錄》《瓮中人语》各一卷,靖康祸乱始末备已。咸淳丁卯耐庵书[16](P1)。

此“《同愤录》下帙”诸书,“皆虏中书”且不见于宋人著录、评论。南宋末年耐庵所见的这五种不见于著录的、反映靖康国耻与皇族北迁后屈辱生活的敏感题材作品,虽然可以与靖康时期丰富的文献相印证,但它们被耐庵发现时已经距靖康之变过去了近一个半世纪,它们是否是当年的一手资料,实际上是无法验证的。就上节分析的《青宫译语》与《呻吟语》的情况来看,它们显然存在杜撰的内容。

所谓“《同愤录》下帙”,一般认为其名取自李浩的《普天同愤录》。李浩在靖康时因被误认为皇子,随徽宗北迁,绍兴和议后南归著成此书。根据邓子勉的梳理和研究,此书四卷,又名《皇族被掳记》,“首卷记两宫,次卷记皇族,三卷记敌情,四卷记杂闻”,书成后,李浩曾将次卷与三卷进献高宗,此书随后被朝廷禁毁,但李家仍留有副本。今《靖康稗史》中所谓的“《同愤录》下帙”,实际上并非当年李浩所著的四卷《普天同愤录》原貌,而是经过确庵增补而成的[17](P169-206)。那么此五种笔记的集合,实际上仅借用了李浩《普天同愤录》之名而已。

親历北狩的李浩著有《普天同愤录》,而《呻吟语》看似是亲历皇族北迁与南归之人的“奉迎诸老手笔”;确庵在隆兴二年订成“《同愤录》下帙”,《呻吟语》跋语又反映出作者之子增补了该书。因此,崔文印、邓子勉等学者都认为,《呻吟语》的作者应当是李浩,而确庵可能就是李浩之子李成茂或李浩本人[18]。

但是,既然“《同愤录》下帙”与李浩的《普天同愤录》仅是名称相同,仅仅因为“《同愤录》下帙”中的《呻吟语》记事与《普天同愤录》重叠且都经过后人修订,就认为《呻吟语》出自李浩、李成茂父子之手,又认为确庵就是李成茂,是缺乏说服力的。

倘若确庵就是李成茂,他要在其父李浩留下的《普天同愤录》副本或残本基础上增订或复原这部书,并仍冠以原书之名,那为何最终呈现出的所谓“《同愤录》下帙”是出自不同人之手的五种笔记的合集,显得名实不副?且李浩《普天同愤录》原书虽不传,但《烬余录》引用了其中两则。邓子勉指出《烬余录》中引用的这部分文字不见于今《靖康稗史》诸书,相关内容仅在《呻吟语》中有简单的记载。若《呻吟语》中的“不肖”就是李成茂,他的手中肯定有《烬余录》中的这两段文字,何不将其保留在其父遗作中,再像他在跋语中所说的那样,将其他“可相发明”的文献填充进去,最终恢复《普天同愤录》的大致规模?

《呻吟语》的作者以及“《同愤录》下帙”的编订者确庵应与李浩、李成茂父子无关。《呻吟语》的内容和跋语体现得很清楚,此书仅有二十页,且是“编年记事”的,而李浩《普天同愤录》四卷,“首卷记两宫,次卷记皇族,三卷记敌情,四卷记杂闻”,非是编年体,二者体量与体裁皆不同。没有证据可以说明,李浩生前既写了《普天同愤录》,也写了《呻吟语》;也没有证据显示,李浩之子李成茂既修订了《呻吟语》,也修订了今人所见为确庵修订的“《同愤录》下帙”。

《呻吟语》、“《同愤录》下帙”及其修订者的情况,还应回到耐庵的那段序言:“确庵姓氏亦无考。所采皆虏中书,绝笔于梓宫南返,当是奉迎诸老手笔。”[19](P1)也就是说,确庵生平不详,他编订了“《同愤录》下帙”,但其内容与李浩《普天同愤录》无关。“《同愤录》下帙”收录的《呻吟语》,是与李浩一样的徽宗北狩亲历者的手笔。确庵所订的“《同愤录》下帙”五种,根据其书写者的口吻,都是“奉迎诸老手笔”,但如本文所说,其中的《青宫译语》与《呻吟语》包含了反映南宋中叶情况的、失实的内容,不可再被视为一手史料。

四、结 语

《靖康稗史》七种,除了《宣和奉使录》亦见于《三朝北盟会编》与《大金国志》之外,其余六种仅见于此,且未有宋人著录、评论。南宋至元代,有关辽宋金史事的伪书众多,既有像《金人南迁录》这样全系伪造的,也有像《契丹国志》《大金国志》这样杂抄各种史料而成、虽有舛误但仍具史料价值的。在这种背景下,在靖康之变过后近一个半世纪才仅见于《靖康稗史》的六种作品的真实性,本应是被怀疑的。但是这些作品以亲历者的口吻书写,内中的许多内容都可以与其他史料相参照,余下的内容又无从对证,因此一直都被认为是反映北宋灭亡与皇室北迁史事的一手史料。

历史地理因素成为了检视《靖康稗史》中的《青宫译语》与《呻吟语》真实性的指标。黄河河道以及从开封前往河北的渡河路线,在靖康之变后发生了改变,但《青宫译语》《呻吟语》所载宋徽宗靖康二年的渡河路线,乃是建炎二年冬之后的情况。由此可见,今人所见的《青宫译语》与《呻吟语》实际上是南宋人根据各种反映靖康史事的文献编撰而成的伪书,其中存在不可靠的内容。

《呻吟语》未著撰人,但因为书中反映的作者父子经历与李浩父子相同,学者们都以为此书是李浩所著,李浩之子李成茂增订,同时也认为“《同愤录》下帙”的增订者确庵就是《普天同愤录》作者李浩之子李成茂。但所谓的“《同愤录》下帙”与《普天同愤录》内容无关,亦无证据显示《呻吟语》的作者是李浩。因此,《呻吟语》的作者以及确庵的身份,仍是未知。

最后还须对《呻吟语》中所载徽宗渡河前在河南岸“沙店”停留之事作一考辨。按本文的观点,这段文字反映的是建炎二年之后的渡河路线,但建炎二年之后,沙店在黄河之北。例如楼钥所说,渡河之后“马行三里许,饭武城镇,一名沙店。车行四十五里,宿滑州”[20](P244),则北宋时的河南武城驿(沙店),此时在河北岸。《呻吟语》中出现沙店在河南、滑州在河北的情况,其实是因为河南岸的渡口亦有被称为“沙店河南铺”的情况,如《金虏图经》:“雍丘至封丘县六十里,封丘至胙城县四十里,胙城至沙店河南铺四十五里,沙店至滑州四十里。”[21](P1756)此处的“沙店河南铺”,从字面上理解,应是指沙店在黄河南岸的递铺,因此《呻吟语》将河南岸的渡口径称为“沙店”,也是合理的。 (责编:唐越)

Doubts about Qinggong Yiyu and Shenyin Yu in Jingkang Baishi

(Unofficial History of Jingkang in the Song Dynasty)

—— about the Route of Emperor Huizong’s Crossing the Yellow River

Shuai Ke

Abstract Qinggong Yiyu and Shenyin Yu in Jingkang Baishi have always been considered to be the first-hand materials of Jingkang Incident, while the route of Emperor Huizong’s crossing the Yellow River, starting from Kaifeng recorded in these two books was not the case in the last years of Jingkang, but the route after the diversion of the Yellow River in the second year of Jianyan, which is reflected in the itinerary of envoys in the Southern Song Dynasty. This indicates that Qinggong Yiyu and Shenyin Yu may be compiled based on various documents about Jingkang history and northern geography by people in the Southern Song Dynasty and they are of dubious authenticity and definitely not first-hand materials. The author of Shenyin Yu is not Li Hao, and the editor of the Volume II of Tongfen Lu is not Li Chengmao either, the son of Li Hao. The six books other than Xuanhe Fengshi Lu of Jingkang Baishi appeared at the end of the Southern Song Dynasty, and there were no descriptions from the Song Dynasty, so their authenticity is questionable.

Key words Qinggong Yiyu Shenyin Yu Jingkang Baishi Que 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