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新闻发布制度创新助力讲好中国故事

【内容提要】新闻发言人制度作为一种相对稳定和规范的公共信息传播机制，在国际传播语境中发挥重要作用，有利于向全世界展现中国良好形象，为各国媒体提供有关中国的权威真实信息，让世界充分了解中国。随着当前新媒体技术的蓬勃发展与普及，我国新闻发布制度也面临着新的挑战，比如技术挑战、素质挑战和国际关系的挑战等。本文回顾我国新闻发布制度的建立过程，分析当前新闻发布制度面临的新形势，为新形势下健全新闻发言人制度提供路径方向，旨在推动我国新闻发言人制度更加规范化、社会化和法治化，为加强我国国际传播能力建设贡献力量。

【关键词】 新闻发布 公共外交 发布会制度 国际传播

国家新闻发布指的是国家机构任命的或指定的专职新闻发布人员，在一定时间内就某一重大事件或时局的问题，举行新闻发布会或约见个别记者，发布有关新闻或阐述政府部门的观点立场，并代表有关政府部门回答记者提问的过程。新闻发言人制度作为国际通行的新闻发布制度，是沟通媒体、社会公众和政府部门的桥梁，是一种政务公开的良好运行机制，已经越来越受到各级政府的重视。新闻发布会是党和政府与公众沟通的高效渠道，对内保证了公众知情权和监督权，密切了党和政府与广大公众的联系，从而更多地获得了公众对政府的理解和支持，对促进社会和谐发展起了积极作用；对外则承担着“向世界说明中国”的责任，致力于提升国际传播影响力、中华文化感召力、中国形象亲和力、中国话语说服力、国际舆论引导力，包括说明中国的国情、内外政策，发表声明，驳斥对我国的不实之词。我国的新闻发言人制度是随着中国改革开放的潮流同步前进的，今天虽然仍有不少需要改革之处，但毋庸置疑已经取得了巨大的进步，进入了从有到优并向更高水平发展的阶段。

一、我国新闻发布制度的建立历程

20世纪80年代是我国新闻发布会的起步阶段。1982年，中央对外宣传领导小组为了提高对外开放服务水平，让全世界更好地了解中国，起草了《关于设立新闻发言人制度的请示》。1983年，经中央书记处批示同意后，中宣部、中央对外宣传领导小组联合下发了《关于实施〈设立新闻发言人制度〉和加强对外国记者工作的意見》。1983年11月，中央对外宣传领导小组制定了《新闻发言人工作暂行条例》。《条例》的公布意味着我国新闻发布工作逐渐走上制度化、程序化和法治化道路。

然而，由于新闻发布制度刚刚起步，我们对如何做好新闻发布还处于摸索阶段，尤其是思想，未能扭转，还认为该项工作主要是对外宣传部门负责，为国外的新闻媒体服务，并未认识到其他部门也需要根据新闻信息的发展，开展新闻发布工作。因此，当时只有外交部、国家统计局、国务院对台办等几个部委建立了新闻发言人制度。可以说，这一阶段的新闻发布还处于探索时期。

2003年，一场突如其来的“非典”灾难降临，让北京市政府，乃至于中央政府遭遇了严峻的考验。在面对这种公共危机的管理过程中，信息发布和信息公开的重要性第一次广泛深刻地被社会各界所认知。

为适应改革开放形势的需要，适应新的信息舆论传播环境，做好信息公开与舆论引导工作，国务院新闻办公室审时度势，及时提出并积极推动在国务院相关部委进行试点，设立新闻发言人，由此开始了新闻发布全面实施的新阶段。

近年来，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持续就政务公开、回应社会关切、新闻发布等事项颁布相关条例、办法、意见、通知等，从政务公开、新闻发布的原则、程序、形式、内容，乃至发布的平台、渠道、方式、方法等都有了相应的规定和要求。可以说，在今天，中国新闻发言人制度化的建设，已经逐步走向健全、规范和完善。尤其是党的十八大以来，党的新闻发布会制度得到进一步发展。2019年8月，《中国共产党宣传工作条例》印发。2020年10月30日，中共中央首场新闻发布会在京举行，标志着中共中央新闻发布制度的建立。从《条例》的出台到中共中央新闻发布制度的建立，党的宣传工作水平全面提高，开始进入制度化建设的快车道。

二、新闻发布制度面临的新形势

伴随着我国国力的蓬勃发展，我国所面临的国际形势、舆论环境、公众信息需求发生着巨大变化。这种变化的速度甚至超过了很多制度改革和法规建设的速度。新闻发言人制度改进的迟缓，将会集聚公众的不满，难以舒解社会可能的动荡，也给网络和国外媒体炒作和攻击以机会。

新的传播形式不断出现，特别是微博等新媒体的应用使公众能够通过电脑、手机随时随地发布和获取传统媒体以外的信息，其速度也非传统媒体所及。这些信息既有揭露社会不良现象和监督政府的作用，也有造谣生事，甚至与国外反华舆论附和而起到破坏社会稳定的负面效应。随着微博越来越成为舆论话题的主要来源，政府对社会舆论引导工作的难度将变得越来越大。这无疑使各级政府部门所需面对的媒介环境变得更加复杂。

与此同时，随着我国社会主义民主制度的发展，公众的民主意识逐渐增强，知情权的要求明显上升。在新媒介迅速普及的环境中，公众与政府之间呈现出平等的双向对话的姿态。在这种情况下，中国政府各部门的新闻发布会的数量、发布的及时性、发布内容的范围和回答问题的质量需要大幅度的提高。当前，国内外新的现象和事件不断出现，公众新的兴奋点和国际舆论的煽动等信息首先借助微博等新媒体得到迅速传播，记者们的问题也越发多元和尖锐，继而在新闻发布会上就会有所反应。新闻发布现场一般都是由一位发言人来面对众多训练有素的中外记者的“拷问”。

实际上，政府新闻发布的基础在于我们的社会进步、政府的良政以及发言人实事求是与坦诚的态度。虽然发布的主题和内容是由发布机构决定的，但是，新闻发布的进程并不能完全由发布部门控制。记者们的提问也决定了发布会的部分内容。记者的兴趣所在以及对报道内容和观点的选择实际上是由他们的立场决定的。外国记者有着明确的所属国立场和他们自己的意识形态，他们往往会选择对我国刻薄挑剔的、会产生负面影响的问题，其中也不乏不顾及客观事实和传播效果的恶意炒作行为。而中国记者由于所在媒体的属性、报道风格、个人的政治水平和成熟度等方面的不同，有着不同的提问和报道特点。

三、新形势下健全新闻发言人制度的路径

与西方成熟的新闻发言人制度不同，我国新闻发言人制度起步较晚，培训机制不健全，新闻发言人基本都是由政府部门领导兼任。这种机制的优势在于能够充分了解本部门的内部情况，保持口径一致。但是，其缺点也非常明显，尤其是由于部门领导担任职务较多，发言人既要参与政府决策，又要与媒体沟通、掌握舆论走向，使得其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甚至无暇顾及发布工作。健全新闻发言人制度，不但需要关注公务员的新闻素养，也需要在信息供给和法律法规上进一步完善。

（一）通过公共外交营造讲好中国故事的大舞台

当今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国正处于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进程当中。在这个重要时刻，我们要特别留意国际环境，中华民族的复兴和国际环境是密切相关的。我们观察国际环境，不只是政治环境、经济环境、军事环境，还要特别注意舆论环境。舆论环境是很重要的。一个人要有好的人缘，一个国家要有好的“国缘”。中国的发展给全世界都带来了利益，但是西方媒体不是这么说的，西方的反华势力更不是这么认同的，他们向全世界散布了很多关于中国的假故事。没到中国来过的、没有仔细地倾听过中國人声音的这些外国公众，就很容易被这些不符合实际的假故事所迷惑。假故事变得离奇，假故事传播得快，因为有某些势力在推动。这么多年，他们造的假故事还少吗？

“中国威胁论”说了三四十年了，越说越像有那么回事，越说越有外国的公众受其迷惑。实际上，他们是以“中国威胁论”来威胁中国，我国媒体要深刻揭示其本质，有理有据予以批驳。而对于公共外交战线而言，更多需要讲的是我们身边具体生动的故事，也许并不需要太多政治术语，但是中华文化的精神，中国制度的本质，都是需要在我们的故事中有所体现的。公共外交活动是营造一个讲好中国故事的大舞台，我们大家要继续努力。

如今是向世界讲好中国故事、开展公共外交的最好时刻。这几年一些国家企图制裁我们，打贸易战，结果也伤了他们自己，他们可能要改弦更张了。他们说要和中国做生意，借助于中国的发展，开辟中国的市场。这种新的形势下，公共外交战线要更积极地向世界讲述中国的发展理念，展现可信、可爱、可敬的中国形象，为赢得良好国际空间、提升我国国际话语权贡献力量。

（二）要向外国媒体多提供本国的信息

如今，随着中国国家地位的提升，中国的外交政策更为国内外普遍关注。对于新闻发布而言，向外国媒体提供丰富充足的信息成为日常工作。中国是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在世界事务中占有无可替代的位置。中国的立场、中国的表态、中国的行动对国际形势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外交部常规的新闻发布会每周两次，还有临时增加的新闻发布，次数也不少，我们的声音可以说总是能及时传遍世界的。任何一个国家营造一个有利于自己的国际舆论环境都不能只依靠本国媒体。美国全球传播办公室公开说，要促进外国媒体、记者作有利于美国的报道。笔者曾访问过东京的外国记者俱乐部，该俱乐部负责人说外国报纸很少采用日本记者的报道，所以他们总是尽量给外国记者有关日本的资料，尽量多地开发布会，这对促进外国媒体正确报道日本确有好的效果。此外，回忆伊拉克战争，很能说明舆论战的艰巨和舆论战的重要。我们的印象是，美伊双方的战争就是炮火战和舆论战并行，甚至可以说舆论战先行。当时就有人评论说，伊拉克的新闻发布会几乎相当于几个师的战斗力。

1999年5月和7月，我们在北京召开了两次新闻发布会，较深刻地批驳了诬陷中国盗窃美国导弹和核武器机密的《考克斯报告》，国内外媒体都作了充分的报道，其中《国际先驱论坛报》以头版头条刊载。有外国朋友告诉我，这是很罕见的。当年年底美国新闻界将美国媒体炒作《考克斯报告》列为美国十大丑闻之一。因此，对这类事件采用新闻发布会的形式较之其他形式的突出效果是显而易见的。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在全面对外开放的条件下做宣传思想工作，一项重要任务是引导人们更加全面客观地认识当代中国、看待外部世界。”在引导人们认识当代中国和看待外部世界的方法上，习近平总书记强调：“精心做好对外宣传工作，创新对外宣传方式，着力打造融通中外的新概念、新范畴、新表述，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

我们认为，新闻发布是及时地引导国内外舆论的有效方式。建立多个层次的新闻发布制度是对中央有关指示的落实，是新闻宣传战线贯彻落实中央新闻舆论工作的重要体现。国务院新闻办公室每次发布会参加的记者约在百人上下，几乎每位参加者都能有一篇或长或短的报道提供给其媒体。有一年，德国《名星》杂志代表到访国务院新闻办时表示：“中国各个部长轮流出席发布会，并且直播，这很有特色，也是很不容易的，许多国家做不了这么好。”他们说：“在欧洲，不是顶级重要的消息，不是伊拉克战争等，不会直播。敢直播，说明你们有信心。”

（三）强化公务员新闻素养

在新媒体时代，公务员一方面是媒体的最重要的新闻来源，一方面又是媒体的监督对象。因为公务员的工作，除少数属于国家机密外，都会成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信息公开条例》规定的公开内容，即每个公务员——不只是新闻发言人，都有直接或间接面对媒体的义务，并需要建立相应的责任感。尤其是广大领导干部要有足够的新媒体时代意识，新闻发布工作的成功与否首先取决于领导干部对于传播规律和媒体力量的认识程度。

公务员的媒体素养是提高执政能力、建设现代政府的关键因素之一。政府行为都要“瞻前顾后”，考虑舆论引导。应当将公务员媒体素养的培训列入执政能力课程。教师应由两部分人组成：一是有经验的政府发言人，他们有实际工作的经验和教训，可以提供很多有意义的亲历案例；二是大学新闻传播专业的教师，他们能提供必需的理论知识。一些著名学府如中国人民大学、北京大学、复旦大学的新闻学院都有这种经验，他们也有非常有学识有经验的教授，可以为新闻发布提供理论知识。

2012年7月，在“北京—东京论坛”期间，当中方工作人员将著名画家吴正扬绘就的“吴越同舟”国画赠送给日本友人时，很多人都在查吴越同舟的意思。实际上，吴越同舟出自《孙子兵法·九地》。原文是：“夫吴人与越人相恶也，当其同舟共济，遇风，其相救也，如左手右手。”中方通过赠送国画的公共外交行为，不但向日本友人表达了友谊，而且通过历史文化典故，加深了对方对中日之间独特的历史文化关系的认知。

（四）进一步完善新闻发布的法律法规

我国的政府新闻发言人制度需要较完整的专门法规的支撑和保证。我国至今只有28年前的两个文件，即中宣部、中央对外宣传领导小组联合下发的《关于实施〈设立新闻发言人制度〉和加强对外国记者工作的意见》和中央对外宣传领导小组制定的《新闻发言人工作暂行条例》。这个条例当时被大多数部委认为只是对外宣传部门的事，主要目的为与国外的新闻媒体沟通。2008年，为了便于外国常驻新闻机构和外国记者在中国境内依法采访报道，促进国际交往和信息传播，国务院公布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外国常驻新闻机构和外国记者采访条例》（国务院537号令）。但是各级政府并没有因为面对的工作量大增的新情况而相应加强新闻发言人制度的建设。国务院在2007年公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信息公开条例》有助于新闻发言人开展工作，但它仍不是关于新闻发言人制度的专门的法规。

没有关于新闻发言人制度的法规，就没法规范新闻发言人的责任、权利和义务。目前，我国行政职务系列也没有新闻发言人的位置，除了少数部门，多数新闻发言人都是兼职的，兼职的新闻发言人自然就难以全心全意做好发言人的工作。尽快制定出我国政府新闻发言人制度的法规的确是一项急迫的任务。

四、小结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展示真实、立体、全面的中国，是加强我国国际传播能力建设的重要任务。”新闻发布会是最直接最有效率的国际传播机制。随着新媒体技术的发展与普及，我国新闻发布制度也面临新的挑战，比如技术挑战、素质挑战和国际关系的挑战等。

做好新闻发布工作，首先要加強公共外交，构建一个讲好中国故事的大舞台。随着新媒体的发展与使用，如今的公共外交已经发生了重大的变化。新技术赋予公共外交更多的交流选择，让国外的交流者接触到更加多元的、丰富的中国优秀文化。在此背景下就需要我们传播者精心设计讲好中国故事的方案，提升公共外交的效率。

其次，提升公务员新闻素养。新闻发布者来源于公务人员，而公务员是国外民众了解中国态度、立场的焦点。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新闻舆论工作座谈会上强调，领导干部要增强同媒体打交道的能力，善于运用媒体宣讲政策主张、了解社情民意、发现矛盾问题、引导社会情绪、动员人民群众、推动实际工作。实际上，这也是对公务员新闻素养的基本要求。

再次，我们还需要根据对方的信息诉求进行新闻供给端改革。新闻发布首先要尊重新闻事实规律，但与此同时，更需要根据对方关心的新闻点提供信息，从而提升效率。

最后，根据新形势新任务，我们还需要进一步完善法律法规。新闻发言人制度在突发事件应急、政府政务公开等方面起到了重大作用，但是，一些地方的新闻发布官员职位权力小而责任大，从而给新闻发言人带来极大的心理压力。希望通过进一步完善新闻发言人制度，为加强我国国际传播能力建设贡献一份力量。

赵启正系国务院新闻办公室原主任

责编：谭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