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对比手法在《扬州慢·淮左名都》中的运用

蒋建武

姜夔是南宋时期的词曲名家。其作品格律严谨，语言灵动，风格清幽，深受人们的喜爱。《扬州慢·淮左名都》是姜夔的代表作。他通过描写金兵南下后，扬州城里荒凉破败的景象，抒发了对家国兴亡的慨叹，也表达了对南宋统治者实施偏安政策的不满。在作品中，词人并没有直接抒发自己的情感，而是采用对比的修辞手法，给读者以强烈的冲击，含蓄地表达了自己的情感。接下来，笔者就谈谈对比手法在《扬州慢·淮左名都》中的运用。

一、昔日与今朝的对比

扬州，古时也被称为广陵、维扬，因为河道纵横、交通便利，也被称为“天下运河第一城”。此地物阜民丰，非常繁华，是无数才子向往的地方。历史上，几乎每一个朝代的文人墨客留下了赞美扬州的佳句，如唐代诗人杜牧的“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谁知竹西路，歌吹是扬州”。晚唐著名诗人张祜也曾在诗中写道：“十里长街市井连，月明桥上看神仙。人生只合扬州死，禅智山光好墓田。”宋代著名的词人周邦彦也曾在词作《少年游·黄钟楼月》中写道：“聒席笙歌，透帘灯火，风景似扬州。”可见，在历代文人的眼中，扬州是人间天堂般的存在。在《扬州慢·淮左名都》一词中，姜夔开篇便写道：“淮左名都，竹西佳处。”短短八个字，却很好地展现了扬州昔日繁华的景象。扬州不仅是文人墨客向往的地方，而且因为交通便利、商贾云集而深受世人的喜爱。但“自胡马窥江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因为受到外敌的入侵，昔时的高楼、雕梁、画栋都已化为了“废池乔木”。当年的盛世景象也早在铁蹄的践踏下化成了灰烬。当年的繁华与今朝的残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又怎不令人扼腕叹息呢？金兵过境之前的扬州越是繁华，就越显出之后扬州的萧条与冷清。词人将昔日繁华的扬州与今日残破的城池进行对比，以此来表达内心的痛恨之情，以及对南宋统治者实施偏安政策的不满。面对强大的外敌，统治者不思进取，反而一味地退让，导致淮河北岸的城池悉数沦陷，令人心痛不已。

二、黄昏与夜晚的对比

除了对比昔日热闹的景象与如今残破的城池之外，词人还抓住一日之内不同时间段的景象进行对比，给读者带来了丰富的视觉体验。如“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饱受战乱侵扰的扬州早已不复当年的盛景，城内处处是断壁残垣。又恰是黄昏时节，凄怆的号角声从远处传来，使整座城池显得更加萧索、冷寂。一个“渐”字放慢了时间流逝的速度，如同影视作品中的“慢镜头”，将一幕幕凄凉的景象呈现在了读者的眼前，令人心中顿生萧瑟之感。在词的下半阙，词人再次将目光转向被夜色笼罩的扬州城。“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二十四桥”是扬州著名的景观，见证了扬州的兴盛与衰败，也见证了战争的冷酷与无情。金兵南下，洗掠扬州。“二十四桥”虽未被毁，但也不复昔日的光彩。烽烟未起之前，“二十四桥”的周围繁花似锦，游人如织，春光明媚，是文人雅士吟诗作赋的地方。然而无情的战火烧毁了所有的美好。转眼之间，风光不再，只留下一座空荡荡的“二十四桥”。空中冷月高悬，清冷的月晖洒落在江面上，使整个画面都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与黄昏时的“清角吹寒，都在空城”相比，更显寥落、凄苦。

如果说黄昏时的扬州城只是空旷、冷清，那么夜晚的扬州城则几近是一座死城，看不到任何生机。词人精心描绘了这两个时间段内的扬州城，营造了凄清、悲凉的氛围，瞬间将读者带入了那个特殊的时空，使读者产生强烈的情感共鸣。

三、冷色与暖色的对比

在创作的过程中，词人需选择合适的意象来表现作品的主题，抒发自己的情感。姜夔不仅精心挑选了“废池乔木”“空城”“二十四桥”“冷月”等典型的意象，而且通过冷色与暖色的对比，增强了词作的画面感。如“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曾经的扬州在春日里尽是草长莺飞的美景，但现在的扬州到处都长着荞草，显得无比冷寂。又如“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红药”即“芍药”，花开之时格外艳丽。但作者在描写的过程中却用“冷月”与之相配。冷色与暖色之间的对比，使得“山河之悲”被无限地放大，充分地表达出词人内心的悲痛与无可奈何，增加了作品的张力。由于统治者的无能，山河动荡，社稷倾颓，作为大都市的扬州也未能幸免。楼阁城池，悉数被毁。扬州尚且如此，饱受胡虏蹂躏的北地沦陷区又会如何呢？词人看到的虽是眼前的“废池乔木”，心中想的却是家国天下。正因为如此，他的悲伤之情才能透过文字，直抵人心。

对于普通的百姓而言，国破家亡是他們难以承受的灾难。当外敌入侵自己的家园，他们又该去往何处呢？扬州城的破败，意味着无数人失去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园。他们扶老携幼，离开曾经熟悉的家园，逃往他乡，四处飘零，在凄风苦雨之中找不到容身之处，还要时时面对外敌的践踏与凌辱。冷暖色调的对比既揭示了战争的残酷与无情，又表达了词人对普通百姓的深切同情。

姜夔善于用清奇的意象来构筑缥缈的意境，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情感。虽然《扬州慢·淮左名都》一词以描写金兵过境后扬州城的残败景象为主要内容，但词人巧妙地运用了对比的修辞手法，将不同时空中的扬州进行比较，极大地增强了作品的艺术感染力。

（作者单位：江苏省泰兴第二高级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