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色名里的玄机

常小仙

月白非白，而是微微发白的淡蓝色

在中国人心目中，白是一种冰清玉洁的颜色。“白”有很多种，花的白、月的白，在古人看来都别有诗意。月的白在白居易的《琵琶行》里，是“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是美妙琵琶声的余音袅袅；在欧阳修的《采桑子》里，则是“十年前是尊前客，月白风清，忧患凋零，老去光阴速可惊”，是岁月流逝的呼啸声。古人虽有“月白”的颜色名，但月白其实并非白色，而是微微发白的淡蓝色。故宫博物院里珍藏的清代皇家服饰中有一件附有标签——月白，就是这种颜色。

天青色为什么要“等烟雨”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青”与“碧”可以说是内涵最丰富的颜色了。“青”在不同语境中常代表不同的颜色。在彩虹“赤橙黄绿青蓝紫”的色谱中，青是介于绿色和蓝色之间的颜色；在“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中，青是介于蓝色和紫色之间的靛蓝色；在“朝如青丝暮成雪”中，青代表的是黑色；而在“青青河畔草”中，青又代表绿色。

青的衍生色彩——天青色，是一种略显神秘的颜色。据说唐五代时期，后周的柴世宗命人烧造一批瓷器。负责此事的官员向皇帝请示要烧制成什么颜色，柴世宗批复道：“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于是，后世便有了水一般青润的汝窑瓷器。也有一种说法，认为天青色是宋徽宗命名的。

这“雨过天青”的颜色，不知道难倒了多少工匠。据说当时的工匠都选择在阴雨天烧制天青釉，因为烧制天青釉需要较高的湿度，而古人无法掌控环境，所以只能等到空气湿度大的阴雨天才能烧制这种釉。还有一种解释认为，天青色是雨后日出时天空的颜色，古人为了比照烧出的颜色是否精准，所以每次都要等到天降大雨时烧制这种颜色的瓷器，雨过后再将烧好的瓷器同天空对比。

烟火人间色

中国传统色彩的命名既取法自然，又不离煙火人间。比如，闺房中的色彩不仅明媚多姿，而且饱含风情。

美人乌黑的秀发又被称为“绿云”“青丝”“云鬟”。杜牧《阿房宫赋》说：“绿云扰扰，梳晓鬟也。”苏曼殊有诗：“淡扫蛾眉朝画师，同心华髻结青丝。”苏轼有词：“彩线轻缠红玉臂，小符斜挂绿云鬟。”这里的“青”“绿”，指的都是黑色，“云”比拟的也是乌云。

“翠”和“黛”是女子眉毛的颜色。“眉翠薄，鬓云残，夜长衾枕寒”，温庭筠笔下相思的寂寞女子是懒于画眉梳妆的；“浓黛轻红点花色，还欲令人不相识”，梁元帝萧绎笔下的美艳妖姬则往往浓妆艳抹。“黛”是古代妇女画眉所用的青黑色颜料。

在女子的梳妆匣中，胭脂必不可少。胭脂是一种红色的颜料。宋徽宗描写宫女化妆，其中就有涂胭脂一项：“裁剪冰绡，轻叠数重，淡著胭脂匀注。”我们言及女子，常说“红颜”，“红颜”指的便是胭脂之色。

女子的唇也往往颜色鲜艳妩媚，被称为“樱桃小口”或“绛唇”。白居易有诗云：“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南朝江淹咏美人，则说：“白雪凝琼貌，明珠点绛唇。”后世的词牌名《点绛唇》就是从这里来的。

至于女子的服饰，就更多彩了。“单衫杏子红”，大概是橘红色；“缣罗不著索轻容，对面教人染退红”，大概是浅红色；“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则是草一样的碧绿色。在所有的色彩中，石榴红可能是女子最钟情的颜色。据说，石榴红是由石榴花染成的色，这种颜色的裙子就叫石榴裙。梁元帝有诗曰：“交龙成锦斗凤纹，芙蓉为带石榴裙。”石榴裙历来都是美人的专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