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像收藏将走向何处?

2022-05-30 10:48王琨
藏书报 2022年15期
关键词:利文老照片墙面

王琨

北京仝冰雪:历史影像的收藏乐趣在研究

收藏的众多乐趣之中,研究和发现的乐趣是最重要的乐趣之一。相比于收藏家,仝冰雪更愿意把自己定义为历史影像研究者。他认为收藏与研究原本就是相辅相成的。收藏多了自然能够积累知识供研究之用;而深入的研究,也有助于藏家形成自己独特的收藏体系。“我开始收藏之前,会把这个领域的收藏状况,从国外到国内,进行系统的研究,并且通过上门或电子邮件的方式,拜访国内外的收藏家、学者,甚至交易商,然后再开始自己的收藏。”仝冰雪投入到研究上的时间,远远大于收藏本身。正是因为在研究中知识的不断积累,才使他在影像收藏中少走了很多弯路;而他的收藏理念与方向,也是随着研究的逐步深入而逐渐校正的。

中国影像拍卖与收藏历史并不长。仝冰雪以板块的概念来梳理,将之分为纪实摄影与当代影像、老照片三大类别。据他观察,在拍卖市场上,这三个板块各领风骚,发展轨迹却不尽相同,纪实摄影与当代影像在21世纪第一个十年,受金融危机与市场混乱的影响高开低走,相对而言,老照片却表现坚挺,其中原因不难理解:老照片是不可再生的稀缺资源。

拍卖市场上涌现了许多老照片的主题拍卖,仝冰雪告诉记者,“最常见的是地域性的专题,涵盖北京、上海、广东乃至新疆、西藏等地域;还有一些主题性的专题,如戏曲、抗战等;近年来引人注目的则是红色题材。”仝冰雪在影像收藏研究过程中,就十分注重推出专题收藏,比如,从2007年开始的“叶景吕六十二年系列肖像”收藏,2009年推出的“世博会与中国”收藏,2012年推出的“北洋总统府大礼官黄开文”收藏,以及2016年推出的“中国照相馆史”的研究与收藏等。仝冰雪供职一家央媒,在收藏和研究图证摄影史的影像之外,新闻从业者的职业敏感也使他更关注当下中国热点事件的历史渊源,尤其是从影像证史的角度。

仝冰雪更愿意将自己的收藏板块称为历史影像而非老照片,虽然二者从本质上并无多大区别。在他看来,“老照片”相对应的是“新照片”,而“历史影像”对应的应当是“现代影像”或“当代影像”。“我喜欢用‘历史影像四字,是因为,我感兴趣的都是具有历史意义和价值的影像,而不是泛泛地收藏‘老的照片。”收藏照片和收藏古籍有很多相似之处,善本相当于照片中的精品。一般的照片没有什么收藏价值,正如古籍中的善本,那些稀少、文化附加值、历史附加值高的照片更具收藏性。

除此之外,收藏的过程也并非一蹴而就。每一个藏家进入收藏领域,或许都要经历这样的过程。首先,要研究市场状况,确定明确的收藏理念。仝冰雪建议新的收藏爱好者最好找到一个不与别人重复的主题,或是一个大家还没有关注到的方向,最重要的是爱好者本人对此方向有强烈的兴趣和一定的知识积淀。当然,这种理念要随着自己收藏的不断深入而进行校正,不仅仅要适合自己,更要契合大时代的需求;其次,在互联网时代,藏家们一定要广泛开拓自己的收藏渠道,单纯去古玩市场进货的时代已经过时了,熟练使用互联网,利用网络认识、购买藏品,进行研究,这样才能放眼全球,提高收藏和研究的效率;收藏爱好者一定要将自己到兴趣和热爱作为影像收藏的基础,这样的收藏才能是一种长期行为,收藏者不过分计较藏品价格的起伏,在日常生活中享受收藏本身的乐趣。并且,从收藏者的角度,仝冰雪认为藏家完全没有必要害怕藏品信息被广泛传播,“事实上,传播得越广,知名度越高,原件的价值就越高,价格也越贵。收藏除了拥有的乐趣之外,还有很多种乐趣,传播就是跟人分享的乐趣,你对藏品的感悟能得到更多人的认同。”

随着收藏理念的不断校正,把不再属于自己收藏范围的东西释出无可厚非。“以藏养藏”,这也是不少人的收藏方式。能够坚持自己的独特收藏理念,并把它做到极致,这才是真正有特色、有价值的收藏。提到自己的收藏,仝冰雪更想整体让它们进入公立机构进行保藏,一件件积累到了一定程度,就可以进行系统的研究,最后正式出版、展览,从而走出陋室,走向大众。

这几年,有关中国历史影像的研究也越来越得到世界各地学者的重视,相关书籍出版得越来越多,各種中国历史影像原始照片,由于网络的发展和中国古董价格的飙升,也都被不断发现和走入交易市场,国内外网络和实体拍卖市场红红火火。但目前历史影像的研究还严重滞后于市场的发展,在国内,系统收藏和研究历史影像的人还是很少的,仝冰雪认为这里面还有个怪圈:很多学者因为没有见过多少原始照片,只是依靠书籍杂志中的二手材料就匆忙得出结论;而一些收藏者因为功底不够,又只是醉心于单张照片的考证,以求将来藏品的升值。如何把二者结合起来,让更多的个人收藏走入公共视野,如何更加开放公立机构的影像收藏,从而以中国摄影史观来解读和利用不断涌现出的历史影像,是我们面临的一个刻不容缓的问题。

西安赵利文:影像收藏的普及要从“占领墙面”开始

赵利文的摄影与影像收藏,总是先与西安这座城市联系在一起。

城市记忆需要老照片,需要收藏爱好者的情怀支撑。摄影评论家萧沉评价他说:“赵利文的两万张上世纪80年代西安市井生活照,令人震惊,他1985年至1989年连续4年坚持将镜头对准城市世俗生活的方方面面,执着专注难能可贵,我以为堪称一部80年代城市影像意义上的《清明上河图》。”

从宏大叙事的正面宣传转向用镜头关照老百姓的日常生活,热衷世俗百相的记忆,是赵利文作品的核心。他不用非正常的角度看日常生活。尊重直觉、尊重摄影的客观性,这也是他作品格外出彩的原因。尤其是记录类的摄影。这种摄影方式的一个重要功能是作证。“上世纪80年代中国摄影师受主旋律影响大多拍花花草草,祖国山河,农民喜悦丰收的场景。我也一样,但我从1984年开始转向开始拍老百姓生活,最普通的生活。” 赵利文说,“到40岁的时候,我觉得差不多可以静下心来悠闲了,把自己的广告公司也解散了。但是摄影始终是没有停下。”除了拍名人,赵利文还拍了一些朋友们的“私摄影”,经济条件好了之后,也坚持拍些乡村主题的作品,没有停下来。

回头看自己年轻时拍摄西安的一系列照片,赵利文始终感到庆幸,那段时光再也回不去了,但自己用摄影记录了社会,自古至今都有帝王将相史,没有老百姓的历史,而赵利文能通过影像为百姓塑碑立传,这是摄影最大的魅力。“只是后悔因经济原因买不起太多胶卷,不然会拍得更多些。”

中国当今影像收藏方兴未艾,很多有识之士已经在有计划地推动中国影像收藏的发展,更多的个人和机构也已经加入影像收藏队伍,出现了很多从理论到平台的推广者、践行者,赵利文举例说道:“比如曾璜、鲍利辉、靳宏伟、王琛、秦军校诸位老师,当然还有我自己。”影像收藏路漫漫,需要身体力行、坚持不懈。

赵利文觉得当前的影像收藏市场还不够壮大。中国有上亿的发烧友,但真正投入收藏的人不多,这是很客观的事实,“拿起照相机的人很多,真正收藏影像的人却不多”,他认为爱好摄影的人依然是个庞大的群体,在其中发展影像收藏的潜力还是非常大的。

要发掘这种潜力,影像收藏要从“占领墙面”开始。所谓的“占领墙面”,不单是影像作品要占领美术馆艺术馆博物馆的墙面,更多的是要占领老百姓家里的墙面。藏品价格必须是要老百姓能接受的,否则,“影像收藏走进千家万户”就是一句空话。有些艺术家不顾市场行情,把自己的作品定价定得过高,让普通的收藏爱好者望而却步,不利于影像收藏的健康发展。“我自己的作品一般定价为800到5000元不等,这就是为了让大家都买得起,甚至以物置换都可以。”影像收藏只有占领墙面,才能被人熟知,只有这样,影像收藏才能走进千家万户。占领墙面就代表着更大范围的流通,“我觉得,影像作品一定要流通才能产生价值。”藏品由收藏家手中进入拍卖市场,再从拍卖市场回到收藏家身邊,不断的循环,才能放大影像作品的价值(价格)。“不久的将来,希望看到更多的摄影师的作品出现在百姓家庭的墙面。”

谈到如何增加摄影收藏发展的着力点,赵利文认为,除了收藏爱好者和摄影爱好者的情怀与坚持,摄影收藏知识也可以更多走进高校教育。今天的一些电影学院和中国知名院校,有摄影专业,也有专业的老师,但教学内容很少涉及影像收藏这一方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能有些老师自己的摄影作品都卖不掉,国外的影像收藏也很少介绍,给学生就不太讲有关摄影收藏相关的经验。有些摄影专业的学生毕业即失业,我个人认为高校教育这个环节还是很重要的。”另外,发展摄影博物馆,也能发挥积极的作用,在国外,欧美的主要大城市几乎都能见到摄影博物馆,但在国内,相关的文博机构却屈指可数 。摄影博物馆的存在,对于保留更多的图像资料 ,尤其是散落在民间以及摄影家手中的老照片,作用是无法替代的,老照片只有被展出,被应用于各种教育场所,它的价值才能真正得到体现。

近三年,赵利文没有停下影像收藏的脚步。他偶尔也会帮着中国优秀的年轻摄影师代理销售。“但我买古籍,买老照片,不是为了投资,算是用我自己的力量支持影像收藏的发展。因为我自己有个小型博物馆,不是为了买卖,我将这看做公益。”他想,后半生就认真追求一件事,那就是推动影像收藏发展。“50岁以前把苦受了,现在开始,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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